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王汉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他正在传达室里细心地整理着报纸和来信,岁月 的风尘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但已经直不起来的腰似乎在默默地向人 诉说着一个辛勤劳动者的窘况,一身没有任何标志的洗白的警服向人们展示着一个 老警察的晚年。 林祥踏进传达室,一屁股坐在了传达室的床上,在这里,林祥是非常随便的, 在当秘书科长的时候,他没少跟传达室打交道,也没少跟叫作老王头的王汉耍贫嘴。 “老王头。正忙着呢!” “你不是看见了吗?”王汉没有理睬林祥,自顾自地忙乎着手里的活。 “老王头,我这时找你可不是跟你来耍贫嘴的,我是有事来请教你的。” “你这么说是想让我折寿,全公安局五百来号人,谁能向一个看门的老头子请 教?再说你们这些兔崽子玩得比猴还精,我能教你们?” “老王头,发牢骚要找准对象,你可别冲我来,我可真有事找你这个老刑侦帮 忙?” “老刑侦?你这是抬举我。我说你小子大礼拜天的跟我一个老头子寻什么开心。” 王汉嘴里说着。身子却转了过来,眼睛使劲地盯着林祥,林祥也一副笑模样地看着 王汉。 半晌,王汉叹了一口气:“看来,你小子是真有事。”说完,王汉坐到了林祥 的身边。 林祥掏出一支烟。“老队长,你知道15年前新开河村的那个案子吗?” 王汉噌地跳了起来。“怎么啦?有线索了?” 林祥一把把王汉重新拽到床上坐下。“不是,你别激动,我就想了解了解这个 案子。” 王汉重重地坐回到床上,点着了烟,长长地吐出一口青烟。 “不是我在你小子面前倚老卖老,我干了二十多年刑侦,当了十多年的刑警队 队长,大小案件破了无数。就是这件新开河的案子,这是我欠公安局的账。直到现 在,我的心里头也一直有一块心病。” 王汉的目光盯着从窗玻璃透进来的阳光,目光中充满了迷离。 “那是15年前的夏天,准确时间是1982年7 月10日,一个很热的夏天的早晨, 我们刚刚上班不久,就接到了报案,是新开河大队治保主任报的案,说是在他们大 队1]小队发生了人命案。我们赶到现场时,现场已经是一片混乱。现场在11小队的 打麦场上,那时,麦子刚刚上场,你小子可能不太知道,那时,吃的是大锅饭,麦 子一上场,就必须有人看场,问题就是出在两个看场人身上。当天夜里是两个刚刚 高中毕业,参加完高考等着高考揭榜的小孩看场,一个16岁,一个17岁。到第二天 天亮,1 6 岁的小孩见睡在不远处的同伴好像还没有醒,也没有往深处想,自顾自 地回家吃早饭去了,直到17岁的小孩的父母去叫孩子吃早饭,这才发现孩子已经死 了。本来,现场的地上堆满了麦秆,现场条件不是太好,再加上当时现场的混乱, 所以,在现场可以提取的东西几乎没有。我们赶到后,惟一可以做的也仅仅是进行 尸检。 “小孩叫刘磊,致命伤是在他的脖颈部有一条长14.5厘米,深7.5 厘米的伤口, 是直接切断颈动脉后造成失血过多而死亡的。当时,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从仇杀、 情杀、财杀等多方面进行调查,结果一一排除了。我们工作了大约有半个多月,一 点头绪与线索都没有,就在这个时候,村里有人在议论着什么,我们反复工作后得 知,有个村民认为案犯是杀错了人。我们进一步调查证实。实际上当天夜里不应该 是刘磊看场,而应该是生产队队长郭灿。但巧的是当天夜里郭灿临时有事,所以又 临时找到了刘磊。让刘磊顶替他看场,这个村民认为,案犯杀的应该是郭灿而不应 该是刘磊。 “我们分析认为,这种议论有他一定的道理,所以从这个思路去工作,而且明 确从仇杀的角度着手,结果发现,生产队长郭灿几乎与队里的家家户户都结过仇, 似乎家家户户都有理由去杀了他。实际上也难怪他,那时的生产队长可了不得,他 掌握着靠挣工分吃口粮的农民们的生杀大权,他说给几个工分那就是几个工分,绝 没有一点含糊,因此,他与人结仇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却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相 当大的难度,我们进行了篦子式的梳理,却没有发现一个犯罪嫌疑人。第二年,你 也知道,生产队解散了,田也分了,各家都干各家的事了,我们的工作难度也就更 大了,最后,老队长郭灿也死了,这件案子就不了了之,一直到现在,还是一点线 索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