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东州市郊区一工地。因拖欠工程款,工程已停工。工地上一片静寂。小胡子 把张晓推到一废弃的房子内,才把她口里的毛巾拿下来。张晓恼羞成怒地喝问道 :“你们大天白日绑架,不怕大祸惹身吗?” 徐开放:“去你妈的。老子恨的就是你们这些人。” 张晓看见徐开放头上有条很深的伤疤,面容狰狞,心里有些恐慌,又问: “你到底要干什么?” 徐开放:“告诉我,你昨晚一直和秦婕在一起,她把在花园广场拍的照片放 在什么地方了?” 张晓:“她是当记者的,每天拍得照片多了。我不知道你说得什么照片。” 徐开放:“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是她昨晚在花园广场拍得照片。” 张晓:“我朋友拍得照片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徐开放点了一支烟,用烟头在张晓脸上比划几下,威胁说:“你朋友拍照片 的时候你就在现场,昨晚你也一直和她在一起,你难道不知道她把照片放在什么 地方了?” 张晓:“她放什么地方怎么会告诉我?” 徐开放:“你昨晚不是说她的照片坏了吗?为什么骗我们?” 张晓沉默不语。 徐开放:“好吧,就算你不知道,我要你替我向你朋友把照片给我要来。” 张晓:“我朋友的事我管不了。有本事你们自己去要。” 徐开放打了张晓一个巴掌:“你现在给你的朋友打电话。她要是还当你是她 朋友,就会把照片送来。她要是不把照片和胶卷送来,就说明不在乎你。”徐开 放用手机拨通了秦婕的电话,然后把手机交给张晓。他拿出一把尖刀,在张晓脸 上比划着,威胁说:“你还没有找老公,不想让漂亮的脸蛋上长出一条虫吧?” 张晓害怕了,接过手机就对喊起来:“秦婕,快救我!” 秦婕是在办公室接到的电话,一听是张晓,大惊失色:“张晓,你怎么了? 你在哪里?” 秦婕的同事放下手中的工作,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 张晓的声音比较响,办公室里听得清清楚楚:“我也不知是什么地方。他们 要你昨天晚上在花园广场拍的照片和胶卷。” 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姓秦的,你要是还认张晓是你的朋友,就把胶卷 和照片给我们。你考虑一下,准备好了,过五分钟我再给你电话。” 秦婕放下电话,怒发冲冠地说:“这帮流氓,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一同事:“小秦,别着急,先报案。”另一同事打了“110 ”电话。 不一会,周伟新带着公安人员赶到了。 周伟新:“他们告诉你为什么要绑架张晓了吗?” 秦婕着急地走来走去:“他们没有说在什么地方,只是让我想一想后果,把 照片准备好。他们过几分钟再打电话过来。 周伟新想了想:“看起来还是与肇事车子有关。”他思索了一会,又说: “他们再来电话,你就答应他们把照片送过去。” 秦婕急得掉了泪:“我那有什么照片。昨晚因为太着急,什么也没拍上。” 这时,电话又响了。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电话机上。周伟新示意秦婕 接电话。秦婕拿起电话,里边是徐开放的声音:“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照片和胶 卷准备好了吗?” 秦婕对着电话,着急地说:“我的照片……” 周伟新一下子把电话夺了过去,对秦婕说:“你那样说张晓可能就没命了。” 秦婕定了定神,接着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我的照片和胶卷都已经准备好了。 你说送到什么地方吧?” 对方沉吟了片刻,说了一句:“你等我的电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苏常胜一脸焦急,急急忙忙走进秦婕的办公室。秦婕不顾一切地扑到苏常胜 怀里。苏常胜拍着秦婕的肩膀,安慰她说:“秦婕,你别着急。事情我已知道了。 我们共同想想办法。” 秦婕:“都怪我,是我牵连了她。” 苏常胜;“是什么人绑架了张晓呢?她的性格很热情,平时没有得罪过什么 人。” 秦婕:“是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的人。” 苏常胜:“他们是不是还在向你要照片?” 秦婕点了点头。 苏常胜:“你可以洗一套给他们,应付一下。” 秦婕:“我当时太急太慌乱,没有照下来,怎么给他们?” 苏常胜一惊:“真的?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秦婕:“我想把肇事者引出来。可是没想到……” 苏常胜劝慰秦婕:“你也别着急了。着急解决不了问题。这样吧,刚才秦叔 叔给我打过电话,让我过来看看,我先给他回个电话,让他不要着急。”说完, 他拨通个电话:“秦秘书长,我是常胜。我在秦婕办公室。她很好,你不要担心。 绑架张晓的人是要照片。秦婕昨晚距离太远,加上肇事车跑得快,没有拍到车的 照片。你放心好了。公安局的小周他们都在,张晓也不会有问题。” 周伟新看了苏常胜一眼。 秦婕依旧十分着急地走来走去,不时看着桌上的电话。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 很安静。 这时,周伟新手中的报话机响了。周伟新接听后,对警员命令:“快,测到 犯罪嫌疑人的位置了,抓紧行动。” 周伟新等人飞速下了楼,登上了警车。 秦富荣在办公室接完周伟新的电话,心里轻松了许多。秦婕没拍到现场的什 么东西,就是说没了这方面的证据。但是,公安局已经行动,万一抓住朱继承的 人,后果也不堪设想。于是,他赶忙给朱继承打电话:“公安局已经行动了。你 们赶快撤。记住,不许动那姑娘一根汗毛。”他握着电话的手有点抖动。 朱继承接了秦富荣的电话,大惊失色。他说:“我明白了,我马上通知他们。 你放心不会出什么事。”放下电话,他又接听徐开放打来的手机电话。徐开放得 意洋洋地说:“大哥,报社姓秦的那个女人已经答应把照片给我。你看让她送到 哪里去?” 朱继承冲徐开放发火说:“还送个屁。我刚才接到电话,百分之百的可靠消 息,那个女人的照片全作废了。上她的当了。你们快撤。” 徐开放的声音:“这个女人怎么办?” 朱继承:“你还有心思管她……” 徐开放刚刚挂断手机,一直在外边放风的小胡子急忙跑进来,说:“八哥, 条子上来了。” 徐开放恶狠狠地对张晓说:“你朋友把你出买了。你怪不着我们。”说完, 他用手中的尖刀,在张晓脸上狠狠地划了一下,张晓的脸上顿时出了血。张晓一 声惨叫。 刚刚停下车的周伟新听到张晓的叫声,判断了一下方位,挥手指挥公安人员 包抄过去。 徐开放和小胡子上了车,急忙逃走。周伟新连续开了几枪,由于距离太远, 没有射中。他指挥公安人员冲进了关张晓的房子,房子里只有头部流血、已经昏 迷的张晓。他背起张晓跑着送到车上:“快,送医院。” 秦婕和苏常胜得知张晓已被送往医院的消息后,急忙向医院赶去。路上,苏 常胜对秦婕说:“婕,你说那个肇事者今天要投案自首,公安机关会宽大处理吗?” 秦婕:“他肇事逃逸已经涉嫌犯罪。又动用非法手段甚至于绑架,想销毁证 据,就是自首了,也不能轻饶他。当然,他要是交待同伙,有立功表现可能会减 轻一些罪责。” 苏常胜望着窗外掠过的建筑、车辆、行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无感慨地说 :“人的命运真是脆弱,平时自由自在地生活,不知那一会儿一不小心,就会成 为失去自由的囚徒。” 秦婕:“所以,我一直很钦佩你一心一意做人、一丝不苟做事的原则。” 苏常胜脸一子红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半路下了车。 秦婕进了张晓的病房。张晓正躺在病床上,脸上缠着绑带,两眼不停地流泪。 秦婕握着张晓的手,不安地说“让你跟我受牵连,真不好意思。” 张晓:“我受点伤没什么。万一是你被他们抓起来,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见秦婕反应冷淡,张晓又诚恳地说:“婕,我劝你别再管这些闲事了。这起 车祸后边有黑势力。” 秦婕有点儿生气,说:“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被无故撞死,肇事者逃之夭夭, 这是闲事吗?一个记者现场拍了照片,遭受威胁,朋友被绑架,这是闲事吗?这 件事还没让你清醒,让我怎么说你。” 张晓不服气地说:“反正我也是为了你好。听不听是你的事。你没看这些人 多猖狂。他们肯定是有背景的。如果你有什么三常两短……”她说着,泪水落了 下来。 秦婕也受了感染,眼眶里挤满了泪水。她怕张晓伤心,强忍着没让泪水掉下 来。 二人沉默了一会。秦婕给张晓倒了一杯水,坐在床边,问道:“张晓,我想 问您一个问题。您半夜里接他们的电话,不是已经告诉他们我在现场拍的照片坏 了吗?怎么他们还会再绑架你?” 张晓:“我也感到奇怪。”说完,她又问秦婕:“苏局长呢?你不是说和他 一起来吗?” 秦婕:“他去医院看马奶奶了。” 苏常胜快到医院时,给丽丽打了个电话,让她先给马奶奶换衣服。苏常胜平 时心很细,尤其是对马奶奶,几乎每一件细节都关心的无微不至。 丽丽接了苏常胜的电话后,给马奶奶换了衣服,一边给马奶奶梳头,一边着 急地看墙上的挂钟。马奶奶仿佛猜透了她的心事,说:“丽丽,胜子工作忙,不 要着急,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他万一来不了就不要来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大病。” 这时,有人开门。丽丽马上绽开了笑容:“苏哥来了。” 苏常胜一进屋,就急忙对马奶奶说:“奶奶,我临时有个重要的会,来晚了 一会。现在还烧吗?” 丽丽:“医生说要拍胸片。” 马奶奶要下床,苏常胜拦住了。他背起马奶奶,从走廓里向拍片室走去。丽 丽在后边紧紧跟着。当他背着马奶奶经过张晓的病房前时,张晓从窗口看到了, 感叹地对秦婕说:“苏常胜对老奶奶真是一往情深。” 秦婕:“他和马奶奶的关系是生死之交。”说着,她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那还是七十年代初期,少年苏常胜跟随被下放到北方某农村劳动改造的父母 到乡下不久的一个日子里。 双目失明的马奶奶手拄一根竹杆,蹒跚地走在黄泥路上。苏常胜放学回家, 正和马奶奶迎面而来。一辆手扶拖拉机从马奶奶身后开来。马奶奶想躲避拖拉机, 不小心跌倒在水沟里。苏常胜赶忙跑过去,把马奶奶扶起。 马奶奶的竹杆已经折断,苏常胜牵着马奶奶的手向村里走。 马奶奶:“你是谁家的孩子?” 苏常胜:“我姓苏。我爸叫苏礼。” 马奶奶想了想,说:“你们家是不是从城里搬来的?” 苏常胜:“是的。我爸以前是公安局长。” 马奶奶:“你爸是个好人啊。” 苏常胜听了马奶奶的话,心里十分高兴,回到在北方农村的家中,把马奶奶 的话学给母亲孙敏。孙敏很激动,但有点不信,又问了一遍:“那个老奶奶真是 这么说的?” 苏常胜点了点头。 孙敏感慨万端地说:“苍天有眼。你爸还会有出头之日。” 苏常胜:“妈,那个老奶奶是什么人?” 孙敏:“她是一个老革命、老光荣。她小时候做过童养媳,后来参加了革命。 当过地下交通员、妇委会主任。她把两个儿子都送上前线,而且都为革命牺牲了。 她在村里威信高,那些造反派都怕她几分。” 苏常胜目光中充满了敬仰之情。 当天晚上放学后.苏常胜就到了马奶奶家。他坐在锅灶前,不时向灶里添火, 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庞。马奶奶的孙子小勇在一旁洗衣服。 苏常胜:“奶奶,我长大了会孝敬您,不让您再下地干活。” 马奶奶抚摸着苏常胜的头感叹地说:“胜子是个好孩子。” 这天晚上,苏常胜在马奶奶家过的夜。 室外北风呼啸。马奶奶躺在床上的被窝里。苏常胜和小勇躺坐在马奶奶对面 的被窝里。苏常胜手中的书破烂不堪。他在给奶奶读书。小勇张大眼睛在听。 苏常胜收起书,问:“奶奶,这世界上为什么人与人不一样?有的人想吃啥 穿啥都应有尽有。有的人却吃不饱穿不暖?” 马奶奶:“俺们胜子长大想当个什么人呢?” 小勇:“我想做书里说得关公。” 秦婕讲到这里,感慨地说:“后来,马奶奶的孙子为了胜子哥死了。胜子哥 就把马奶奶当作亲奶奶。我觉得胜子对马奶奶,比对爸妈还亲呢。胜子多次给我 说过,自古以来,大凡无情无义的人,都不会有出息。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人 才能成为人中豪杰! 他这一点是我最钦佩的。” 张晓嘲讽地说:“反正在你心中,没有人能和苏常胜比。我看你是死心塌地 了。” 秦婕没说话,但看得出她在为苏常胜自豪。 医院里看病的人很多,苏常胜背着马奶奶在拍片室门前排队等候。丽丽拿手 绢想给苏常胜擦汗,苏常胜轻轻把头扭向一边。 方正急急忙忙走过来,看见苏常胜,赶忙打招呼:“苏局长,您也在这儿排 队呀?我去给医生说一说,先给老奶奶看病。” 苏常胜:“不必了,你没看见那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弄不好我们前脚进去, 别人就会指着脊梁骨骂!” 方正走到一边,推来一辆轮椅,让苏常胜把马奶奶放在轮椅上。苏常胜说了 声“谢谢!”接着问道:“怎么,你也来看病?” 方正叹息一声:“我的心脏不好,这全身机器都老化了。” 苏常胜拍拍方正的肩膀,敬慕之情溢于言表:“你们辛苦了,不容易啊!” 方正无奈地摇摇头。 苏常胜:“你们那个花园广场车祸案子有进展吗?” 方正摇头:“车没查到,人没追到,线索断了。” 苏常胜:“那个受伤的大学生呢?” 方正:“还在观察室,估计没希望醒过来了。” 苏常胜难过地说:“这真是人生的不幸啊!” 方正走后,苏常胜神情有些悲伤,好像在想什么。直到丽丽喊了一声:“苏 哥,到我们了!”他才把马奶奶推进拍片室。 从拍片室出来,回到病房,马奶奶对苏常胜说:“胜子,我这病不要住院, 回家吃点药就好了。” 丽丽:“是啊,住在医院里多不方便。” 苏常胜瞪了丽丽一眼:“你不要在这儿多嘴多舌。我告诉你,如果你照顾不 好奶奶,我马上就辞了你!” 丽丽生气地扭过头。 苏常胜:“奶奶,我还有个会先走一步了。您就安心住着吧。” 苏常胜到了电梯里,和已经在电梯里的秦婕相遇,主动问道:“张晓怎么样 了?” 秦婕:“没大事,住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过,她脸上可能要永远落下一块 刀疤。我觉得很对不起她。” 苏常胜也是一副难过的样子。 秦婕“你怎么来的?又是打的?” 苏常胜点点头。 秦婕:“我送你回去吧。” 苏常胜:“方便吗?” 秦婕:“你说呢?” 二人同时笑了。上车后,秦婕问:“水泥厂改制的事,我写了份内参。你看 一看。”她从书包里取出内参清样,交给苏常胜,然后发动了车。 苏常胜翻了翻内容清样,眉头皱了起来,小心地问:“你准备发给谁?” 秦婕:“我想给新华社。” 苏常胜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再琢磨琢磨。”说完,他把内参清样放进 自己衣袋里。 秦婕:“怎么,害怕啦?是不是因为里边提到了市领导?” 苏常胜摇头。 秦婕:“你怕得罪市委领导?” 苏常胜沉默无言。 秦婕:“这可不是苏常胜的性格。你让我怀疑坐在我面前的是不是那个个性 鲜明、大义凛然的苏常胜。” 苏常胜:“此一时彼一时啊!” 秦婕突然停住了车,指着对面的公园问,“你很长时间没来这里了吧?” 苏常胜的眼前又闪回出当年的一个个镜头: 当年还是年轻英俊的苏常胜和秦婕亲密无间地散步。 在一座假山前,秦婕高兴地拉着苏常胜合影。 80年代初期的火车站破旧不堪。 秦婕在为回农村的苏常胜送行。苏常胜欲言又止。秦婕看出他的心思,说: “胜子哥,你放心吧,我会等你回来。” 苏常胜:“婕,感谢你在我困难时给予我的鼓励和帮助。我一生做牛做马也 要报答你。”苏常胜上了火车,挥手与秦婕告别。 秦婕追赶着火车,泪流满面。 当天晚上。孙敏为了苏常胜和秦婕的事发生了争吵。 孙敏坚定不移地说:“你就死了和姓秦的心吧。她爸把你爸和我们一家搞得 这样惨。你爸也不会同意你们成亲。” 苏常胜气愤地转身走了出去。他到了公园里,见到秦婕,把孙敏的话说给秦 婕听了。秦婕拥抱着苏常胜,流着泪说:“胜子哥,我不会怪你。你也不要为我 担心,我会好好对待自己,好好生活下去。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对不起自己。” 苏常胜也流着泪,点了点头。 苏常胜从回忆中醒来,两眼含着泪水。 秦婕发动了车。一路上,二人都没再说话。 秦婕回到办公室,想把昨天夜里到现在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写成内参,打开 电脑,几乎一气呵成:“……当天深夜1 时30分到2 时,本报记者与其朋友分别 接到同一个男人的匿名电话,要高价买断记者在花园广场车祸现场拍摄的肇事车 逃离现场时的胶卷、照片,声言如不配合,将有灾祸临头。”“今天早晨7 点40 分,记者在自家门前马路边准备打车时,手中的书包被一突然而到的摩托车手抢 去。记者随即打车追赶,但因道路交通不畅未能追上。”“今天中午,记者的朋 友在自家楼下被绑架。绑架者公开要记者以照片换人。”“发生在我市的这一事 件,有可能是一个不可低估的人物或一个组织所为。它仿佛一张看不见的黑网。 随之带来的问题是将给破案带来很大麻烦……” 朱继承心里很上火。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不时看表,神情焦虑。不一会, 徐开放匆匆走进来。 朱继承:“没人跟着你吧?” 徐开放:“他们不可能想到是我。手机也换过号了。”说着,他拿出几张手 机卡,得意地说:“我一小时换一次卡,让他们查不到。”徐开放说完,从包里 拿出几张。 朱继承:“你最近一段日子不要出头露面。估计公安百分之百要下大力气了。 我给你找一个地方住几天。” 朱继承和徐开放一起向外走,上了朱继承的车。朱继承亲自驾着车。徐开放 和阿静坐在后排。朱继承从反光镜看了徐开放一眼,说:“老八,做事要小心。” 徐开放:“朱哥,我明白。你就放一百个心。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会 说出一个字。”徐开放抽出一盒当地产的次级烟,点着火。 朱继承得意地笑了笑,问道“最近手头又紧了吧? ” 徐开放:“妈的,没啥办法。最近手气不好,输了一万多。” 朱继承从包里抽出一沓钱,扔给徐开放,“这些钱你先用着! ” 徐开放得意地笑了。朱继承也阴险地笑了。他把徐开放和阿静带到莲花公寓 的一栋房子里。这是一间三室一厅的房子,已经装修好,家电、家俱也一应俱全。 阿静四下看了看,喜形于色。 朱继承:“老八,你和阿静就先住上几天。等百分之百风平浪静再回家。” 朱继承走后,阿静高兴地说:“徐哥,这房子太好了,咱们就永远住下吧。” 徐开放往床上一躺,不满地说:“要住你住吧。你看不出来人家对我不放心。” 阿静:“我看他们对你都很好。给你钱给你房。” 徐开放:“因为他们有求于我。” 阿静:“这就对了嘛!他们有求于你。你给他们办事。他们付给你钱给你房, 公平合理。” 徐开放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这是拿命换的啊!” 阿静大惊失色:“徐哥,这么危险啊!” 徐开放把阿静拉到怀里,深情地问:“阿静,你是要徐哥的人还是要徐哥的 钱。如果让你在人和钱之间选择其中之一,你怎样选择!” 阿静:“想听真话吗?” 徐开放点头。 阿静:“我要说为了你的人不为钱,你心里会感到高兴、感到满足,但那是 假话。现在这个社会没有钱能做什么?所以实话实说,我既喜欢你的人也喜欢你 的钱。如果让我非选一项,我选择钱。有人无钱没法生存。有钱可以找人。中国 就是不缺人。” 徐开放猛地抽了一口烟。 阿静:“徐哥,你生气了?” 徐开放:“你只是实话实说。我没道理对你生气!” 苏红、刘婷婷在孙红的宿舍等了半天,才把孙红等到。孙红一看见她们,脸 马上拉了下来,显得很不高兴。 苏红:“孙红,希望你能多提供一些有利的线索,这样对我们破案有利。” 孙红:“我的确想不起有什么要讲的了。别看我和小兰平时关系最铁。可每 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私,她也不是什么事都让我知道。” 苏红:“你说得我们能理解。但是,作为她的好朋友,平时她的一些变化你 应当能看出来。比如她的情绪变化。” 孙红想了想,说:“苏大姐,我要是想起了什么,就找你好吗?” 苏红点了点头。 出了大门,刘婷婷不解地说:“现在这些大学生真复杂。” 苏红:“社会就是复杂的,能让她们不复杂吗?” 刘婷婷笑了。 苏红和刘婷婷走后,孙红看着刘小兰的遗像,痛苦地思索。 门外又有人叩门,孙红开了门,看到是秦婕,愣了一下:“秦记者,怎么是 你?”秦婕:“我来看看老朋友,不欢迎?” 孙红给秦婕让了座。秦婕看着刘小兰的遗像,问:“刘小兰家中来人了吗?” 孙红:“她爸去世了。她妈本来就有病,听到消息,又病倒了。同学们正在 给她家募捐。现在同学们意见大了,说要到市政府上访。” 秦婕:“那样可不好。你给同学做做工作。” 孙红:“我现在怎样做工作。公安局的工作又没进展,小兰现在也没瞑目。” 秦婕:“公安局的侦破工作要有个过程。你们应当理解。孙红,你也应当给 公安局提供些线索,帮助他们尽快破案。” 孙红低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又强调说:“秦记者,我真的没有什么线索。” 秦婕:“那么,你认为刘小兰是出于一次偶然事故吗?” 孙红:“我想是的。因为我和小兰在一起,那车又没长眼睛,专门撞小兰。 再说,那车本应撞着我,是小兰把我推开的。你们怎么老是想着别的?是不是怀 疑小兰在外边有情人?小兰不是那种人,她不会轻易接受任何人。” 秦婕点点头,说:“我们也不是怀疑,是想尽快找到肇事者,让小兰早日瞑 目。” 两人沉默了一会,秦婕告辞出来。几个同学看到秦婕,围了上来。 同学甲:“秦记者,撞死小兰的肇事者还没找到,你要帮着呼吁啊!” 同学乙:“要是公安再破不了案,我们就到市政府上访。” 秦婕:“同学们,请你们一定要冷静。要相信党和政府、相信公安机关。据 我所知,市委苏书记正在召开破案协调会。” 事实也的确如此,市委会议室里,苏礼在主持公安局有关人员会议。马达、 秦富荣、周伟新、陈刚、方正、张虎、苏红等人参加会议。 苏礼:“犯罪分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一位女同志。他们的气焰太器张 了。必须限期破案,严厉打击。否则,东洲的稳定会受到威胁。没有稳定,谈何 发展。” 苏礼讲完后,说:“马达同志,你们谈谈吧! ” 马达对张虎说:“请交警支队的同志先谈一谈。” 张虎汇报案情:“从昨晚到现在的排查情况已经出来了。全市黑色轿车尾号 是9 的共有108 辆。出差在外地的有79辆,在修理厂保修或修理的17辆,还剩下 的12辆中,昨天经过花园广场的只有4 辆,而且都不是出车祸时间,车辆也完好 无损,没有发现问题。” 马达:“在修理厂的17辆中有没有撞坏的? 进厂时间都核查了吗? ” 方正:“都了解过了。17辆车中,有11辆已送厂一周,今明天可以提车,6 辆中有2 辆是今天上午送厂的,其中一辆撞得很厉害。” 陈刚:“报社的秦记者的包被抢,朋友被绑架,肇事车又找不到,我觉得这 里边一定有文章。我们从河里打捞出了那辆红色摩托车,但偷车人没找到。” 方正:“抢包的事经常有,不知哪一会儿就会发生。绑架案我觉得这两件事 还是要分开来看。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再说,抢包和绑架的事不是 我们交警管的事。” 秦富荣:“你们的思路是不是可以开阔一些,比如是外地的车辆,或者肇事 者是外地人?” 马达对周伟新说:“伟新,你也说说吧。” 周伟新:“据张晓说,绑架她的人目的还是要秦婕的照片。” 马达:“那他们为什么没得到照片就逃了呢?” 周伟新:“这个问题我问了张晓。张晓说绑架者曾打了一个电话。说完,他 们就扔下她匆匆逃了。” 马达思索了一会,分析道:“这样说,有人已得到了秦婕照片作废的准确无 误的消息。” 周伟新点点头,说:“是这样。” 马达:“又是一个与秦婕、与车祸有关的线索。伟新,对这个案子你怎么想?” 周伟新:“我考虑了一下,那个女学生现在尽管还在昏迷中,但并没确定必 死无疑。为什么肇事者没有想办法去害她?说明肇事者和她不认识,不是谋杀。 肇事者只所以反复追秦婕的照片,说明怕暴露。我想下一步目标不能分散,还是 围绕寻找肇事车开展工作。我们咬肇事车越紧,对方就会暴露的越快。” 马达:“嗯。我也是这样考虑的。” 苏礼一直冷静地听,认真地思考。 马达又说:“通过排查,没有比较可信的线索,而能够提供线索的秦记者的 照片又作废了。我们的工作任务更艰巨了。我想下一步要缩小范围,重点弄清今 天上午送厂的两辆车的情况。下一步交警支队还是咬住肇事车,要搞好重点排查, 刑警支队尽快破获抢劫秦记者包和绑架张晓的案件。” 苏礼点了点头,表示满意。他说:“看起来这个案子已经远不是一起肇事逃 逸那样简单。你们要加强力量,尽快破案。” 马达等人走后,苏礼问秦富荣:“你找胜子谈过了吗?” 秦富荣点头,说:“还有阻力!” 苏礼:“我看你也不太积极哟!” 春富荣苦苦一笑,无奈地说:“我现在支持水泥厂原来的改制方案,常胜说 我是反戈一击。好像我成了人民的叛徒。” 苏礼笑了笑,拍拍秦富荣的肩膀,说:“他在你面前总觉得是个孩子,所以 说话也随便。你别往心里去。” 散会后,苏红、刘婷婷立即赶往刘小兰和孙红做过服务工作的歌厅,歌厅, 向歌厅老板了解情况。 苏红:“你们歌厅有吸毒的,你们知不知道?”歌厅老板摇头:“他们在包 房里,做什么事情我们不清楚。”刘婷婷指着墙上贴的宣传画,义正词严地说: “你们这里贴的是不准吸毒,为什么不例行检查?你是不是想推脱责任?”歌厅 老板沉默不语 苏红:“你们那位姓田的领班小姐呢?” 歌厅老板:“她请假回老家了。” 苏红想了想,说:“你抓紧和姓田的联系一下,就说单位有事,让她马上回 来。” 歌厅老板连连点头。 苏红和刘婷婷上了车,边行边谈。苏红说:“歌厅里小姐流动性大,加上留 得都是假姓名,的确不好查找。” 刘婷婷:“我觉得老板怕担责任,不说真话。” 苏红点点头:“也有这种可能。” 晚饭后,苏红约周伟新到护城河边散步。这是一条老河。三三两两的情侣的 身形在河边闪动。 苏红挽着周伟新边散步边交谈。苏红问:“伟新,你觉不觉得这起车祸非同 一般?要是一般的肇事者,怎么会抢劫、绑架?” 周伟新:“是有点儿不对劲。而且从一些现象看,也不正常。” 沉默了一会,周伟新又问:“案情有没有进展?” 苏红摇头说:“还没查到线索。” 周伟新:“我认为你分析的对,肇事车被藏匿起来了。” 苏红点了点头,说:“这个肇事者好像不是一个人。” 周伟新:“今晚安排查堵了吗?” 苏红点了点头,说:“听秦婕说今天她去学校找孙红了解情况,刘小兰的同 学包围她,说是要到市委、市政府上访。” 周伟新若有所思。 苏红;“我干交警这么多年,每年也可以说每天都和交通事故打交道,遇到 的人和事也是形形色色,但像这样复杂的还是第一次。我就是想不明白,不就是 违章撞人了吗?不就是肇事逃逸吗?怎么会又牵出绑架,发展下去,还不知会出 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周伟新依然在沉思。 苏红:“伟新,你怎么考虑的?” 周伟新:“我还没有考虑好。我们刑警这边也在歌厅进行了调查,进展也不 大。” 苏红不太满意。 周伟新:“秦婕拍的照片作废,有几个人知道?” 苏红摇头。 秦婕惦念着住在医院的张晓,到医院和张晓一起吃晚饭,饭后,她见张晓有 些换下的衣服,就帮她洗了。 张晓在看电视。 秦富荣走进来,不无歉意地说:“张晓,让你为秦婕受牵连。真不好意思。” 张晓:“秦伯伯,我希望用我的血唤醒秦婕,不让她管这种事。她还不听。” 秦富荣叹息。 秦婕边洗衣服边思索问题。突然,她问:“张晓,我拍的照片作废,有几个 人知道?” 张晓:“这个问题只能问你本人。” 秦婕低头想了一会,摇摇头。 张晓哭笑不得地说了一句:“你真较劲!还有心事管那。” 秦婕坚定地说:“我现在更要管下去,直到抓到肇事者。” 张晓:“你是不是想让我的悲剧在你身上重演?” 秦婕:“我就不信他们的黑网能罩住阳光。” 秦富荣叹了口气:“婕,有句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你现在是爸的话也 听不进去,朋友的话也听不进去啊!” 秦婕:“我听你的,注意点儿。但是,你也要尊重我的意见,那就是不能不 管。现在,我们报社的电话都快让打爆炸了。读者不理解,在骂我们不敢报道。 交警支队没人敢接电话,打电话的都骂他们无能。你说,这事能完吗?” 秦富荣不说话了。 张晓拉着秦婕到阳台上晾衣服,责备地说:“你怎么对秦叔叔发火呢?” 秦婕:“我也不知道,心里面有火。” 张晓突然指着楼下的大街说:“你看,那不是苏局长吗?” 秦婕朝楼下大街看了一眼,见苏常胜和几个人在街上忙碌,问:“他们在干 什么?” 张晓:“好像在掏下水道。” 苏常胜的确在和几个工人掏下水道。他一身泥水,一脸汗水。 一工人给苏常胜敬烟,苏常胜摆手拒绝了。苏常胜掏出一盒烟,给几个工人 每人敬了一支:“我不抽烟。这是我拿我们家老爷子的烟,敬给大家,谢谢你们 加班加点。” 一工人:“苏局长这么大的官,能和我们一起干这种脏活,我们还有什么可 说的。” 苏常胜:“我也是苦水里泡大的,什么样的脏活重活没干过。” 张晓在楼上阳台上对秦婕说:“我的大记者,要不要下去慰问慰问苏局长?” 秦婕笑了笑。张晓拿了条毛巾下了楼。 苏常胜一脸是污泥,干得正有劲。张晓到了苏常胜身边,递给他一条毛巾。 苏常胜看了看周围的工人,把毛巾又递回张晓。 张晓朝楼上看了一眼。秦婕站在阳台上,默默地看着苏常胜等人干活。张晓 拉了苏常胜一把,说:“这不是你国资局长的活。走吧,上楼去看看马奶奶。再 说,秦婕还等你呢。” 苏常胜跟张晓上了楼,秦婕已在张晓的病房门前等他。 张晓进屋后,苏常胜问秦婕:“张晓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秦婕:“再过几天可以出院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应当找我,为什么 找张晓?” 沉默了一会,苏常胜说:“你打算还过问这件事?” 秦婕点了点头,和苏常胜一起进了病房。苏常胜看见秦富荣,先是一愣: “秦叔叔,你也在这儿?” 秦富荣把苏常胜拉到一边,问道:“常胜,你今天上午去苏市长办公室,苏 市长向你提水泥厂改制的事了吗?你们的意见什么时候拿出来?苏市长等着开会 定呢!” 张晓在一旁听见,直言不讳地说:“秦伯伯,你们不要以势压人好不好?我 们苏局长坚持原则,我们全局的同志都支持他。他要是为这事当不成副市长,我 们全局的同志都要去省委上访。”她说完,看了一眼秦富荣,发现秦富荣身上羊 毛衫的袖子脱了线,露在了外边。她拉了秦婕一下,示意让秦婕看,秦婕看了一 眼,神情一下暗淡了。 苏常胜对张晓说:“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逞能。” 秦婕也笑着说:“就是,你是小孩子。” 苏常胜一本正经地说:“秦叔叔,我们的意见早已报上去了。” 秦富荣:“好了。胜子,咱们不说这个了。听说马奶奶也病了,怎么样,要 不要紧?” 苏常胜:“不要紧,是老毛病。”他又对张晓说:“你出院后先别上班了, 好好在家休息吧。” 张晓:“不行,我在家呆不住。再说,你现在是最需要我样敢说敢干的大将 之际。我怎么能临阵脱逃呢。” 苏常胜笑了。 这时,观察室处响起一片哭声。有人在喊:“那个被车撞的大学生死了!” 秦婕、张晓等人向观察室跑去。 秦富荣从病房出来,和苏常胜对视一眼,二人都有点儿尴尬。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