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马克又受到了真正的威胁 扬雪赶到“上岛”,那个圆脸警察已经早早地等在哪里了,还要了一个小包间。 他告诉扬雪,接到她的电话他非常高兴,为了见她特意和同事调了班的。扬雪就说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让你耽误了工作!圆脸警察就连连说这是他愿意的他巴不得这样 呢。 无边无际地聊了一会儿,等服务员把菜端上来后,圆脸警察要为他俩的幸会干 杯时,扬雪就借机试探地问圆脸警察:“你有枪吗?” 圆脸警察摇摇头说没有,因为他是交通警。交通警一般不配枪的。“不过,我 们队里有两支,是有时候去抓那些交通肇事后逃逸的时带着,平时都锁在队里的保 险箱里,除了队长谁也拿不出来。”顿一下他又问扬雪:“你要枪干什么?” 扬雪有点失望,但还是说:“没事。我是看你是警察,就问了这么一句。我还 以为警察都有枪的呢。” “不过,我能借到的。”也许是看到扬雪失望的眼神了,圆脸警察又赶紧表示。 “真的吗?”扬雪的神情里又流露出期待来:“我长这么大就只是在电视上看 见过枪,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枪。” 圆脸警察一脸的殷勤,说:“没有问题的,我一会就能让你见到真正的枪。” 说着他就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然后起身到一边去咕咕囔囔地说了半天,回来说: “好了,我一会就带你去看真正的手枪。” 扬雪就装出一幅很高兴的样子举起酒杯来敬他的酒。但她的心里却非常不安, 显得有些紧张。她不知道一会见了真枪后她又怎么开口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去借了, 又不知道能不能借出来? 圆脸警察却显得很兴奋,要来一瓶“解百纳”干红葡萄酒不住地要和扬雪碰杯, 头三杯是扬雪半杯他一杯,慢慢地就是扬雪意思一下他就干一杯,到后面剩下少半 瓶他仰起脖子全倒进肚子里了,看得扬雪挺吃惊。然后他说话就有点颠三倒四起来, 先是说他在交警队里如何如何的有本事讲交情够朋友,还说起上次给他们“照顾” 的事,接着就开始骂交警队里的领导,从队长政委一直骂到他们的组长,真的是 “众人皆浊我独清”了。带着酒味的唾沫星子毫无遮拦地真往扬雪跟前飞,有的都 飞到她脸上了,让她心里一阵阵作呕。最后,当圆脸警察把短粗的手伸过来抓住扬 雪的手,嘴里喃喃地表示爱她要和她处朋友时,她赶紧掏出手机胡乱喊了几声,然 后慌里慌张地说公司里有急事,经理在到处找她呢,便起身逃一般地离开了“上岛”。 在车上,她一边用面巾纸擦拭着脸一边恨恨地给马克打电话道:“告诉你,我搞不 到你要的能杀人的枪,你让那个臭‘卡姐’去搞吧!我再告诉你,你和他们在一起, 就成了一个真正的歹徒了,也就离死期不远了!”没等马克说话,她就关了手机, 把车开回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一个人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所有的电视台 像是约好了,不是装腔作势的肥皂剧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广告,要不就是主持人拼命 地装疯卖傻,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家人也抬出来在作弄,看台上则坐着一帮请来的观 众,傻呵呵地陪着主持人在哪里犯病。扬雪用遥控器把台挨个过了一遍,然后扔掉 遥控器,好看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她确实没有想到马克的身边真的有了那么 一帮子歹徒!要是万一真的摆脱不了怎么办呢? 她呆呆地靠在沙发上发起愣来…… 就在扬雪打电话告诉马克她搞不到真正能杀人的枪时,马克却正被一支能杀人 的枪顶住了。那就是董丽讲过的“板寸”时常插在腰间的那支短火铳,这回马克看 清了,它就和电影《三个火枪手》中的长筒燧发式火铳一个模样,但似乎更短一些, 这样平时在身上带着时好隐藏。 马克和董丽吃完早点正准备出门,董丽要回歌厅,马克则是要去一趟报社,联 系一下给朱行长写得这篇稿子如何发。这时,“板寸”突然不邀而至,董丽还没有 来得及联系他。他一进门就掏出了那支短火铳搁在茶几上,脸上阴沉得能捏出水来。 他毫不客气地让董丽离开,因为他要和马哥谈一件大事情。等董丽刚一出门,他就 过去关上了门,有点气极败坏般对马克说:“马哥,我出事了!” 这句话没把马克吓个半死,头皮轰地一声差点就炸开了。他以为是候四胖子的 事东窗事发了!说话也哆嗦起来了:“出、出什么、事……” “板寸”迟疑了半天,用吱吱唔唔的口气说:“马哥你是知道的,我爱摸两圈 麻将。谁知这一向手气背透了……” 马克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他是来借钱了。这真是有钱就引来鬼上门,可他怎 么这么快就知道昨天从朱行长那儿得到五千块呢?他定了一下神,问道:“你输了 多少?” “板寸”说:“有个三十多万吧,可能还不止。” “这么多!”马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头攸地冒出一种不祥预感来。 “板寸”观察着马克的神情变化,接着说:“马哥,我贷的是高利息,现在每 天光利息就是两三千了。现在还有一个多月贷款就到期,如果我还不起的话,他们 就……”他咽下了后面的话。 “就要怎么样?打死你!” “不,他们现在都不这么傻了,人一打死钱可就一分一厘也要不回来了。他们 说要把我送上法庭,以诈骗罪起诉我。” “那你现在来找我……” “求马哥拉小弟一把。” 马克勃然变色,使劲“哼”了一声说:“拉你一把?你让我到哪里去弄这三十 多万?你以为我是百万富翁呀!” “板寸”显得一点也不着急,等马克吼完了,这才慢慢地说:“马哥,其实在 我心里你就是百万富翁。” “你没有发烧吧?”马克说:“我要是百万富翁还用得着一天这样子!告诉你, 就是上次给你们那点钱也是借的。” “板寸”说:“马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说我不是指你身上那点钱。” 马克不解地望着“板寸”:“那你是什么意思?” “板寸”的脸上堆满了谀媚说:“你不是要让我们几个小兄弟帮你干件大事情 吗?我后来知道了你要干什么大事情后,就觉着你不是一般的人,不是浅水里的鱼。 所以我就在心里特别佩服你,铁了心要跟着你了。”他说着拿起茶几上的那支仿真 手枪把玩着,还做了一个击发的动作。 马克说:“哦,你知道了,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大事情?” “板寸”说:“就是你抢银行的那个计划,那天早上我在你书房里全看完了… …” 马克拍了两下脑袋说:“噢噢,你说那个事情呀,那是我为了搞创作体验生活 的,是为了写一部电视剧……” “板寸”打断了马克的话说:“马哥,我不懂创作,但我看电视上那些抢劫作 案的都太假了,从一开始就故意留下许多线索给公安,纯粹是胡编的。但我看你的 这个计划很真实,方法确实可行。如果咱们按照你这个大计划玩一把,就凭现在这 些公安的水平,八辈子都破不了案。我和他们几个说过,他们都很感兴趣,觉得很 有必要……” “‘很有必要’是什么意思?” “板寸”说:“就是说我们应该真的按照你的计划去玩它一把。” 马克说:“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板寸”的脸上一本正经,说:“你看马哥,只要我们真正按照你的那个计划 去干,一定是万无一失的。只要我们成功了,我们就都有了钱,我也可以还清债, 不用上法庭了。你也不用再为挣几个稿费一天到晚费脑子了。我们就都可以去做点 小生意,做个好人了。还有,董丽也不用在歌厅里做了……你想一下,这有多少好 处呀!” 马克苦笑一声说:“你别在这里犯傻了,我那是搞、搞创作的,都是纸上谈兵, 和实际行动是两码子事。只是为了真实,我需要演练一遍。你看,那枪都是假的。” “板寸”说:“我们就按演练的去真搞一下,保险能成功。眼下我们只需要再 摸清几个小的环节就可以了。这些马哥不用操心,包括枪,我已经让他们去搞了。” 马克一听,眼睛不由就瞪大了:“你说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板寸”被马克的样子吓了一下,但还是很认真地说:“我们早就估计到了, 马哥是个文人,文人一般这个、都清……白,不会为五斗米而折腰,肯定不会同意 这样干的。可是,马哥你也是最讲义气的,既然弟兄们已经铁了心跟定了你,你也 只得领着弟兄们干下去了。不然,真的白费了你一片苦心了。真的,我觉得这真是 世界上头一个制定的最完美的抢劫计划,要是不干,真是可惜了……” 马克说:“要是我不呢?” “板寸”说:“不会的,因为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任何时候都是这样的, 这也是道上的规矩,马哥肯定要比我们懂得多。” 马克闻言愣了一下,说:“什么第一次、第二次?你说清楚。” “板寸”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了一种冷光来,但也只是那么一闪,随即脸上又恢 复了原来的神情,但语气却有点变得紧逼了:“马哥忘记了?就在你这屋里,那个 胖子……”他点出了主题来。 马克浑身抖了一下,一开始就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但现在他却不能按照开 始时的设想可以去报警了!他让自己镇定了一下,口气硬硬地说:“我只是让你们 教训他一下,你们却把他打死了,这能怪我!” “板寸”说:“是你让我们去教训他的,就是说我们是受了你的指使去干的!” 说着他拿起那支火铳瞄了瞄。 马克有点急了:“我没有让你们把他打死!再说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指使的, 我完全可以不承认。” “板寸”冷笑了一声说:“马哥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有时候想得这么简单?” 他不再回避马克的目光了,而是紧盯着他,把那支仿真手枪撂在茶几上,把火铳拿 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拍着。这目光和这火铳顿时让马克明白了,他面对的是一个杀手, 一个亡命徒,一个吃喝嫖赌的无赖。他觉得自己一开始低估了他们,小看了他们了! 他想起了刚才扬雪在电话里对他的警告! “板寸”点起一根烟,仰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吐出一个烟圈儿,若无其事地说 :“马哥,我实话告诉你,小兄弟们做事一是一二是二,但同时也会防一手。你别 忘了你的手机号还存在我的手机里呢,还有,我们包胖子的尸体时用的是你家的床 单。警察只要把这些情况联系起来一分析,连傻瓜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马哥, 警察还没有笨到这种程度吧!” “可你们也得进去,你怎么不想想!”马克恶狠狠地警告般说出这么一句来, 但口气已经明显空洞没力了。 “我们?哈哈哈。”“板寸”大笑了一声:“我们几个是什么?一没本事二没 工作,就更别提什么前途了。我们生下来就是这个命,杀人、骗人、什么坏事都干, 迟早是要进去的,而且进去我们就知道出为来了,也许早进去还早省事呢。可是马 哥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大作家,是名人,有那么多的人崇拜你,有那么多的女人喜 欢你,你就愿意这么葬送掉自己的前途?这个事,就是不枪毙也是个死缓,你这一 辈子就在里面过了。即使表现好减上几年刑,但最好的你也要呆够二十年。你算一 下,这划得来吗?” 应该说“板寸”绝对是有备而来的,他把一切都想好算计好了,就是来逼着马 克同意这么去干的。马克甚至觉得他要是不答应“板寸”会给他一火铳的。 马克现在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真正感到事情糟糕透了,已经不可收拾。 他明白自己为了摆脱一个敲诈却又掉进了另一个敲诈的陷阱里了,精心设计的计划 却被一个无赖掌握控制了。他觉得自己的一生就要这样被断送了! 马克陷在沙发里沉思了许久,看着“板寸”说:“说吧,你究竟打算怎么干?” “板寸”的脸上又露出了媚态来,急忙凑过来说:“马哥,咱们就按照你的那 个计划,真正玩一次。我们一切都听你的,我早就说过了,我们都特佩服你、崇拜 你的。一切还是由你来策划领头,我们出面干,大头归你,我们每个人也都弄上它 个四五十万,从此洗手不干了,重新做人。你可以带上董丽远走高飞,去过你文人 的浪漫生活。我们呢,就做个正正经经的小卖买什么的,不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 子了。马哥,你说你这个计划一下子救了多少人哪!” 马克想了想说:“我现在还不能一下子答复你,我还得考虑一下,要知道这已 经不是写小说编电视了,弄不好就全军覆灭,我们都要人头落地的!” “板寸”说:“我知道马哥你考虑得很周全,这个计划是还有许多细节需要补 充要完善的,这些我们也在琢磨。不过有一点马哥,这事既然开了头,就要抓紧时 间去干,不宜长时间地拖下去,免得夜长梦多,中间再出点什么忿子,那可就一切 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马克从心里赞叹这“板寸”,光是听他讲话谈吐,再看他这一身打扮,绝对不 会把他和那些街头痞子、强奸犯、赌徒、杀人不眨眼的凶犯联系在一起的。而现在 他就是被这个衣冠楚楚的无赖捏在手心里了。但他现在只能用缓兵之计,先把眼前 这个无赖打发走,然后再想办法。 “马哥,我们就这样定下了,你可不要玩小兄弟们,也不要想躲避起来,你要 是真的躲藏起来了,我们也不去找你,我们只须到公安局自首一下,警察就会去全 力以赴地找你的,他们破案也许差点,但找人的能耐和韧劲我想马哥也是知道的, 现在全国公安都联网了,只要一上网,你说你能躲到哪里去?” 马克嘟囔了一句说:“谁说我要躲了?要不我琢磨这个计划干什么?又找你们 干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们这样张扬,这样引人注意,明白吗!” “板寸”一脸惊喜地看着马克,好半天才说:“我就说么,马哥绝对是个做大 事情的人。所以我们兄弟们跟着你没错。不过,我们对这个事情还是要抓紧……” 马克说:“一个月后听我通知。” “板寸”说:“一个月时间太长了吧,我怕那帮小兄弟们等急了,没耐性……” 马克沉思了一下,说:“那就半个月,再不能短了,因为有许多细节还得充实, 就是怎么去干也还得交待清楚,那有这么匆忙的。” “板寸”说:“我明白,一切我们都听马哥的,还是那句话,我们都是你的人。 那半个月后我就把他们带来,到你这儿聚齐,听你吩咐。至于我让他们摸的那些小 环节,我会随时给你报告的。”说完,他藏起那支火铳,悄悄地拉开门走了,剩下 马克一个人陷在沙发里发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