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雨季快结束了,R 国边界的丛林像无风无浪的海洋一样宁静安详。 突然,一声枪响打破沉寂,格外刺耳。 随着枪声,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冲开灌木丛和高大的蕨类植物,一路奔突而来, 惊起形形色色的飞鸟和小动物,掀起一片叫人心惊肉跳的悸动。 男子奔窜到一处林木稍显稀疏的地方,似乎有点发懵,一边呼哧呼哧急喘,一 边惶然打量四周。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他拿不定主意该向何处跑。 后边枪声再次响起,还传来人的呼喊声。 男子六神无主,慌不择路地越过一丛扁担藤,向密林深处狂奔。 一路上,他顾不得荆藤缠绕和树枝碰撞,跌跌撞撞跑了许久,终于散了架一样 地瘫在地上。汗水和血水已湿透了全身。 一片蓝色的狄馨拉藤花瓣儿落在脸上,凉凉的,痒痒的,他的泪水涌了出来。 今天从一开始他就有点恍惚,眼前总不合时宜地跳出些梦境一样的画面,让他的意 识也像梦游一般难以自控和把握,这一来露出了破绽,终于让对手们死死盯上了。 他慢慢坐起身来,突然俯下身,一口咬住自己的一只臂膀,待松口时,那臂膀 上已经咬出血印,血印中间有两个字:回家。他喉咙里猛地发出一长串狂笑,浑身 也筛糠似的哆嗦起来,笑着笑着,那笑声却又渐渐变为哭音。 四周充溢着一种不祥的气息。蓦然,哒哒的两声震响,男子惊叫一声,发疯似 的朝前跑去,后面立刻响起了叱骂和叫喊声,他只是拼命地跑,子弹呼啸着从他头 顶身边飞过,一只被击得粉碎的浆果的汁液飞溅到他的脸上。 枪声和喝喊声紧随身后,男子脸色像纸一样惨白,只是拼死地跑,跑。 突然,前面一片豁亮,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水流宽阔而湍急,拦 住男子的去路。他像傻了一样僵僵地站在河流陡峭的岸边,不知该往何处。 就在这时,他惨叫一声,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到河里。肩头已被一颗子弹击 中,血汩汩地冒了出来。三个人冲出密林出现在岸边。每个都全套猎装装束,只是 手持的是军用自动步枪。 男子还在岸边奔窜。但他们好像并不急于给予致命的一击,而是戏弄地向他前 方、后方、左边、右边射击,在耀眼的阳光下,可以看见子弹在岩石上迸出的火星。 三个人很快就追上了男子。 男子全身哆嗦,转动着僵硬的脖颈,向身后的三人看去,脸上是绝望扭曲的表 情。那三人端着枪围了上来,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是扭曲的。他们欣赏着面前这个筛 糠一样的男人,打着响榧,吹着口哨。 水浪拍打着岩石发出恐怖的声响。男子知道在劫难逃了。他吃力地挺直身体, 慢慢仰起头,直直地看着天上的太阳,突然一声怪叫…… “不好,他要跳河!”像是头儿的叫了一声。 三支自动步枪同时响起。在阳光的照耀下,男子身上喷溅出的血花殷红而鲜亮。 他坠落到河里后,两只胳膊无力地扑通了几下,随后就像一截木头一样,被急流冲 裹而去。 三人中的一个气急败坏地咆哮:“糟糕!他被冲走了!” 头儿阴沉着脸,恶狠狠向河里一串连发,直到把枪里的子弹射完,才转脸向其 他两人大发脾气:“还愣在这干什么?回!” 三个人骂骂咧咧垂头丧气地折回丛林。 绿海一样的丛林经历一场血腥的骚动之后,又归于平静。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