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直到下班,护士长都没敢再进监护室一步,甚至连那边的病房都不去巡视了。 同事们议论纷纷,恐怖的气息笼罩住了整个医院。 赵姐也不敢呆在监护室,推来推去,被认为三眼妖有好感的我,去照顾监护 室的宝宝们。 三眼畸形儿文彬醒了,摇着小手在保温箱里的空中抓着什么,一会又嘬着自 己的手指专注的看着什么,又过一会突然灿烂的笑了。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居然 能笑的这么好看,而且能独立的爬,实在有些吓人。 文彬的第三只眼睛已经闭上了,可我的眼前却仍是那只畸形眼的样子,眼黑 占据了大半眼球,漆黑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而那是怎么的目光啊,阴冷像是从 地狱中瞥来,仿佛直投进人的心底。那些阴暗的角落,每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都 似乎被他看到了,压抑得无法呼吸。 也许世间真的有鬼神吧?也许,文彬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也许…… 我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在厕所偷听到的事情,长孙青真的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连同护士长和赵姐。要不然他们面对文彬的第三只眼睛,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除非他们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腰间的玉带传来一阵阵温热的感觉,让手脚冰冷的我能保持一份镇定。 现在我开始感谢迷信的父亲,也许他是对的。 文彬的母亲按响铃声,到给孩子喂奶时间了,我小心翼翼的把文彬抱出来, 递给他母亲。文彬的母亲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面孔清瘦,不像一个孕妇, 她目光淡然,并没有其他母亲那样慈爱,像是这事与她没什么关系一样。文彬的 父亲则始终看着自己的妻子,目光从没落到文彬身上。 我站在一边感到困惑不解,这究竟是一对什么样的夫妻? 文彬的母亲解开上衣,她浑身上下也只有乳房像孕妇,她将散大的乳晕中那 一点塞进文彬嘴里,轻轻的捏着,奶水过多,从文彬嘴边溢出。我忙上前指导, 告诉她应该用什么姿势喂孩子吃奶。 “好了,谢谢你。”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的。”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院?” 我有些犹豫,这事并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不过按照惯例,观察一段时间后就 应该可以出院了。 “大概一周左右吧!” “要这么久?” 文彬的父亲皱起眉头。 这个三十多岁儒雅的男人在一旁突然说,似乎有些不满。文彬的母亲则露出 难道的笑意,轻轻的将文彬搂在怀里,双唇印在那紧闭的第三只眼睛上。 “也好,我可以多休息几天。” “嗯,那就多休息几天吧!” 文彬的父亲立即释然,长出一口气。 我把文彬抱离病房时,真切的听到文彬的母亲说了句。 “让他多看几眼这个世界,也是好的。” 古怪的夫妻,古怪的婴儿。 不知为何,我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战。 下班时我等很久才见来交接的人,她们似乎都对我平安无事感到惊奇,其实 连我自己都感到惊奇,居然能在那么吓人的婴儿身边呆了一夜。而且在同事们的 目光里,我还看到了其他一些东西,讥笑和不解,还有鄙夷。 但是,这是为什么呢? 回家的路上,我挤上公车,在人群间一路摇晃,神思有些恍惚,实在困得不 行了。就在我随着车颠簸迷糊中时,突然感到有些不对,身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 顶在臀部,我猛然惊醒,居然遇到公车色狼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公车色狼,平时听同事讲起时害怕的样子,还一脸 鄙视,觉得遇见这种事应该回身一脚,直取胯下,让臭男人知道女人不是惹的。 但真让我遇上了,却和同事们一样感到惊恐无助。心跳的利害,根本不敢回头看, 害怕看见一双充满欲望凶恶的眼睛,只是向前挤,可身后那人却不紧不慢的跟着, 像只讨厌的大苍蝇。 该怎么办?我没了主意。 车厢里非常拥挤,根本没有空间回身踢一脚,可又摆脱不了那人的骚扰,我 几乎急的要哭了。身为女人,我还从未感到自己哪点不如男人,但现在,我却意 识到,自己只是个柔弱的女人,需要一个强壮有力的男人保护。 如果这时刻,长孙青在身边该有多好! 车终于到站停了,我逃似的下了车,那个猥亵可恶的男人没再跟来,我长出 一口气,勇气又回到身上,对着远去的公交车直中指,口中喊出平生第一句国骂。 但再仔细一看,回家的路只走了一半,不由的有些泄气。 要是有一辆自己的车就好了,我边走边想。 突然间,我想明白早上下班时同事们鄙夷的目光,是有人听到我昨晚在厕所 的话,传了出去!这会大概妇幼保健医院里所有同事都知道了吧?我顿时感到羞 愧无地自容,那些话虽然是玩笑话,可传到别人耳朵里大概就已经变了味,要是 传到长孙青耳朵里,那该怎么办? 我感觉到,街上行人看我的目光有些奇怪,似乎在嘲笑:看哪,这就是那个 以傍大款为人生目标的丫头! 天哪,如果长孙青也这么看,那我就不要活了! 到家后,我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裹着浴巾把自己丢上床,犹豫再三,还 是给长孙青打了个电话。他今天白班,这会应该在巡房,大概不会妨碍他工作。 “喂?是我……” “曾香啊,听说昨晚你和那个畸形儿呆了一晚,他没再说什么吧?” 我没料到长孙青竟然会问这个问题,有些发愣。 “噢,没有啊!” “对了,我还听说你要傍大款,是哪个帅哥有这么好的运气?” “没有没有,你别听她们瞎说,根本没有的事。” “呵呵,没关系,其实你也该嫁了。” 长孙青不三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后就挂了,但他的每一句话都似乎话里有话, 像是在指责我水性杨花,这让我感到委屈,但转念又觉得他似乎在暗示我什么, 也许我该再主动些。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响着,亘古不变。 一时间我心乱如麻。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