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回战术 正当楚风雨和何思佳顺着飞翔集团已经暴露出来的疑点准备联手一查到底的时 候,一场可怕的席卷全国的非典疫情突然由南而北在这个美好的春天里迅速蔓延开 来。 糟糕的是,只三五天的光景,邻近桃花镇的海风市已开始出现两例非典型性肺 炎的疑似病例了,一时间,整个桃花镇人心惶惶,谈“非”色变,大街上行人了了, 市场里门可罗雀,人们尽量窝在家里避免出门,既使非得出行办事的人也都带起了 厚厚的口罩手套等防非“重装备”,人们见面时拱手作揖代替了亲密握手,说话之 间都显得轻声细语,并彼此保持在一公尺距离之外。 自然环境的恶化给楚、何两人的排查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困难,然而,就在这个 时候,一桩令他们更想到的事发生了——有人写信举报了他们。一时间,一连串莫 须有的罪名如乌云压顶笼罩在他们头上。 举报楚风雨的“罪状”有两条——其一,说他身为人民警察生活作风却很腐化 堕落,天天晚上喝咖啡抽高级烟用手提电脑,明明在老家已有女朋友,却又与桃花 镇市场办的女主任何思佳乱搞两性关系,甚至在深夜时分还偷偷跑去桃花坞的桃花 地里鬼混。为了证明确有其事,举报信里附了一张楚风雨和何思佳打着手电手拉手 在桃花地里的照片。 其二,说他长期以来与黑社会有染,举报信中煞有介事地说,“……早在四年 前,楚就在抓捕‘贺家军’黑帮团伙时故意暴露目标,为犯罪分子通风报信,致使 行动失败罪犯脱逃战友牺牲,楚还为此被审查了四年……这样的人,豫中市警方像 扔垃圾一样扔给你们,你们却把他当个宝贝……还记得那次万人围攻辉光厂事件吗, 为什么那么多公安干警、镇干部都劝不动的闹事者,他一来只吼了几嗓子,他们就 乖乖地收场了,这说明了什么……” 而举报何思佳的罪状也是两条,第一条内容几乎与举报楚风雨的一模一样,也 附了照片。 第二条却突然抖出一挤“猛料”,说何思佳身为公务人员,却收受他人贿赂达 伍万元之巨。为了证明此举报并不是空穴来风,信上附有一张桃花镇邮政局伍万元 的储蓄存单复印件,那存单上赫然填着“何思佳”三个字…… 两封举报信像两枚重磅炸弹立即震惊了越都市纪委、公安局、工商局,随之, 由上述三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立即进驻桃花镇,对举报内容展开调查。 楚风雨、何思佳两位当事人都先后被停止了市场办的工作,调离原岗位。何思 佳被调回市局反省,等待组织上的最终调查结论;楚风雨也被调回桃花镇派出所, 在问题没有查清前让他暂时负责派出所的内勤工作,当然,他参与专案组侦破工作 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然而,调查组虽然来势凶猛,对两位当事人采取的措施也可谓雷厉风行嘁哩咔 嚓,但调查进展却十分缓慢,一来,因为举报内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交织在一起, 其中楚风雨的问题还涉及到原工作地,需要大量的调查取证才能作出结论;二来, 当前压倒一切的中心工作是抗击非典,因此,调查组在力量的配备上就显得捉襟见 肘,而真相迟迟没有浮出水面,楚风雨和何思佳蒙受不白之冤的煎熬就将更长了。 而与此同时,刘茹萍、王淑华两案的侦破工作也陷入了困境,刑警们经过艰苦 卓绝的努力,收集来的大量证据却都成了越走越窄的断头路。恰好这时,越都市的 另一个乡镇又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凶杀案,刑警队队长王世超只好从专案组抽出一半 人马亲自带队奔赴凶案现场,留下的一半人马由专案组副组长、派出所楼所长带队 继续查案,却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短短几天,桃花镇上突然流氓、抢劫案 件频发,有时,一晚上竟高达三起,作案人一般三人以上,专对年轻女性和单独出 门的路人下手,由于正值非典时期,人们出行都戴着口罩,犯罪嫌疑人也不例外, 因此,许多被欺侮的女孩子和被抢的受害者,都没有看清他们的面貌…… 在这种情况下,所长就把专案组的工作丢在一边,带着全所干警日夜上街巡逻 …… 这是一个细雨迷濛的下午,快两点多了,一级警员何三勇还躲在四楼的宿舍里 狼吞虎咽地吃他的中午饭,他实在是饿坏了。 这几天,他的搭档楚风雨由于遭人举报,正接受市联合调查组的调查,被暂时 调离了市场办,市场办那一摊子治安工作就全压了在他一个人的肩上,偏偏这时候, 又正赶上非典,许多外来工害怕被传染,都想乘车离开桃花镇,返回家乡去。但为 了防止人口流动交叉感染,桃花镇党委政府正按照上级要求,组织力量努力做好外 来工们的思想政治工作,苦口婆心地将他们劝留在原地……何三勇和市场办的同事 们正在做着这些费心费力的工作。这不,忙到下午两点多,他才吃上中午饭。本来 他应该在食堂吃饭,可由于非典,这些天上食堂吃饭的人是越来越少,许多家在本 地的同事,不管工作多晚多迟,都一律改为回家吃饭,家在外地的人到食堂吃饭, 也是打了饭就走,何三勇也只好客随主便,打完饭就独自回宿舍吃了。 吃完饭后,何三勇想和衣躺在床上靠一靠,没想到真睡着了,看来这几天连轴 转,实在太累了,等他醒来一看,三点多了,他立即整了整警服,戴上帽子就要出 去,他想去找一下老街的郑光、郑荣兄弟俩,那是他的一对双胞胎老乡,有人反映 他们哥俩商量好了,想趁着夜色翻山越岭溜出镇去,从镇北与另一个市的交界处扒 过路的汽车回家……他不放心,必须得劝住他们,他要亲自过去找他们谈一次。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却又停住了。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往四周看看,就又 关上了门,还神秘兮兮地把房间里前后两个窗子的窗帘也放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掏出钥匙,打开了床边写字台的一只抽屉,没想到,和楚风 雨一样,那里面竟也躺着一把锃亮的手枪,不过,这支枪与楚风雨那把玩具手枪有 明显的不同,这是一支崭新的79式手枪。 不是说他和楚风雨一样,都是外地借调来的,当地警方一般情况下不会给他们 配发枪支吗?是啊,这话没错,可原因是——何三勇他不是一位普通的借调干警, 他的真实身份是公安部扫黄打黑处的一名年轻的侦察员。 早在四年前,“3 、25”黑帮团伙案的破获震惊了全国,为将该团伙中脱逃的 第三号主犯贺空军抓捕归案,公安部向全国发出了A 级通缉令。 然而,四年过去了,这个公安部督办的挂牌大案却因犯罪嫌疑人贺空军不知去 向而迟迟未能结案。为此,公安部于今年2 月专门派出一个精干的打黑小组,秘密 抵达豫中市,对“3 、25”涉黑案进行重新侦破。 在秘密排查中,一个外号叫“刀疤”的外围人员忽然进入了他们的视线,在进 一步调查中,他们发现,此人虽然不是“贺家军”黑帮团伙的成员,但案发前一直 与贺空军关系甚密,在贺失踪后不久,他突然改邪归正,在本市开起了一家水暖产 品经销店,并在这四年里,一直以做生意为名,频繁穿梭于豫中市和江南越都市桃 花镇之间……由此,他们得出一个大胆的推论,“3 、25”犯罪嫌疑人贺空军会不 会以做生意为名,藏匿于江南越都市桃花镇。 与此同时,他们还发现,那个“3 、25”行动中因违犯纪律而受到处分的“问 题”警察楚风雨,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经常出现在贺逃走前住过的那三个秘密住所, 是想守株待兔抓住疑犯戴罪立功呢,还是与外间传说的那样他确和黑帮团伙有染, 每次来这里只是想伺机与什么人接上头…… 是真是假,是好是坏,对此,他们也不好判断。 于是,为了抓住犯罪嫌疑人,彻底查清“问题”警察楚风雨的真实身份,一个 大胆的计划形成了。 他们通过公安部领导向豫中市公安局局长建议,利用越都市桃花镇向他们求助 的机会,派楚风雨去桃花镇市场办工作,这样,既能引蛇出洞,又能查清楚风雨多 年来悬而未决的涉黑问题,而作为公安部特派的专案组侦察员何三勇也提前来到了 桃花镇,因为他是黔州人,上级就让他以黔州警方的身份参与桃花镇市场办的治安 工作……他的任务只有一个,暗中监视楚风雨并设法查清贺空军的下落。 何三勇坐到床前,开始擦拭那支崭新的“七九式”,他擦完枪,又慢慢里往弹 夹里装着子弹,面部表情却很凝重,他知道,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跟踪观察,基本可 以排除楚风雨的涉黑嫌疑,而另一个令他兴奋不已的调查结果是——种种迹象表明, 贺空军这只伪装到牙齿的狼,就在桃花镇。 他知道,案情真想大白的时间不会太长了,他必须要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他 把装满子弹的手枪装进左腋窝的枪套里,上午,楚风雨给他发短信说他要出去一下, 让他帮着注意一下派出所大门口对面的那一家小百货店。他当时还纳闷,一家小百 货店有什么问题吗?他记得那家店的老板好象是豫中人,好吧,下午出去的时候, 替他留心看一下。 他戴上白色的口罩,取了一把伞出门了。 下午四点半。在越都市东坞乡青山烈士陵园的一处烈士墓前,有一个女孩泪流 满面地站在那里,她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了,她没有撑伞,任凭细雨淋湿了她的外衣 ——“爸爸妈妈,我遭人陷害了,我说的话组织上不相信,现在,还有谁能洗脱我 的冤情?” “爸爸妈妈,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爸爸妈妈,你们说话呀,说话呀……” 接着,是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许久,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把小花伞出现在女孩的头顶,女孩回过头来, 有点惊讶——“楚风雨,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哭鼻子了吧?”楚风雨答非所问地说。 “嗯。” “都是我,害得你也被人陷害。” “不是,我是自愿的,找出那个制假售假的真凶是我们工商打假的职责所在。” “不要怕,何思佳,一切都会过去的。请记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我真想不通,你说陷害我的那个人就是支助我上学的那个人吗?那也就是说, 那个人就在飞翔集团里,或者,就是飞翔集团的幕后操纵者。” “有可能吧。” “为什么?” “因为你查假查到了他的痛处,踩到了他的尾巴……” “那他当初为什么要支助我?” “因为他当初受了你们家的恩惠,他不是自称是一个‘感恩的人’吗?” “那会是谁呢?是高汉良吗?” “不像,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你还记得那个黑影吗?” “黑影,就是给我父母送花的那个人吗?” “对。” “那他会是谁呢?” “你说,你爸爸当年救下的那个小战士,他现在应该多大了。” “你问这干吗,我今年二十五岁,这也就是说,整整过去了二十五年,他今年 应该有四十一二岁了……”突然,何思佳像吃了一惊,用手捂住了嘴巴,眼睛盯得 老大,好半天,才说,“你是说……是他?!” “我怀疑他就是逃犯贺空军。” “这,这怎么会呢?他可是个英雄?” “二十五年的时间,英雄也能变狗熊。” “那我们怎么办?” “你害怕了吗?” “没有!” “那我们就继续查下去!” “可我们都被停止工作了,还怎么查呢?” “停职了好啊!” “怎么?停职了还好什么?” “当然好。一方面,我们的停职可以迷惑对手,使他对我们放送警惕,另一方 面,我们也正好在暗中继续进行侦察啊。” “那你说怎么个查法。” “我们来个迂回前进,你这段时间正好在市里,就负责去市人武部查找你爸的 档案,或许,会从中弄明白被你爸爸救出的小战士究竟是谁。我呢,利用这些天在 派出所做内勤的机会,对这四年来桃花镇上所发生的案件进行逐一梳理,找到了好 几起作案手法相同的案件,我怀疑这些案件都跟贺空军有关……我会继续查下去的!” “好,那我们就分头行动,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就在这时,楚风雨身上的手机响了,不一会儿,手机里传来楼所长急迫的呼叫 声声:“楚风雨,你在哪里!你快回来,何三勇受伤了……”声音大得连一旁的何 思佳也听清了。 “啊——”楚风雨和何思佳同时震惊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