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二零零六年六月十四日。 一大早,我就从旅馆出来,拖着憔悴的身体,向老屋走去,一路上,到处弥漫 着清晨乡村特有的泥土气息,这让我困意大减。 过了一会,依杏姗姗来迟。她穿着一件白色的T 恤衫,比昨天的时候精神了很 多,眼神中莫名的忧郁似乎也淡了。 “早上好!”她说。 我看了看表:“时间不算很早了,我们这就去医院吧。” “嗯。”她习惯性地歪了歪脑袋表示赞同。 我们走到石窟景区外面的停车场前,没过多久,一辆通往市区的公交喷着淡淡 的尾气,从远处不紧不慢地开了过来。 我和依杏上了公交,坐在同一排位置上,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 忽然,她转过头看着我,嘴角轻轻地动了动:“给你讲一个石岩背村的传说吧。”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注视着前方,车窗上映出了她美丽的侧脸。她用她惯 有的平淡语气不紧不慢地讲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传说石岩背村的先祖之一来自北方一个遥远的地方,从他出生那天起,他就 被一个梦深深困扰着,为了找到梦的答案,他付出了一切,包括他的友情和爱情, 最终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答案,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代价极大的 答案不但没有让他感到快乐,反而使他陷入了永恒的痛苦中。他变得一蹶不振,生 无所恋,每当看到那个答案,他就会感到深深的恐惧,然后神志不清,俨然成为了 一个精神病人……” “你的意思是——石岩背村的先祖是精神病人?”我有点震惊。 “没错。” “是什么样的梦和什么样的答案困扰了他一生呢?” 依杏摇了摇头:“不清楚,一切只是传说而已。” “很多人知道这个传说吗?” “不!刚好相反,这个传说在一个月前才被我爷爷从一本龙游地区的地方志里 找到,没有几个人听过这个传说。” “你爷爷?他是干什么的?” “他……算是研究历史的吧……”我听出依杏的声音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平静 中似是起了一丝波澜。 “如果有机会,我能见见你爷爷吗。” “没有机会了……太晚了……已经太晚了……”依杏的语调发生了翻天彻底的 变化,她简直是在用一种哭腔说着话,“我爷爷他……已经去世了……几天之前猝 死在龙游石窟里! ” 啊!在无头石像前猝死的老人竟然就是依杏的爷爷,怪不得那天依杏会站在无 头石像前面独自悲伤、流泪。 依杏的眼神很凌乱。我没有再问她什么。她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慢慢消化这 重新被激起的伤痕。我呆呆望着依杏的侧脸,忽然又想到了涵涵,她也曾这样悲伤 过,这两个来自石岩背村的女孩,注定了从小一块长大,又注定了现在要一起悲伤 吗? 我望着车窗外面的世界,完完全全沉默了。 公交车很快进入了市区,我和依杏又换了一路车,就到了精神病医院。然后, 我们片刻不停地赶到涵涵的病房。 推开房门,在这个独立的房间里,仍然安静地躺着涵涵,小马坐在一旁的椅子 上,睡眼惺忪,突然,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望着我以及我身后的依杏……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