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汉米尔顿·伯格为上午准备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证人。 法庭刚一重新开庭,查明被告和陪审员确已到庭,他便要求:“传小霍默·加 文。” 小加文走上前来,神情坚定地紧闭双唇。 他宣誓已毕,报上姓名、住址,表明自己是前一位证人霍默·加文的儿子。 “好的,”汉米尔顿在证人面前伸出一个手指说道,“我请你仔细听我的提问, 你只要回答这些问题, 不用主动提供别的情况。你的父亲购买了3支样式、口径和 品牌相同的手枪,这一点已经得到确认。为了论证时方便起见,我们已经将给你的 那支称为‘小枪’ ,将今年10月7日傍晚放在他枪套里的那支称为‘皮套枪’,将 他锁在保险柜里的那支称为‘保险柜枪’。你明白这些称呼吗?” “是的,先生。” “现在似乎无人否认, 10月7日晚上,你父亲将我们所称的‘皮套枪’交给了 被告斯蒂芬妮·福克纳,后来又从保险柜中取出我们所称的保险柜枪放进枪套。看 来这三支枪中的一支就是杀人凶器,这支枪已被标为证物第30号。你听明白了吗?” “是的,先生。” “那好,我想问你那支你父亲交给你的枪的情况,也就是我们所称的‘小枪’ 的情况。我想问你是否于今年10月8日将那支枪交给了佩里·梅森先生?” “我给了。” “当时梅森先生是把枪拿在手里的吗?” “他是拿在手里的。是的,先生。” “梅森先生摆弄过那支枪吗?” “是的。” “怎么摆弄的?” “反对,这个问题不合适、不相干、不重要。”梅森说。 “我建议把这联系起来。”汉米尔顿·伯格说。 “我想我们应该不仅按地区检察官的建议把这联系起来,”梅森说,“我还想 询问证人一个只是和本案那个阶段有关的问题。” “问吧。”德克法官说。 梅森问道:“我们所称的‘小枪’是不是现在我向你出示并已被列为证物第30 号的手枪?” 证人看了看枪,说:“绝对不是。那支枪样式与这支枪一模一样,但不是这支 枪。”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本庭认为合适,”梅森说,“证人可能如何处理别的枪 支,当然与被告没有联系,完全与本案有关事项无关。” “我认为这种意见正确,”德克法官说,“反对有效。” 汉米尔顿·伯格愤愤地说,“那么,我想换一种问话方式。你看到这支标为证 物第30号的枪了吗?” “是的,先生。” “你从前见过那支枪吗?” “是的,先生。” “什么时候?” “佩里·梅森把它交给我的时候。” “什么时候?” “今年10月8日。” “你怎么处理那支枪的?” “反对,这个提问不合适、不相干、不重要。”梅森说,“我不管做过什么都 与被告没有关系。” “本庭裁定反对无效,”德克法官说,“看来证人已经确有把握地辨认清楚了 标为证物第30号的枪支。” “你怎么处理那支枪的?” “我把枪拿到了斯蒂芬妮·福克纳的公寓。” “是本案被告吗?” “是的,先生。” “然后你怎么办?” “我没做什么。我像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梅森先生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 堆话,大意是被告遇上了某种危险,我把枪带来是给她自卫的。” “你是说梅森先生把这支枪交给了你?”汉米尔顿·伯格问道。 “是的,先生。” “什么时候?” “今年10月8日晚上。” “在什么地方?” “在我办公的地方。” “是在你把一支枪交给梅森先生之前吗?” “是的,先生。” “那是什么枪?” “就是我们所称的‘小枪’。那支枪与我现在手中拿的枪外观一模一样,我手 中拿的枪是杀人凶器,已被标作证物第30号。” “你把我们所称的‘小枪’交给了梅森先生吗?” “是的,先生。” “梅森先生是如何摆弄那支枪的?” “他击发了一下。” “你是说他开了一枪吗?” “是的,先生。子弹擦着我的桌子飞过。” “我向你出示这张照片,它表明在一张桌子上有一条长长的划痕,我问你是否 知道这个画面说明了什么?” “那就是我办公室的桌子现在大致的样子,那是在佩里·梅森开枪之后立即拍 摄的桌子的照片。”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在枪击之后的混乱中。梅森先生换上了我手里这支标为证物第30号的枪, 掉换了我交给他的我们所称的‘小枪’。他把杀人凶器递还给我,让我交给斯蒂芬 妮·福克纳,在这种情况下,我会误以为那就是‘小枪’。” “这样做明显是为了解释那支枪的弹膛里为什么有一枚空弹壳,同进也为了造 成证物第30号杀人凶器在谋杀发生时由你持有的假象,是这样的吗?” “反对,这是一个暗示性问题。”梅森说,“我认为提出这样的问题是行为不 端。” “接受反对,”德克法官说,“我提醒地区检察官避免提出这样的问题。这是 一个纯粹的暗示性问题,是在让证人对所发生事件做出一个结论。请陪审员忽视这 个问题,不要由此推出任何结论。现在继续,地区检察官先生,请提出相关的恰当 的问题。” 汉米尔顿·伯格因为法庭的指责而面红耳赤,他转身对佩里·梅森说:“进行 询问吧。” 梅森说:“你已作证认定,我用你给我的‘小枪’替换了证物第30号杀人凶器 吗?” “是的,先生。” “你确实看见我那样做了吗?” “当然没有。你用小枪放了一枪,搞得大家心神不宁,然后做了手脚,当然不 会有人看见。” “如果你没有看见我做,你怎么会认定我做了?” “这事就跟二加二一样简单。” “也就是说,你心里已经形成一个推论,认定了发生过什么事吗?” “是的,先生。” “那么你并不是在就你所了解的事实作证,而只是就从某些事实中推出的结论 作证吗?” “是某些无可置疑的事实。”加文说。 “但是你有关掉换枪的证词是推论吧?” “一个建立在无可置疑的事实基础上的推论。” 梅森对眉头紧皱的法官微笑着说:“阁下,我请求将证人有关换枪的说法从证 词中删除,因为那是一个推论。” “批准请求。”德克法官厉声说道:“事情非常明显,地区检察官对证人的证 词相当熟悉,而且清楚证人的证词是建立在推论基础上的。” “等等,如果本庭认为合适,”汉米尔顿·伯格说,“我认为本庭在这个问题 上对控方过于苛刻。如果本庭允许,我想再次询问证人,确认证人所说的无可争议 的事实。这些事实将引出一个毋庸置疑的结论。” “还是让陪审员做结论吧。”德克法官说。“不要让那些把自己的推论当做绝 对事实的人作证。”汉米尔顿红着脸扭头对证人说:“你说过你曾经交给梅森先生 一支枪吧?” “是的,先生。” “你说过那枪不是这支标作证物第30号的杀人凶器,而是我们所称的‘小枪’ 吧?” “是的,先生。” “你怎么知道你给他的是‘小枪’而不是杀人凶器证物第30号?” “因为证据表明今年10月7日晚上我手里这支枪被用来杀死了乔治·卡塞尔曼, 我交给梅森的‘小枪’是绝对不可能用来杀人的。” “为什么不可能?” “反对,”梅森说,“这是控方试图对自己的证人进行反询问。我请求删掉这 段话,说什么他给我的枪不可能是杀人凶器,因为这是证人的推测,而不是对问题 的回答。” “批准请求。”德克法官厉声下令。 “但是阁下,”汉米尔顿·伯格抗议道:“我有权利指出……” “你当然有权利指出事实,也只能指出事实。” “好吧。”汉米尔顿·伯格说,“你给了梅森先生一支枪吗?” “是的,先生。我给了他我们所称的‘小枪’。” “你从什么地方拿来的枪?” “从我桌子的一个抽屉里。” “你在此之前是从哪里得到枪的?” “从我父亲那里,是他给我的枪。” “什么时候?” “去年圣诞节前后,我想那是个圣诞礼物。” “10月7日那支枪在什么地方?” “在我手里。” “10月7日那一整天都在吗?” “是的,先生。” “你是怎么处理那支枪的?” “我把枪交给了佩里·梅森。” “佩里·梅森是怎么处理枪的?” “他放了一枪。”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他又递给我一支枪,建议我交给斯蒂芬妮·福克纳。” “那支枪和你递给梅森先生的枪是同一支枪吗?” “不是。” “现在停一下。”德克法官说,“你已经推出结论,认为那不是同一支枪,是 吗?” “是的,先生。” “你的回答将被删除。控方应善意地避免引导证人将观点或推论作为证据,现 在只许陈述事实。” “好的,我持有这支枪,我把它交给了梅森先生,梅森先生用它放了一枪,然 后把一支枪递还给我,让我把那枪给斯蒂芬妮·福克纳送去,我那样做了。” “她是如何处理那支枪的?” “她把枪放在了公寓起居室的桌上。” “然后你干了什么?” “然后梅森先生和我离开了公寓。”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从门厅经过时,看见两位警官走进了公寓楼。” “你认识那些警官吗?” “我现在认识,当时不认识。” “他们叫什么?” “赫洛克姆警官和特拉格探长。” “你说你交给梅森先生的枪今年10月7日一整天都在你手里吗?” “是的,先生。” “请你询问。”汉米尔顿·伯格得意洋洋地对佩里·梅森说。 梅森站起来面对证人:“你说你给我的枪10月7日一整天都在你手里吗?” “是的,先生。” “你出去吃过午饭吗?” “是的,先生。” “那你带着枪吗?” “没有,先生。” “枪在哪里?” “在我桌子抽屉里。” “桌子上锁了吗?” “没有,先生。” “你还认为枪在你手里吗?” “是的,先生。” “10月7日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我去见一个顾客谈一笔汽车生意。” “你带着枪吗?” “枪在我抽屉里。” “你是什么时候把枪从桌子里取出来的?” “是在会谈结束后。我回到办公室,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些现金,把枪塞进了口 袋。” “然后带回了家吗?” “是的。” “是什么时候带回家的?” “我想大约是9点30分或者10点。” “你刚结婚吗?” “是的。” “回家后你还把枪放在口袋里吗?” “没有,先生。我把枪拿上楼,放进了梳妆台。” “当晚你是什么时候上床的?” “大约是在回家半小时后。” “你是怎么处理枪的?” “我把它放在了梳妆台里。” “10月7日晚上你的办公室上锁了吗?” “是的。” “谁有办公室钥匙?” “我有一把钥匙,我父亲有一把,我秘书有一把,看门人也有一把。” “你妻子有钥匙吗?” 证人略一迟疑,随即用肯定的声音说:“是的,我妻子有钥匙。” “第二天早晨你起床后干了什么?” “我穿上衣服,吃早饭,刮脸刷牙。”证人差一点气得大叫起来。 “然后又干了什么?” “然后去了办公室。” “你带了枪吗?” 证人欲言又止,想了一会儿说:“我——事实上,我没带。” “那你是怎么处理我们所称的‘小枪’的?” “我把它放在了家里的梳妆台里。” “然后呢?”梅森又问。 “然后我妻子打来电话,我让她把枪给我送去。” “那么, ”梅森说,“你假定你把10月7日夜里带回家的那支枪交给了我,是 吗?” “反正只有一支枪,是我妻子从梳妆台里取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从梳妆台里取出来的?” “嗯,为什么……当然,我不在那里。” “确实,”梅森说。“所以根据你所了解的情况,你可能把杀人凶器交给了我, 而它是你妻子交给你的。”证人在证人席上惊愕得跳了起来。 “你胡说!我讨厌你胡说八道!” “坐下。”德克法官说,“证人坐下,保持秩序。” 汉米尔顿·伯格说:“如果本庭认为合适,最后这个问题属于暗示性问题,这 不是恰当的询问,它包藏着卑怯的暗示,它……” “就该证人所了解的情况。”德克法官说,“这是实情。证人可以对此忿恨不 已,但梅森先生是在一桩谋杀案中为被告做代理人。反对无效。” “那么,如果本庭认为合适。”梅森说:“我再次请求,删除本案中就有关被 告交给我的那支枪的特征所作的证词。很显然,这些证词都是建立在传闻证据之上 的。” “我要把那联系起来!我要把那联系起来。”汉米尔顿·伯格大喊大叫。 “你如何把那联系起来?”德克法官问道。 “让证人的妻子出庭作证。” 德克法官摇了摇头:“陪审员可以考虑证人就自己的行为所作的证词,但涉及 证人交给梅森先生的那支枪的特征,所有相关证词显然都是建立在传闻证据之上, 不应作为证据。”德克扭头面对困窘不堪的地区检察官。“公诉人先生,”他说: “本庭也许应做一建议,有一枚弹头似乎确实从梅森先生手持的某支枪里被射了出 来,当然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你在此有一位弹道专家作证,鉴定了从证物第30号 那支枪里射出来的子弹。本庭认为,要检验当时梅森先生无意或故意击发的那支枪 是否是证物第30号,应当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困难。” “我们无法证实,阁下。”汉米尔顿·伯格说。 “为什么不行?”德克法官问道。 “因为有人把那枚弹头拿走了。” “难道警察没有找到弹头吗?”德克法官严厉地问道。 “没有,阁下。”汉米尔顿·伯格说。 “那么,”德克法官厉声说道,“由于警察失职,你就不能对本案被告实行刑 事处罚。本庭裁定将持续有效。” “我没有问题要问这个证人了。”梅森和蔼地说。 “你可以离开证人席了,”德克法官说,“到此为止,加文先生。” 加文脸色铁青,他离开法庭时从佩里·梅森身旁经过。“我要宰了你。”他边 走边压低声音对律师说。 “等等,阁下。”梅森说,“我确实还有一个问题要问这位证人。加文先生, 请你回到证人席好吗?” 加文犹豫了。 “回到证人席。”德克法官下令。 加文又原路返回了证人席。 “刚才你准备从我身边走过离开法庭时,”梅森说道,“你对我说了些话。你 到底说了什么?” “哦,阁下,”汉米尔顿·伯格说,“我反对。这与本案无关。无论证人对佩 里·梅森怀有什么样的个人感情,都不能影响指控。我得承认对他这套转移注意力 的把戏,我一直是并且现在还是十分生气。” “你的情绪与此无关。”德克法官说,“作证的不是你,辩方有权证明证人心 怀偏见。” “你究竟说了什么?”梅森质问。 加文大叫起来:“我说我要宰了你,老天,我要宰了你!” “那是恐吓吗?”梅森问道。 “那是承诺。”加文怒吼道:“我要……” “由于蔑视法庭,你将在监狱里呆上24小时。”德克法官厉声说,“法庭之上 容不得你发出那样的恐吓。证人已经一再受到警告。我能够理解证人情绪紧张,但 是由于蔑视本庭,证人将在监狱里呆上24小时。法警先生,请你拘留证人。” 法警走上前来,抓住加文的手臂。 加文挺直身体,那一瞬间似乎就要彻底失去自我控制了,然后他还是不情愿地 随着法警离开了法庭。 “传伊娃·埃勒厄特。”汉米尔顿·伯格说。伊娃·埃勒厄特显然做好准备充 分利用这个戏剧性的时刻。当她迈着缓慢,故作优雅的步子走向证人席时,她的外 表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美容院泡了好几个小时。 “你的职业是什么?”汉米尔顿·伯格问道。 “我是一个模特兼演员。” “今年10月7日你在从事什么职业?” “我受雇于老霍默·加文担任秘书。” “你当时已受雇了多长时间?” “将近一年。” “提起10月7日,我想问你那天在你的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 “是的,先生。” “什么事?” “等等。”德克法官说,“辩方律师好像没有反对意见,但问题应与本案有一 定联系。 10月7日那天凡本案被告不在场时发生的事情均与本案无关,除非有证据 表明被告表示过同意、默许或以某种方式从中受益,或者发生的事情是确切事实的 一部分。” 汉米尔顿·伯格说:“我们想明确指出加文先生当日的所作所为。我们想表明 他了解一些情况,并且有可能向被告通报了这些情况。” 德克法官扭头朝向佩里·梅森:“辩方有反对意见吗?” “没有反对意见。”梅森微笑着说。 “好的,继续回答问题。”德克法官说道,但他的双眼深含苛责之意,紧紧注 视着梅森无动于衷的样子。 “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汉米尔顿·伯格问。 “加文先生从拉斯维加斯给我打电话,让我在办公室一直等到他回来。” “他是什么时候回到办公室的?” “8点45分左右, 比他预计的时间几乎早了一个小时。他神情非常忐忑不安, 直到钻进沐浴间冲完澡出来才肯跟我说话。” “等等。”德克法官说,“加文先生是控方传唤的证人。公诉人先生,你现在 是想对自己的证人提出置疑吗?” “他是一位敌意证人。”汉米尔顿·伯格说,“据他的证词揭示,他与被告确 实交往甚厚。” “但他毕竟是控方传唤的证人。” “辩方没有反对意见。”梅森说。 “不,应该有。”德克法官厉声说道。 梅森只是低头对法官表示尊重,仍然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那么,”德克法官说道,他明显费了番功夫才控制住自己,“在没有反对意 见的情况下,证人可以回答问题。” “你对时间因素可以肯定吗?”汉米尔顿·伯格问。 “绝对肯定,”她说,“我可不愿让人当奴隶使唤。我觉得加文先生如果有话 对我说,应该先说了再去——” “等等。”德克法官打断了她的话,“你的想法对本案无关紧要。现在只是在 问你是否能够确定时间。” “我能够确定时间。” “那么加文先生谈起过卡塞尔曼先生吗?”汉米尔顿·伯格问。 “是的。” “谁当时在场?” “就加文先生和我。” “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刚和那个人谈过,我敢肯定是他杀了斯蒂芬妮·福克纳的父亲。 我约好今天晚上8点去见他。’” “然后他做了什么,如果做过的话?” “他脱下外衣,我注意到腋下枪套里的左轮手枪。他取下腋下枪套放在桌上, 然后走进淋浴间冲澡。” “你能辩认出当时放在腋下枪套里的那支枪吗?”汉米尔顿·伯格问。 “不行,先生。我辩认不出来。我一向害怕枪支,当时没敢走近。不过看上去 就像是标为证物第30号的那支枪。” “你可以提问了。”汉米尔顿扭头对佩里·梅森说。 “那当时是什么时候?”梅森问道。 “他回到办公室时大约是差一刻钟9点。” “他告诉你他已经见过卡塞尔曼了吗?”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我和那个人刚谈过,我敢肯定是他杀了斯蒂芬妮·福 克纳的父亲。我约好今晚8点去见他。’” “你记清楚了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 “但是没有提过卡塞尔曼的名字吧?” “他就是指卡塞尔曼。他说……” “我没问他是指谁,我是在问他是否提过卡塞尔曼的名字。” “他没有提过卡塞尔曼的名字。” 梅森说:“我没有更多的问题了。” 伯格说:“我要传小加文夫人出庭作证。” 只见长腿红发的加文夫人仪态万方地走上证人席,她对陪审员们微微一笑,双 膝交叉,只是得体地露出尼龙长袜的一部分,然后扭头彬彬有礼、满含期待地望着 地区检察官。 汉米尔顿·伯格说:“你是刚才出庭作证的证人小霍默·加文的妻子。我向你 出示这支标为证物第30号的枪,我想问你从前见过这支枪吗?” “我不能说见过。”她微笑着回答说,“我倒是见过一支看上去与比十分相似 的枪,但我不是武器专家。” “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那支枪的?” “我丈夫把那支枪放在了梳妆台上。” “什么时候?” “10月7日夜里。” “什么时间?” “大约10点30分。” “10月8日你见过那支枪吗?” “见过。是的,先生。” “你因此采取过什么行动吗?” “我给在办公室的丈夫打了电话,告诉他把一支枪忘在了梳妆台上。” “你是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的?” “我起床后在那儿看见了那支枪。” “也就是在你丈夫去了办公室后。” 她微笑着说:“我刚结婚,伯格先生。我正在训练我的丈夫,我让他自己做早 饭,我睡到了大约8点30分。” 旁听者们哄堂大笑,德克法官微微一笑,连陪审员也忍俊不禁。证人可爱的性 情与沉着冷静给人印象极佳。 “你因此采取了什么行动?” “我按丈夫的要求,把枪送到办公室交给了他。” “什么时候?” “今年10月8日上午大约10点30分。” “你知道那支枪是我们所说的‘小枪’还是证物第30号?” “不,先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把梳妆台上的枪交给了我丈夫。我甚至无 法肯定当时那支枪里没有空弹壳。 我确实知道,10月7日夜里10点30分左右,我丈 夫在脱衣服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枪。我确实知道上午10点梳妆台有一支极其相似 的枪。 我非常肯定我们就寝后没人进过我们的卧室。我确实知道10月8日上午10点 30分左右我把梳妆台上的枪送到办公室交给了丈夫。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 “请你询问。”汉米尔顿·伯格说。 梅森说:“加文夫人,10月7日整个晚上你都在家吗?” “是的。” “你知道你丈夫两次打电话都没人接吗?” “他跟我这么说过。” “你想让陪审团认为你当时在家却没有接电话吗?” “我睡了约半个小时,梅森先生。” “你把这告诉过你丈夫吗?” “没有。” “为什么?” “当时我们正在度蜜月,我丈夫忙着出去做笔生意,没回家吃饭。我想让他明 白我不喜欢他这样做,我得让他知道我受到了伤害,有点生气。如果他知道我等他 回家时睡着了,他会不那么在意的。我就想让他在意,所以没有告诉他我睡着了。 我想我当时是使他确信自己拨错了电话号码。” “两次都错了吗?” “两次都错了。” “你这么说服他没费多少事吧?” “是的。新娘所处的地位决定了,她这时说服丈夫要比婚后的其它时候更容易 一些。” “你对他说谎了吗?” “老天,没有!我提示他可能拨错了号码,他没有问我是否睡着了,所以我没 有告诉他。” 梅森说:“再来谈枪的问题。加文夫人,就你所知,当你把枪送到你丈夫的办 公室时,那支枪里可能会有一枚空弹壳吧?” 她甜甜地一笑,说:“那么,当你朝我丈夫的桌子放了一枪之后,枪里就会有 两个空弹壳,梅森先生。” “假如,”梅森说,“你丈夫交给我的枪就是那支你送到他办公室的枪。” “新娘就得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的丈夫是坦诚的,梅森先生。” “我问到这里。”梅森说。 伯格的下一位证人是洛里恩娜·凯特尔,一位56岁的身体瘦削的寡妇。她证实 自己住在安布罗斯公寓楼的底层,10月7日晚上大约8点45分,她看见一个女人沿通 往乔治·卡塞尔曼公寓后门的员工楼梯下楼。 她说自己当时以为那个女人可能是个窃贼,所以她由后面的入口走出自家公寓, 隔着她所说的“一段谨慎的距离”跟踪那个女人。 “你离她足够近,可以认出她吗?” “是的。” “她是谁。” “就是坐在那边的那个女人,被告斯蒂芬妮·福克纳。” “她当时在干什么?” “她走上了人行道,然后一个男人停下车叫她。她上了车,车便开走了。” “你是否认识那个男人是谁?” “就是坐在那边的律师佩里·梅森先生。” “请询问吧。”伯格正颜厉色说道。 “你怎么会正好盯着卡塞尔曼公寓后面的楼梯?”梅森问。 “我从前见过年轻女人们从那儿进去。这次我决定提出抗议。” “你是说你从前见过这位被告进去?” “我不能肯定就是她。” “你是说在10月7日之前吗?” “是的。” “你也看见过有些女人由后门出来吗?” “我不能肯定自己看到过多于一个的女人。” “你跟踪过10月7日离开公寓的这个女人吗?” “我跟踪过被告,是的。” “为什么你跟踪她?” “我想看看她是谁。” “那是唯一的原因吗?” “是的。” “你想靠她足够近以便看清楚她一眼吗?” “是的。” “然后你就会转身回去?” “是的。” “她上车时你还在跟着她吗?” “是的。” “那么根据你自己的证词,到那时你都还没有看清她一眼,是这样的吗?” “我看见了她。” “但是你说过你只要看清楚她一眼就会转身回去,而那时你还没有转身。” “嗯……我还想再凑近点看一眼,但我心里已经十分肯定。” “十分肯定吗?” “是的。” “如果她没有上车的话,你还会跟下去吗?” “是的,我想会的。” “我问完了。”梅森微笑着说。 “这就是我们对本案的陈述,阁下。”汉米尔顿·伯格说。 德克法官皱起眉头。 “辩方请求本庭建议陪审团做无罪判决。”梅森说,“迄今为止的证据只显示 了一个推论,一个怀疑。” 德克法官说:“本庭不想对证据发表评论,现在只宣布请求被驳回。待辩方陈 述案情后,证明的问题将移交陪审团。至于现在这个请求,本庭必须接受所有就控 方而言最有可能性的证据。本庭对证据不做评论,只宣布请求被驳回。 “本庭注意到已近中午休庭时间, 本庭将休庭至下午2点,届时辩方可陈述案 情。在此期间,陪审员应记住本庭的提醒,不得讨论案情,也不得允许他人当面讨 论案情,在案情被最终陈述前不得形成意见。休庭。” 梅森扭头面对斯蒂芬妮·福克纳。“斯蒂芬妮,”他说:“你得上证人席作证, 你得否认杀了乔治·卡塞尔曼。” 她摇了摇头:“我不愿上证人席作证。” “你一定得上。”梅森说,“如果你不上,他们会判你犯有谋杀罪。由于作证 时我们成功地提及你父亲的死亡,陪审员不会提出死刑判处,但他们会判你有罪。 事实是你的鞋上沾有血迹,地上有一个类似于你的鞋掌留下的印痕——” “对不起,梅森,我不想上证人席作证。” “为什么?”梅森问道。“是你有什么往事不堪回首吗?是你有前科被判过重 罪吗?” 她摇了摇头。 “有吗?”梅森又问道。 “我不想对你说什么,梅森先生,除了我不愿上证人席作证这一点。他们想怎 么办就怎么办吧,可他们没法让我上证人席作证。” 梅森说:“斯蒂芬妮,你不能这么做,我将传唤你上证人席作证。” “如果你这么做,”她说:“我只要不从座位上起身就成。” “好吧。”梅森告诉她,“那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好,至少可以让我有些可供争 辩的东西。” “你该走了,福克纳小姐。”法警说。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