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德拉裴拉警长带着泼马特走向地下室,里面的灯光很亮,但是德拉裴拉还是拿 着手电筒,他指着一块地板说道:“就在那儿。” 泼马特顺势看了过去,让他感到有些颤栗。 “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德拉裴拉问道。 “也许——”泼马特顿了一下,他们的推断不谋而合,“杰克不是唯一个被关 在这里的人。” 德拉裴拉点了点头:“那么另外一个人呢? ” 泼马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地板看,是有人被关到了这里,他找到了一块小化 石,在地板上写下了这几个字,而且都是大写,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实际上,这 个名字就是那张奇怪照片上的人,他听格雷斯·劳森提起过:“谢恩·阿尔沃斯。” 查琳妮·斯万把格雷斯扶回到病房,她们之间的沉默很舒服,格雷斯心中有很 多的疑问,为什么这么多年杰克要跑开? 为什么他不碰那笔信托基金? 为什么让他 父亲和姐姐独占他的那一份? 她还想知道。为什么波士顿惨案后不久杰克就跑开了 ? 为什么盖瑞·邓肯在两个月之后离奇死亡? 她想知道的还有很多,但是她最想搞 清楚的就是,那天在法国碰到杰克并且与他共坠爱河是不是巧合? 格雷斯不再想知 道这些事情之间是否有联系,她确信一定有的。回到格雷斯的病房以后,查琳妮把 她扶上床,转身要离开。 “你能再待几分钟吗? ”格雷斯说道。 查琳妮点了点头:“我很愿意。” 她们聊了起来,她们有一个共同的话题~一孩子.但是很明显.谁也不愿意就 某个话题深谈,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格雷斯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是她很 感激查琳妮能陪自己。 马上到凌晨2 点了,格雷斯旁边的电话响了起来,她们都盯着话机。格雷斯伸 手拿起了话筒。 “你好? ” “我收到了你的留言,关于阿罗乐队和静夜的。” 格雷斯听出了这个声音,是吉米-X。 “你在哪儿? ” “在医院的楼下,他们不让我上去。” “我马上下来。” 医院的大厅很安静。 格霄斯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种场面,吉米·x 坐在那里,前臂撑在大腿上, 格雷斯一瘸一拐地朝他走了过来,而他根本没有抬头看。前台的接待正在看一本杂 志,保安正轻轻地吹着口哨,格雷斯不知道这个保安能不能保护自己,她开始怀念 那只枪了。 格雷斯站在吉米的面前,等他抬起头,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虽然格雷斯不知 道细节,也不知道大概,但她还是明白了。 吉米的声音几乎是祈求:“你是怎么知道阿罗乐队的? ” “我丈夫是其中的成员。” 吉米看起来更加疑惑不解。 “我丈夫是杰克·劳森。” 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什么? 约翰? ” “我想那是他以前的名字,现在他躺在医院的楼上,也许就快死了。” “噢,我的天啊! ”吉米把脸埋了下去。 格雷斯说道:“你知道我最大的困惑是什么吗? ” 杰克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逃跑,这不是经常发生的是,一个很有前途的摇滚巨星就这样放弃 了,猫王和吉米·莫里森是因为死了才放弃的,还有电影里的很多例子,好了,不 说虚构的事情,就算滚石乐队演出时发生了打死人事件,他们也没有放弃啊? 为什 么你要放弃? 为什么逃跑? ” 吉米把头埋得更深了。 “我知道你和阿罗乐队有联系,把整个事情联系起来只是时问的问题。” 格雷斯等着他说话,吉米把掩着脸的手放了下来,搓了搓双手,他又看了看那 个保安,这时格雷斯本能地想往后退,但还是勇敢地站在原地。 “你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摇滚乐队都会经常迟到吗? ” 一个奇怪的问题抛向了格雷斯:“什么? ” “我是说——” “我听懂你的意思了,但是我知道原因。” “那是因为,我们那时候太颓废了,酗酒,经常是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经纪人要花好长时间把我们弄醒,给我们醒酒,好让我们能够上台演出。” “你的意思是——” “那个晚上,我喝了很多酒,还吸食了可卡因,已经昏昏欲睡了。”他的目光 变得迷茫,眼睛也红了,“这就是为什么那个晚上观众等了很长时间,为什么观众 变得那么不耐烦,如果我没有喝醉,如果我能够按时演出-一”他的声音弱了下去, 随即一个耸肩,示意“谁知道呢”。 格雷斯不想再听这些无用的借口:“告诉我阿罗乐队的事。” “简直不敢相信,”吉米摇了摇头,“约翰·劳森是你的丈夫? 这究竟是怎么 回事? ” 格雷斯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人的心灵真是一块奇怪的天地。会不 会两个人在潜意识里知道他们都是那个可怕夜晚的幸存者? 她又回想起在海滩与杰 克初次见面的情景,难道那就是命运的安排? 难道杰克想认识代表波士顿惨案的女 人? “我丈夫也参加了那场演唱会吗? ”格雷斯问道。 “什么? 难道你还不知道? ’’“吉米,我们用两种方式考虑这个问题。首先, 假设我什么都知道,只是想再确认一下,但实际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不告 诉我真相,我也不知道,你可以保守秘密,但是我会一直调查下去的,我会去问维 斯帕先生,加里森夫妇,还有里德一家。” 他抬头看了看,样子像个小孩子。 “第二种方式,我想这一点更重要,你再也忍受不了了,跑到我的家里寻求宽 恕,你知道,时间到了。” 吉米把头低得更深了,格雷斯听到了抽泣声,他的身体颤抖着,格雷斯一句话 也没说,她没有把手放到吉米的肩膀上进行安慰,保安也向这边看了过来,前台小 姐也把目光从杂志上移开,但这里是医院,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成年人哭泣也 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又把目光移开,继续手里的活动,一分钟以后,吉米停止了 哭泣。 “我们是在曼切斯特的一次演出中碰到的,”吉米边说边用袖子擦了擦鼻子, “当时我在静夜乐队,那次演出一共有四个乐队,其中一个就是阿罗乐队。这样我 和你丈夫就碰上了,我们在后台喝酒聊天,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你必须理解, 音乐是我的全部,我想创作出惊人的作品,想把整个音乐界都改头换面,我的吃喝 拉撒睡都离不开音乐。但是劳森跟我不同,他对音乐没有那么严肃认真,只是觉得 乐队好玩,仅此而已。他们有一首很棒的歌,但是演唱和编曲都很业余,劳森也没 有野心把它做大做好。” 保安又吹起了口哨,前台的接待把整个头都要埋到杂志里了。一辆车开了过来, 保安走出去为他指路,车朝着出口方向开去。 “阿罗乐队几个月之后就解散了。但是静夜还在。我和劳森还保持着联络,在 我组建吉米·x 乐队的时候,还想请他加入。” “为什么没有? ” “我想他还不算是优秀的音乐人。” 吉米突然站了起来,把格雷斯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目光仍然锁定 在吉米的身上,捕捉着他的目光,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原地不动了。 “没错,你丈夫那个晚上就在演唱会上,我给了他5 张前排位置的票,他带上 了乐队的其他成员一起过来,还把其中的两个带到了后台。” 说到这他停下了,站在那里,眼睛盯着地面,格雷斯害怕他就说到这里了。 “你还记得那几个人是谁吗? ”格雷斯问道。 “原来的乐队成员? ” “是的。” “两个女孩,其中一个是红头发。” “希拉·兰伯特。另外一个叫盖瑞·邓肯吧? ”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那谢恩·阿尔沃斯呢? 他当时在吗? ” “那个弹琴的家伙? ” “是的。” “但是他没有到后台来,我只看到劳森和两个女孩。” 他闭上了双眼。 “吉米,当时发生了什么? ” 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突然间变得苍老了许多,“我当时真是累极了,我可 以听到人群的呼喊,2 万人啊,他们一边鼓掌,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切准备工作 都已经做好了,但是我动也不能动,我的经纪人走进来,我告诉他还需要一点时问, 他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这时劳森和那两个女孩子进来了。” 吉米眨了一下眼睛,看了看格雷斯:“这里有咖啡厅吗? ” “现在肯定没有开门。” “我想喝杯咖啡。” “坚持一下吧。” 吉米开始走来走去。 格雷斯接着问道:“他们进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到的后台,我从来也没有给过他们通行证,但是突然间劳 森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想问候他,说很高兴见到他,但是,我发现气氛有点不对。” “怎么了? ” “劳森他疯了,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好像喝得比我还多,开始推我,威 胁我,冲我大喊大叫,说我是小偷。” “小偷? ” 吉米点了点头,“说的都是废话.他说——”他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格雷斯, “他说我偷了他的歌。” “什么歌? ” “‘淡淡的墨迹’。” 格雷斯动也没有动,恐惧席卷了全身,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膛。 “劳森和乐队的另外一个成员谢恩·阿尔沃斯一起写了一首歌,叫t 看不见的 墨迹’,这两首歌只是名字比较相似而已,你还记得‘淡淡的墨迹,这首歌词吗? ” 格雷斯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这两首歌不仅名字相似,而且内容也很像,都是讲人的记忆是如何地脆弱, 但是仅此而已,我跟约翰解释了,但是他根本听不进去,无论我说什么都遭到他的 嘲讽,他不停地推我,还有一个女孩子,就是那个黑头发的,不时地在旁边教唆, 说要打断我的腿,我大声呼救,劳森给了我一拳,你还记得当时的报道说我也受伤 了吗? ” 格雷斯再次点了点头。 “但受伤的不是我.而是你的丈夫,他那一拳打到我的下巴,然后又跳到我的 身上,说要杀了我,还要把我碎尸万段,我竭尽全力把他推开。,,格雷斯的心跳 开始加速,浑身发冷.她摒住呼吸,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当时局面有些失控,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子,让你丈夫冷静下来,她说这样做 不值得,请求他把一切都忘掉,但是他根本听不进去,只是冲我笑,然后~然后他 就拿出一把刀。” 格雷斯摇了摇头。 “他说要刺向我的心脏,你还记得我说当时我完全喝多了,但是看到刀子,我 的酒全醒了,下回你要让那个醉鬼清醒过来,就拿把刀在他胸前晃一晃。”吉米又 沉默了。 “那你做了什么? ” 这是自己说的话吗? 格雷斯没有把握,是她的声音,但是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 过来,微弱而空旷。 吉米也似乎回到了过去:“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的,我反抗,把刀抢了过来, 我们开始厮打,女孩子们开始尖叫,拼命地把我们拉开,但是,当我们都滚到地板 上的时候,我听到了枪响。” 格雷斯仍然在摇头,不能是杰克,杰克不会出现在演唱会上,绝对不会。 那个晚上他——“你知道枪声震耳欲聋,尤其是子弹从你耳边呼啸而过,现场 一下子炸了锅,到处是尖叫声,接着又是两枪,有可能是三枪,不是屋子里,是外 面,叫喊声此起彼伏,劳森不动了,地板上都是血,他的背部中弹了,我把他推开, 然后看到那个保安,高登·迈克肯兹,仍然举着枪。” 格雷斯闭上了眼睛:“等一下,你是说高登·迈克肯兹开的第一枪? ” 吉米点了点头,“他听到了争吵声,听到我喊救命一一”吉米的声音慢慢减弱, “我们对视了几秒钟,两个女孩子开始哭喊起来,但是他们的声音已经被人群的声 音淹没了,那种声音,我从来没有听过,是最可怕的声音,像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嚎 叫,里面充满了惊慌,充满了恐惧,我想你应该记得。” 格雷斯想不起来了,脑部的创伤已经把那段痛苦的记忆删除了,但她还是点了 点头,以便吉米能够继续说下去。 “高登·迈克肯兹站在那儿愣了几秒,然后就跑开了,两个女孩抓住劳森,把 他拖到外面。”吉米耸了耸肩,“剩下的你就应该知道了。” 格雷斯努力地回忆着,试着把这一切都拼凑起来,把它和现实生活联系起来, 当时格雷斯就站在舞台的另一侧,距离舞台只有几英尺的距离,杰克,她的丈夫, 居然也在那儿,这怎么可能呢? “不,”格雷斯说道。 “不什么? ” “我还不知道结局。” 吉米什么也没说。 “吉米,你的故事到这儿还没有说完,阿罗乐队有四个人,我查过了,在那次 踩踏事件之后的两个月,有人雇杀手把一个乐队成员,盖瑞·邓肯杀掉了’,我的 丈夫,就是你说打你的人,也跑到了国外,剪掉了胡子,改名叫杰克了。还有,根 据谢恩·阿尔沃斯妈妈的说法,谢恩也跑得了国外,但是我认为这个母亲在撒谎, 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子,希拉·兰伯特,也改了名字,她的丈夫最近被谋杀了,而她 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吉米摇了摇头:“这些我都不知道r 。” “你认为这是巧合吗? ” “不,我想不是,”吉米说道,“也许他们害怕事情会败露,你记得几个月以 后发生的事吗? 每个人都想报仇,他们害怕会坐牢,也许情况更糟。” 格雷斯摇了摇头说:“那么你呢? 吉米? ” “我怎么了? ” “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 ” 吉米没有回答。 “如果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没有任何过错,而是被攻击的人,那为什么你 不向警方说明情况? ” 吉米的嘴长得大大的,然后又闭上了:“这件事情闹大了,高登·迈克肯兹也 被卷了进来,后来还成了英雄,还记得吗? 如果我说是他开了第一枪,那么你想会 发生什么呢? ” “这么说,这么多年来你都保守这个秘密,是为了保护高登·迈克肯兹? ” 吉米没有回答。 “为什么,吉米? 为什么你不把这些说出来? 为什么你要逃跑? ,,吉米回避 了格雷斯的目光,“好了,我知道的我都说了,现在我要回家了。” 格雷斯走进了一步:“你偷了那首歌,是不是? ” “不是,我没有。” 但是现在格雷斯看出来了:“这就是你感到内疚的原因,是你偷了那首歌,如 果你没有,什么也不会发生。” 吉米还是拼命地摇头:“不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你要逃走,你没有喝醉,只是因为偷了别人的歌而感到紧张,那次 在曼彻斯特演出的时候,你就很喜欢他们的歌,是你偷了那首歌。,,吉米还是摇 头,但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是很相似——,,格雷斯打断了他的话:“吉米, 你准备把这个秘密藏多久? ,,他看了看格雷斯,没有作声。 “淡淡的墨迹’在那次踩踏时间以后卖得更好了,估计有几百万张的销量,谁 拿了那笔钱? ” 吉米摇了摇头:“格雷斯,你错了。” “你已经知道我嫁给了杰克·劳森? ” “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 “所以那天你来我家,是想试探一下我知道多少,对不对? ,,吉米还是摇头, 眼泪已经留下来了:“不是那样的,我从来没有想伤害任何人。” “谁杀了盖瑞·邓肯? ” “我真的不知道。” “是不是她想说出真相,然后就遭到毒手? 然后15年以后,希拉.兰伯特也就 是后来的吉琳·多德,也想说出来,但是她的丈夫成了替罪羊? 吉米,是不是这样 ? 她知道你回来了吗? ” “我必须离开了。” 格雷斯拦住了他的去路:“你不能再消失了,还有很多没有解释清楚。” “我知道,”吉米的声音几乎是祈求了,“我比任何人都了解。” 吉米推开了格雷斯,跑到外面,格雷斯在后面拼命地喊:“站住! 抓住他! ” 但是她根本不指望那个保安能采取什么行动,吉米已经跑出去了,转眼就消失在夜 色中,格雷斯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枪声,连续三声枪响,划破了静谧的夜空,前台接待小姐扔下手中的报纸赶紧 抓起电话,那个保安也不再吹口哨了,立刻冲到门外,格雷斯也跟在后面。 当他们出去的时候,一辆车沿着出口快速地划过,转眼就消失了。根本看不清 车上坐的是谁,但是她应该猜到了,保安跑到尸体旁,两个医生也赶紧跑出来,但 是一切都太晚了。 已经过去15年了,波士顿惨案还是杀害了这个最神秘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