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这些天,高竞常常会想起刘玉如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原来你是……” 高竞猜想,她没说完的话应该是——原来你是火车上的那个人!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她知道火车上的那件事,还知道他曾经在火车上跟陈牧 野一起找过陈东方。那么是谁告诉她这些的呢?只能是陈东方,因为按照她的说法, 陈牧野几乎没跟她说过话。然而,陈东方又是怎么知道他的呢?他是在陈东方跳车 以后才跟陈牧野一起展开搜索的。是陈牧野后来告诉他的吗? 雷海琼被杀,陈东方失踪,火车上两个神秘蒸发的人现在都出了事,现在连她 也没能幸免。她仅仅是个不相干的路人吗?假如她不是,她跟另外两个人之间又有 什么关系呢?高竞觉得,有必要研究一下刘玉如在三年前那段时间的行踪。假如她 也在那列火车上,那她知道他曾参与搜索行动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高竞央求罗老师替他查来了刘玉如前夫李正的联系方式。根据罗老师提供的信 息,刘玉如是在四年前跟李正离的婚。李正跟刘玉如也曾是同事,他目前仍在原单 位工作。 起初,李正对高竞的态度并不十分友好,但听说高竞曾被怀疑跟他前妻的死有 关后,他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呵呵,小子,我知道不是你干的。”李正用工人老大哥特有的粗糙大手重重 拍了下高竞的肩,“肯定不是你,肯定不是。”他又重复了一遍。 高竞很快就发现,李正喜欢重复同样的话,然而每次重复除了加重语气之外, 似乎还另有弦外之音。高竞知道,李正可能是个心里有很多想法,但不善表达的人, 所以,他只能通过不断重复来说明自己知道得比别人多。 “你觉得凶手是谁?”高竞道。他知道对付这样的人,问题越明确越好。 他们两人坐在工厂旧仓库的台阶上。李正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劣质烟放在嘴里。 “是谁?这不明摆着吗?”他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点上了烟。 “谁?” “还会有谁?” “陈东方吗?” “呵呵。”这种笑似乎没有否认的意思。 “陈东方为什么要杀她?他们不是朋友吗?” 李正默默吸着烟。 “陈东方其实是个老实人。”他道。 高竞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东方不是坏人?可是你刚刚还说,他可能杀了你的前妻。” 李正似乎在怀疑他的智商,斜睨了他一眼。 “杀人当然不对,不过人被逼急了,就难说了。” “谁逼他了?是刘玉如?” 沉默。 “她逼他干什么?” “还能有什么事?你说她为什么死吵活吵要跟我离婚?女人一旦认准了一件事, 就会变得疯疯癫癫的。” 高竞发现跟老油条说话真累,每句话,你都得猜。 “你是说,刘玉如硬要跟你离婚,是为了陈东方。那这么说,陈东方跟刘玉如 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喽?” 李正叹了口气,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他们既然那么……要好,你怎么会认为是陈东方杀了她?他们之间还有什么 别的纠葛吗?”高竞进一步问道。 “人在一起久了,总归有矛盾的,再说,陈东方好像还跟她一起做生意。牵涉 到钱了,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你说他们有金钱纠葛。有没有证据?” 李正嘿嘿讪笑。 “这要什么证据,这个用脚想也能想到。” 高竞看了眼李正那双穿着破球鞋的脚,怎么都没看出它们有多少智慧。 “三年前,听说刘玉如在温州做生意,你知道这件事吗?”他换了个问题。他 希望当他的问题里不包括陈东方这三个字的时候,对方能够回答得爽快一些。 “怎么不知道?”李正道。 “她做什么生意?” “海产品。就是鸭舌、海带、海蟹什么的。” “她生意做的怎么样?赚钱吗?” “不知道。不过,我也没看她买过什么。”李正的口气带了点嘲讽。 “那么……她会不会经常从温州送货到S 市,或者有时候,送货到北京?”高 竞试探地问道,“我是说三年前。” 李正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又不跟她在一起。她送货到哪里,你要问她的合伙 人。” “她有合伙人吗?” “有啊。那个人原先是我们的邻居,刘玉如跟他一起做了好几年生意,他对她 的情况最了解了。”李正说着走回到后面的仓库,他是仓库保管员,不一会儿,他 就拿了张纸出来,“喏,小子,你可以打电话给他。他跟我还挺熟,他来S 市,我 们常一起喝酒的。” “谢谢,谢谢李师傅。”高竞一迭连声道谢。他没想到,一开始像支挤不出来 的烂牙膏,最后竟如此合作。 谁知李正听到他的那句谢谢,却又笑着拍他的肩。 “你这小子至少问的话比警察顺耳,他们老问我,我那天早上在哪里?呵呵, 我说我就在这儿,可惜他们好像不太相信。”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