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有些晕眩。他来了! 风流浪子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我观察着他的脸,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显得 十分从容,十分自信。 第四天晚上十一点多,戴维。赛克斯警官溜溜达达从屋子里出来,走到汽车跟 前。他是个强壮的男人,有着一副运动员的体格。他穿着一条牛仔裤,上面是一件 黑色的夹克衫,脚蹬高腰黑球鞋。赛克斯上了一辆停在车库里的十年到十二年的旧 丰田汽车。 这辆丰田一定是他下班后外出酌专车,是他物色女人时开的车,是他用来劫持 女人的秘密交通工具。“完美无缺的罪案”!戴维。赛克斯的确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是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官,而且已经干了十二年了。仙。知道联邦调查局插手之后 一定会对每一名地方警察进行调查,因此他准备好了一套“完美无缺”的对策。赛 克斯甚至把一例绑架案的时间更改了,以证明他当时不在犯罪现场。 我怀疑赛克斯现在是否还敢再次对其他的女人下手。他是否已经在暗中对人下 手了呢?他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做何感想呢?我看着那辆深色的丰田轿车从达拉谟市 郊这幢房子的车道开出来,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他想念鲁道夫吗?他是 打算继续他们的杀人游戏,还是就此洗手不干了呢?他可以停得下来吗? 我迫切地想要捉住他。萨姆森一开始就说过,我在这个案件中过于感情用事。 他说得不错。目前为止,任何其他的案子都没有像这次让我陷得这么深,远远没有。 我尽量按他的思路考虑问题,尽量进入他的轨道。我估计他已经选好了另一个 目标,虽然他可能还没敢最后下手。她又是~个聪明、漂亮的大学生吗?也许他现 在的口味变了!不过,我想不会,他非常满意他的这种生活方式,非常满意他所营 造的这一切。 我跟在这个恶魔的后面,走过达拉谟西南的一条条漆黑、冷清的街道。我仿佛 觉得脑子里热血在涌动,其他的一切都听不大清楚。戴维。赛克斯的车子一直在小 街巷里走,因此我可以把车灯关掉,跟随在他后面。也许他只不过是想去杂品店买 包烟或买打啤酒。 我想,我终于知道了发生在1981年的那件事情,我想我大概已经弄清楚了当时 震惊了查佩尔山大学社区的那对金童玉女的谋杀案的真相。威尔。鲁道夫在这里上 学的时候,策划实施了那桩凶残的奸杀案。他“爱上了”萝。蒂尔尼,可是她却看 上了那位橄榄球星。在事件发生后的警方调查中,戴维。赛克斯警探曾经审问过鲁 道夫。 在这过程中,他开始把藏在心底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告诉了这位聪明到极点 的医学院学生。他们彼此知道了对方的秘密,他们相互体验者,感觉着,两个人都 渴望着将自己内心的一切讲给对方听。就这样,突然之间,他们找到了知音,结成 了一对。 而现在,我把他惟一的朋友打死了。戴维。赛克斯会不会因此想杀掉我呢?他 知道我在盯着他吗?此刻他正在想些什么呢?我不仅想捕捉到他的人,我还想捕捉 到他的思想。 风流浪子的车转上了四十号高速公路,朝南面驶去了。根据公路旁白绿色耀眼 的路标来看,他是往卡尔内和马库勒斯方向去的。高速公路上相对来说汽车比较多, 我可以混在四五辆车中间,在后面跟踪他而不必担心被他发觉。到目前为止,一切 顺利。这是两名警察之间的较量。 他在三十五号出口下了高速公路。那里明显地标着马库勒斯。到这时他已经开 出了三十多英里,时间已经将近夜里十一点半了。妖魔鬼怪开始活动的时候到了。 无论如何,我今晚也要把他擒获。我还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在华盛顿干了这 么多年的缉凶警察,这种情况我还没有碰到过。 这一回的确是你死我活的决斗。 一一七 离四十一号公路出口大约一英里的地方,一辆福特牌卡车突然从旁边一条车道 插了进来。我对此毫无准备,但这辆暗红色卡车的出现却是件好事。它夹在赛克斯 和我的车之间,刚好把我掩护了起来。虽然时间不太长,但也使我平平安安地跟了 他几英里。 过了一会儿,那辆丰田车终于在离马库勒斯还有两英里的地方开下了公路。接 着,赛克斯把车停在了一家叫做“运动版酒吧”外面拥挤的停车场上。停车场上多 了这样一辆车,不大会被人注意到。 我就是从这种地方看出了他的可疑之处。这些微小的地方使我对包括凯尔。克 莱格在内的很多人都产生了怀疑。风流浪子似乎在警察行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他 们的一举一动将会是怎样的。他在绑架那些女人的时候,很可能是借着警察的身份 干的。戴维。赛克斯警官!那天下午,在查佩尔山大街上枪战的时候,他做了一个 标准的警察蹲姿射击动作。因此我知道此人必定是警察。 当我翻看报纸上有关那对金童玉女谋杀案的文章时,突然看到了他的名字。赛 克斯是侦破组的一名年轻警察。那时他审讯过一个叫作威尔。鲁道夫的学生,可是 他却从来没对我们中间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从来没有透露过他在1981年就见过鲁 道夫。 我开车从“运动版酒吧”前面经过,转了一个弯之后,把车子停在路边,下车 后快步往酒吧的方向走,刚好看到戴维。赛克斯步行穿过了公路。 风流浪子两手插在口袋里,沿着一条支路的路边走着,看起来对这个小地方很 熟的样子。你小子那口袋里是不是又装着那支电击枪?你现在又觉得心里痒痒了吧? 又开始憋不住了吧? 我跟着赛克斯来到了一片松树林。他开始加快脚步了。对他这样一个高大的人 来说,动作相当敏捷了。他有可能把我甩掉,在这宁静的市郊,有人可能会有生命 危险,可能会有另一个“小出溜”,另一个凯特。麦克蒂尔南。我耳边想起了凯特 曾说过的一句话:对这家伙绝不能手软,亚历克斯。 我从枪套里把手枪拔了出来。那是一支九毫米口径的半自动手枪,分量很轻, 但很有杀伤力,里面装着十二发子弹。我咬牙切齿地把手枪的保险打开,随时准备 干掉戴维。赛克斯这家伙。 我一路向前行进着,头顶上的松枝影影绰绰,仿佛在预示着某种凶险即将来临。 我眼前出现了一幢尖顶的房子,后面是一轮惨淡的圆月。我在软软的松针上迅速地 移动着脚步,没有发出一点声息。我已经掌握了他的节奏和速度。 我看到风流浪子向那幢尖顶的房子快步走去,越走越快。显然,他对这里很熟 悉。他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呢?他肯定来探测过这里的情况,观察过他下一个行动 的对象,以便下手的时候能够万无一失。 我冲到那幢房子跟前,这时他却不见了踪影。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消失了。 也许他溜进了那房子里面。 房子里面亮着一盏灯。我的心马上就要跳出来了,我知道自己必须先干掉他。 我把手指扣在了半自动手枪的扳机上。 对这家伙绝不能手软,亚历克斯。 一一八 干掉赛克斯。 我朝房后的一个影影绰绰的带纱网的露台跑了过去,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想让头脑冷静下来。我突然可以听到房子里传来嗡嗡的空调声了,还注意到在露台 粉刷过的门上贴着一个字条,上面写着:欢迎小朋友到这里来买饼干。 他又找到了一个好心肠的女人,对吧?他今天晚上就要对她下毒手,这个野兽 恶习难改。 “你好啊,克劳斯。把枪放下吧,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放下。”我身后黑暗中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我闭上眼睛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把手枪放了下来,然后丢在了草地和松针上, 全身就像是一部失控的电梯,一下子滑落到了底层。 “转过来吧,你这个狗崽子!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蠢货!” 我转过身,瞧着风流浪子。我终于和他见面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伸手就能够到, 他手里握着一把勃朗宁半自动手枪,对着我的胸口。 这时不能过多的考虑,只有凭直觉了,我心想。我装得站立不稳的样子右腿一 弯,接着,出其不意地照赛克斯头部的侧面就是一拳。这一拳打得很有力,是属于 那种重量级的致命的一拳。 赛克斯被我打得单膝跪倒在地上,但他很快又站了起来。我揪住他上衣的前襟 猛地将他推到墙上,他的胳膊重重地撞到了房子的木板,手枪也掉在了地上。我脚 下很稳,我又向他逼近了。这时我有一种好像从前在大街上打架似的感觉。这种感 觉很好。我需要在这种肉搏中好好发泄一下o “过来呀,你这个混账。”他向我叫板。他也想和我拼个你死我活。 “别着急!”我说,“我来了。” 这时,房子里面又亮了一盏灯。“外面是谁呀?”一个女人的声音让我分了一 下神。“是谁在外面呀?” 赛克斯突然一个摆拳向我打了上来。这一拳打得又快又准。看来他不仅是个追 逐女人的高手,打起架来也不逊色。我记得凯特说过,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但我并 不打算过多地和他拼体力。 他这一拳打在了我的大臂上。我的胳膊顿时感到一阵麻木。看来他确实很有劲 儿。我告诫着自己要避开他的锋芒,但要尽量给他造成伤害,狠狠地治治他。 我猛挥一记上钩拳,打在了他的下腹。我想到了凯特,想到她由于违反了风流 浪子的规矩所遭受的那些折磨。我对她最后遭受的那次毒打记忆犹新。 我又挥出了一记右拳,打中了他的腹部。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拳头落在了一个 软软的部位,我想我是刚好击中了他皮带下面一点的地方。赛克斯呻吟着像个快要 被击败的拳击手一样,踉踉跄跄地仿佛要跌倒。他这是在耍滑头,装得还挺像的。 他一拳过来,打中了我头部一侧。这一下让我更清醒了。我哼了两声,脚下跳 跃着,让他知道我没被伤着。这像是一场街头斗殴,华盛顿式的。你小子过来呀! 有种的你就上!你这个讨厌鬼!这一场拼搏对我来说,是太需要了。 我再次挥拳打在他的小腹上。我是想先从下身把他打垮,然后再照头上来。我 的下一拳刚好打中了他的鼻子,这是目前为止最漂亮的一拳。这一拳连萨姆森也得 佩服,我自己是挺为此自豪的。 “这一下是替萨姆森打的。”我咬牙切齿地对他说,“是他让我亲自转交的。” 接下来,我又是一拳击中了他的喉咙,打得他干呕了起来。我脚下继续不停地 跳跃着,我不仅看上去像拳王阿里,需要的时候我也可以像他那样干上一场!到了 节骨眼儿上我能够保护自己!该拼命的时候我也毫不含糊! “这一拳是替凯特打的。”我再次打在了赛克斯的鼻子上,打了个正着。接着 又是一记重重的右拳打在他的左眼上。他的脸肿了起来。对这家伙绝不能手软,亚 历克斯。 他不仅身强体壮而且训练有素,我知道现在仍大意不得。他又向我冲了上来, 像斗牛场上的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我一闪身躲开了,他一拳打在墙壁上,那气势之 凶猛仿佛要把整幢房子夷为平地。房子发出了一声巨响,颤抖了起来。 我随即又是一拳,打在他的侧脸上。他的头部向后一仰“啪”地一声撞到了房 子外面铁皮上。这一下撞得不轻,铁皮上留下了一个凹坑。他开始左右摇摆,并吃 力地喘着粗气。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一定是房子里面的那个女人 打电话叫了警察。我就是警察,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正在这当口,有人从后面打了我一下。这下打得很重。“哎唷,天哪!”我叫 了一声,身子抖了两下,想使疼痛减轻。 这是什么回事?这怎么可能呢? 是谁打的我?为什么要打我?我不明白,我无法理解,我的脑子转得没那么快。 我强忍着晕眩和伤痛,转过身子。 我眼前是个卷曲头发的皮肤白皙的女人,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农工T 恤衫,手 上还握着刚才用来打我的铁铲。 “不许伤害我的男朋友!”她冲我尖声叫喊着,脸和脖子都涨成了深红色。 “放开他,否则我会再给你一下的。放开我的戴维!” 我的戴维……天哪!我虽然头晕脑涨的,但我还是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 至少我觉得自己明白了。戴维。赛克斯是到这儿来看他的女朋友的。他没有想劫持 谁,也没有想杀害谁,他是这位女农工的男朋友。 我从赛克斯身边退了出来,心想也许是我搞错了。也许我确实是疲劳过度了, 干了件无法挽回的糊涂事,也许我也像其他缉凶警察一样被繁重的工作压垮了。看 来我犯了一个错误,对戴维。赛克斯看走了眼。不过,我无论如何也搞不明白,为 什么会这样。 凯尔。克莱格在一小时之内赶到了马库勒斯的这幢房子。他仍像平时一样地不 动声色、沉着冷静。他低声对我说:“赛克斯警官和这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一 年多了。这些我们都清楚。赛克斯警官并不是嫌疑人,他不是风流浪子。回家去吧, 亚历克斯,现在就回家吧!你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干的了。” 一一九 我没有回家,来到了杜克大学医疗中心看望凯特。她看上去很糟糕,脸色苍白 憔悴,身上瘦得剩了皮包骨头。她的声音也很糟糕,不过状况已经大大地好转了, 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你可算醒过来了。”我站在门口对她说。 “你把两个坏蛋当中的一个干掉了。”凯特看到我之后低声说。她淡淡地一笑, 声音十分缓慢无力。这的确是凯特,但又不完全像凯特。 “这是你在梦中看到的吗?”我问她。 “对了。”她又是微微地一笑,笑得仍像从前那么可爱。她讲话的速度慢极了。 “我还真的看到了。” “我给你带来了一件小礼物。”我说着,手里举起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小玩具熊。 凯特把小熊接过去,脸上不停地笑着。这神奇的笑容几乎使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我弯下腰来贴近凯特,在她那仍然肿胀的头上轻轻亲了一下,仿佛那是一朵无 比娇美的鲜花。我的心里似乎闪动着激情的火花,感觉有些奇怪,但却是十分的强 烈。 “我很想你,想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在她的耳边悄声说。 “那就说说看吧。”她也悄声地回答我。接着,她又笑了。我们两个同时笑了。 也许她说话是慢了一点,可是她的反应并不慢。 十天之后,凯特能借助一个很不灵便的四条腿的金属架子起来走动了。她抱怨 说,她恨死这个“机械装置”了,并说她一个星期之内就会把它扔掉。可实际上, 她将近四个星期都不能离开那个助行器。就是这样,医生说已经是个奇迹了。 那次毒打给她左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半月形的疤。但她至今不想做整容手术, 她觉得那个疤更加显示出了她的性格。 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是这样。这是地地道道,毫不掺假的凯特。麦克蒂尔南。 “这也是我生活的见证,所以我不能把它抹去。”她说。她讲话已经接近正常了, 一个星期比一个星期清楚。 每当我看到凯特额头上那个半月形的伤疤,总是想起那个曾经在洛杉矶骚乱中 被人暴打的卡车司机里奇纳尔德。丹尼。我记得在电视上看到第一次判决之后,丹 尼那副样子,他头部伤痕累累,有一侧被打得凹陷了进去。一年之后,我在电视中 看到他时仍是那副样子。我还想到了霍桑的一篇叫做“胎记”的短篇小说。这个伤 疤是凯特的一个美中不足,可是,至少在我的眼里,这块伤疤使她比过去更加美丽 动人,更加不同寻常。 七月的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华盛顿和我的家人一起度过的,其中我回了达拉 谟两次去看凯特,仅此而已。有多少当父亲的能够有一个月陪着他们的孩子,和他 们一起疯狂地享受着童年的乐趣呢?戴蒙和简内尔今年夏天都在开始打棒球了,他 们还都喜欢音乐、电影、大吵大闹和巧克力饼干。他们在我的床上跟我一起睡了一 个星期。在这段时间里,我慢慢恢复了过来,尽量让自己忘掉最近一个时期那些可 怕的经历。 我担心风流浪子会因为我杀死了他最好的朋友而对我进行报复。但目前为止, 他始终销声匿迹。北卡罗莱那再没有漂亮女人被绑架的事件了。现在可以完全肯定, 他不是戴维。赛克斯。几名当地的警察,包括赛克斯的搭档尼克。拉斯金,甚至哈 特菲尔德局长都受到了调查,他们每个人都有犯罪时不在现场的证明,那些证人也 都一一核实过。那么风流浪子到底是谁呢?他即将像那幢地下房屋一样,就这样消 失了吗?那一件件触目惊心的凶杀案就这样让他躲过去了吗?他能够就此洗手不干 吗? 我奶奶对我照例有一大堆心理学方面和其他劝告,其中大部分有关我的恋爱, 以及让我把生活方式变得正常起来。她希望我去当心理医生,只要不干警察,去做 什么都行。 “孩子们需要奶奶,也需要妈妈。”一天早晨,奶奶在炉灶前面一边准备早餐, 一边对我说。她一向把这个地方当做她的神坛。 “这么说,我应该在给戴蒙和简内尔找个妈回来啦?你是这个意思吗?” “就是这个意思,亚历克斯,而且你应该趁着现在还有点儿年轻人的模样儿和 魅力,赶快下手。” “我这就去办。”我说,“今年夏天我就给你骗回一个老婆和妈来。” 奶奶拿锅铲拍了我一下,第一下没拍准,又接着补了一下。“你少跟我要贫嘴。” 她说。 她那张嘴最后总是不饶人。 七月下旬的一天凌晨一点钟,电话响了。奶奶和孩子们都上去睡了,我正独自 一人,悠悠哉哉地在钢琴上弹着迈尔斯。戴维斯和代夫。布鲁贝克的爵士曲子,供 第五街上的几个夜猫子消遣。 电话是凯尔。克莱格打来的。听到他那平淡的声音,我忍不住直发烦。 我当然知道他打电话来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没想到是这件事情。 “你是怎么搞的,凯尔?”我上来就问他,想以轻松的态度对待他深夜突然打 来的这通电话。 “我对你说过,不许再找我了。” “我不得不打这个电话,亚历克斯。这件事你必须知道。”他在长途电话里嘘 了一口气,“你仔细听我说。” 凯尔和我谈了将近半个小时。他讲的这件事情我没有料到,比我想象的要严重 得多。 放下凯尔的电话后,我又回到了阳台,在那里坐了很久,考虑着我应该怎么办。 我发现自己什么办法也没有,“这事情真是没完没了。”我对着四面的墙壁轻声说, “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我去把我的手枪拿了出来。我实在不喜欢在家里身上带着枪,接着,我把所有 的门窗检查了一遍,最后终于上床睡觉了。 我躺在黑黑的卧室,耳边又响起了凯尔刚才讲的那些要命的话,想着那件令人 震惊的消息。我又看到了一张我永远不想再看见的面孔,我又记起了那一切的一切。 “盖利。桑基从监狱里逃跑了,亚历克斯。他留下了一张纸条,说他很快将去 拜访你。” 那件事情并没有结束。 我躺在床上,我知道盖利。桑基仍然想杀死我,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他在监 狱里一定有时间仔细地考虑他将以什么方式、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来完成这个 计划。 等到我终于睡着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事情确实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