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心忐忑万籁俱寂 开始,老猎人还以为是那骑马的金珠玛米开了枪。当两个战士调转马头,向来 路仓皇逃去,这才意识到是另外的什么人向金珠玛米开的枪。果然,过了一会儿, 蹦布台上又冒出一个身穿光板皮袍,手持猎枪的牧民汉子。当他转过脸时,老猎人 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此人正是早已被人遗忘的强巴拉杰。但是,若 真如此,此强巴亦肯定又非同于往日的彼强巴。当年,强巴拉杰是何等的骠悍、何 等的洒脱。现在,却腰弯背驼,面部的表情,就更似爬地柏的朽木枯枝。 使他更为惊骇的,则是那唱藏戏的瘸腿汉子。等他剥去伪装的雪人皮,原来是 贡布家的那个贵客,汉人的考察队员。遗憾的是,中间又隔着一道深沟。等他跑到 蹦布台,夜幕已经下垂,上边的人亦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猎人的话,又一次证实那个考察队员就是石竹。若真是石竹,那么,他和那 个神话般的强巴,又是如何相遇的﹖从谷中谷,到古驮波幽谷的出口,车行整整十 个小时。到老猎人所说的蹦布台,已近子夜。考虑到石竹当年曾在此出现,我决定 停车休息。天亮之后,对这一带再作详细的勘察。 突然,拴在汽车旁的藏獒担给波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记得贡布曾嘱咐我,半夜要松开项链,让他自己找地方屙尿。于是,便过去放 狗。但是,不等我走近,那家伙已挣断了铁链,向荒野中疯狂奔去。 人们都被惊醒了,惊诧地望着狗的影子,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哇,你们快看蹦布台。”敏吉突然小声说。当我把目光沿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时,情不自禁地打个冷颠。 “雪人﹖” “雪人。” 不会是梦吧﹖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那如梦若幻的情景,不仅未曾消失,反而 变得更清晰。你看,那皎洁的夜空,月色如洗。垂悬到蹦布台上,如同蓝色的大幕。 台的顶端,恰如老猎人所见过的,站立着一个似人非人的怪家伙。 “那不是雪人,是哈熊。”旺堆说。他的根据是:雪人的个头,决没有这么笨 重和高大。另外,雪人的皮毛也不可能这么厚实,和黑油油的亮。 言之有理。从那肥硕笨拙的身影不难判断,是哈熊而决非雪人,但是,那傻大 黑粗的家伙,又为什么不停地点头哈腰呢﹖“拜月。”旺堆神秘地说。 天下奇闻。在场的人,都笑了。 不错,小时候是曾听老爷爷们讲兔子修行成精,八月中秋朝着月亮顶礼膜拜。 那也只是糊弄小孩儿的神话故事:长大了,从事野外考察,亦曾见过狼和狐狸拜月 的奇怪现象,那也只能是动物习性的某种巧合。如果,这些深山老林中的野生动物, 确有通天之灵的特异功能,地球还能是人类的立足之地﹖但那兽中之王的哈熊,确 实是在“拜月”。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久饮罗刹迷魂泉的水,和人一样,造成精神 的异常变态。这一科学奥秘的破译,自然又是那个法国神甫莱恩士。当然,这也是 后来,我有幸见到那份所谓的洋人藏宝图,和附带的一本探险记事中读到的。 突然,那哈熊停止了点头哈腰的动作。跟着,蹦布台上响起了一阵狗的狂吠。 由于哈熊躯体的遮挡,我看不见那狗具体形状。直到笨拙的哈熊的头顶有个黑影闪 电般掠过,我从那硕大而矫健的身影中,认出是刚才跑走的藏獒担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