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俗丽之夜(25)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温西——他碰巧就在身边,自然被当成了发泄的靶子—— 她说这粗俗的语言代表了男人对于女人智慧和成就的通常态度。他回答说,他也 很为这粗俗的行为而恶心,但这些报纸更离谱的是,在大标题中对外国的国王直 呼其受洗时所取的名,连个头衔都不挂。 大约在复活节学期快结束时的最后三个星期,学院的事务又牵住了哈丽雅特 的注意力,不过这次更加私隐,也更加让人焦虑。 二月哭泣着、咆哮着,流离伤感地奔进了三月。这时,她收到了一封来自院 长的信。 我亲爱的范内小姐: 我写这封信是想问你,是否愿意来牛津一趟,参加校长主持的新图书馆楼的 开幕典礼。日期定在下个星期四。你知道,这一向是官方开幕典礼的日子。我们 本打算这学期一开始就安排人进去住宿了。但由于和承建者在合同上的一些争执, 以及设计师不幸染疾,此事就拖延了下来,最后只能勉强赶上时间。事实上,一 楼的内部装修还没有完成。我们实在无法向欧卡珀勋爵开口,让他再改一个时间, 他是个多忙的人啊。况且,归根到底,最主要的是图书馆,而不是学校老师的住 宿问题。不过这些可敬又可怜的老师们,真是非常需要有个地方安身。 我们尤其渴望——我在这里代表我自己,也代表巴林博士——你能够前来, 如果你能够在百忙中挤出时间的话(你肯定有许多邀约要处理)。这里发生了一 件让人极不愉快的事情,如果你能给点意见,那实在太好了。我并不是想要混淆 侦探小说家和警察的概念,但我知道你曾经参与过一次真正的调查,我相信比起 我们来,你一定对分析人类行为要在行得多。 不要担心,我们还不会全部被人在睡梦中谋杀!就某些方面来说,我怀疑这 件事是不是比一件“漂亮干净的谋杀案”更不易处理!我们现在成为了恶作剧和 匿名诽谤信的双重受害者,你可以想象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多么不堪忍受。这些 匿名信来得有些日子了,不过最开始没有人太在意。我想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收到 过这种不明不白的匿名信;不过,一部分讨厌的东西并不是邮寄来的,根本就没 有办法阻止一个外面的人从传达室塞东西进来,又或者这个人甚至就住在学校里 面。但除此以外,还有另外一件事:学校财物也被毫无廉耻地毁坏了。刚刚发生 了一件丧心病狂的事,我们一定得处理,绝不能坐视不理。可怜的利德盖特小姐 的《英文的韵律》——你知道编写那本书的工程有多么浩大——被彻底毁坏了, 简直糟蹋殆尽,连一些重要的手写稿都完全被毁了。这样一来,利德盖特小姐必 须要把它们从头再做一遍。可怜的人,她几乎要哭了。更令人震惊的是,现在看 来,整件事应该是学院内部的人干的。我们怀疑有些学生可能对教研室的人心怀 不满——但能干出这种事绝非仅仅是出于不满——一定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我们不可以找警方——如果你看到这些信就会了解,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也 会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你应该注意到,有一家三流报纸登了一篇关于去 年十一月四方院起火的文章。我们一直都没有追查到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我们 原本很自然地以为,那只是个很愚蠢的玩笑;但现在我们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 是整件勾当的一部分。 所以,如果你有可能抽点时间给我们,用你的经验来给我们指点迷津,我们 将感激不尽。一定要想办法抓到这个人——对这种害人的行径绝对不能姑息。但 这里有一百五十名学生,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到处都是敞开的门。要是把追查工 作推给某一个人,这实在是太棘手、太为难了。 这封信大概非常颠三倒四吧,可也只能这样了。我的脑子里都是开幕典礼的 事在晃来晃去,还有一大堆入学的卷子和学术论文在我身边飞舞,就仿佛瓦隆布 罗萨漫天飞舞的树叶。① 你真挚的 利蒂希娅·马丁 这件事太绝了!完全能给学术女性最致命的一击——不仅仅是指牛津,而是 各个地方的学术女性。尽管任何集体都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家长们显然不会 把单纯的孩子送到一个精神病人兴风作浪的地方,何况这个病人是谁还没人知道。 即便这个诬陷中伤行为不会导致什么公然的灾难(你永远都不知道处于被陷害之 中,人们会怎么做),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清理家丑,对什鲁斯伯里来说也绝对不 是件好事。因为,尽管十分之九的尘土可能漫无目的、到处飞扬,但还剩下十分 之一很可能——就跟时常发生的一样——是从真相的根部挖出来的,而且一直和 真相粘在一起。 ①瓦隆布罗萨(Vallombrosa ),意大利中北部的一个小镇。 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谁会更清楚这事呢?她表情冷漠地对着院长的信笑了 笑。“用你的经验来给我们指点迷津。”是啊,真是不假。这句子当然写得非常 无辜,完全没有存疑,但它会摩擦到她那块刻意想逃避的旧伤。马丁小姐本人绝 对不是要刻意写一封羞辱信给一个曾被宣判为谋杀犯的人的。毋庸置疑,她也绝 不应该向臭名远扬的范内小姐征求意见,让她来帮忙对付那些和绞刑架以及捆绑 绳有关的事。这只是一个例子,证明了饱读诗书、大门不出的女人是多么不食人 间烟火,多么不懂人情世故。如果院长知道,哈丽雅特是最不应该被牵扯进这件 事的人(如果对她还心存怜悯的话),应该会为自己写这封信而后悔吧;甚至, 她不应该把哈丽雅特牵扯进牛津,以及什鲁斯伯里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