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技术科的刘斌慢悠悠地回头瞅瞅那微量红色漆渣神情默然地抚摸着一台光谱扫 描机,像抚摸一位曾经被自己抛弃的孩子。满脸一筹莫展地说:“这设备已坏了两 年多,弄不成,你们另请高明吧!”刘永平和小张连一口水都没有顾上喝,就驱车 飞也似的去了西北最大的一家钛金厂。 这个厂里科研机构庞大,原来拥有130 多人的编制,后来根据部里的规定,调 离退休了一部分超龄和下不出蛋的科技人员。现在科技人员精良,设备先进,检验 这些小玩意儿应该是有条件的。刘永平为了尽快一次拿出结果,还找了在这里当公 安处长的内弟说了人情,当然更没有问题了。检验所的王所长一瞧公安处楚处长, 在院子里老远就喊:“久违了!”这个词儿,使年龄还小的楚处长怪不好意思的。 由于王所长太激动,笑的太亲切,合不拢的嘴影响得脸上清癯的肌肉颤抖起来,差 点儿掉下了他本来悬在鼻尖上的高度近视镜。他热情地紧紧攥住刘永平的右手一时 不肯松开,这般热肠朴拙劲儿,使刘永平尴尬得无所适从。 检验结果很快就从打印机辊中吐了出来,分析结果表明:死者钮扣上的附着红 色元素与肇事车上红色元素相同。这时刘永平高兴的有点儿失态,他倏地抱起老所 长抡了一个小圈,王所长惊叫:“放下!放下!”刘永平的内弟笑容可掬地说: “你甭抡老汉了,老汉身体不行,王所长给你赖上了皮,就不好办了。” 这次刘永平凯旋归来,没有把自己的功劳顶在额头上,让别人看,而是一头又 扎进了再次提审苗玉龙的工作。他一跨进事故股办公室门就迫不及待地喊李蓉,叫 苗玉龙从东二楼上下来。李蓉他们知道,这次刘永平回来火会烧得烫手。当然,这 一点苗玉龙也预料到了,他这次见到刘永平那充满阳光自信的脸,先是心里颤了一 下,接着冷汗就像一条蛇,顺着后脊,一点一点地蠕动,冰凉地悄悄爬到了脚趾。 于是,他就没有前几天那么牛皮了,恭恭敬敬地站在刘永平的端前,等待刘永 平的发落,这点恭维的心思刘永平看到了,他还让小张取出锃亮的手铐,把苗玉龙 挺壮实的左手紧紧地套在暖气管上。这下子使苗玉龙也变得谦和起来,眼神也突然 显得淡然无光,一脸的灰相,无可奈何地从牙缝里挤了一句:“我说实话。!” “我借汽车灯光看见对面路旁有一只狗,在追一个女的,那个女的突然跑了过 来,被我的车左前角碰上了……” 苗玉龙一边说着,一边还用右手比划着。这一重大的佐证,使刘永平脑壳里绷 紧了多天的弦一下子松得用手都能轻轻地提起来。他饮了一口茶,灿然一笑,从心 底里勾起了一缕思绪,自忖可能与狗的主人有关,只要能找到狗的主人,这案子就 全破了。 然而,据传说这交通事故,狗一旦掺和进来,处理起来就棘手。那狗案发生在 毗邻县境内,汽车撞残一位男囡后逃逸,事故是一位老交通处理的,而这位老交通 竟然拿出了一个捉襟见肘的主张,狗负事故的全部责任。责任认定书发出后的第四 天凌晨,在E 县交通监理所(是1987年9 月1 日交通监理所机关体制改革前事故处 理部门的名称)门前和县城大小街巷简直成了大小字报、标语的世界,嘲言冷语像 春天的柳絮随风飘散,使老交通他们挥之不去。因为这个老交通是个既丰腴又脸红 的人,还干出了这样胡涂的事。因而就贬斥老交通为红头糨子官。刘永平听了这样 的趣闻后感到有些新鲜。于是,就很想自己遇到这样的案子,呈呈能耐,体现一下 自己的水平,风光风光。然这事也就怪诞。偏偏这起狗案自己就遇上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