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他跟陈浩说了什么? 于是芳青再一次在黄昏中,来到了青湖的小岛上。 巫幸灵果然抱着画坐在石头上等着,今天他没有带鱼杆。 画已用纸包得严严地。 他看到陈浩时,眼里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神采,朝着陈浩点了点头,算是接 受他一起来的事实。 他穿着休闲T 恤,牛仔裤,黑发整齐地向额头两边倒着。脸上的皮肤是一种 浅浅的黄色,习惯性友善的笑容可以推断出他是在良好家庭环境长大的人,有着 平和的心态和平等待人的修养。 他以前肯定与芳青的生命中没有任何交集,因为芳青是不可能会记忆如此温 和优雅的人的。 巫幸灵把画交给了芳青,芳青接过来后想撕开上面的纸,想看个究竟。 “你回去再看吧,这幅画是送给你的,也是我专门为你和猫画的。”他阻止 了她。 芳青拿着画,看了看站到了远处看湖的陈浩,为难地说:“我不是她啊,你 把画给了我,再遇见她怎么办?” 巫幸灵皱了皱眉头,显然认为芳青这种举止已经到无理取闹的地步了。 “我如果再遇到像你这样的她,我就叫她来找你要,好不好,反正你不是说 你也想见她吗?”他说。 这下子芳青似乎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拒绝了。 她把画抱在怀中,心底里一阵无根据的沉痛。 巫幸灵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说:“方青,既然命运让我再次找到你,命运又让 我找不到黑右袜,命运又让你有了生命中重要的人。你喜欢他吗?”他指陈浩。 芳青点头。 他接着说:“是真的喜欢吗?”芳青又点头。 “既然命运让你喜欢了他,还有,你已经原谅了我。我想我要回香港去了, 我的生活在那里。你保重吧,方青。” 他松开了她的手,一副要离开的样子,突然之间他又说:“芳青,你还有话 和我说吗?” 他急切、无奈地看着她,像是一个被桎梏折磨得筋疲力尽的人寻找解脱一样。 这种表情像雨滴一样哗哗地落在了芳青的心田上,她一下子就捕捉他这副的 表情的含义了。 一种情感像河水一样在她心脏上流淌了起来,让她的眼眶湿润了。 这几句话就从她口中闪了出来,像是某个知情的人借用她的躯体,她的口那 般。 “黑左袜的死不能怪你,那是意外。黑右袜找不到,也不能怪你,是它自己 要走的。这对你太克刻了,就算是你意外犯的错,谁也没有资格拿两人之间的爱 情来做陪葬,谁也没有资格这样伤害谁。这太幼稚了。”她动容地说。 泪水刷地冲出了这个男人的眼眶,只有两行,他用手拭去了它们,颤抖着声 音说:“谢谢你,方青。我以后要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看黑左袜和找黑右袜的。 我以后对所有的猫好,不再伤你的心了。多谢你!” “让我抱下你吧,可以吗?”他说,把芳青搂入杯中。 他多像一个委屈终于等到了安慰的孩子啊! 芳青心像揪得酸疼,她不明白那个方青为何要如此狠心。 巫幸灵要走了,他忧忧豫豫地迈了几步,突然间又毅然地回过头来,对陈浩 说:“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吗?” 陈浩茫然地点了点头。 两个男人便到一边去说了起来,风顺着他们吹,话都飘到湖面去了。 他们背着夜灯,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 坐在石头上等待的芳青嗅到了一种紧张的气息,是一种奇异的紧张,无法缓 和。 他们说完了,巫幸灵朝芳青挥了挥手,就迈着格外轻松的步子走出了小岛, 消失在夜色中。 陈浩的脸在夜色中朝她转了过来。 在刹那间,芳青以为他看到不是陈浩。 他脸色沉重,神情恍惚,仿佛巫幸灵把恍惚全留给他了。他盯着芳青好一会 儿,话几乎要冲出了他的口,但他立刻又咬牙切齿地把话吞了回去。 “那猫,埋在哪里?”他问,这根本不是他一心想说的话,她知道。 她已经预感到他将要说一句非常可怕的话,不知道他打算留到什么时候说。 她害怕这句话的到来,但是又知道它迟早会来,只是在等一个最糟糕或是最 适合的时机而已。 芳青把画夹在胳膊中,朝那颗分岔的柳树走过去,指着下面的草地,夜色已 经让那些小黄色在灯光中变得暗淡了。 “黑左袜,它是叫黑左袜吧!”他说。 “是的!”她回答着,奇异的感觉在她心里腾腾地升着,黑左袜,这三个字 在陈浩口中吐出来,不知为何格外地亲切,格外地令人伤感。 相比之下,巫幸灵只是一个入戏太深的演员而已,而陈浩才像是故事中的主 角。 那个方青肯定跟他提过这只猫,她的脑袋迅速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这就样冷冷一颤,觉得陈浩已经识破她的身份了,而且马上要揭穿了。 “可怜的宝贝!”陈浩说,他像芳青第一次来到这块小墓地前那样,用手轻 轻地抚摸着草皮,像是抚在了这只猫的身上一样。 这一下子,芳青又觉得,他对于这只猫的感情决不亚于巫幸灵。 “我们去吃饭吧!”陈浩站了起来,冷冷地说。 他们在青湖边的一个小餐厅里匆匆地吃了份简餐,陈浩一直没有说话,在吃 完饭之后,他出了餐馆,在一个小店买了几瓶啤酒。 两个人坐在了湖边的休闲桌上。 夜风中,一些人在不远处的桌子边上喝啤酒,聊天,喃喃的人语声在晚风中 飘忽。 芳青知道那句可怕的话终于等到了它出嘴的机会。 因为看起来理智而脱俗的陈浩,竟然像所有受了挫折的男人那般要以酒来消 愁了。 “你说你不认识那个人,对吗?”他开口了。 “是啊,我那天在酒吧是第一次见他。” 她话未完,他立刻就灌了一大口酒。“第一次见面,你和他就在这小岛上约 会了,难道这种借口不会让我觉得奇怪吗?” “陈浩,我也觉得奇怪,他叫出我的名字,而且提到了猫。一下子就引起了 我的兴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吧,就算是这样,那刚才你们抱在一起,也算是兴趣的范围吗?”他开 始咄咄逼人。 “是啊,我抱了他,因为我觉得他实在是太可怜了。他一直把我误认为另一 个人,他和那个女人,有一个伤心的故事。我听着听着,就被他感动了。”芳青 觉这辨解实在没有说服人的力度,于是她补充到:“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啦, 他一提黑右袜的失踪,黑左袜死了,我就难过极了。可能是我太喜欢猫了。” “我只是想安慰他,他难过得,像一个无助的小男孩似的。”见陈浩不言语, 她又说。 “黑右袜失踪了?它,没有找回来吗?”他突然问。 芳青心里一惊,话就出口了:“你知道黑右袜和黑左袜,以前就知道,对不 对?”说完之后,她后悔不已,这是什么傻话,他肯定知道啊,这是她养的猫啊! 令她惊讶不已的是,陈浩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是听你说才知道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猫埋在这里,我心里也难受。” 芳青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