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欧百庭望见惊魂初定的女儿,不免揪心。打开的怀抱落空,小纯扑向了身旁的 夏侯彬。小纯搂紧爱的人,陶醉在他的怀里,倾诉满腹的委屈。“你去哪里了?我 都找不到你!” “我在,一直在!”夏侯彬纵有千言万语,碍于众人在场,无从谈起,只能简 单安抚小纯。 警察做笔录,不想出现戏剧性的场面。除去抢劫的人数,小纯和周惠的回答皆 南辕北辙。小纯说三个人的个子都很高,周惠则说个子都太不高;小纯说是地道的 北方人,周惠强调是纯正的南方人;小纯说他们扯掉了自己上衣,周惠说没有。周 惠姑息抢劫者的乡音和他们最后的放弃,干脆说天黑看不清。小纯推翻了起初的人 数,确定是四人,并且详细描述其中一人的体貌特征。 警察走之后,小纯显现出神情恍惚。如果没有周惠目击证明,她定会把刚才发 生的一切当成梦境。欧百庭提到改日登门,必定厚谢。周惠环视家中豪华家俬,提 示说者自己生活富足。她婉言谢绝巨额的悬赏,另外还因为欧氏失标与己甚有渊源, 搭救小纯全当作是补偿。 下楼,夏侯彬才想起张斌的嘱托,跑上楼告诉周惠事情曲折。 小纯远远躲着车子,站到单元门旁,好像在等夏侯彬。 欧百庭招呼着小纯:“上车等吧,别冻着了!”小纯搓了搓冻僵的手,深深插 进了衣袋里,不去看父亲的脸。 欧百庭下车,走来。“怎么还在生爸爸的气?” “你走吧,我以后都不回你家了!”小纯甚至不愿意和父亲站在一起,走开, 背对着他站立。 “为什么?……就因为爸爸解雇了你心爱的人?” 小纯爽快地回答:“是。” “那你说说,都爱他什么?” 小纯语塞,想了想冒出一句:“喜欢和他睡在一起的感觉。” 单元门里亮起了灯,夏侯彬走下楼,听到小纯的回答,延迟推门。 “和他睡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欧百庭的问话里不含任何情色,但是夏侯彬仍然心里别扭,背若芒刺。 “说不好,……”小纯呢喃,仰望着夜空的月亮。“至少不做恶梦!” 鞋底踏在雪地上发出声响,在静夜中特别清晰。欧百庭走向女儿,站在她身后。 “爱屋及乌,爸爸不会亏待夏侯彬的!相信爸爸好吗?” “我不听!骗子——!”小纯抽出衣袋里的手,堵上耳朵眼,摇晃着脑袋。 “别忘了,当初是爸爸找来夏侯彬做家庭老师的,你还没认识他的时候,爸爸 就很喜欢他、欣赏他!” “那你为什么还要解雇他?”小纯转身,看见镂空门扉后的夏侯彬。 夏侯彬推开门,胳膊被迎上的小纯挽住。 “上车,回家!” “你自己回去吧,我以后和夏老师一起住!”小纯急急拉着夏侯彬向别处走。 欧百庭站在车前,望了望夏侯彬,坐进了车子里。显然说服小纯的重任交到了 夏侯彬手中,欧百庭凌厉的目光已然把要求交代清楚。 “回家吧,你不知道阿姨这些天多担心你!”那日,李丹一步一叩首走向寺庙, 拒绝越阿姨搀扶,跪破膝盖,磕青额头,久久立在佛前。随行的夏侯彬竟觉得那日 走过了一生的路,品味了一生可能经历的悲欢离合。他不信佛,没有跪下身躯,但 是那日面对香火背后的佛,他的灵魂已然匍匐其下。他默默为小纯祈福,默默因李 丹的虔诚感动。 “你要是讨厌我,我就回吴姐姐家!”小纯甩开夏侯彬,站在原地不动,等待 对方妥协。 夜晚冷得刺骨,欧百庭坐在车里,亮起蜜色的车内灯,无尽诱惑着寒风中的人。 夏侯彬试图尽快带着小纯上车。“欧总他答应了我们的婚事。” 小纯的恼怒陡然平添几分。“他答应,我就要嫁给你吗?谁答应你,谁嫁你好 啦!” “你怎么说话的?……你还能不能长大?!” “长不大了,长大了也不要嫁给你!” “好——!我现在就问你,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认真的?”夏侯彬甚至挥舞着 手,指点小纯。 这算求婚吗?样子怎么比刚刚的劫匪还凶?女孩子想到爱情都会幻想浪漫,但 是眼前怎么和浪漫一点不沾边!孤傲的小纯难以做答,下唇颤抖,泪水不期冲出眼 框。 夏侯彬顿感一即击中的疼痛蔓延全身。他怎么可以利用小纯对自己的情感要挟 她?他怎么可以伤得坚强的小纯为自己流泪?他怎么可以拿自己和小纯的幸福来赌 气?他怎么可以放手让小纯永远离去?他怎么可以让小纯的泪水在寒冷中风干?他 捧起小纯的脸,用拇指擦拭泪水,把她搂在怀里。海枯石烂的誓言融化在紧紧相拥 的力量中。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