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凯特在那个星期出院回家了。她问我是否可以每天和她谈一会儿。这正是我求 之不得的。 “这将不是病人去找医生治疗,从哪方面说都不是。”她说。她只是想找个人 聊聊心里那些使她不安的事情。刚一认识,我们就有一种很强的默契。这也是由于 内奥米的原因。 我没有听到有关风流浪子和洛杉矶的文人雅士之间联系的进一步的消息。《洛 杉矶时报》的记者贝丝。利巴尔曼仍拒绝和我说话。她正热哀于在纽约兜售她的那 本新书。 我本想飞到洛杉矶去见见利巴尔曼,可是凯尔。克莱格把我拦住了。他向我保 证说,凡是那位时报记者知道的案情,我都知道了。我相信了凯尔的话。我总不能 谁的话都不信吧。 星期一下午,我和凯特到怀克吉尔河周围的树林里去走了走。她就是在那条河 里被两个男孩发现的。我们之间虽没有明说,可是凯特现在似乎是在和我一起调查 这个案子。不可否认,她对风流浪子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能回忆起来的一点一滴 都很有用,哪怕是最小的细节,也可能会成为破获整个案件的线索。 当我们走进怀克吉尔河东边的阴沉沉的树林时,凯特变得异乎寻常的沉默寡言。 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可能就潜伏在这里。此时此刻,他很有可能就在这密林中游荡, 甚至他还可能正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以前很喜欢在这种密林中散步。四周都是黑刺莓和黄樟木的清香,到处都 是寻食的红衣乌和蓝鹣乌。这里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凯特边走边对我说, “我和姐姐从前每天都到这种小河里去游泳。我们游泳时不穿衣服。我爸不许我们 那样。小时候凡是我爸禁止的事,我们都想去做。” “那时候学的游泳后来真派上用场了。”我说,“也许你在怀克吉尔河里大难 不死,还亏了它呢。” 凯特摇摇头说:“不,这次主要是靠着一股顽强的毅力才活下来的。我那天就 是不想死,就是不能让他得逞。” 我对这些密林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但我没有对凯特讲。我想,我的这种心情一 部分是由于这些密林和周围一带农场的历史造成的。从前这一带附近都是烟草种植 园,是黑奴做工的地方。我身上还有祖先的血液,我想,最早沦为奴隶的四百多万 非洲人,是被强行绑架到这里来的。 “这个地方我一点都记不得了,亚历克斯。”凯特说。刚下车的时候,我把手 枪背在了身上。凯特看到枪时,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但除此之外,她并没有说什么。 她知道我是缉凶警察,也知道在这密林中有一名罪大恶极的凶犯。她曾亲眼见到过 他。 “我记得我跑了出来,逃到了一个类似这样的密林中。有许多高高的卡罗莱那 松树,下面几乎见不到什么阳光,阴森森的就像个蝙蝠洞一样。我清楚地记得,那 幢房子突然消失了,再往后我就记不太清楚了。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我甚至不记得 自己是怎么到了那条河里的。” 这时,我们从刚才下车的地方大约已经走出了两英里。我们继续沿着小河向北 走。凯特靠着顽强的毅力,奇迹般地死里逃生的那次,就是顺着这条河漂下来的。 我们身边的每一棵树木和灌木丛都挺拔向上,尽量享受着渐渐变弱的阳光。 “这里使我想起了希腊神话中的女祭祀。”凯特说。她嘲讽地笑着,上嘴唇抿 了起来,“那种暗无天日的疯狂的野蛮行径,是我们文明社会所无法理解的。”我 们在这密林中行进,仿佛有一种披荆斩棘的感觉。 我知道她是在说风流浪子和他囚禁那些女人的恐怖房子。她想要更好地理解他, 我也是一样。 “他拒绝受到文明的约束。”我说,“他想为所欲为,我看他追求的是自己最 大程度的享受,一个极端的享乐主义者。” “我真希望你能听听他说话。他很聪明,亚历克斯。” “我们也不是傻子。”我说,“他一定会犯错误的。这我敢担保。” 我现在对凯特已经非常了解了。她也开始了解我了。我们曾谈到过我的妻子玛 丽亚,她在华盛顿的一次汽车枪击事件中白白送掉了性命。我还对她谈到过我的孩 子简内尔和戴蒙。她很认真地听我说这些事,我知道她将来在病房里也一定会对自 己的病人十分耐心。凯特一定会成为一名难得的好医生。 到了下午三点钟。我们已经走出了四五英里了。我觉得浑身脏兮兮的,肌肉也 有点酸疼。凯特虽然没有抱怨,但也一定累得够戗了。幸亏她练过空手道,所以身 体素质很好。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她逃跑出来时曾留下过的痕迹。一路上没有一处地 方是她所熟悉的,既没有找到那幢失踪的房子,也没有找到风流浪子。在那暗无天 日的密林中,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找到,一无所获。 “他怎么可能会干得这么巧妙呢?”我自言自语地说。这时我们正吃力地往回 走。 “他干熟了。”凯特做了个鬼脸,“熟能生巧。” 五十七 回家之前,我们先去查佩尔山弗兰克林街的斯潘奇餐馆吃饭。我们又累又饿, 嗓子里渴得直冒烟。斯潘奇是一家很热闹的带酒吧的餐厅。那里每个人都认识凯特。 我们走进去的时候,大家善意地欢呼起来。一个叫海克的金黄头发、壮壮的酒保带 头开始鼓掌。 凯特的一个朋友在那里做侍者。她把我们领到了一张临街窗口旁的最好的桌子 边。凯特对我说,那个女人叫维尔达,在哲学系读博士——查佩尔山做侍者的女哲 学家。 “做名人的感觉怎么样?”坐定之后,我和凯特开玩笑说。 “我恨死了,恨得要命!”她咬牙切齿地说,“我说,亚历克斯,我们今天晚 上喝个酩酊大醉怎么样?”凯特突然问我,“给我来一杯塔基拉(一种墨西哥烈酒), 一大杯啤酒,再来点白兰地。”她对维尔达说。那位做侍者的女哲学家听她点过酒 之后,直做鬼脸。 “也给我来同样一份儿。”我说,“谁让我在大学城呢,只能够入乡随俗了。” “我们这可不是想借酒浇愁啊。”维尔达转身离开之后,凯特对我说,“我们 不过是想今天晚上痛痛快快地聊聊。” “在我看来,这确实像是借酒浇愁。”我对她说。 “就算是那样的话,我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在第一个小时里,我们谈了许多互不相干的事:谈到了各种汽车、乡下医院和 大城市医院之间的区别、北卡罗莱那和杜克大学之间的竞争、南部哥特文学、奴隶 制、如何抚养孩子、医疗制度的弊病和医生的薪水、摇滚乐和布鲁斯音乐之间的对 比,还有一部我们两个都很喜欢的《英国病人》的小说。我和凯特刚一认识就很聊 得来。几乎是从大学医院见到她的第一面起,我就感到我们之间有一种理解的火花。 第一轮酒很快就喝光了。接着,我们放慢了节奏,我喝啤酒,凯特喝葡萄酒。 这时我们两个都略带醉意,但还没有完全糊涂。凯特有一点算是说对了,我们确实 需要从风流浪子一案的紧张压力下放松放松。 大约到了第三个钟头,凯特对我讲了一个有关她自己的故事。这个故事几乎和 她的绑架事件一样,令我震惊。我听着她娓娓而谈,看着她那双棕色的大眼睛在酒 吧昏暗的灯光下晶莹闪亮。她说:“我可要告诉你,亚历克斯,南方人都喜欢讲故 事。美国历史上那些宝贵的民间故事就指望着我们这些人往下传呢。” “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吧,凯特。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就为这我才当了心理医 生。” 凯特把手放在我的手上,深深吸了口气。她的声音十分轻柔:“从前,在伯尔 池有一家人叫麦克蒂尔南,全家人高高兴兴的,很抱团儿。特别是那几个女孩儿: 苏姗、玛罗丽、克丽斯汀、卡罗尔安娜和凯特,我和克丽斯汀最小,是一对双胞胎。 再就是我们的妈妈玛丽,和我们的爸爸马丁。我不想谈太多有关马丁的事,我妈妈 在我四岁的时候把他赶出了门。他很蛮横,有时候像毒蛇一样狠。让他见鬼去吧, 我早就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凯特又讲了一会儿,然后停下来盯着我的眼睛说:“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是 个多么出色的听众?看起来你好像对我说的一切都那么感兴趣,我也就更想对你讲 了。这个故事我从来都没有对别人讲全过呢,亚历克斯。” “是啊,你说的这些我确实很感兴趣。你能和我分享这些,这说明了你对我的 信任。” “我是很信任你。这不是一个快乐的故事。我如果不是非常信任你的话,是绝 不会对你讲这些的。” “这我感觉得到。”我对她说。我又一次强烈地意识到她那张脸的确很美,眼 睛又大又可爱,嘴唇不太薄也不太厚。我好几次想到,看来风流浪子选中了她不是 没有理由的。 “我的姐姐和我的妈妈在我小时候,对我都很好。我总是替她们干这干那,她 们把我当宝贝。我们家里没什么钱,所以我们老得干活儿。我们自己腌菜,做果冻, 做水果罐头;我们自己洗衣服,烫衣服;自己做木工活儿;自己修水管:甚至自己 修车子。不过我们一家人很幸福,我们相亲相爱,总是又说又笑,收音机里一有新 的流行歌曲我们就一起学着唱。我们都很爱读书,彼此之间从堕胎到食谱,各种话 题无话不谈。我们家里人人都很幽默。那时候我们最爱说的一句话是,‘别那么一 本正经的’。” 凯特最后终于告诉了我麦克蒂尔南一家发生的事情。她在讲述她的故事、她的 秘密的时候,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玛罗丽是最先得病的,她得的是子宫癌。玛罗丽死的时候才二十六岁。她那 时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接着,苏姗,我的同胞胎姐姐克丽斯汀和我母亲也先后去世 了,她们都患了乳腺癌或子宫癌。现在就剩下了卡罗尔安娜、我和我的父亲。卡罗 尔安娜和我开玩笑说,我们两个继承了我父亲凶狠暴躁的性格,所以我们准得死于 讨厌的心脏病。” 凯特突然低下了头,把脸扭到一边。过了一会儿,她才又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我刚才想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你讲这件事。可实际上我知道,因为我喜欢 你,我想做你的朋友。我希望你也把我当朋友,行吗?” 我刚想把我的感觉告诉凯特,但却被她制止了。她把手指放在了我的嘴唇前面, 说:“别太感情用事了!也别再问关于我姐姐的事了!我想让你告诉我一件你从来 没对别人讲过的事。现在就告诉我,否则,等一会儿你准不想说了。告诉我一件隐 藏在你心中的秘密,亚历克斯。” 我没有过多地考虑就对她说了,在凯特刚刚对我讲了那些事后,我把自己的秘 密告诉她似乎是合情合理的。而且,我也愿意把内心的事情告诉她,愿意对她毫无 隐瞒、以诚相待,至少我愿意试试。 “自从我的妻子玛丽亚去世以后,我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我对凯特。麦克 蒂尔南讲出了我的一个秘密,一个我从不愿和人谈起的秘密。“我每天早晨照常起 来穿衣服,表面上和平常一样。有时照常别着手枪上班……可大部分时候我的内心 空虚极了。在玛丽亚之后我又爱上过另一个女人,但这次恋爱非但没成功,还让我 栽了一个大跟头。这件事后来还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我还没准备好开始和女人 交往呢,我不知道今后我是否还会再谈恋爱。” 凯特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亚历克斯,你错了。你已经准备好了。”在她讲这 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和声音没有丝毫的疑问。 理解的火花。 朋友。 “我也希望我们成为朋友。”我终于对她说。我以前很少说过这样的话,更没 有这么爽快地说过。 我隔着桌子,隔着渐渐变暗的烛光瞧着凯特,不禁又一次想到了风流浪子。不 管怎么说,他对于女人的美貌和性格很有鉴赏力。在这一点上,他简直是精明到了 极点。 五十八 女人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地来到一个很大的类似客厅的地方。那个房间是在这幢 神秘的、令人恶心的房子里面一条曲曲弯弯的走廊尽头。房子有两层,下面一层只 有一个房间,而上面那一层足足有十来个房间。 内奥米。克劳斯小心翼翼地在其他女人中间走着。她们都被告知,要到这个公 共房间里集合。自从内奥米被弄到这里之后,被抓来的人数总是在六个到八个之间。 有时一个女孩儿不在了,或者说消失了,但似乎总会又有新人补上来。 风流浪子正在客厅里等着她们。他今天又换了一副面具。这副面具是手工画的 白色和鲜绿色的道道。看来今天是个节日,那是一副喜庆的脸。他穿了一件金色的 丝绸长袍,里面什么也没穿。 房间很大,布置得也很有格调。地上铺着东方地毯,墙壁是白色的,刚刚刷过 不久。 “进来吧,进来吧,夫人们!别害羞,别不好意思。”他在房间里面说。他手 上拿着一支电击枪和一支手枪,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内奥米可以想象得出,他一定在面具下面狞笑。她极想看看他的脸,就想看一 眼,然后就把它从自己的记忆中永远抹去,一丝一毫都不留。 内奥米走进那宽敞、漂亮的客厅时,心里格登地沉了一下。她发现自己那把小 提琴摆在风流浪子旁边的一张桌子上。他把她的小提琴也拿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风流浪子迈着轻盈的步伐在这不高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俨然是一副上流社会化 装舞会上男主人的样子,举止优雅,甚至殷勤体贴,态度十分从容。 他用一只金质打火机点上了一支女人的香烟,一一去和他的女人们搭讪。不时 地碰碰这个的肩膀,拍拍那个的脸蛋,或摸摸另一个的长发。 这些女人一个个都漂亮极了。她们都穿着艳丽的服装,并仔细地化过妆。房间 里弥漫着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气味。如果她们都能同时一起冲过去制服他就好 了,内奥米暗暗思忖着,总应该有个办法来对付风流浪子。 “正如你们有些人可能已经猜到的,”风流浪子提高了嗓门说,“我们为今晚 的节日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请大家欣赏一点音乐节目。” 他指指内奥米,示意让她站出来。每次他把她们聚到一块儿的时候,都非常谨 1真,手里总是拿着那把枪。 “请为我们演奏点什么吧。”他对内奥米说,“什么都行。内奥米会拉小提琴, 而且拉得相当好。不要害羞,亲爱的。” 内奥米眼睛盯着风流浪子。他的长袍大敞着,使人们可以看到他赤条条的身体。 有时,他让这些女人中的一个演奏乐器,有时又让她们唱歌,还有的时候,让她们 读首诗,或谈谈她们自己的生活。今天晚上轮到内奥米了。 内奥米知道她别无选择。她决心勇敢起来,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的胆怯。 她拿起那把小提琴。那是她从前最珍贵的东西。此刻,她心头感到一阵酸楚。 要勇敢……要自信……她默默地提醒自己。她从小就开始拉小提琴了。 她曾经学过表演时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把最好的风度展现在观众面前。现在 她太需要这些了。 “我要演奏的是巴赫的第一小提琴奏鸣曲。”她轻轻地向大家说,“这是一段 缓慢的舞曲的第一段。这个曲子非常美,但愿我能够把它表现出来。” 内奥米闭上眼睛,把小提琴放在了肩上。然后,她又睁开眼睛用下巴夹住琴, 开始调音。 要勇敢……要自信……她再次提醒自己。 接着,内奥米开始演奏了起来。她拉得绝对算不上完美无缺,但这确实发自了 她的内心。内奥米一向很有自己独特的演奏风格,更追求音乐本身而不是演奏技巧。 此刻,她很想随着音乐痛哭一场,但是她把眼泪咽进了肚子里,把一切埋藏在心底, 让自己的感情通过这音乐,通过巴赫的奏鸣曲释放出来。 “太好了!太好了!”演奏结束时风流浪子为她喝彩。 其他的女人也都为她鼓掌。这是风流浪子许可的。内奥米瞧着这些女人一张张 漂亮的面孔,可以感觉到她们内心中的痛楚。她真希望能和她们谈谈,可是风流浪 子把她们聚在一起的目的是要显示他的权力,显示他对这些女人的绝对权威。 风流浪子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内奥米的臂膀。他的手很热,内奥米仿佛觉得 自己被烫了一下。 “你今天晚上留下来和我过夜。”他极为轻柔地说,“你拉得好极了,内奥米。 你真漂亮,你是这里面最漂亮的一个,你知道吗,亲爱的?你一定知道。” 勇敢,坚强,自信。内奥米暗暗对自己说。她是克劳斯家的人,她绝不能让他 看到她的恐惧。她要想办法战胜他。 五十九 我和凯特在查佩尔山凯特家里研究这个案子。我们又一次谈论着那幢消失了的 房子,仍想从这个令人费解的神秘事件中理出个头绪来。八点多的时候,门铃响了, 凯特起身去看是谁来了。 我听到她在和什么人讲话,但我猜不出是谁。我把手放在手枪的枪柄上。这时, 她把来人引进了屋里。 进来的是凯尔。克莱格。我马上注意到了他的脸色十分阴沉,一定是发生了什 么事情。 “凯尔说他有你想知道的一些消息。”凯特一面把这位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人员 引进客厅,一面对我说。 “我把你找到了,亚历克斯。这并不是太难。”凯尔说着,一屁股坐在我身边 的沙发上。他看上去很疲倦。 “我给旅店的服务台和总机都留了话,告诉了她们我九点前在哪里。”我说。 “是啊,所以我很容易就找到这儿来了。凯特,你看亚历克斯脸上那表情,该 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做警察了吧。他办起案子来像着了魔似的,想一口气把一切大大 小小的难题都解开。” 我笑着摇了摇头,凯尔的话不无道理。“我确实喜欢这个工作。这主要是因为 我能和像你这样聪明能干的人在一块儿。出了什么事,凯尔?赶快告诉我吧。” “文人雅士亲自去拜访了贝丝。利巴尔曼。她死了。他把她的手指都剁去了, 亚历克斯。在杀死她之后,他又放火烧了她在洛杉矶西区的公寓,把那幢楼房的一 半儿都烧毁了。” 虽然我并不是很喜欢贝丝。利巴尔曼这个女人,但她惨遭杀害的消息还是令我 十分震惊和悲哀。我前一阵听信了凯尔的话,以为她那里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值得 我去洛杉矶拜访她。“也许文人雅士知道她家里有他必须要烧毁的东西,也许她的 确有一些重要的线索呢。” 凯尔又瞧了凯特一眼,“你看他脑子转得多快呀!像个机器一样。她的确有一 些线索。”他对我们说,“不过是在她报社的电脑里。现在我们把它搞到了。” 凯尔递给我一卷长长的电传纸,并指给我看了最下面的一页。那份电传是由联 邦调查局洛杉矶分部发来的。 我低头看着那份电传,先去读划着重点的那几段。 威尔。鲁道夫医生。一个十分令人讨厌的家伙。 住址:贝弗利山考姆斯托克;工作地点:赛达斯。西奈医院。 洛杉矶。 “我们这下终于有了突破了。不管怎么说,这是个重要线索。”凯尔说,“文 人雅士可能就是这个医生,这个她所说的十分令人讨厌的家伙。” 凯特看看我,又看看凯尔。她对我们讲过,风流浪子很可能是个医生。 “利巴尔曼的笔记里还有些什么吗?”我问凯尔。 “现在还没有找到更多的东西。”凯尔说,“可惜的是,我们无法亲自去问利 巴尔曼女士有关这位威尔。鲁道夫医生的事,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把这些记在了电脑 里。让我来把调查局西岸那些专家们盛传的两种最新的见,解,跟你们透露一下。” 凯尔接着说,“准备听点儿奇特的分析吗,朋友?准备听听我们专家的推测吗?” “行啊,让我们听听从联邦调查局西岸传来的最新、最高明的分析。” “第一种推测是,日记上面那些话是他自己发给自己的,他同时既是风流浪子, 又是文人雅士。亚历克斯,这两个凶手可能是一个人。作案的手法都十分高超,而 且,这里面还有其他的相似之处。也许他是个具有双重性格的家伙。现在,联邦调 查局西岸的那帮人想让麦克蒂尔南医生立刻飞到洛杉矶去,他们需要和她谈谈。” 对于西岸方面的这第一个推测,我并不是十分信服,但我也不能完全排除它的 可能性。“这西岸的第二个高论又是什么呢?”我问凯尔。 “这第二种观点,”他说,“是有两个凶手,但他们不只是互通消息,他们还 在相互竞争。亚历克斯,这也许是一场令人恐怖的竞争。这一切,也许是他们发明 的一种恐怖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