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庄传智好几天没来看望庄秋玲了。 庄传智像往常一样,在去庄秋玲那里之前,先给她打电话,问她家里缺一些什么东 西。庄秋玲啰嗦地报出一张购物清单。而且她还说,她想给半岁大的孩子拍照,让庄传 智给她买一台数码相机。 庄秋玲说:“给我买一台吧,一千万像素的,超薄的那种。” 庄传智说:“那得三千多块钱啊。” 庄秋玲说:“小气鬼!还是我大哥呢!” 庄传智说:“能省就省吧。我同事有一台高级的数码相机,防手抖的。先借来用一 下吧。如果你以后要用,我还找他借。他人不错,很乐意把东西借给别人的。” 庄秋玲说:“小气鬼!好吧,借就借吧,别忘了。” 庄传智说:“忘不了,我这就去借相机,再去家乐福帮你购物。” 庄秋玲说:“我也去!” 庄传智说:“你去什么?照顾好孩子!女人就喜欢逛大街、购物!” 庄传智拿着数码相机和在三大袋子从家乐福超市购买的各种物品,来到庄秋玲的家 里。 庄传智为庄秋玲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每月的租金两千五百块钱。庄秋玲花钱 大手大脚的,每个月伸手向庄传智要四千多块钱。庄传智疼爱这个妹妹,而且林北寒有 负于她,所以他对她出手大方。 庄秋玲看到庄传智,就向他撒娇地说:“你来了,借我点钱吧。” 庄传智有点儿吃惊:“前几天刚给你三千块钱啊。” 庄秋玲指着自己的紧身弹力T 恤。 庄秋玲产后,由于没有暴饮暴食,也没有哺乳孩子,把大量的时间花在健身上,她 的身材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形。所以她穿着紧身弹力T 性,就像时装模特儿一样。 庄传智仔细一看,不由得暗暗叫苦。这是一件迪奥。裙子也是迪奥。 庄传智说:“迪奥?为什么买这么贵的衣服呢?” 庄秋玲说:“我用我自己的钱买的。我还买了一件夏奈尔外衣,当然少不了兰蔻唇 膏。” 庄传智不停地摇头,“不能大手大脚花钱!你有养大孩子的任务!” 庄秋玲说:“是的,这个我很清楚。我必须振作精神,重返工作岗位。如果穿着不 讲究,人看上去就没有光彩,也就没有信心和希望了。” 庄传智说:“你出去工作,这我不反对。但是……” 庄秋玲不让庄传智说下去。接着庄秋玲又提出一个要求,让庄传智想办法给她买一 辆轿车作为代步工具,方便她上下班。 庄传智更加为难了。 庄秋玲说:“不就是十多万块钱的日本车吗?我又不让你买欧洲车,买劳斯莱斯和 宾利。” 庄传智又记起来了,前几天他的母亲郭秀娟说家里太狭窄了,让他赶紧领她去看一 下那套他夸下海口的价值一百多万元的商品房子。郭秀娟说如果地段不太偏僻,她想搬 进去住。 当时甄母把甄莉扔在庄家的门前,郭秀娟坚决把甄莉拒之门外。庄传智不得不向郭 秀娟夸也海口,骗取她的同意,把甄莉接回家里。现在家里多了一个照顾甄莉的保姆, 显得很挤拥。郭秀娟也想住进高楼大厦里,就不时催促庄传智兑现诺言。 当然还有紫凝。 紫凝长住在宾馆里,每天的开销也是一笔很大的数目。 最近这几天戴高鸿改变了对付庄传智的策略,没有正面纠缠庄传智,却采用盯梢的 办法,发疯地跟踪庄传智。庄传智担心戴高鸿使用手机窃听狗,极少给紫凝打电话。紫 凝打算明天约庄传智一起吃一顿饭。 紫凝最担心的事儿是,存放在客房的冰箱里的MGCD生化细菌出问题了。这个冰箱在 数天前已经损坏,事情就这样发生了。等到紫凝发现冰箱损坏时,她意识到事情可能无 法挽回了。她知道最近几天庄传智在无形中被戴高鸿纠缠不清,她只好自己出面找专家 化验MGCD的基因、活性和生存情况。但是在本市找不到相应的化验仪器,如果乘坐飞机 到北京市去,她却没有身份证,过不了机场的安检关卡。 紫凝被迫把装有MGCD的几个容器,用一台有冷冻设备的汽车运送,亲自赶到北京市 去。 紫凝和林北寒联系上了。林北寒说他将找一个时间回国,跟紫凝见面,进一步了解 MGCD的各种情况。 在过去的两天里,每当庄传智扭头望向身后的时候,都看到了如影随形的戴高鸿。 戴高鸿就像最恐怖的幽灵。 在一条昏暗的街道,庄传智被戴高鸿搞得无所适从,就跑向戴高鸿,一把揪住他。 戴高鸿不紧不慢地说:“你干嘛?你这是侵犯我的合法权益!” 庄传智说:“你罪恶滔天地侵犯了我的隐私权。我希望你放过我!” 戴高鸿仍然不动声色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我只想找到我的 女朋友紫凝。很多网友都知道我的女朋友叫紫凝。” 庄传智非常冲动,朝戴高鸿大喊大叫:“你无耻!我警告你,我会报警的!” 戴高鸿说:“应该报警的是我,无耻之徒是你!” 庄传智没想到戴高鸿如此的冷静、无耻和坚韧。他一下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挥 拳朝戴高鸿的脸打去。 戴高鸿摔倒在地上,鼻子流出了血。 戴高鸿慢慢地爬起来,还是异常冷静。 庄传智无助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庄传智和戴高鸿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儿。 庄传智说:“你应该报警,我出手伤害了你。” 戴高鸿说:“虽然你非常无耻,用金钱,以及用卑鄙的手段,霸占了我的女朋友, 还出手伤害我,但是我以德报怨……” 庄传智激动地打断戴高鸿的话:“你疯了,真的疯了!” 戴高鸿继续说下去:“我之所以以德报怨,是因为我想让你冷静下来,然后我告诉 你,我是非常爱紫凝的。我敢肯定,她也是非常爱我的。我们爱得很深。我对她说,等 到我们老的时候,我一定比她晚死一天。为什么不能同一天死掉呢?因为我得埋葬她。 如果我晚死一天,她将不会面对失去至爱亲人的痛苦。所有的痛苦,都让我承受。就是 这个简单的理由,我一定会熬到比她晚死一天。” 听到戴高鸿说出这样的话,庄传智终于冷静下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这样感 人肺腑、让人失声痛哭的话,竟然会出自戴高鸿的嘴里。 庄传智竟然相信戴高鸿是真心爱着紫凝的。 庄传智就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戴高鸿说:“我只想跟紫凝见一面。” 幸好庄传智终于记起,紫凝说过戴高鸿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如果他让戴高鸿找到 紫凝,那无疑等同于出卖紫凝。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那样做。 庄传智说:“我不认识紫凝。” 戴高鸿说:“我知道你认识她。你不能撒谎。” 庄传智反复想了一会儿,一字一顿地对戴高鸿说:“既然如此,我就说真话。如果 我能找到你所说的那个人紫凝,我会问她想不想见到你。如果她说愿意,我必定成人之 美。如果她说不愿意,我将尊重她的意愿。” 戴高鸿说:“那你什么时候能告诉我紫凝的决定呢?” 庄传智说:“那就看上帝会不会安排我见到她了。” 戴高鸿绝望地看着庄传智。 庄传智转身要走开。 戴高鸿说:“我原谅你的想法。因为我知道,我通过你找紫凝,无疑是与虎谋皮。 但是,你知道吗?我是音乐家。” 庄传智冷淡地说:“是吗?” 戴高鸿说:“有一首音乐是我为紫凝而作的,希望你先听一下。希望你能够从中找 到爱紫凝的真谛。我想你一定能找到的。” 庄传智犹豫着,觉得不能做这件事。因为他尚未正式承认他认识紫凝。 戴高鸿说:“假如你不认识紫凝,你也要听听这首音乐。这首音乐让你变得更爱你 的情人,你会为我和紫凝的爱情而感动的。” 庄传智说:“我接受你的这个说法。” “我知道你的手机可以储存和播放音乐的。请把你的手机的蓝牙系统打开。”戴高 鸿先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蓝牙系统。 庄传智考虑到这次戴高鸿没有抢夺手机的企图,也掏出手机打开蓝牙系统。 戴高鸿问:“你的手机还有21M 内存的空间吗?” “不一定有。我先删除两首MP3 。”庄传智说。 两台手机经过的一番设置,双方蓝牙系统绑定。戴高鸿把一首容量为21M 的音乐发 送到庄传智的手机里。 庄传智说:“21M 内存?很少有这么大容量的音乐。它的名字叫做《不该凋谢的玫 瑰》?” 戴高鸿说:“是的,不该凋谢的玫瑰是一个暂时的名字。这首音乐由巨型电脑合成, 还原效果非常理想、逼真。当然,所占用的内存相应地大了一点儿。如果你试听的话, 我建议你选择在夜深人静的地方。这样,你会享受到最高的精神境界的。” 庄传智觉得这一切匪夷所思。 戴高鸿说:“真的,请相信我,虽然我郁郁不得志,这世上没有人承认我,但是我 真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音乐家。” 庄传智说:“好的,我一定抽空听听。” 庄传智首先离开了这条昏暗的街道。他的家就在不远的地方。 戴高鸿在冷笑着。 四个多月前,戴高鸿通过温琛远要把这首音乐送给紫凝。善良、好心的温琛远打算 为他做这件事。但是没想到紫凝拒绝接受储存有这首音乐的优盘。温琛远在百无聊赖的 时候,随意地把优盘插进电脑里,好奇地试听一下这首音乐到底有多糟糕。在温琛远看 来,一个默默无闻的音乐爱好者创作的音乐,一定是非常幼稚和嘈杂的。但是温琛远在 倾听了一分钟后,他觉得这首音乐让人异常的压抑、窒息,产生一种生不如死的恐怖气 氛。他一下子找不到手机,立即通过QQ试图把自己此刻的感觉告诉戴高鸿。他几经努力 才记起戴高鸿的QQ号码。他知道戴高鸿的网名叫做贝多芬天才。但是温琛远的精神已经 崩溃,他已经无法把自己此刻的感受表达出来。最后他迷迷糊糊地说,这首音乐非常难 懂,非常恐怖,就像中国的哀乐一样让人受不了。但是他把恐怖误打为恐龙。 温琛远选择了自杀。 戴高鸿终于明白,这首暂时的名字叫做《不该凋谢的玫瑰》的音乐,原来真是名符 其实的心理杀手。 创作这首音乐的时候,戴高鸿借鉴了神秘的阿拉伯世界的宗教语言魅力,没想到音 乐中意外地存在一种令人迷醉和痛不欲生的精神暗流,从头到尾在音乐中汹涌澎湃。 戴高鸿为了创作这首音乐,整整花了五年多的时间。 直到戴高鸿和紫凝的性爱偷拍在互联网上疯狂地被下载,紫凝突然失踪后,这首音 乐才最终定稿。 戴高鸿决定把这首音乐献给紫凝。 戴高鸿几经曲折筹集到一大笔资金,请来高水准的乐队,在顶级的录音棚里录制这 首音乐作品。他打算以后通过互联网、广播和电视等媒人,反复把这个音乐作品介绍给 整个社会。 在录音棚里,乐队在戴高鸿的指挥下,对他的作品进行试奏。戴高鸿立即感到有一 股强烈的恐怖感觉袭来,这个世界犹如闯进灰暗和幻灭之中,音符变成主宰一切的上帝。 这个音乐作品太悲伤和恐怖了,乐队艰难地演奏着,没有能够把它演奏完毕。乐手都脸 色铁青,粗粗地喘着气,就像从一场空前惨烈的战争中侥幸地生还一样,却无法摆脱死 亡的阴影。 戴高鸿不满地望着乐队的乐手,不客气地说,“你们都是很有素质的音乐人,怎么 这样对待我的作品?我请你们集中精神!” 乐手痴呆地望着戴高鸿。 乐队负责人摆脱悲伤和恐怖的感觉,沉重地对戴高鸿说:“我认为你的作品太哀怨 了,一开始就带来恐怖的感觉。不,死亡的感觉。我们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作品。我 们的情绪波动很大,不能够把它演奏到底。” 录音师立即附和:“这是真的。” 戴高鸿自言自语地说:“这是真的吗?” 录音师有点儿神经质地朝戴高鸿大叫大喊:“这是真的,我受不了啦!” 几个乐手不说话,一言不发地离开这里。 戴高鸿堵住这几个乐手的去路,态度异常坚决地说:“这是我呕心沥血写出来的作 品,恳请你们帮助我把它演绎出来,我要把它献给所有不幸的人!即使倾家荡产我也要 把它变成具体的声音,让它活生生地充满整个空间!” 乐队被迫重新演奏。在乐手渐渐熟悉这首音乐的旋律,把它流畅地演奏下去的情况 下,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接触和体会到一种巨大的恐怖,而这种感觉有如来自不可抗拒 的死神的召唤。录音棚里的气氛使众人万念俱灰,众人心理上和身体内求生的欲望和意 志荡然无存。一种坦然地接受死神宰杀的感觉在整个空间飘荡着。这时甚至有人觉得死 亡是美丽的。 乐队负责人是一个健康和乐观的胖子,他大步地朝门口奔去,一路狂叫着:“我不 干了!我不干了!” 乐手处于崩溃的边缘,他们不再理会戴高鸿。不少人瘫坐在椅子上。有的人扔下乐 器,朝门口争先恐后地奔去。 录音师狠揍戴高鸿一拳,朝戴高鸿发出一生中最嘹亮的怒吼:“这是我所听过的最 使人丧失信心的音乐。你是一个音乐天才,也是一个刽子手!” 戴高鸿感到了一种力量,他高傲地闭上眼睛。 后来无论戴高鸿摔下多少钱,乐队拒绝和他合作。 所有的乐手心有余悸。 乐队负责人发疯地高声叫喊:“我们宁愿死也不再演奏这首乐曲!” 最后一位乐手向戴高鸿提议:“你的乐曲可以请大型电脑帮忙,由电脑来代替乐队, 同样可以把它演奏出来。” 戴高鸿还没有了解电脑合成演奏音乐的功能:“那么效果如何?” 录音师很有把握地说:“当然比不上正规乐队,但是效果也相当逼真。”不过他立 即追问戴高鸿,“我想知道,这是你的作品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演奏这首乐曲呢?” 戴高鸿如实地告诉他:“它是我在受苦受困之后写作的。可以说它是我爱心的经历。 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觉得它写出了我的心声,我能够从中获得一种无法言由的慰藉。 我相信那些和我有同样经历的人,也能够获得同样的感觉。我要把这首歌送给他们。所 以我一定要把它演奏出来。” 录音师还是不解地望着他。 戴高鸿向他解释:“如果一个人处于痛苦之中,你千万不要试图用快乐来安抚他, 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你要试图用更加悲惨的东西来安抚他,效果必然非常明显。” 所有听到这番说话的人,都觉得戴高鸿是一个疯子。 最后戴高鸿借用巨型电脑,把这首音乐录制完毕。那位意志脆弱的电脑专家在配合 戴高鸿进行录音的时候,突然旧病复发,不得不被送进医院里,几天后自杀身亡。 当然这个电脑专家的自杀行为可能跟他的病情有关。 当初戴高鸿把这首音乐献给紫凝,他是希望紫凝注意到他的卓越的音乐天才,并生 产崇拜他的感觉,回心转意再爱他。 在温琛远自杀身亡后,戴高鸿终于彻底地明白这首音乐涵蓄不可言状的恐怖。 在戴高鸿意识到庄传智死不悔改地试图长久霸占紫凝之后,他决定使用这首音乐。 温琛远是他所知道的第一个直接死于这首音乐的魔力的人。他希望庄传智是第二个死者。 戴高鸿已经忘记法律的威严。他只是感觉到,这个世上所有的警察和法官都不会相 信一首音乐会置人于死地。他可以逃过法律的制裁! 当天晚上心情不佳的庄传智来到蔺藜的家里。他不敢去找紫凝。他知道蔺藜的丈夫 正呆在美国,他觉得找蔺藜最合适。 在庄传智和蔺藜发生性关系后,长久压抑在庄传智精神上的重物好像减轻了不少。 他拿起手机,打开REALPLAYER播放器,播放那首《不该凋谢的玫瑰》。 庄传智有兴趣知道戴高鸿用一种什么样的音乐语言,表达他对紫凝的爱。 就在短短的一分多钟后,他对这首音乐似懂未懂,却感到死亡是唯一的选择。他便 从床上爬起来,取来纸笔写下简单的遗书。如果蔺藜没有及时出现,他将选择在卧室的 窗口飞向天堂。 在蔺藜的劝慰下,庄传智渐渐地恢复了理智。 但是庄传智始终没有忘掉这首音乐,死亡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变成一种诱惑了。 第三天晚上,庄传智值班。一个癌症患者在手术后死亡,家属肆无忌惮地把怒气发 在庄传智身上。在事情平息后,庄传智的心情非常坏,走进值班医生休息室就寝。 这一次庄传智竟然想到那首《不该凋谢的玫瑰》的音乐。 就庄传智的个人感觉而言,即使在两天前他因为听到《不该凋谢的玫瑰》而差点儿 自杀,但是他仍然觉得《不该凋谢的玫瑰》是一首有诱惑力的、值得去挑战它的音乐。 庄传智戴上立体声耳机,打开手机内的REALPLAYER播放器播放它。 这首音乐有一种诱惑,首先让庄传智感觉到一种精神上的麻醉和一个未知世界的吸 引力。 但是一种被宰杀的恐怖感觉随即出现了。 这时对于一个沉醉于极度幻觉的人来说,音乐和死刑不再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 面对死刑是恐惧和痛苦的。如果由毒性强烈的药品、强大的电流、射穿心脏的子弹、 砍断脖子的快刀和结束生命,受刑者的恐惧和痛苦指数是最低的。但是这首音乐如同故 意地延长死刑的操作时间,就像中国旧时的酷刑凌迟处死,受刑者的恐惧和痛苦指数是 最高的。 几乎没有人可以忍受如此漫长的死亡历程。 亲临巨大的恐惧和痛苦,庄传智再次感觉到死亡是美丽的。 国外有一个好心的医生,租住一套位于二楼的小房子。他常常在家里免费给附近的 贫民治病。由于买不起招牌,就在一块小木板上写下在楼上这三个字,意思是他的诊所 在楼上,挂在二楼的窗外。这个一生贫寒交加的医生死后,邻居们合力埋葬了他,却拿 不出钱买墓碑,就把写着在楼上这三个字的小木板插在坟墓上。 庄传智就想当一个这样的医生。 但是音乐仿如一个巨大的黑洞,把庄传智的梦想、理念、感觉、压力和肉体逐渐吞 噬,从此荡然无存。 庄传智再也无法忍受,硬挺着写下最简单的遗书。 在最后时刻,庄传智作出最后的挣扎,把手机和耳机摔在地上,然后神差鬼使般地 走向窗口。 自杀的悲剧就这样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按照戴高鸿的逻辑,严格地说庄传智的行为应该算作是自杀。何况庄传智的遗书清 楚地表明,他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在相对死神的时候,庄传智闪电般地想过紫凝、庄秋玲和郭秀娟。他不得不保护和 帮助她们,但是她们无疑让他承受巨大的压力。他一度打算在遗书上直言要求林振华帮 助和照顾他们。但是最后他没有写下那样的语句。因为他觉得什么宝马轿车、花园别墅 和美丽情人,都不过是瞬间的梦幻。 戴高鸿在庄传智自杀后的第二天,就如愿以偿地听到这个令到他大为解恨的消息。 戴高鸿再次意识到,这首音乐就像无法控制的瘟疫,必须把它掩盖起来。现在戴高 鸿再也不想让任何人死亡。他在清除了两个情敌后,全力以赴让紫凝回心转意。 但是紫凝一直找不到。 又过了五天。 戴高鸿的手机鸣叫着。当时他正在网吧里,他立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听。 但是紫凝久久没有说话。 戴高鸿急了,“你是谁呢?一定是紫凝!我有预感,一定是你!对吗?请问你怎么 不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