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教学楼 小羽小乐, 终于也来到大学了,来到省城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大城市。虽然离开了 以前的同学朋友,不过还是感到相当兴奋呢。我跟杨骏没有上同一所大学,我在外语学 校,他去了历史学院读什么研究历史民俗之类的专业。真是两个极端啊。不过还好,他 的学校就在我学校隔壁,平常还是经常能一起聚个头的。你们情况怎么样呢?到新学校 都还适应吧? 说回我在新学校的情况咯,因为是外语院校,所以抬头所望几乎全是女孩子,用杨 骏的话来说就是四处都布满了阴气。但还好只是阴气而不像以前孤儿院一样是阴晦气。 跟所有的大学一样,我们学校也有传说中的闹鬼点,不过,鉴于我已经遇到过那么多次 鬼了,我觉得这里肯定只是小巫见大巫。 传闻闹鬼的是第一教学楼,因为那是全校最高的楼。虽然只有六层,但也是诸多想 不开的人的选择点。刚入学不久就听师姐们讲起一教的故事,其实也算不上是鬼故事, 就是说一教每年都有人跳楼,比较邪的一点就是跳楼的全是男生。老实说,我们学校的 男女比例是1 :7 ,男生本来就是“珍稀动物”,加上每年都有男生在那里挂掉,更让 这里的男生越来越少。师姐们摇摇头叹叹气,好象不是在惧怕恐怖传说,而是在叹息这 里男生的集聚减少。也是,她们个个来到大学都想谈场恋爱什么的,可是这里却偏偏出 现这种情况。 因为一教的诡异故事,所以晚上到那里自修的人非常少。我倒是最喜欢到那里去, 因为很安静,完全可以静下心来看书。不出我所料的,晚上在一教自习的人全是女的, 一个男的都没有,大概大家都有所忌讳吧。一教还有一个特色,全部都是小教室,加上 去的人少,一个教室里通常就是两三个女生。大学人多,每晚跟我在同一个教室里遇上 的女生都不同,有时我在想,会不会其中一些不是人呢? 不过后来和我的师姐孙啦否定了我的猜疑,据号称校园万事通的她称,这个学校建 校以来根本就还死过女生,何来女鬼呢?孙啦说,以前学校每年至少会出一次命案,死 者大部分是在一教出事的男生。不过近几年都没怎么出过事了,最近一次出事的还是五 年前的一个日语系男生。到现在为止那里应该死了五个人了。 “小悦。”她时常跟我说:“晚上不要老去一教自习,即使没有生命危险,但有时 被吓到就也不好了。”呵呵,她都不知道我是被吓大的。“如果你非得老往那跑的话, 千万要记住,教学楼熄灯前就得离开,并且千万不能回头。” 一教每晚熄灯时间是10点半,10点钟开始鸣钟赶人走,中间相差半个小时,足够我 再写一篇小作文的时间,我当然从来都不会放弃。一般与我同教室里的其他女生都是一 听到钟响就离开,每次都只有我是等到10点半灯哗啦一下熄灭后才在黑暗中收拾书包离 开。就好象现在,不久前钟响了,不过我可以在这里赶着给你们写信呵,不过很快就要 熄灯了,我差不多要停笔,回去宿舍再写了…… 小羽小乐,我现在已经在宿舍了,打着手电筒继续给你们写信,说说我今晚遇到的 怪事。我在熄灯前就停笔了,等到书包收拾得差不多灯已经灭了。虽然跟平时一样我头 也不回地准备走出教室,但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就想回头,因为我在那里呆过那么多次, 从来没遇上怪事,还真想体会一下师姐说的吓人到底是怎么个吓法。 走到教室门口时,我朝教室里面回头望了一眼,里面黑呼呼空荡荡的,没什么怪异 之处。却在我的头正准备扭回去时,我看到了自己。哦,不,是与教室门对着的窗户玻 璃上倒影出来的自己。教室外的走廊有灯,玻璃上我的倒影在苍白的走廊灯下照映着。 咋一看到我还真吓了一小跳,但接下来就吓了一大跳了,玻璃中的我的倒影居然对着我 咧开嘴笑了一下。我摸了摸自己嘴巴,我没有在笑哦! 背上刷的一下发凉了,我扭开头朝着一教的大门跑去,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人,是孙 啦。 “师姐,怎么这么晚了你也在这里?” “我把钱包落在教室里面了,里头放着我今天刚取的1000块钱,一定得去拿回来啊。” “都关灯了哦。” “哎呀,不管了,那么多钱。” 当然,既然她这么说,我肯定是陪着她一起回教室去拿。她说她的钱包居然是放在 6 楼的教室里,我觉得很无奈啊,说6 楼是跳楼人的集中地就算了,还要爬那么高的楼 梯。 6 楼其实只是一个类似阁楼的楼层,只有一间阁楼模样的小教室,当然,我们走到 时,里面一片黑暗。 “你快点吧,到你坐的位置去找找吧,我在这里等你。”我站在教室门口对她说。 “小悦,我有点怕,你陪我进去好不好?” 我想起我临走出教室前的玻璃上的笑容,寒了一下,但也更担心她一个人进去不安 全,所以还是答应陪她进去了。 孙啦蹲在她坐过的位子上东找西翻的,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夹杂在这些劈劈啪啪 的声音里,我又听到了一些其他声音。 “师姐。你停一下。”我叫她先别翻东西,四周顿时静了下来。就在这片安静中, 这次我们清晰地听到了脚步声。 “嘘!”我对她小声说。“会是谁?” “不……不知道啊……难道是?……”孙啦声音有点抖,感觉得出她相当害怕。我 知道,当时我们心里的猜测是一致的——脚步声是在那里死去的五个男生的鬼魂(基本 上,一教是不会有守夜人上去巡视的,即便巡视了,守夜人也不敢到顶层来)。 孙啦也顾不上找她的钱包了,我们两人双手紧挽在一起,本打算冲出教室门,可是 脚步声却越来越往教室这边移来。想着万一冲出去撞上他们那岂不更惨。于是我们两人 一起半爬半走地躲到了教室讲台下。 脚步声来到了教室门口,停下了,接着是说话声:“刚刚是有女生上来了吧?” “是啊。居然还有女生敢这么晚跑上来,不怕遇上我们吗?” “这些女孩子啊,真以为这楼只会杀男的就这么大胆啊?” “我还以为她们很怕被我们吓到而不敢来呢。” “呵呵。有时我化身下去跟她们一起在教室里自习,也不见她们怕。傻姑娘们,鬼 会化身的啊,不是说男的就没法变女的嘛。” “别顾着聊了,去看看吧,找出来我们说不定也可以投胎呢。” 听到这里我寒得很,心想难道那5 个男生是要来找替身的吗?可是不是说这里只死 男人不死女人的吗?天啊,我怎么忘了杨骏说过的鬼事无绝对。就是说鬼的传说都是人 们编出来的,又有谁知道真实的情况是如何呢,除非你自己变成了鬼。不然,谁能证明 这楼永远只死男人而不会死女人呢? 挤在我身边的孙啦比我更紧张,她可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而我好说歹说也算见识 过不少“鬼事”。脚步声朝教室里进来了。借着走廊的灯光,我数了一下进来的脚(鬼 有脚?当然有脚,是谁说鬼没脚的?还不是人传的),8 只脚,4 个鬼。那4 个鬼在教 室里不停地飘荡着,但他们一直没有弯腰,所以看不到蹲在讲台下的我们。 可是,鬼数不应该是五么?怎么只有四个呢?应该还有一个才对啊…… 想到这里,我背部不禁又发凉了一下,还有一个在哪里……难道…… 这时我又想起杨骏的鬼事无绝对——男鬼一样可以幻化为女人形状。向来很忌讳一 教鬼传说的孙啦何以会熄灯之后拉上我跑到这里来呢?难道…… 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我觉得我握着的手变得很凉。我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孙啦,讲 台下一片黑暗,我可以感觉到她蹲在我身边颤抖着身体。而讲台上,借着走廊的灯光, 我看到一双脚走到讲台上了。就在我们面前站定下来。 这双脚穿着女式布鞋,跟之前四双脚都不一样,看样子第五鬼也终于来到了吧。我 千祈万祷他千万不要弯身下来,不然我真无法想象自己跟他面对面会是什么后果。而此 时身边的孙啦的手已经快被汗水淹没了,牙齿打颤的声音我听得一清二楚。 突然,讲台前的女式布鞋猛的一用力把讲台推翻,那突然的猛劲让我完全回不神来。 “小悦!”穿女式布鞋的人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了,更让我意外的是居然又是孙啦! “小悦!快跟我跑啊!” 一面,推翻讲台的孙啦喊着我跟她跑。 “小悦……”另一方面,还拽着我的手的孙啦都快哭出来了,紧紧拉着我不放。 “天啊!怎么有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讲台上的孙啦好象吓了一跳,继而拉住我 的另一只手说:“小悦!那是鬼魂作祟,不要看她,快跟我跑!” 可是我的另一只手被另一个孙啦拉着:“小悦,不要丢下我啊,跟我跑吧。” 一时之间,我被两个孙啦扯在中间,左右为难到极点。我知道其中一个肯定是鬼魂 作祟化身的假孙啦,可是又无从判断。而教室里刚刚还在飘来飘去的四个男鬼早已不知 哪去了。 她们两人继续拉扯着我,一个拉着我的三个手指,一个拉着我的七个手指,而被拉 扯着的我根本也没时间去逻辑思考到底谁更有可能是真的。 “哥!你放开她啊!她是无辜的,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啊!”推翻讲台的孙啦突然停 下来不拉了,哭嚎着对另一个孙啦说。 她这一突然放手还让我们都摔到地上,而另一个孙啦也随之住手了。“哥,求你了,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推讲台孙啦跪倒在地上,而同时教室的四个角落也分别飘 来另外那四名男鬼。虽然我见过不少鬼,但这么多个陌生的鬼围着我倒是第一次。看着 之前跟我拽紧手的孙啦的眼睛开始发光,我知道自己应该选择靠往哪边。 迅速跳起身扑到推讲台孙啦身边,紧紧拉住她的手。一边听她带着眼泪的倾诉: “哥,我知道,如果不是我的任性,你不会被妈逼到压力那么大而去自杀。对不起,对 不起,对不起。” “啦啦,我没有怪你。是我自己太脆弱了。”假孙啦的身影已经开始幻化了,随后 变成一个男生。之后在他们的对话中,我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假孙啦名叫孙 哩,是孙啦的同父异母哥哥,也是五年前最后自杀的日语系男生。五年前的孙啦还在读 高中,在家乡的她很想在大城市读书的哥哥给她买一款新式手机,缠了很久。可是孙哩 也只是一个大学生,虽然偶尔打打工,可是也并非富裕的人。就因为那个手机,孙啦的 母亲对孙哩非常不客气,不但狠骂,还冷言冷语。身处于外语院校女生堆里的男孩子孙 哩性格十分脆弱,因为这点小事顶不住压力而跳楼死了。五年过去了,孙啦因为哥哥的 死也认识到自己的无知任性。 其他四个男鬼一起飘浮到孙哩身后,又开始唧唧歪歪:“五年没死人了啊,我们连 续死了五年,现在这个轮回又得开始了吧。” “这下应该轮到女的了吧?” “哈哈哈,拉个女的下来才能解脱我们嘛。” 大概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要派孙哩把我骗上来吧,教室玻璃上的倒影,只不过是对我 的一个示威。 “哥哥,求求你,放过小悦吧。”孙啦挡在我前面,哭着对孙哩说。 “不行!”另外的四名男鬼几乎是异口同声,脸色都开始发出青光。 哎呀,睬他们都傻了,我跟孙啦都已经是站在教室门口位置了,不跑难道还留下让 他们欺负不成,一群没用又软弱的臭男生。自己不够坚强随便厌世,现在还要拉别人下 水,对这种人实在无法原谅。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拉着孙啦的手突然就冲出那教室,往楼下冲去。耳边一 直回荡的声音是“不要放了她们”~ 跑到楼梯拐角处时,他们中的某一个都会突然飘出 来。我对他们已经不再是恐惧而是无比厌恶了,当即伸出我的七指手朝他们的脸煽过去。 他们也没想到我会反抗,反倒被我吓到了。就这样左煽一个右拍一个,我跟孙啦顺利逃 出了一教大楼。 既然出了一教大楼,他们也没那么容易追上来。我还是不怕死地回头望向六楼窗口, 黑乎乎的,在夜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孙啦也跟我一起回头望上去了,我看到 她笑了。 我问她怎么会这么晚突然跑上去。孙啦说:“其实自从我进了这学校后每年到这一 天我都会到那边去,因为今天是我哥哥的忌日。我始终认为是我对不起哥哥,虽然他并 没有怪我。但我觉得我是无法放下这个包袱,今天算作无意中把你救出来了,我也算是 完成自己,也是完成哥哥的一个心愿吧。其他四个鬼一直希望有女生做替身,他们才能 解脱。但我相信哥哥死后是反省了自己的性格了,只是跟他们在一起他也没办法。所以 也是天意,才由我这个妹妹替他完成了这个任务。” 是啊。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我安慰了她几句,就回宿舍去洗澡准备睡觉了。谁知刚 洗完澡,就听到宿舍里头炸开锅似的。一问她们才知道孙啦师姐死了! 听宿舍同学们说,她是在校门口的大马路上遇到了车祸。晚饭时分出事的,刚刚医 院消息来说她早些时候已经不治身亡了。那么,我遇到的又是不是她呢…… 尽管现在宿舍已经熄灯了,但大家都还在那里走来走去的,都在讨论着孙啦的事。 我在被窝里给你们写信,希望写完这封信时,就是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时。每一个学校 总会有一个鬼故事,或者,是得让那个鬼故事继续流传着,才是完全的一个学校吧。 小悦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