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复回 众人都沉默下来,显而易见,李警官其实话中有话。 李警官见众人都不作声,唯有自己开口说道:“我明白,你们对我不信任,我 说的是......我们彼此如是。但无论怎样也好,我觉得现在就要把所有事情摊开来。 首先,那天在北京,刘中校表过态,你们的身份特殊,而且正有任务在身,对于这 方面我明白无权过问。但是你们的组合如此的奇怪,加上你们其中的一人,与这里 的离奇命案的受害人有明显的瓜葛,这让我不得不注意到这其中有什么联系,这就 是交集......”李警官说到此处,从口袋里拿出香烟,自顾自地点上一根, 继续道 :“凶案的唯一证人失踪,使这件案子变得越来越复杂。所以,我调查过康宁,但 是非常奇怪,唯独一年前的交通事故记录,除了简单的说明,所有例行档案,包括 当时的监控录像、医疗资料、甚至是警方笔录,居然都加上了军方保密等级。这实 在异乎寻常,我的经验告诉自己,这些表面以下,埋藏着更深的东西。我只是想, 这些东西,会不会与当前凶案的受害者有关,甚至是直接导致了此次凶案的发生?” 李警官环视了众人一遍,见无人作答,他唯有继续道: “其次,按我的调查, 康宁来海南之前,行踪隐蔽,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而自从他来到这里,这半年来一 直深居简出与世隔绝,而且这地方的租金可不便宜,试问他钱从哪里来?为什么又 要用假身份登记?我认为,他一定是在躲避着什么,而且凶案的唯一目击证人,受 害人的妻子陈丽娟,居然能够被人劫走,说明这根本就不是平常的凶杀案,背后涉 及到什么势力,隐藏着怎样的阴谋,无一不另我心寒。当然,你们可以用任务机密 为由推托我,但是我要重申,我是一个执法者,维持秩序是我的本职工作,而如今, 在本地发生了一宗骇人听闻的谋杀案,我有义务、有权力去把犯人绳之于法。这是 一个警察的天职,这是我责任!” 说到这,李警官情绪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不客气:“所以,别他妈的跟我说 什么鬼扯的交集,你们就是交集,别把我当傻瓜看待,康宁肯定与你们有密切的关 联,甚至非常重要,如果不是,你们不会连夜飞到海南来的。但是我无权、也无心 打听你们任务的任何情况,我的目的,只是把杀人凶手抽出来,我的目的,只是把 劫走陈丽娟的歹徒抽出来,如此尔耳!” 他心情激动,胸口由于情绪而起伏不定,他用一种严厉而真切的目光望向众人。 四人面面相觑,老实说,李警官一直以来给他们的印象都是冷静机警,但是为什么 偏偏今天却是无缘无故的情绪激昂。 李警官见众人沉默不语,深深地叹了口气,颓废地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又重新 点燃了一根香烟,无力地说道:“陈丽娟失踪案上,时间配合得实在太天衣无缝, 对方的组织能力堪称专业,但是往深一层想,没有里应外合的操作,很难做到如此 干净利落,所以我有个想法,就是我们的队伍之中有变节者,我知道这种想法非常 危险,而且还令我枕食难安,所以我希望能够得到答案,我想知道是不是真有谁, 又是为了什么,选择走到了对立面!”说完向众人望了一眼。 听到李警官的表白,完全能够感受到他那颗火红的赤子之心,还有在那种执着 之下而毫无头绪的不甘。大刘率先打破沉默,说道:“老李啊,听我讲一句,凡事 别尽往坏处想。我现在先跟你通个底,其实我们所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你相信也好, 不相信也罢,这就是事实,所以......”大刘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下。 大刘的试探真的起了作用,李警官听到大刘最后的所说是话中有话,连忙追问 道:“所以,所以什么?你不妨直说。” “所以你也不用叫人跟着我们。” “此话怎解?”李警官“噔”的一声站了起来,追问道。 “昨天我们一离开医院,就有一辆黑色的轿车跟着我们,而那辆轿车,是登记 在你们三亚的公安公务用车。”大刘一边说着,一边用一种深沉的眼光打量着李警 官。 “这不可能!我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李警官错愕得圆瞪了双眼。 “李警官,对于这件事,你可以亲自去查一下昨天的值勤表,事情就可以弄明 白!”敏姐插嘴道。 李警官望了望大刘,又望了望敏姐,脸上尽是茫然矛盾的表情。这样的事实, 问谁也难以立时接受。 “嘟,嘟”- 李警官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 他连忙接通了电话,只听了对方第一句话,就因为情绪的剧变而瞪圆了双眼。 “什么?找到陈丽娟了?”李警官大声对着话筒叫道。 四人一听,立即围了上来,不约而同地瞪着李警官手中的话机,仿佛要用眼睛 去验证这个消息的真确性。 失踪一夜,作为唯一目击者的陈丽娟,居然失而复回。 李警官向众人作了个手势,一边听着电话里的情况,一边就往自己的车子跑去, 他的心情非常焦急,以至于跑出公寓的途中,被花园里的坑坑洼洼拌了好几个踉跄。 一钻进车子,他就拉响了警号,踩尽了油门,后面阿闵一行,紧跟而上,汽车 带着强大的推背感往前猛冲。轮胎的摩擦声,警笛声,还有那阵改装排气管里低沉 的咆哮,把附近房屋里的玻璃窗户,震动得潺潺作响。 敏姐凭着出神入化的车技,紧紧跟着前面疯狂飞驰的警车,在警灯的闪烁下, 所有车辆都为之让道。两辆车子很快就离开度假区,向着市区高速而去。 四人坐在车里,都是默不作声。 不知何故,自从大刘听到李警官的现场描述以后,就开始眉头紧凑起来,虽然 说康宁的死状确实是阴森可怖,甚至导致那三个未见过世面的家伙吐得死去活来, 可是大刘乃是刀里来火里去的主,一个见过如此世面的人,却有这样的反应,就怎 样也说不过去了。 86跟大刘一起,坐在小车的后排。此时此刻,连粗枝大叶如他也察觉到大刘的 异样,不禁关心地问道:“刘老大,我看你面色有点差,是不是昨晚工作得太晚? 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大刘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也不回答,只是皱起眉头在那坐着。众人见大刘如 此的反应,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前方的李警官把车子驾得飞快,也分散了各人的 注意力,敏姐全身贯注地操控着方向盘,转眼间众人就到了市区的边缘。 进入到市区,即使拉响了警号,为了路人以及交通的安全,众人还是把速度降 了下来。大刘转头望着车窗外的闹市,突然开腔道:“上次在北京,我们不是谈到 过,在江苏那边发掘出来的古物吗?对,就是那件殷商时代的青铜器。这件国宝, 却是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你们还记得这个事情吗?” 三人你望我,我望你,都不知道大刘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虽然 不着边际,也不好胡乱打断他,只好静下心来继续聆听大刘的说话。 “那件出土的文物,对我国具有极其重要的历史以及文化意义,所以当时,国 家决定运回北京,鉴于货品的体积和重量,选择以水路运输,而当夜在放存的现场 更是严加看管,六个全副武装的警卫轮流值班。可是这六个警卫,却是无声无色地 被人残忍杀害,却未能射发一弹。”大刘转过头来,目光阴森地望向了众人,“这 些警卫的死状,跟康宁如出一辙!颈椎断折,甚至身首异处,血肉模糊......” 三人万万想不到这两件案子居然有这样的联系,不禁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前方,中心医院高大的L 字形综合大楼在阳光下恢弘挺立,敏姐回过神来,紧 跟着李警官的车子向前驶去。大刘又把目光转到窗外,嘴上却是继续说道:“从刚 才起,这两件案子在我脑海中就不断重合在一起,案情实在太神秘太离奇了,甚至 乎有一刻,我荒谬地认为这已经是非人力所为了。”他吞了口唾液,接着道:“虽 然一直以来,我自认为是唯物主义者!但我真的找不到合理的解析......”说完叹 了口气,苦笑一声。 两辆车子先后驶入了医院的停车场里,现场已经有几位便衣在等候他们。阿闵 转过头来,对着大刘道:“这件事我们迟点再说不迟,先看看陈丽娟能带给我们什 么?老大你是我们的主心骨,拜托你精神集中一些,我们全指望你了。”说完就推 门下车,大刘点了点头,随后跟了出来。 众人马不停蹄,一轮小跑到医院大堂,阿闵往随行的人扫了一眼,却没有发现 上次那位年轻警员和头部受创的小黄,这次到来的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 一行人上了医院的电梯,有人按下了最高的楼层,电梯带着一阵脱离重力的轻 微晕眩感往上攀升。 “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楼层的深处,在一个监护病房外,已经站着 几个人。阿闵离远就见到那个头戴纱布的小黄,赫然也站在人群之中。众人一见李 警官的到来,纷纷敬礼。 李警官点了点头,然后焦急地问道:“陈丽娟呢?” 站在房门外的一位清瘦干练的警察向房里一指,同时说道:“张队已经在里面 了。” 李警官点头示意,然后就吩咐其他人在外等候,自己则带着大刘等四人走进房 间里面。 病房内,张警官站在病床旁边,正跟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谈话,见众人走进 来,忙举手打了个招呼。 病床上躺着一位头发蓬乱、样貌平凡的中年妇人,皮肤出奇的苍白,身上穿着 医院提供的雪白的病人袍,右手连着点滴管,只见她双眼微睁,眼神像死鱼一般, 没有一点生气。而嘴唇却是半张,面容非常僵硬,如果不是胸口有节奏的一起一伏, 旁人真以为躺在那里的是一具没有了生气的尸体。 阿闵看过陈丽娟的照片,毫无疑问,躺在这里的正是凶案的目击证人,死者康 宁的妻子。 张警官向旁边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示意了一下,那位医生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病房内只剩下李、张两位警官,以及阿闵等四人,当然还包括躺在床上那位看来已 经失去了意识的陈丽娟。房间里一片沉默,只有医用监测仪发出的那种轻微的警示 声,气氛泛着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之感。 李警官凝视着病人的双眼,却是向旁边的张警官问道:“老张,这究竟是怎么 一回事?” 张警官拿出随身带的小笔记本,翻了两翻,一边说道:“今天早些时候,我们 有巡逻的同志,在经过海滨公园的时候,有群众举报说,发现一名穿着医院病人服 的女子,躺在长椅上不省人事。由于我们一早就把陈丽娟的照片下发到各级,所以 他们立刻就认出是她。” “海滨公园?有没有查过监控录像,公园里应该有很多游人,有没有问过他们 有无可疑之处? ”李警官说话间,眼睛都没有离开过陈丽娟。 张警官答道:“那段路面是监控录像的死角,所以并没有视频资料,我们是问 过当时公园的清洁工人,不过他们也不知道陈丽娟究竟是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 那里!” “查,继续查,无论是任何方法,任何手段! ”李警官把牙关紧咬,整个下颚 骨都紧绷起来。 “明白!”张警官正要走到外面布置任务,李警官突然说道:“我记得海滨公 园背后就是港口,查一下当天前后有没有可疑船只离港!还有当天进出港口的车辆 资料!” 张警官点头示意,推门走了出去。 众人围着陈丽娟,却是谁也没有开腔,实际上也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开腔,房间 里顿时又陷入了一片令人难堪的沉寂。 敏姐突然走到床头,俯身向下,脸孔距离陈丽娟不到一尺之遥,只见他目不转 睛地盯着她左看右看,虽然如此,陈丽娟还是像失去了魂魄,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众人看着敏姐的奇怪举动,正想发问,只见敏姐竖起食指,轻轻地在陈丽娟太阳穴 抹了一下,然后举起手来,拿到了灯光下端详起来。 众人对敏姐的奇怪举动都感到非常疑惑,都围了上来,只见敏姐的食指上像蒙 上了一层甘油,在灯光下隐约发出朦胧的反光。 大刘“啧”了一声,也俯身从陈丽娟的太阳穴位置抹了一下,并拿到鼻头嗅了 嗅,同时皱起了眉头,又用手翻了翻陈丽娟胸前的衣领。 86见此情景,刚骂出一句:“色......”, 那个“狼”字话还未说完,只见大 刘微翻之处,在陈丽娟的锁骨对上的位置,赫然有一个小小的红印,如果不是跟雪 白的病人袍一比较,还真的难以分辨。 大刘望了望敏姐,两人同时点了点头,看来他们都心中有数,这可急坏了在旁 的三人,86连声追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现什么了?你们倒说话啊!” 敏姐举起手指,解析道:“这是一种特殊甘油,用于某些医学上的脉冲检测, 例如心跳血压脑波之类,因为这类检测必须在身体上粘上感应贴片,用这些东西涂 抹在人体处,就能起到润滑填隙的作用。” 敏姐又望向李警官,问道:“医院里面有没有作过类似的检查?” 李警官出神地摇了摇头。 “那么我只联想到一种可能性!”,“什么可能性?”众人好奇地问到。 大刘擦了擦鼻翼,接上敏姐的话头,道:“测谎仪!” “测谎仪?”众人齐声惊呼,特别是李警官,听到这话“铮”地震了一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