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 “康宁?”两人失声嚷道。 “嗯。”陈志军鼻腔里哼了一声。 大刘马上追问道:“张华知道这个事情吗?他知道蓝啬的目的吗?” “......八成是知道的。”陈志军耸了耸肩,继续道:“蓝啬不可能放过他, 毕竟那家伙是警察,手上有平常人没有的消息渠道,加之静宜在蓝啬手上,张华没 理由不答应。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而且别人的事情我管不了,我只是用尽全 力寻找康宁的下落......” 大刘脑里飞快的思考着,之前他心中好不容易所堆砌起的那个上下线的关系, 看来又要再一次推倒,难道摆布陈丽娟失踪案的反而是蓝啬?但是蓝啬被人杀了? 这又是谁下的手?是张华?还是杀害康宁的那些......他的头脑一片混沌,太多不 确定的因素夹杂着真真假假的推想,让人难以看清背后的实质。 陈志军还在继续叙述,他摇了摇头,沮丧地说道:“整整一天过去了,根本没 有康宁的半点消息,我都甚至怀疑蓝啬说话的真实性......这事情变得非常不好办, 假如康宁真的躲在了海南的某个地方,那为什么连蓝啬都找他不着,他可不是一般 人物啊......事情到了第三天终于有了头绪,是张华给我发了讯息,他终于找到了 康宁......”说到这,陈志军喉头抖动了一下,“......康宁的尸体。” 大刘翻了翻手上的笔记本,仔细确认了陈志军叙述的前后日期,看看究竟有没 有其他什么前后冲突的疑点。 这边李警官插嘴问道:“然后呢?找到康宁之后事情如何了?” 陈志军摸着满脸的胡渣,说道:“还能如何?我当然立即联系到蓝啬,无论康 宁是死是活,我只要找到他就行了,其余事情不是我要关心的。不过我跟你们说, 虽然那天还是隔着电话,但我听得出蓝啬的语气非常意外,当然,那时候他没有跟 我说其他,只是唠叨着会实践承诺,并立即送静宜回来,甚至还会安排治疗。我以 为一切告一段落,谁知道那个混蛋不久就反悔了。他突然改变了要求,这次的目标 是陈丽娟,康宁的妻子,我们只有二十四小时。而这次可不是找人那么简单了,事 情变得非常棘手,然而静宜在他手中已经有几天时间,她的身体随时都会垮掉,我 把心一横,唯有照他的吩咐去做。虽然如此,我那时候还是想不出什么办法,这时 候就记起了黄浩然和张国,索性就制定了这样一个方案。然后我通知了蓝啬,叫他 安排接收,他也认同了我的计划,并且完善了操作,甚至派了人过来协调,停电就 是他们干的好事,一切都很顺利,我本以为天衣无缝,可是最后还是成了这样......” 说到这,陈志军抖了抖手上的镣铐,发出叮当的金属碰撞声。 之后大刘又一一问了陈丽娟失踪案的细节,果然如那个晚上的“审讯”结果一 样,他们先是声东击西,然后依靠停电的混乱,把陈丽娟用废品车送出大楼,再用 救护车接走,按陈志军的说法,他和何万全把陈丽娟搬上救护车后,再换了衣服, 重返顶楼的病房,远远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都是蓝啬临时要求的,至于是为什 么?连陈志军本人都不太清楚。客观上说,整个行动心思慎密,计划周详,假如不 是刚好康静在现场,就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快的进展,甚至乎此时此刻,连对手的是 谁都还未弄明白。 在这次医院行动以后,蓝啬并没有兑现他的承诺,他还是以陈静宜作为要挟, 指示着陈志军东奔西跑。而陈志军也急了,他知道自己被人摆了一道,所以表面上 对蓝啬唯唯诺诺,暗地里却是拼命寻找他们的行踪,在“迷情”国际的元旦之夜后, 这头狡猾的恶狼却是警觉自己被大刘一行盯上,这家伙立即隐藏起来,并且断定是 黄浩然跟张国这边出了乱子......然后到了那个晚上,他见到张国被人匆忙带走, 心里立即就起了杀机,马上尾随到旧货场,并伺机在雨幕中下手,而之后的事情, 就没什么更大的悬念了。 “你说的那些事情,张华有参与吗?他现在失踪了,你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大刘把陈志军所描述的细节一一记录在笔记本上,然后才问出这个问题。“张华? 那个自命清高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参与。”陈志军轻蔑地斥起了嘴角,摇了摇头, “我根本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当然他肯定估计得到是我们干的,那又怎样了,这 个所谓坚持原则的伪君子最后还不是深陷其中。不怕跟你们说,我是故意把张国和 黄浩然拉下水的,我是故意报复他的,为了他对我兄妹做出的伤害,哈哈......” 说到这,陈志军得意地仰头大笑,看到他的样子,坐在旁边李警官完全不是滋味。 大刘盯着手上的笔记本,一阵沉默,今天的最大收获是弄清了陈丽娟失踪案的 细节关系,但这不是他们的初衷,目前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张华,一切线索又再嘎然 而止。李警官也是坐不住了,他面色深沉,语气严厉,指着陈志军问道:“我来问 你,你除了利用张国去劫走陈丽娟,还有没有要挟他干过其他事情?” “其他事情?”陈志军扬了扬眉,然后幸灾乐祸地冷哼一声,“那个饭桶,除 了能干些声东击西的事情,他还有什么其他出息,怎么?难道他又捅了什么娄子不 成?”大刘跟李警官不禁面面相觑,从陈志军的话中听来,张国修改监控录像的行 为显然不是因为他们要求而去做的,那么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擅自修改凶案物证呢?而张华又为何要带走那个摄像头?难道这都是张华的主意? 而这个摄像头上面究竟记录了什么?是凶手?还是某些张华不想让其他人看到的讯 息? 陈志军见两人久久不说话,话锋一转,开声叫道:“蓝啬是不是死了?” 刘李二人没有作声,默认了陈志军的推测。 “难道张华说的是真的?”陈志军低头,自言自语地沉吟了一句。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但绝对逃不过大刘的耳朵,他心中电光一闪,立即 “嗖”的一把执着陈志军胸口的衣服,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 双眼道:“你刚才说什么?张华对你说过什么?” 陈志军被大刘执着衣襟,全身动弹不得,口上恼怒地说道:“张华曾经对我说 过,他会找到静宜,并且安全的把她送回来,还叫我无需插手......”,“啪!” 大刘一下把陈志军扔回椅子上,焦急地在房间里度来度去。陈志军低着头,不知道 他心里想着什么念头,只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既有惊慌,又有喜悦,就像打翻了 五味瓶,神色漂浮不定,口中喃喃自语道:“难道他真的找到了妹子?有可能,真 有这个可能。” “那又如何?就算他真的找到了陈静宜,如果不尽快透析,你妹妹一样是危险。” 李警官气急败坏地骂道。陈志军眼睛转了转,开声道:“假设张华已经找到妹子, 我可能就知道他去过哪里?” 一听此话,众人如遭电击,纷纷扭过头来盯着陈志军,大刘弯下身子,一双虎 目距离对方只有一尺之遥,他一字一句地道:“陈志军,你刚才所说的究竟是什么 意思?”陈志军回盯着大刘,完全没有怯懦的意识,“当然,我可以带你去,亲自 ......” 大刘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这头老狐狸,心里正撺摸着对方真实的 意图,毕竟已经吃过亏,大刘可不想再被他暗算多一次,头顶的吊灯直射着他,灯 光被眉骨遮挡着,让那双凌厉的眼睛隐藏在黑暗之中,陈志军抬头瞪着大刘,嘴角 紧闭,好像在等待着他的答复。 大刘思索了好久,最后向李警官打了个眼色,两人双双离开了里间。 回到屋外,大刘依然绕着双手,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墙盯着里间,久久没有说 话;李警官则是坐在一把前后倒放的椅子上,双手搭着椅背,把下巴放在掌背上, 静静地看着前方出神,而阿闵三人则是屁股倚着中间的大工作台,双手插着裤袋, 悻悻地看着眼前人,所有人的交焦点都在陈志军身上。 李警官轻咳一声,并没有转头,但话头明显是向着大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风险太大了,这家伙靠不住......”说着下巴往陈志军的方向动了动。大刘摸了 摸颈脖上的伤痕,踌躇了一阵,道:“我知道,我知道,但现在这样的结果,你甘 心吗?” 李警官沉默了,是啊,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难道让所有努力都变成徒劳?然 而理智依然提醒着他,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太危险,太狡猾了,他感觉现在就像抓上 了一条毒蛇,如果控制不好,随时随地就会被反咬一口,但是一松手,它又会立即 消失不见。他心底里升起一个声音,督促他马上答应陈志军的要求,义无反顾,他 渴望再见到那个共事多年的老搭档,质问他为何抛弃原则和信仰,甘心走上这条对 立的歧路。这几天他无时无刻不在考虑这个问题,甚至乎为那人设想了无数种的逼 不得尔,他幻想着张华有着如何的难言之忍,并假设他正受着道义的拷问,他忘不 了那天听到他叛离的消息,内心所受的震动,甚至乎比目睹曾经的部下在眼前被杀 更来得震撼,他一直想不明白,而今天从陈志军口中终于知道了搭档不为人知的过 去,他才惊觉原来自己根本从未了解过这个生死之交。想到这,他不自觉的摸了摸 右臂,那里有一个永久的疤痕,是子弹穿过肌肉所造成的,这个疤痕仿佛是一个按 钮,每次抚摸都会把他带回此生最惊心动魄的那一刻,如果不是这个老搭档,他可 能已经黯然逝去,匪徒开枪的瞬间,张华本能地帮他挡了一关,那颗金属弹头呼啸 着穿过了张华的左臂,再穿过他的右臂,就像死神的缝衣针,把他们两个的血与痛 缝在了生死一瞬——他欠他的一条命,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李警官咬了咬牙,终于下了决定,“好,我们一起去......”说着站了起来, 抛开那些杂念,他从新回复到雷厉风行的常态,开始思考接下来必须的所有细节, 大刘点了点头,当场跟李警官讨论了个大概,一个临时方案立即就制订了出来,而 唯一的准则被重点强调:无论如何不能失去陈志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分头行事,大刘立即找来一辆四排商务车,作为这 次行动的交通工具,并且从军区申请了特勤装备:六套加强型,无任何番号标示的 防弹背心,两柄92式口径,并挂装红外激光瞄准装置的手枪,甚至还拿来了一枚闪 光弹。当李警官拿着刚签好的协调外出申请回来的时候,只见到刘敏二人正忙碌地 往身上武装,不禁震惊得目瞪口呆,“你们这是干嘛?”他连吞了几口唾液,好不 容易才把垂下的下巴合上,皱着眉头问了这一句。 “他们准备去搏火呢。”86阴沉着脸,极不情愿地摆弄着防弹衣,这里只有他 跟阿闵没有经过任何的军事训练,所以只能分配到可怜的一柄防身的伸缩折棍,眼 看着敏姐磨刀霍霍,非常酷地练习着出枪姿势,还有意无意地拿他当虚拟射击练习 的靶心,不禁眼红得都快滴出血来,口中不满的嘀咕:“给老板骗了,没听说过考 古要用枪的,谁能告诉我这破背心究竟怎样穿……”比起86,阿闵的行头就更寒酸 了,仅仅是一件防弹背心,连折棍也没有,86还不时向他灌输着什么“穿防弹背心 配近身武具,是经过国际认证的炮灰标准”的思想,这家伙脸上都写满了心惊肉跳 的不情愿。 李警官站在一边,摇了摇头,望向大刘道:“老刘,你这也太夸张了吧?至于 吗?”对方却是一边往身上挂着战术闪光弹,一边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啊,那个 陈志军不是一般人,说不定是设了陷阱让我们去踩,不小心一点行吗?加上张华失 踪的时候连配枪也带走了,所以我们得准备点家伙,要知道吃亏的可是咱们自己...... 我还嫌这些小东西火力不够呢,别忘了那晚陈志军是用什么来对付你的......”大 刘说完,拉开手枪的弹夹,检查完装弹情况后,“嗖”的一声插进腋下的枪袋。李 警官无言以对,是啊,那个雷雨之夜,陈志军先把他们的车子撞了个七零八落,最 后又疯狂杀害了张国,当时这两个疯子,拿的可是95式自动步枪,如果再来一次, 他们现在手上的这几支小钢炮,还真不够人家隙牙缝呢,想到这,他马上掏出自己 的警用配枪检查起来,阿闵两个看到连他都这样如临大敌,脸色立即毫无道理的苍 白起来。 各人都穿上了紧身防弹背心,又在外面加上原先的外套,从外看去除了稍微 “强壮”一点外,还真看不出已经武装到牙齿,见一切就绪,几个人进到里间,二 话不说就给陈志军套上了最后一件防弹衣,并且松开了他的镣铐,一前一后簇拥着, 快步往楼下停车场走去。 外面天色已晚,最后一抹夕阳退去,天边黑压压的泛起一线乌云,不时从阴影 中抖起一丝的闪光,海风扑面而来,除了海边特有的咸味之外,更多了一种熟悉的 泥土气息,是风雨将致的先兆。众人钻上了车子,各自坐好:李警官负责驾驶,敏 姐坐在副座上,阿闵和86则在第二排,中间夹着陈志军,而大刘则是蹲在最后。一 上车,李警官就拿出一副手铐,把陈志军的两只手都束缚起来。 “陈志军,现在你说该到哪里?”大刘开声问道。 “海口......”陈志军闭上眼,口中只说了这两个字。 车子猛地发动,一个急转弯出了公安局的大门。 ……...... 天色如墨漆黑,眼看就是一场磅砣大雨,商务车已经在环岛高速上飞驰了接近 两个小时,但眼前除了飞速掠过的青山绿树,就只有一道延伸到远方的水泥公路, 而随着风雨之前的乌云越来越浓密,眼前的视野也不断地在缩窄,最终人还在半途, 周围就只剩下不断向后退去的起伏暗影,而前方车灯能照亮的地方,也只有短短的 一段距离,人在车内,感觉却是被遗弃在虚无之中的一方孤岛,周围除了黑暗,还 是黑暗。 眼前又是一个霹雳,白花花的映得眼睛金星乱舞,但开天辟地的威势在一瞬间 已经被浓密的暗夜抹掉,仅仅剩下动人心魄的雷鸣,翻滚着由前向后隆隆辗过,豆 大的雨点淅沥啪啦地击打着车子的钢铁外壳,让人产生一种非常不安的错觉,仿佛 随时随地都会被风雨淹没。 大自然的威力总让人心生敬畏。 众人关紧了窗子,一时间车厢内满塞着令人窒息的异味,这台大刘临时弄来的 商务车,其破烂的程度跟敏姐的宝贝可谓半斤八两,舒适性甚至还不如那台拥挤的 小车子,人坐在里面,跟骑马简直是没什么区别,这还算了,整个车身不时传来钢 铁摩擦的响动,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散架撕裂,让人胆战心惊。大伙捂着鼻子,或闭 着呼吸,尽力忍受着车内犹如塑料烧焦的味道,除了陈志军,这个家伙紧紧抿着嘴 唇,一直盯着车外的景观暗自出神,那眼神里的感情,既有悲哀,又有茫然,某些 时候甚至带着一种奇特的不舍,让人难以琢磨。 大雨倾盘,就像天上缺了堤坝,疯狂地往人世间倒泻着,来得既突然又狂暴, 正前方的雨刮只剩下驾驶座的那一支,李警官全神灌注地盯着前方,不敢有半丝马 虎,天际的一处云层之下,隐隐泛着红光,那是城市的灯光倒影在云层上所造成的, 看来目的地就在眼前。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