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后院找皮皮。看到我们,它很高兴,用满是泥的爪子在我 们身上扑,兴奋地吠叫,在落叶中疯狂地转来转去。见到皮皮,我也高兴起来。 天空阴沉沉的,天气十分闷热,没有一丝风。那些枝繁叶茂的老树,如雕像一 般静静立着。顺着砾石车道,我们踢着枯黄的落叶,朝街道走去,皮皮在前后左 右窜。“好在爸爸没叫我们来耙树叶,”乔西说。 “他会的,”我提醒道。“只是耙子还没有拿出来而已。” 乔西做了个鬼脸。我们站在街边,抬头看我们的房子,只见二楼的两个凸窗就 像两只眼睛在盯着我们。 我这才注意到,邻居的房子跟我们的一般大小,只是邻居房的子墙是木板贴块 而不是砖头。客厅的窗帘拉得紧紧的,楼上的窗子有些有遮阳板。整座房子也笼罩 在大树的树荫下面。 “走哪边?”乔西问道,然后扔出一根树枝让皮皮追。 我指了指街的上方。“学校就在上面,”我说。“我们去看看。” 街道是一个向上的斜坡。乔西从路旁捡起一根树枝当拐棍,皮皮在一旁追着咬。 无论是路上还是路边的的院子里,我们一个人都没见着,也没有见到任何车经 过。 我开始想是不是整个镇子都荒芜人烟。就在这时,那个男孩从低矮的壁架后走 了出来。 他突然冒出来,我和乔西一惊,停止了脚步。“嗨,”他腼腆地挥挥手,打了 一声招呼。“嗨,”我和乔西异口同声地应道。 我们没来得及揪住皮皮,它朝那个男孩冲了过去,嗅着他的运动鞋,然后对他 咆哮起来。男孩后退几步,举起双手,似乎要保护自己。看上去,他真的很害怕。 “皮皮,别叫!”我喊到。 乔西抓住皮皮,把它抱起来,但是它还是叫个不停。 “他不会咬人的,”我告诉男孩。“平时也不乱叫。对不起。” “没事儿,”男孩一边说一边盯着在乔西手里拼命挣扎的皮皮。“也许它在我 身上闻到了什么。” “皮皮,别叫!”我大声地呵斥,但是,皮皮就是不听。“你总不至于要我给 你绑上皮带吧?”男孩一头波浪形的金色短发,长着一对浅蓝色的眼睛。他鼻子 俏皮地往上翘着,与他那张严肃的脸很不协调。尽管天气十分闷热,他还穿着栗色 圆领长袖运动衫和黑色直统牛仔裤,后面口袋塞着一只蓝色的棒球帽。 “我叫阿曼达·本森,”我说。“这是我弟弟乔西。” 乔西有些迟疑地把皮皮放回地上,它马上又叫了起来,两眼盯住那个男孩,低 声呜咽,然后坐在地上搔痒痒。 “我叫瑞·谢斯顿,”那个男孩说,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警惕地看着皮皮。 不过,看到皮皮不再朝他叫,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他放心了些。 我突然发觉瑞看上去很面熟。我在哪儿见过他?到底是哪儿?我盯着他仔细看, 终于想起来了。 突如其来的恐惧使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瑞就是那个男孩——那个在我房间里的男孩,那个站在窗口的男孩! “你——”我结结巴巴地说。“你到过我们家。” “啊?”他迷惑不解地应道。 “你到过我的房间——是不是?”我又问。 他笑了起来。“你说什么?”他说。“我到过你房间?” 皮皮抬起头,朝瑞低声叫了一下,然后又认真地挠起痒来。 “我以为我看到的是你呢,”我说,自己开始有些不那么肯定了。也许不是他。 也许……“我很久没去过你们家那儿了,”瑞说,低头警惕地看着皮皮。 “很久?” “对呀。我以前就住在那儿。”他答道。 “啊?”我和乔西吃惊地看着他。“在我们家?” 瑞点了点头。“我们刚搬来的时候,”说着,他捡起一块扁扁的鹅卵石,朝街 道下面扔了出去。皮皮“汪”地一声朝石头追去,然后突然调头,一屁股坐在路 上,不停地摆动尾巴。 满天乌云压得越来越低,周围显得更暗了。“你现在住哪儿?”我问。 瑞又扔出一块石头,然后指了指街道上面。 “你喜欢我们的房子吗?”乔西问瑞。 “喜欢,挺好的,”瑞说。“又漂亮又阴凉。” “你喜欢?”乔西叫了起来。“我觉得它很难看。又黑又……” 皮皮打断了乔西。它一边叫一边朝瑞冲过来。但是,到了跟前,皮皮却又退了 回去。 瑞小心翼翼地退了几步,到了街边。 乔西从裤子口袋拿出皮带。“对不起,皮皮,”他说。我抱住狂吠的皮皮,让 乔西把皮带系好。“它从没有这样过,真的,”我满怀歉意地对瑞解释。 皮皮似乎弄不懂为什么要给它系上皮带,它不停地挣扎,把乔西往街的另一边 拖。但是,至少它不再乱叫了。 “我们玩点儿什么吧,”乔西开始不耐烦了。 “玩儿什么呢?”瑞问道。看到皮皮系上了皮带,他又显得放松了下来。 我们想了一会儿。 “干脆去你家玩,”乔西建议。 瑞摇了摇头。“不,不行,”他说。“至少现在不行。” “人都到哪里去了?”我问,上下打量着空荡荡的街道。“这里什么都跟死了 似的,对不对?”他笑了起来。“对,我想也可以这么说。”他答道。“想不想 到学校后面的运动场去玩?” “好啊,”我说。 我们三个朝街道上坡的方向走,瑞在前面领路,我离他几步远跟着,乔西一手 拿着树枝,一手牵着皮带,皮皮窜来窜去,弄得乔西好不难受。 走到街的拐角,我们看到了一帮小孩。 大概有十一二个,大部分是男孩子。他们走在路中间,笑着喊着,你推我拥地 开玩笑。我发现,他们有些似乎与我同龄,其他大多十来岁,都穿着牛仔裤和黑色 T 恤。其中一个女孩长着又长又直的金发,穿着紧身衣裤,特别显眼。 “嘿,看呐!”一个把一头油光光的黑发向后梳着的高个子男孩指着我们嚷道。 看到我们三个,他们都静了下来,但步子却没有停下来,径直向我们走过来。其 中几个似乎因为私下的玩笑给逗乐了,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们三个停住脚步,看着他们走过来。我面带笑容,准备跟他们打招呼。皮皮 狂吠起来,挣扎着要摆脱皮带。 “嗨,哥们,”那个黑头发高个子男孩笑嘻嘻地打招呼。或许是因为觉得好笑, 他们一帮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穿紧身衣裤的女孩猛地推了一个矮个子、红头发男孩 一把,他差点整个人翻到我身上。 “怎么样,瑞?”一个留着短黑发的女孩笑着问瑞。 “还行。嗨,哥们,”瑞应道。他转向我和乔西,介绍道:“他们是我的朋友, 都住在这一带。”“嗨,”我打了声招呼,觉得很不自在,心里在祈祷,希望皮 皮不要再乱叫和拉皮带。可怜的乔西要拼命扯住皮皮,真够呛。 “这是乔治·卡朋特,”瑞指着一个红短发男孩说,那男孩点头回应。“还有 杰里·富兰克林、凯伦·萨默塞特、比尔·格列高利……”瑞指着围成一圈的小孩, 逐一报上姓名。我竭力想记住他们的名字,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你觉得黑瀑布怎么样?”其中一个女孩问我。 “怎么说呢,”我对她说:“这才是第一天。好像还不错。” 不知什么缘故,听到我的回答,他们有些人笑了起来。 “这是一只什么狗?”乔治·卡朋特问乔西。 乔西一边向他解释一边紧紧抓住皮带。乔治盯着皮皮,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 的狗似的,仔细地看了又看。 凯伦·萨默塞特是个漂亮女孩,一头金色短发,身材修长。其他人在看皮皮的 时候,她走近我,轻声地说:“告诉你,我以前在你们家住过。” “什么?”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去运动场吧,”瑞插话了。 没有人理会他。 他们都静了下来,甚至连皮皮都不叫了。 凯伦是不是真的说了她在我们家住过?我本想问她,但是她回到了那圈孩子中 间。他们围成了一圈。 我和乔西被团团围在了中间。意识到这一点,我紧张得嘴都合不拢来。 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来。是我过分敏感,还是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一下子,他们看上去都变了。尽管他们还在微笑,但是,他们的脸都绷得紧紧 的,一付戒备的样子,似乎麻烦事要来了。 我注意到,他们中有两个人拿着棒球棒。身穿绿色紧身衣裤的那个女孩死死盯 着我,上下打量。 没有人说话,整条街死一般寂静,只有皮皮在低声呜咽。 我突然觉得很害怕。 他们为什么那样看着我们? 或者,我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 我转向身边的瑞,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但是,他并没有看我。 “喂,朋友,”我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尽量显得轻松些,但是,我的声 音还是有点发颤。 我转头看乔西,他在忙着哄皮皮,根本没留意周围发生的变化。 拿着球棒的两个男孩把球棒举至腰间,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打量着周围这圈人,觉得越来越恐惧。 包围圈在缩小,他们围了上来。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