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威尔。鲁道夫医生的车子转到了一条主路旁边不容易看到的坑坑洼洼的碎石土 路上。他在那辆罗弗尔车里弯着腰,正从后座上抱了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当我们 经过时,他死死地盯着我们的车子,阴险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疑问。 我继续沿着那柏油马路往前开,路被两边参差不齐的树木遮盖着,显得更加黑 暗。开了几百码之后,刚好转过一个弯儿,我慢慢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我的面前又 是一块破旧的铁牌子,上面说前面的路况更加不好走。 “他停在了一个小木屋前面。”我对着联邦调查局那辆汽车里的对讲机说, “他现在从车上下来了,正步行朝那小屋走呢。” “我们看到了,他跑不了,亚历克斯。”对讲机里传来了约翰。阿萨罗的声音, “我们现在是在小木屋的另一头。屋子里很黑,他把灯打开了。大苏尔,这是过去 西班牙人给这个地方起的名字。在这儿逮住这个该死的家伙倒是不错。” 我和凯特从汽车里下来。她看上去脸色有点苍白。这也难怪,这儿的气温才四 十多度,甚至可能才三十几度,而且山里面的风很硬。不过凯特并不完全是由于天 冷才发抖。 “我们快要下手了。”我对她说,“他已经开始犯错误了。” “这里可能又是一幢恐怖的房子,你说对了。”凯特低声说。她的眼睛发直, 自从我在医院第一次见到她以来,我还从没见她的情绪这么激动过。“我能感觉得 出来,亚历克斯……几乎是同样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我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儿太 胆小了?” “不瞒你说,凯特,我现在也比你胆大不到哪儿去。” 周围到处是浓浓的潮气。我身上觉得阴冷冷的,我们必须活动活动。 我和凯特钻进了那片黑漆漆的树林,朝那座小木屋走过去。北风呼啸着穿过高 高的红杉树和枞树。我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心里一点都没有底。 “这个讨厌的鬼差事!”凯特悄声念叨着她此时的心情,“我这可不是说着玩 儿的,亚历克斯。” “是啊,真是个讨厌的鬼差事。” 凌晨三点钟的大苏尔,鲁道夫跑到这个荒无人迹的乡下地方来了。风流浪子在 南部也有幢房子,也是在密林深处。那是一幢“消失了”的房子,里面关着他掳去 的那些年轻女子。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洛杉矶时报》上曾刊登出那几篇可怕的日记。那个家伙 有没有可能出于某种疯狂、变态的原因把内奥米转移到这里来了呢?她有没有可能 就被关在这小木屋里,或在这附近呢? 我突然停住了脚步,听到一阵风铃声。在这种气氛下,这声音尤其令人不寒而 栗。在我们的前面,出现了一座小木屋。屋子是粉色的,门和窗框漆成了白色,看 上去倒像个赏心悦目的夏季小别墅。 “他开着灯呢。”凯特在我身后悄悄说,“我记得风流浪子在家的时候,总是 开着很响的摇滚乐。” 我可以听得出,对凯特来说,重新回忆起她被绑架的那些日子,是件十分痛苦 的事。“你觉得这座小木屋和北卡罗莱那的那一幢有什么相似之处吗?”我问她。 我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随时准备着和文人雅士较量。 “看不出来。那边的那幢房子我只从里面看到过,亚历克斯。希望这幢房子不 会再从我们眼前消失。”她说。 “我现在希望的事儿多了,我把你这一条也算进去。” 这座木屋是尖顶的结构,大概是周末或假期才用的休闲别墅,看上去可能有三 到四个卧室。 我们继续往前走。我把我那支格劳克手枪拔了出来。现在这种手枪在城市里很 受人青睐,上满子弹之后才一磅多重,非常易于携带。有了它,在这大苏尔大概也 能应付一气了。 凯特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两个向林中的一片空地走去。那幢房子外面其实亮着 两盏灯,一盏在门前,另一盏是在屋子的背后。灯光招来了许多小飞虫。我朝屋后 的那盏较暗的灯走过去。我做了个手势,让凯特留在后面不要动。她照我的吩咐做 了。 这可能是文人雅士,我心中对自己说,要谨慎小心,这也可能是个圈套,一切 都可能发生,谁也不晓得下一步将会出现什么情况。 我可以从一间卧室的后窗看到里面,我现在离那小木屋,以及那个使西岸的人 们闻风丧胆的连环杀手只有不到十步远了。突然,我看到了他。 威尔。鲁道夫医生正在那小小的木板墙的房间里,一面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 一面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他看上去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两只胳膊紧紧地抱在胸 前。我又往他跟前走了两步,看到他脸上大汗淋漓,一副病态。这让我想起了精神 病院里面的“小单间”,有时病人到那里面去发泄一番,让自己狂躁的情绪平静下 来。 突然,鲁道夫冲着什么人大喊了起来……可是房间里却并没有别的人。 他一遍遍地高声尖叫着,脸和脖子涨得通红……但却没有任何人在听他的叫喊。 他声嘶力竭地狂吼着,身上的血管似乎随时都会爆将出来。 他的这副样子让我不寒而栗,我慢慢从那小木屋前退了回来。 我仍然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他的话在我耳边不停地回响着:“去你的吧,风流 浪子!什么死亡之吻!从现在开始,你他妈的自己去搞什么死亡之吻吧!” 六十七 “克劳斯到底在那儿干什么?”特工人员约翰。阿萨罗问他的搭档。他们两个 正在大苏尔那座小木屋另一侧的树林里。那座小屋让阿萨罗想起了班德的第一张歌 曲专辑《粉色的音乐》,他觉得仿佛随时都会有些花童和嬉皮士从那浓浓的雾气中 钻出来。 “也许克劳斯喜欢偷看,我怎么知道呢,约翰?他是个专家,是专门研究这些 疯子的。他是凯尔。克莱格的红人。”雷。考斯格罗夫说着,耸了耸肩膀。 “那他就能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吗?” “大概是吧。”考斯格罗夫说,“不管我们喜欢不喜欢,他有华盛顿总部的人 给他撑腰呢。” “我一听到华盛顿那帮人就气不打一处来。”阿萨罗说。 “大家伙儿都恨他们,约翰。不过,我看克劳斯至少还有两下子。他不像个只 会咋咋唬唬的家伙。而且,”这名比较老练的特工又接着说,“最重要的是,从我 们手上掌握的有关鲁道夫医生的证据看,很难认定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疯子。否 则的话,我们早就会找洛杉矶警方或军队来了。” “也许死去的利巴尔曼女士错误地把他的名字输进了电脑里?”阿萨罗说。 “她肯定是有些地方没搞对,约翰。也许这都是她瞎猜的。” “也许威尔。鲁道夫是她从前的男朋友?她会不会是不经心地随便把他的名字 输进电脑里的呢?” “很难说,不过有这个可能性。”考斯洛罗夫说。 “那我们就只有在这儿看着鲁道夫,看着克劳斯博士跟踪鲁道夫哕?”阿萨罗 问。 “算你说对了,伙计。” “也许克罗斯博士和麦克蒂尔南医生至少能干出点儿什么事儿来,让我们也开 开眼。” “这可没准儿。”雷蒙特。考斯洛罗夫说,脸上有了点笑模样儿。他估计整个 这次的行动大概不过是白费力气,但这种事对他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管怎么说, 这是件让人头痛的大案,现在范围已经不限于某一个州了,任何一个疑点都不能放 过。东西两岸两个疯子同时连续作案,这可真够邪乎的! 而他和他的搭档,还有另外两名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人员就只得在这大苏尔的密 林里守着,如果需要的话将守上一整夜。他们得严密监视着这位洛杉矶整形医生的 别墅。此人可能真的是个凶狠的杀人犯,但也可能只不过是个洛杉矶的整形医生而 已。 他们还将观察亚历克斯。克劳斯和麦克蒂尔南医生,琢磨这两个人的事。考斯 格罗夫实在是不愿意干这份差事,不过话说回来,这可是个大案。如果万一真的把 文人雅士抓到了,说不定他也会风光风光呢!他想着让艾尔。巴奇诺在将来的电影 里扮演他的角色。艾尔。巴奇诺不是善演西班牙裔的人吗? 六十八 我和凯特从那幢小木屋退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把自己隐藏在一片密密的 枞树林后面。 “我听到他在喊。”我们钻进密林之后,凯特说,“亚历克斯,你在那儿看到 了什么?” “我看到了魔鬼。”我对她说的是实话,“我看到一个彻头彻尾的发了疯的恶 魔在自言自语。如果他不是文人雅士的话,他学的可太像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和凯特轮流监视着鲁道夫的秘密住所,这样我们俩都 可以休息一下。清晨六点钟左右,我和联邦调查局的人碰了个头,他们给了我一个 袖珍对讲机,以便有急事时进行联络。对于这次的案情他们究竟向我透露了多少, 我仍然没有把握。 等到威尔。鲁道夫终于再次露面的时候,已经是星期六下午一点多钟了。海洋 带来的淡蓝色的雾气这时总算消散了,丛林中的鹣乌在我们头顶上吱吱喳喳地飞来 飞去。如果不是有眼下这个任务,来到这个山林里度个周末倒真是蛮惬意的。 鲁道夫医生来到屋后的一个干干净净的露天喷头下面淋浴。他身上的肌肉十分 发达,腹部扁平,体态轻盈,看上去极为俊美。他时而全身赤裸地跳着舞步,但又 似乎并不完全失态,俨然是一副文人雅士的形象。 “他是如此的自信,这简直不可思议,亚历克斯。”凯特说,这时我们两个正 在丛林里观察着鲁道夫。“你看他那副样子!” 这一切实在是太古怪了,仿佛他是在履行着一种仪式。难道这裸舞也是他行动 计划中的一部分吗?也是他必不可少的内容之一吗? 淋完浴之后,他走到后院的一个长满野花的小园子里,采了十几支花拿进了房 间,文人雅士的花有了,下一步他将要做什么呢? 下午四点钟,鲁道夫又一次从那小木屋的后门出来了。他穿了一条紧身的黑色 牛仔裤,上面是一件白色T 恤衫,脚上是一双黑皮凉鞋。他跳上了那辆兰奇。罗弗 尔车,朝着一号公路开去。 他沿着这条海边公路向南开了大约两英里之后,拐到了一家叫内潘斯的饭店。 我和凯特先在路边等了一下,然后跟着那辆兰奇。罗弗尔开进了一个很大的停车场。 停车场上车很多,隐在周围树上的喇叭里正在大声播放着吉米。亨德里希的那支《 电动女人之乡》的曲子。 “也许他只不过是洛杉矶一个普普通道的爱追逐女人的医生。”凯特说。我们 这时终于进了停车场,想找一个车位。 “不,他肯定是文人雅士,肯定是我们在加州要找的那个屠夫。”经过昨天晚 上和今天对他的观察,我对此深信不疑。 内潘斯这家饭店很忙,里面大多是二三十岁年轻漂亮的男男女女,但偶尔也可 以看到一些年纪大些的嬉皮士,有的甚至已经六十多岁了。人们都穿着时髦的牛仔 裤,最新款式的西岸沙滩装,五颜六色的拖鞋,和价格昂贵的旅行鞋。 我注意到这家店里面有很多迷人的女性,她们当中各种年龄、身材、种族的女 人应有尽有。死亡之吻。 其实我对内潘斯这家饭店早有耳闻。它在六十年代时曾红极一时。不过早在那 之前,奥尔森。威里斯就为丽达。海渥尔斯买下了这幢令人羡慕不已的富丽堂皇的 餐厅。 我和凯特观察着坐在酒吧里的鲁道夫医生的一举一动。他彬彬有礼,对酒保点 头微笑,并和别人一起谈笑起来。他时而左顾右盼,细细打量着几个颇有姿色的女 人。不过,显然她们还不足以使他动心。 接着,他起身来到一个俯瞰太平洋的宽大的石板平台上。从昂贵的音响系统中 传出七八十年代的摇滚音乐,都是人们所熟悉的乐队:感激死神、多尔斯、伊格尔 斯。这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加利福尼亚饭店。 “这里真美,亚历克斯。姑且先不管他到底想干什么。”凯特说。 “他已经干掉六个女人了,现在正在物色第七个对象。”我说。 餐厅的下面,在一片游客不能进入的海滨,可以看到一些海狮,还有棕色的鹈 鹕和鸬鹚。我真希望戴蒙和简内尔能看到这些,我真希望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和现 在截然不同。 到了平台上,我把凯特的手拉了过来,“这样才和这里的气氛一致呢。”我朝 她挤了一下眼睛,说。 “也许早就该这样了。”凯特夸张地还了我一个媚眼。 我们看到鲁道夫朝一位极为艳丽的金发女郎走了过去。那个女人肯定是文人雅 士喜欢的类型。二十七八岁,身材、容貌俱佳。我不由得想到她也是风流浪子喜欢 的那种类型。 她那闪光、卷曲的长发一直垂到纤细的腰间。她身上穿了一条印着红黄色花朵 的长裙,裙子下面是一双黑色的欧洲式皮靴。她走起路来轻盈飘逸,手上拿着一杯 香槟酒。 我还没有看到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人员考斯格罗夫和阿萨罗,这让我心里有些忐 忑不安。 “她很美,对吧?简直无可挑剔。”凯特在我身边轻声说。“我们不能让他伤 害她,我们不能看着这可怜的女人出事。” “当然不能。”我说,“不过我们必须得在他作案的时候当场抓获他。这样的 话,我们至少可以办他个拐骗妇女。我们需要找到他就是文人雅士的证据。” 我终于在大堂拥挤的酒吧看到了约翰。阿萨罗。他穿了一件鲜黄色的耐克T 恤 衫,混在人群中还算比较自然。我没看见雷。考斯格罗夫和其他联邦调查局的特工, 这样反倒是件好事。 鲁道夫似乎和那位金发女郎一拍即合。那个女人看上去很爱交际,也很风趣。 她有一副洁白无瑕的牙齿,笑起来令人心神荡漾。虽然她没有刻意想引起别人的注 意,但在人群中还是脱颖而出,十分显眼。我脑子里不禁在想着:我们这不是眼睁 睁地看着文人雅士作案吗? “他先物色……之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凯特手指打了个榧子,“一下子 把她们引上了钩。凡是他想要的女人几乎都能搞到手。就这么一下子,这么轻松… …是他的长相吸引了那些女人,亚历克斯。”凯特继续说,“他有那么一股放荡不 羁的气质,而且他的确非常英俊。一个男人具备了这两条,就能使有些女人无法抗 拒。她假装是被他的言谈话语所打动了,其实真正让她动心的是他那美男子的外表。” “这么说,她看上他了?”我问凯特,“看上我们这位英俊杀手了?” 凯特点点头,她的目光仍然集中在他们两个身上。“是她看上的文人雅士。当 然,他也想要她。我看他就是靠这种手法把那些女人搞到手的,而且从来没被捉到 过。” “这和风流浪子的作案方式不一样,对吧?” “也许风流浪子长得并不好看。”凯特转过脸来看着我说,“所以他才戴那些 面具。也许他很丑,或者脸上有残疾,对自己的长相感到丢人。” 我对风流浪子和他的面具倒有另外一个想法,另外一种解释,不过我还不打算 过早地讲出来。 文人雅士和他新认识的女友点了饭店的特色:美味汉堡。我和凯特也同样各点 了一份。既然是在这种天堂一样的地方,又何乐而不为呢?他们在店里泡到了七点 钟左右,然后起身离开了。 我和凯特也从餐桌旁站了起来,尽管是在这种不寻常的情况下,我感觉自己这 顿饭吃得还算比较不错。我们的座位面朝着大海,下面就是撞击着堤岸的太平洋的 波涛,还可以听得到海狮的声声咆哮。 我注意到,他们在往停车场走去的时候,互相没有身体上的接触。在我看来, 这表示其中一个性格比较拘谨。 威尔。鲁道夫医生很有礼貌地把他那辆兰奇。罗弗尔车子的门打开,那位金发 女郎咯咯笑着,钻了进去。然后,鲁道夫对着车门姿势优雅地轻轻鞠了个躬。好一 个文人雅士。 是她选中的他,我在想。现在还算不上绑架,这仍属于她自己的选择。 我们对他毫无办法,没有任何可以指控他的。 无懈可击的罪案。 东西两岸,同出一辙。 六十九 我们远远地跟着那辆兰奇。罗弗尔,一直回到了林中的小木屋。我把车子停在 那条公路再过去约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我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关键的时刻到了, 事情的真相即将揭晓。 我和凯特跑步回来,穿过树林,找到一个十分隐蔽的安全地点。离鲁道夫医生 的秘密住所还有不到五十码的距离,我们又一次听到了叮叮当当柔和的风铃声。阴 冷潮湿的雾气又开始冒头了,我从脚后跟感到了一股寒意。 文人雅士就在前面的小木屋里面,他打算做什么呢? 我的心里很不踏实,神经绷得紧紧的,迫不及待地想冲到里面,将他抓获归案。 我不愿意细想鲁道夫医生过去曾干过多少次这类事情,他曾经多少次从外面把年轻 女人带到这里,将她分尸,把她的脚,她的眼睛,她的手指,她的心脏拿回家,作 为自己杀戮行为的纪念品。 我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鲁道夫和内潘斯饭店那个金发女郎刚刚进去十几分 钟的时间。我刚才看到房子的另一边树林里有些动静。那是联邦调查局的人,现在 到了最最紧张的时刻。 “亚历克斯,他要是把她杀了怎么办?”凯特问我。她靠我很近,我可以感觉 到她身体里发出的热气。她知道被人绑架到一幢恐怖的房子里面的滋味,对这其中 的危险比任何人都了解。 “他不会把人弄来马上就杀掉的,文人雅士有他的规律。”我对凯特说,“头 一天不会对她们下手,他喜欢慢慢消遣,不会轻易打破这个规律的。” 虽然我心里这样想,但对此我又不是完全有把握。也许鲁道夫医生知道我们在 外面,也许他想被我们抓到,也许…… 我想起追捕杀人犯盖利。桑基的那些经历。越想越觉得我们应该立刻就冲进那 小屋里去,应该现在就动手。也许我们可以在里面发现其他那几次凶杀的证据,也 许里面还会有部分尸体,也许他就是在这里、在大苏尔杀害了那几个女人。或者, 他会不会又准备了什么意想不到的礼物等着我们呢?这一切都将在五十码之内找到 答案。 “我想再往前走走。”我终于忍不住了,对凯特说,“我必须要看到里面发生 了些什么事。” “你是该这样!”凯特悄声说。 可是没等我们的话说完,从小屋里突然传来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救命!救命啊!救救我啊!”是那位金发女郎在喊叫。 我朝小屋最近的那扇门奋力全速冲了过去。至少有五名身穿深蓝色上衣的联邦 调查局特工人员也从屋子的另一侧冲了上去。我看到了阿萨罗和考斯格罗夫。 他们的蓝色防雨上衣上面印着黄色的“联邦调查局”字样。 大苏尔的宁静被打破了,我们马上就要和这位文人雅士正面较量了。 七十 我是第一个冲到屋里的,至少我觉得我是第一个。我用身体使劲朝那扇木门撞 过去,但没撞开。我又试了第二次,这一回门框被撞坏了,门带着一种劈裂声敞开 了。我手握短枪,一步冲进了屋里。 我可以看到厨房外面一条窄窄的走廊尽头的一间卧室。卧室里面,那位从内潘 斯饭店来的金发女郎正全身赤裸地蜷缩在一张旧式的高铜架床的边上。她的身边放 着许多野花,双手被一副手铐绑在背后,看上去她十分痛苦,但至少她还活着。文 人雅±不在那个房间里。 这时,我听到木屋外面一声叫喊,接着是震耳的枪声,至少一下子开了五六枪, 像放了一串很响的鞭炮一样, “天哪,别打死他!”我高喊着冲出了房间。 树林里乱成了一团。我冲出来的时候,那辆兰奇。罗弗尔正发疯地从门口往外 倒车。两名联邦调查局的人倒在了地上,其中的一个是雷。考斯格罗夫。其余的人 正朝着兰奇。罗弗尔开火。 汽车侧面的一面玻璃被打碎了,车身上都是枪眼儿。那辆车子偏离了道路,车 轮在土地和碎石中打着空转。 “不要打死他!”我再次大声叫着,但在混乱之中没有一个人理会我。 我飞快地穿过旁边的树林,打算万一鲁道夫向西朝一号公路逃跑的时候,我好 截住他。等我到了路边,正好赶上那辆兰奇。罗弗尔冲到了路上,车轮在地上发出 尖利的摩擦声。这时,又是一声枪响,车子另一边的玻璃也被打碎了,这下可好了! 联邦调查局那帮人的枪子儿也冲着我来了。 我一步蹿上去,抓住驾驶座另一边的车门用力往外拉,车门是锁着的。鲁道夫 开始加速,但我抓住扶手不放。车子刚刚开出了那截碎石路,仍在左右摇摆。这使 我有机会腾出一只手抓住了车项上拴行李用的铁架子。随后,我一翻身爬到了车顶 上。 鲁道夫终于把车开上了柏油马路,并开始加速。他开足马力向前行驶了七十码, 然后突然猛地一踩刹车! 我事先已有防备,至少对他这一手我还是想到了。我把脸紧紧地贴在车顶上, 那铁皮仍带着内潘斯饭店外面停车场晒太阳时余留下来的热气。我四肢展开,贴在 车顶的行李架上,全身就像一只固定得好好的行李箱。 我下定决心尽可能不被他甩下来。他已经在洛杉矶一带杀害了六名无辜的女子, 而且我必须要从他这里得到内奥米的消息。他认识风流浪子,他也一定知道“小出 溜”的情况。 鲁道夫又一次加大了油门。马达在轰鸣,他忽左忽右地在公路上开着车子,拼 命想把我甩下来。 一棵棵树木和旧电线杆从我眼前一掠而过。那些松树、红杉树和一簇簇蔓藤就 像在万花筒里一样飞快地变换着花样。这些树木大都枝枯叶黄,就像纳帕谷的葡萄 园一样。从飞驰的汽车顶上所见到的是另一番奇特的世界。 我趴在兰奇。罗弗尔汽车的顶上无心去欣赏这些景致,必须全神贯注,才能使 自己不至于从上面掉下来。 鲁道夫沿着蜿蜒狭窄的山路飞快地开着车。这条路开五十英里已经是很危险的 了,而他却开到了七八十英里。 剩下的那几个联邦调查局特工人员还没有跟上来。这并不奇怪,因为他们必须 先要跑回到停车的地方去,至少要耽误几分钟的时间。 驶近太平洋海岸高速路的时候,旁边开始有了其他的车辆。开车的人都用十分 奇怪的眼光瞧着我们。我不知道这时鲁道夫是怎么想的,他没有再尝试着把我甩下 车去了。他还会有什么花样呢?我最关心的是:他下一步将要做些什么呢? 我们两个暂时这么僵着,但其中的一方很快就会败下阵来。威尔。鲁道夫一直 十分狡猾,从来没有被捉到过。这一次他肯定也不可能就此认输。可是他打算如何 摆脱这个局面呢? 我听到前面一辆大众牌柴油货车发出的嘈杂声,看到货车的尾部迅速向我们逼 近。然后,我们的车子一下子超到了它的前面,仿佛那辆货车是处于静止不动的状 态似的。 我们这时驶近了海洋路,迎面开来了许多车。这些车大部分是些傍晚出来兜风 的年轻人。他们中间有的用手指着我们这辆车,觉得非常好笑。他们显然把我当成 了大苏尔来的傻瓜蛋,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露一手儿;一个喝醉了酒或吸食了过多毒 品的老顽皮,在这条风景秀丽,车辆拥挤的马路有一个疯子吊在一辆时速七十英里 的兰奇。罗弗尔车顶上。 他下一步究竟想干什么呢? 鲁道夫在这条弯弯曲曲、车辆密集的马路上一点儿都不减速。从对面开来的汽 车愤怒地朝我们按着喇叭,但没有人来阻止我们。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又能有 什么办法呢?我只能紧紧贴在车顶上,一切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