谁更可疑 两人疯了一样打开所有的分币,每一张都写着那句话:这个世界真的是有鬼 呀!这个世界真的是有鬼呀!这个世界真的是有鬼呀!…… “天哪,我不知道杜蔻倒底拥有怎样一个童年。”李遇柳顿时眼泪泉涌, “我希望这只是她的一个童年游戏,不是一个阴影。”他把每一张分币,又按原 有的痕迹一个个叠回去。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睛里滑到下巴上,再滑到前襟。 “我也觉得,这世界是真有鬼的。”唐沁甜又生一阵寒意,前后左右望望, 怕车厢的某处缩着一只,随时出来吓人,“真的有鬼。” “沁甜,”李遇柳拉过小毛毯,摸了一把脸,“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发生了这么多事——包括你说的那个无所不在的、给你发短消息的人,你 宁愿怀疑有鬼,怀疑是自己有精神分裂症,你真的从没怀疑过他吗?” “谁?” “你知道我说谁。” “笑话。”唐沁甜语气僵硬地说,“你是说,是陈优发的短消息?是陈优杀 的杜蔻?是不是?” 李遇柳继续拼凑着那一堆零乱的小分币,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恨他,”唐沁甜生气地说,“但也没有必要做这么无聊的猜测。 我还怀疑是你呢——是你杀了杜蔻!你给夏与非发的短消息!” “妈的!你给老子闭嘴!”李遇柳差点从半靠着的铺位上蹦了出去。 唐沁甜迎着他的眼睛继续说:“你上次说,陈优在黄花岗公园打网球,我站 在外面看了一整下午,所以你说我是爱上他了。没错,我是爱上他了!可你呢, 你又是怀着什么动机看我们俩一下午?再说,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夏予非的手机 号?” “娘希皮。”李遇柳忿忿地骂了一声,“要不是你是女人,老子要打你。那 次中秋公司聚餐,夏予非从深圳赶过来你还没回,就去饭店接你,我都记得他派 了一圈名片。先还顺带派了一张给我,后来不够用,把我那张也拿过去给人了。 谁想找他的号码他妈的不容易?你要是再信口雌黄,唐沁甜,我这些天可是没有 忍耐力的,正想找人捶!” “那你又凭什么诬赖陈优?”面对发威的李遇柳,唐沁甜没有一点惧色,因 为她比他还气,“他为什么要杀杜蔻?就凭着他不喜欢她了?人家智商比你高, 知道哪个更严重!倒是你,比他还可疑——杜蔻跟他分手了都不愿回来接受你, 所以你……” “闭嘴!”李遇柳断喝一声,“再说一遍,唐沁甜,要不是你是女人……我 才说了一下你的意中人,你就这个德性!” “那是。”唐沁甜说,眼泪夺眶而出,“我爱他。超过爱我自己。我不信是 他,除非你找到说服我的理由,否则不许再在我面前提他一个‘不’字。我爱他, 如果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A 是他要杀我,B 是他不再理我,选A 都比选 B 让我好受。” “贱人。”李遇柳忍于按捺住自己,低低地骂一声,重新坐回来,拼那个菠 萝。 “而且,”唐沁甜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生气,“我可以容忍你怀疑是他杀了 杜蔻,可我无法容忍你怀疑是他发的短消息!” “贱人,”李遇柳又重复了一遍,“杜蔻跟你一模一样,所以她也是该死。 你知道吗,我大老远来这里,就是为了说服自己:她死了,否则不会是我一个人 去到她家里。我只是为了彻彻底底送走她。至于你那个烂男人陈优,杜蔻就是死 在他手上!他就算没杀她,也是他毁了她!” “你可以恨他。”唐沁甜说,“但我绝不允许你伤害他。除非你找到铁的证 据,是他杀了她。事际上,绝对不可能的,我相信。他那几天在上海,在上海之 前他在杭州,我亲眼见过他的机票,杜蔻死的那天,他在杭州。” “这就更奇怪了,好好的他为什么让你看机票?” “不是他让我看的。在上海的时候,我翻过他的包。”唐沁甜申辩说,她的 脸终于有了一点点血色,回忆起在上海的那几天的美好时光,“他开会去了,包 放在宾馆里。我在那里等他。” “他以前也那么大方让你看他的包吗?再说,你前面不是说过,跟他很久没 联系了吗?为什么他去上海突然会找你?”李遇柳说,“他只是刻意地找不在场 的证据而已,他鬼着呢!再说,这种事哪有什么在场不在场?他把药换了,谁知 道杜蔻哪天会吃到有毒的那几粒?” “啊~~”唐沁甜两个食指塞住耳朵尖叫一声,开车时间快到了,其他旅客都 在陆陆续续上车,所有人都朝这边张望过来。 “我不要听你说!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我要睡觉了,别吵我。”大 热天的,可她一说完就把毯子一拉,从头蒙到脚,不再吭气。 车开了。 无聊漫长的旅途,李遇柳觉得自己心憔力悴,可是怎么也没法睡着。他强迫 自己闭上眼睛,感觉过了好半天,可是再睁眼一看,才挺过几分钟。旁边那个用 大花毛毯裹得严严实实,象具直挺挺的木乃伊,踢了好几脚都没动静,看来是真 生气了。 还好有手机游戏可以救命。 车子终于开进广州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四周都是一片熟悉的灯火通明。 唐沁甜躲在毛毯里给陈优发短消息“我回广州了。今天去杜蔻家了。我想你了。” 李遇柳把手机上的通讯录从前到后,从尾到头翻了好几遍,终于拨通了余勇 的电话。余勇虽说只是杜蔻的高中同学,可是因为杜蔻的原因,李遇柳跟他的关 系一直不错。包括后来杜蔻分手走了,余勇还常找他一块喝喝酒,说几句没用的 安慰话。 “在哪呢?我正干活呢。”电话响了半天那边才接起来,“你真会挑时间。”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问“谁呀”,看来真是在床上。 “你记不记得以前有个用钱扎成的菠萝?”李遇柳问。 “怎么了?” “我要拿回来。” “*****,什么年代的事了,”余勇骂了一句,“小气鬼,改天我甩两 百块砸死你。”又说,“性交是穷人的夜宵你明不明白?没空理你。” “啊别,”李遇柳见他要挂电话,忙说,“那是杜蔻的遗物,我想拿回来。” “遗物?操……遗物?”那边明显愣住了,翻身上女人身上下来,“杜蔻怎 么了?” “她自杀了。上周六。” 一车似睡非睡的人又全把头转了过来。 “放屁!我前不久还见过她,没可能,”余勇嗓门大了起来,“人家不就把 你甩了吗,你就这么咒她?” “是真的。” 余勇那边没声音了,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真的。 “她服毒自杀了,”李遇柳接着说,“我刚从广西回来,今天去了她老家。” 漫长的旅程终于结束了,所有躺得脊椎都麻木了的人全都站到过道去抖擞手 脚,将行李包拿在手上准备下车。唐沁甜的手机短信响了一下,她看了看,回过 头对李遇柳说:“我今晚不回你那里了。” “你又要去……” “你别管。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再声明一遍——事情跟他无关!”唐沁甜 瞪了他一眼,义正辞严地说,“他跟她是分手了!你不是说杜蔻的手机是用你的 名字注册的吗?你可以去查一下她的通话清单,他们后来没有联系过了,他亲口 跟我说的。他从不说假话!”说完她将自己的小旅行包往背上一甩,扬长而去。 通话清单!李遇柳眼睛一亮。杜蔻的手机作为死者随身遗物,还在警局里没 领回来,那天他也看过了,没有保留什么可以作为线索的消息。但他隐隐觉得, 这里还是有迹有寻的。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