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里异物 一行人刚冲到楼下,就见到刚才的病房前人头拥拥,被堵得水泄不通。而先走 一步的张警官,正跟负责看守的同僚激烈争论着什么。陈丽娟的病房却是大门洞开, 一时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从这架势,大伙也能料想到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突变, 李警官立即一马当先冲到门前,一把扯过张警官,大喊道:“出什么事了?” 张警官还来不及回答,李警官已经拉着他,并用力拨开堵在面前的人群冲到房 里,四人紧跟着他从人缝中鱼贯而入。 狭窄的病房又再乱作一团,几个医生打扮,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包围着病床,似 乎是在抢救,个个汗如雨下忙碌个不停,又时不时的从嘴里蹦出几个高深莫测的医 学名词。大伙被眼前的一幕怵在当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刚才陈丽娟不是好端 端的躺在病床上吗,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 李警官厉声问道:“这究竟他娘的怎么回事?”看来这次他真的被逼急了,语 气已经不分轻重,甚至还带着国骂。想来也怪不了他,在自己的地盘上接二连三地 发生这样的事情,任谁也理不得保持形象了。 张警官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说......陈丽娟病发 了!” “病发?什么病发?刚才不是打了镇定剂,还好好的吗?”李警官皱起眉叫道。 此时从病床那边的人墙里,传来了痛苦的呻吟之声,中间还夹杂着低声的撕叫, 那种咬牙切齿的抗议像是出自动物的本能,完全没有正常人的一点点理性,听得在 场的人毛骨悚然。这时候86还揶揄了一句:“这镇定剂药效还真猛,才这么时间就 能醒过来......” 李警官白了他一眼,拉住一位站在床前的医护人员,仔细询问当前的情况。 那些医生组成了一道人墙,只能从缝隙处往里张望,只见刚才还沉睡如酐的病 人,现在已经醒了过来。陈丽娟满头大汗,面露痛苦的神色,正一边用手推阻着想 靠近的任何人;一边紧紧捂着肚子,口中发出的声音既痛苦又惊恐。而那些医护人 员也是完全没了办法,七手八脚的试图控制住陈丽娟,偏偏事与愿违,这个疯女人 不知道从那里弄得这么大力气,居然三四个大男人都按她不住。 看到如此情景,86再摇了摇头,居然还有心思打趣道:“看样子,这陈丽娟要 趁机生小孩了......”阿闵白了对方一眼,眼神里尽是鄙夷的神色,心里暗骂道, 这家伙耍嘴皮子还真不分时间场合。 86没有搭理同伴的埋怨与尴尬,自顾自地走到李警官那边凑热闹去了。阿闵耸 了耸肩膀,回过神来继续留意陈丽娟的奇怪举动。眼见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 豆大的汗珠从两颊不断滚落,而反抗的力度却是越来越弱,就连呼吸也仿佛沉重不 堪。 好不容易,众人才把她再次稳定在病床上,即使如此,陈丽娟还像搁浅岸上的 鱼儿,仍然不安地扭来扭去,脸上痛苦的表情一直有增无减。阿闵不禁跟敏姐交换 了一下眼色,两人都心生纳闷,看架势,难道真如86所言,这疯疯颠颠的女人果真 有了身孕? 不会这么荒谬吧! “究竟怎么回事?”大刘试图想弄明白眼前的状况。 刚才在那边跟医生窃窃私语的李警官,此刻走了过来,两眼盯着病床上双脚乱 蹬的陈丽娟,嘴上嘀咕道::“他们说,除了精神崩溃以外,陈丽娟病得不轻! ” “病得不轻?”听到此话,四人不解地望向了李警官。 “嗯! ”李警官点点头,继续道:“刚才我咨询了一下病情,他们说是消化系 统出现了问题,可惜没有病人的病历史,加上她又精神失常,丧失了基本的沟通能 力,所以很难判断究竟现在是急性病变还是原来的旧病复发。”他边说边摇头,脸 上也是惊讶莫名的表情。此时的陈丽娟,终于被几个护工死死按在床上,刚才跟李 警官汇报的那名医生,正有条不紊地为病人进行着检查,他一边按着陈丽娟的腹腔, 一边仔细留意着陈丽娟的反应。经过一轮望闻问切,医生转过头来,高声道:“病 人腹腔肠道内有肿胀,我怀疑是肠梗阻或者是肠扭转,最好先拍个片,病人现在的 血压有点偏低。” 李警官点了点头,现在这情况唯有一切照办。一张担架床立即推进了病房内, 众护工熟练地把病人过了床,一行十多人前呼后拥地跟着往楼下放射科走去,基于 上次陈丽娟的失踪,这次都有了教训,如影随形一步不离,务必要把证人保持在视 线范围以内。 陈丽娟被立即送去进行常规的医疗检查,阿闵众人就坐在外面的办公室等候, 过了一会,主治医生就翻着拍片报告踱了进来,只见他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 拍片数据。看他如此凝重的表情,众人心里都嗝噔了一下,都紧张得站了起来,等 待着诊断的结果。 医生微微抬起头,整了整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严肃地说到:“她的健康非 常糟糕,从这些拍片上可以看到,病人腹腔内有异样阴影,目前已经出现昏迷呕吐 等的症状表现,心跳脉搏也异常,必须尽快动手术,如果耽误了医疗时间,我怕会 引起肠坏死,到那时候就相当麻烦了......”他又环顾了一下众人,继续问道: “你们中谁是患者亲属?” 李警官举了举手,把医生拉到一旁,向他仔细咨询陈丽娟的病情,以及手术的 详细情况。 阿闵顺手拿起放射底片,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随便就往旁边的敏姐递去,就 是这一眼,却犹如晴天霹雳,直劈他的脑海,那报告资料在空中还未递出就被阿闵 猛然收了回来,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x 光片,瞪了良久才鬼鬼祟祟地往后 瞄了瞄,神情很是怪异莫名。见李警官还在跟医生咨询,并没注意到自己的异样, 他才神秘兮兮的跟众人打了个眼色,把照片展示在自己面前,又用手指在上面指示 了一下。 三人莫名其妙地望着阿闵的举动,又顺着他的手势望向了图片所指之处,只见 属于陈丽娟的x 光底片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轮廓分明的榄形阴影,除此之外就 看不出什么怪异之处。 大伙你眼望我眼,都不知道阿闵葫芦里卖什么药。阿闵见伙伴们还是糊里糊涂 的表情,心里焦急,然而李警官在身后,又不能直说,不禁纳闷得搔耳弄腮,如热 锅上的蚂蚁。最后他灵机一动,掏出胸口的天珠吊坠,跟照片上的阴影比划了一下。 三人终于醒悟过来,明白了阿闵的意思,却是不禁惊出一身的冷汗。迅速交换 了一下眼色,四人会意地点了点头。 陈丽娟肚子里有东西,那东西的x 光投影,分明就是一枚天珠的轮毂。 李警官跟医生讨论完病情,面有难色的走过来,说道:“按医院方面的意见, 病人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不理想,加上她精神方面也不太稳定,所以手术是越快越 好。只不过......”他顿了顿,望了一眼那边的主诊医生一眼,才继续道:“毕竟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而且这还是民办医疗机构,按医院的程序来说,这责任、药费 还得理清,他们说得有家属或者领导签字确认才行!唉,这费用倒好解决,你们说 这一时三刻,怎样找个亲属出来呢?” 大刘立即建议道:“这里虽然设备齐全,但是没有专门的精神科,对患者的精 神方面的障碍很难进行鉴定或者治疗。其次呢,因为是民用医疗机构,鉴于案件的 复杂性,我想进行证人保护就存在一定的困难,而且对医院的日常运作也带来一定 影响。第三......”大刘望了望在那边还在仔细研究透视报告的医生,压低嗓音说 道:“第三,在这里什么都要谈程序,这多耽误时间?而且据我所知,如果肠梗塞 短期内得不到有效治疗,很容易导致肠道坏死。” “刘中校,你的意思是......”李警官看着大刘的眼睛,琢磨着他话里的含义。 大刘咽了口唾液,说道:“我认为应该立即转院,如果在这里再来一次大停电, 到时就不像上次那么好应付了!” “转院?”李警官出神地望着大刘,若有所思。 大刘不等李警官有时间去权衡好利弊,继续催促道:“是的,我建议把病人转 到军区附属医院,然后马上动手术,这方面你就放心好了,那边我们会安排好保安 工作,包保滴水不漏,现在陈丽娟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上的情况已经不容再拖,事 关重大,你意下如何?” “这个要问问局里的意思,我作不了这个主!”李警官面露难色。 “这个没问题,我可以跟你们局里打个招呼,反正这事有我杠着!”说完大刘 真的马上拨了个电话。 以大刘的关系,加上陈丽娟的重要性,事情很快就圆满解决,那边还专门叫了 一辆急救车过来进行移送。见领导已经作了决定,李警官也不好再说什么,唯有配 合大刘的要求。 就这样,在警车的开道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郊外的军区医院而去。 大刘他们还是乘坐来时的座驾,在转院的途中,众人都纷纷讨论起今天的离奇 遭遇。趁着车里没有外人,阿闵把今天所看到的年轻警官二人奇怪的举动,简单转 述给同伴们知道。众人听后,都是大感诧异,于是又讨论了一会,敏姐认为,小黄 跟那个年轻警官肯定隐藏了什么,按目前所知,应该首先把注意力放在这两人身上, 但鉴于两人的特殊身份,处理起来又必须格外小心,不然影响就坏了。众人纷纷表 示同意,但一时三刻又想不出什么好的计划,都选择沉默,然后各自思考着下一步 的部署。阿闵和敏姐都提出了几个方案,不过讨论的结果,都认为是风险太大。这 次倒是86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计策,虽然是刀走偏锋,却是甚具可行 性,各人听后均是连连点头。 大刘忙拨通电话安排好一切,余下各人又继续讨论了一下注意的细节。就在这 时候,车队就慢了下来。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陈丽娟一到步就被转到急诊室,检查结果确实为肠梗塞,而且情况还不怎么乐 观,为了病人着想,医院开了绿色通道,随即就推进了手术室,有大刘在,医院方 面非常重视这次手术,指派了富有经验的外科医生,力保万无一失。 忙了一场,等“手术中”的灯光熄灭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手术进行得非 常顺利,陈丽娟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当然,在麻醉药的影响下还是沉睡不醒,大刘 又从军区里申请了几名精干的战士,实行二十四小时轮班制,以确保病人的安全, 又问李警官借了几名便衣警官,一句话,现场真可以说是戒备深严,简直是元首级 的待遇。看到大刘安排得如此有条不紊,李警官真是佩服得无话可说。 大刘又开门见山地告诉李警官,只要病人的情况允许,可以在任何时候过来探 望,并且有任何进展,第一时间互相联系,他这么做的原因,当然是为了消除李警 官内心的疑虑。 见时候不早,李警官就向众人一一告辞。 临别时,他突然记起中午时被打断的话题,但大刘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并没 有正面回答,反而是神秘兮兮地跟他耳语了几句。只听得李警官茫然所措,一脸的 狐疑,大刘也不详述,只是交代了时间人物地点就跟他挥手告别。 待李警官走后,四人匆匆来到医院深处的办公室,大刘独自走进里间,留低三 个同伴在外面等候。虽然饥肠碌碌,咕噜咕噜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在坐的人都咬紧 牙关,不安地等候着什么。 86最是不耐烦,他说道:“我说老闵啊,你会不会太杯弓蛇影了一点?万一陈 丽娟肚子里的就一普通的结石,那我们如此劳师动众,岂不是自绝于党和人民?” 阿闵瞟了86一眼,没好气地说到,“她的x 光片你也看到了,那么你来告诉我, 你有见过如此形状,如此凹凸分明的结石么?” 86想了想,正如同伴所说,那医疗报告上的透视阴影还真是轮毂分明,绝对是 人工物件,不过他嘴上却从来不会认输,反而揶揄道:“那好,就算陈丽娟肚子里 有东西,你又怎么一口咬定那是一枚天珠呢?” “你这家伙一点逻辑能力都没有,你千万别跟人家说是跟我混的,我丢不起这 个脸。你自己想想,这段时间以来发生那么多事,是不是都跟天珠有关,她的失踪 ﹑康宁的死﹑陈丽娟被劫走,全部跟这个东西有关。”阿闵边说边掏出胸前的饰物, 扬了扬。 86还是不认输,道:“那好,如果里面那东西真的是天珠,那我问你,究竟是 谁?又是为了什么?把那个东西塞到一个疯子妇人的肚子里?” 阿闵一时语塞,86见他无话可说,洋洋自得地点燃了一根香烟,这时候敏姐开 腔说道:“你这两个家伙就别在这呈口舌之快了,有这精力拌嘴,倒不如好好想想 这其中的因由,还有,陈丽娟被绑走后究竟到了那里?做过什么?她口中的‘眼睛 ’究竟是什么意思?” “眼睛,眼睛......”刚才还在争执的两个哥们停止了舌战,若有所思地重复 着这句话。 三人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了起来,然而凭着仅仅一个词汇,根本不可能进行推 理联系,只能胡乱猜测,正是胡扯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门外传来,分散了众 人的注意力,他们纷纷屏息静气,瞪着房门,紧张地等待着脚步声的主人,只听见 吱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来人正是大刘,只见他满头大汗,面容紧绷,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众人以为 他带来什么新的讯息,纷纷凝神注视,而他却是一反常态度,一进来就沉默不语, 一双嘴皮抿个结实,只是掏了根烟,心不在焉地坐在那吞云吐雾。 “怎么样了?”三人忍不住异口同声问道。 大刘望了三人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拿到跟前扬了扬,三 人嗖的一声站了起来,阿闵离大刘最近,一把抢了过来。淡白色的塑料袋子,呈半 透明,里面放着一枚黝黑的菱柱体。阿闵把袋子提到空中,敏姐跟86围了上来,三 人借着灯光仔细端详着,阿闵又把胸前的吊坠掏了出来,六只眼睛在两件物体之间 来回转动。 淡白色的塑料袋在空中由于惯性微微晃动,但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观察,摆在三 人面前的分明是同一样东西,无论是大小﹑花纹﹑颜色都如出一撤。 三人目瞪口呆,虽然早有准备,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仍然令人难以接受。 “那是另一枚天珠,从陈丽娟肚子里拿出来的!”大刘从嘴里终于蹦出了一句 话。 阿闵长长呼了口气,颓然坐在了椅子上,事情的发展不单出乎所料,简直称得 上是触目惊心。 86掩着嘴巴干呕了两下,然后低声骂到,“这群变态!” 敏姐也是眉头紧皱,拿过袋子来左看右看,嘴上却是说道:“看来今晚是势在 必行了,再这样下去太危险了,必须要弄清楚这些事情,不然我怕还未到墨脱,我 们几个就先精神崩溃......”大刘沉默着吐了一个烟圈,淡淡的烟雾在空气中盘旋 上升,在灯光下形成了一个若隐若现是漩涡。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