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您想啊,大晚上,在胡同里,有张没有五官的大白脸,近在咫尺的距离对着 你,那是种什么感受? 孟师傅当时就被吓晕了过去,第二天早晨,有上早班的路过那条胡同,这才 发现孟师傅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就赶紧给他送回家。 到家之后,孟师傅就大病了一场,连续三天高烧不退,到医院扎针吃药,好 不容易把病治好了,脑子又出问题了,他谁也不认识了,不管是谁,包括家里的 亲人同事邻居朋友,挨个骂。 而且口音也变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骂起人来十分恶毒。 有走南闯北到过地方多的人,说孟师傅现在的口音是吉林长春那边的方言, 大伙都觉得奇怪,老孟一辈子没离开过本市,在哪学的这一嘴地道的东北话? 孟师傅的娘孟奶奶,记得以前在农村的时候,村里也出过类似的情况,当时 有个会算命的老头,说这种情况叫“撞克”,就是说被鬼上身了。 孟奶奶凭着对当年的记忆,模仿着当年算命先生折的纸人,自己也用黄纸照 猫画虎的叠了一个相同的。然后把纸人贴在孟师傅前额,用针想扎纸人的脚,未 成想,当时孟师神智不清,他一躲,这针就扎到了纸人的左眼上。 只听一声怪叫,孟师傅颓然坐倒在地,随后竟然痊愈了,身体好了,神智也 恢复了正常。 按理说病好了这是好事啊,其实不然,孟家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转过天来的晚上,孟师傅的老婆,坐在床上用剪刀剪纸盒,她女儿躺在母亲 身边看书,孟师傅的老婆觉得后边有个人拍了她一巴掌,全身立即打了个冷颤, 手中的剪刀拿不稳,一下落在躺着看书的女儿脸上。 您说巧不巧,孟奶奶用针扎纸人的左眼,孟师傅老婆手中掉落的剪刀正插在 女儿孟洁的左眼上。 剪刀插在孟洁的眼珠上,直挺挺的不倒,一行黑水混着鲜血顺着孟洁的眼框 流到脸上。当时孟师傅不在家,家里只有孟奶奶和他老婆,全都吓得不知如何是 好。 还好孟奶奶先回过神来,连忙到我家找我帮忙,我又叫了邻居老马,一起帮 着把孟洁抬到医院。 孟洁生命没有危险,但是眼睛瞎了,医生说流出的黑水就是眼球里的液体。 这时又传来噩竓,孟师傅在垃圾转运站心脏病发作,没等送到医院就死了。 孟奶奶折腾了一夜,又受到儿子死亡的打击,哮喘病发作,抢救不过来,也 一发死了。 紧接着,孟师傅的老婆也疯了,天天胡言乱语,一看见穿白衣服的就吓的尿 裤子。 剩下这一对残疾的母女,为了生活,就把房子卖了,住到郊区的便宜地方。 后来新的房东觉得房子不干净,自己不敢住,就租了出去。 我对老外说:“正好你这大鼻子傻冒儿找房住,一看这房租金还挺便宜,屁 颠儿屁颠儿的就跑这住来了。” 老外问:“他家究竟是怎么搞的?为什么这么倒霉?” 我说:“听懂这方面事情的人说,孟师傅那天晚上确实是撞克了,应该找个 懂行的来把鬼扎走,然后烧纸上供了事。可是孟奶奶根本是一外行,她胡乱一扎, 把鬼给扎急了,人家那是来报复来了。” 老外倒是不觉得害怕,只是摇头叹息,很同情那一家人的不幸遭遇。问我要 了孟家母女的现住址,说是改天要去采访采访,顺便给她们提供一些经济上的帮 助。 我们正聊着天,阿豪也到了,于是等臭鱼唱够了,大伙就出去找个地方吃饭 喝酒,吃饭的时候阿豪说他打听到了一个高僧,那高僧在11路公交总站摆摊算命 看风水,据说很灵,去的人太多,晚了都排不上队,让我明天抽空去那找高僧看 看为什么总做噩梦。 今天难得聚在一起,喝得都有些多了,臭鱼又吐又闹酒乱,阿豪开车把臭鱼 送回家。我跟老外慢慢走着回家。 这时时间已经很晚了,月白风清,夏天的夜晚,难得这么清爽。我喝得虽然 有点偏高,但是还算清醒,跟老外俩人晃晃悠悠的到了楼下,我经过一楼的姚家 门前时,又看了一眼门上的封条,显然没有人进出过。 三步两步到了我们住的二楼,一抬眼冷不丁看见老外的门前站着个人,我的 酒意一下就没了,全身都觉得冷嗖嗖的,汗毛倒竖。 老外不知道怎么回事,还问呢:“喂……你在我家门口……想找谁?” 我扯了扯老外的手,在他耳边小声说:“他就是以前住这里的孟师傅。” 在二楼,孟师傅的亡灵面对着以前的家门一动不动,好象并没有听见老外刚 才对他说话。我见状急忙拉着老外,蹑手蹑脚的从孟师傅背后悄悄走上二楼半。 我们伏在二楼半的楼梯处,从缝隙中往下窥视他亡灵的动静。老外想拿手机 拍张照片,我赶紧拦住,低声说:“你找死啊。” 过了很久,孟师傅的亡灵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下楼离开。 我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也随着他的离去放松下来,喝到肚子里的酒已经全 随着汗水蒸发没了。心想:“孟师傅的亡灵可能是放心不下他女儿,想来探望探 望,可是他大概不知道,她们已经搬走了,所以很失落,这才离开。” 老外跟我商量:“怎么着?张,咱们跟着那个幽灵,看看他到哪里去,这素 材太棒了。哥们儿这回要得诺贝尔文学奖了。” 我心中暗骂老外不知道危险两字的含义,却又想纵观当今世界,我等处处难 与人争,既然洋人敢去,我就贪生怕死不敢去么?今晚就是龙潭虎穴我也陪你走 上一遭。就对老外说道:“等我先把东西放下,马上就来,不敢去的是孙子。” 回到二楼,打开自己家的房门,把我那宝贝瓶子放在家中妥善地放藏好。忽 听房中地板碰碰碰不停的响,我怕耽误了时间跟不上孟师傅,不及细看,就出门 招呼老外下楼。 外边月光如水,孟师傅的亡灵没走多远,正向着东面缓缓前行。它似乎很怕 走在光亮处被人看到,遇到有阴影的地方,他就尽量走在阴影照不到月光的地方。 只有在无遮无拦的空地,才不得不在月光下急行,我们看得分明,他在月光下, 没有地上的影子。 这次我们虽然离得远了,但是都知道跟综幽灵的危险性极高,不敢轻易说话, 一声不吭,潜踪蹑足跟在后面。 这个夜晚,处处透着诡异,零点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任何行人和车辆。走了不 多远,就到了一个所在,一圈高近四米的黑色院墙中有一闪黑色小门,孟师傅的 亡灵推门而入。 老外小声问我:“这是什么地方?” 我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我家附近有这么个黑墙大院。现在回去睡觉还来得及, 但是看老外那兴奋劲儿,一点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我问老外:“老外,你怎么不觉得害怕啊?” 老外说:“你们中国人怎么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多难得的机会,这种灵异 现象,就是要切身体会,写出来的情节才有魄力。” 我说:“你们洋人都他妈的看印第安纳琼斯看多了吧,哪根筋搭错了?” 现在不是逗闷子的时候,正在这时一大片黑云遮蔽了天上的明月,四下里顿 时漆黑一团。 我们俩人借着月黑之际,溜到黑墙大院的小门前,用手一探,那门并没有关 死。我推开一条门缝,看了看里面的情况,远处似乎有几点灯光,但是看不清楚。 硬着头皮跟老外进了院子,一股恶臭直蹿鼻孔,我们用手捂住鼻子,半蹲着 顺着墙边向左侧灯光闪烁的地方悄悄摸去。 前进了摸约十几米,忽然几条黑影走了过来,我们不敢再有动作,趴在阴暗 的角落偷眼观瞧,但是天上的那一大块乌云极浓,遮得星月无光,院子深处的几 点灯光又不明亮,周围的情况完全看不清楚。 隐隐约约见到十几条高大的黑影在院中走动,好象在忙着搬什么东西。从刚 才进来开始,我就闻见一股浓烈的臭味,好象有什么巨大的死尸被夏天的阳光晒 得腐烂了,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这气味冲人脑子,忍不住就想呕吐。 老外想往我身边靠近两步说话,忽然脚下一软,“扑”的一声象是踩破了什 么东西,老外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叫出声来。 我听见他的动静,回过头来看老外,但是院子里太黑,看不清他踩了什么, 我用手一摸黏呼呼的…… 这时天上的那片乌云已经飘过,眼前顿时一亮,二人同时大口呕吐。 老外踩的是一具肿胀腐烂的发紫的死尸,尸气涨得象只汽球,他这一脚正踩 在尸身的胸腔里,他脚上和我手上,都沾满了死尸胸腔里的墨绿色黏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