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货物 我振作了一下,拿起一枝笔,伏在桌上一页一页地研究起“基本一样”之外的 地方,——那些微小数量的地方。 每一份单子里,一般最少的有五六个,有些七八个不等,个别有十个二十个, 而且前面都标有“off-grade ”的字样。“off-grade ”的意思是等外品,等外品 和次品是有区别的,等外品在质量上已经达到正品的标准,但因为一般是在试机阶 段生产出来的,所以不做为正品,因此,一般工厂会赠送给买家。可是哪有等外品 会细心到分成这么一点数量的呢?500 克和500 公斤相比,够干嘛用呢? 我翻了一多半,又发现有点象镜像一样,但凡有出现某个小数量的单子之后不 久,便会有相应的另一份单子,有着相同的小数量。我把这些对应的单子分别找了 出来,果然,一个是含有IM(import)的进口合同号,一个是含有EX(export)的出 口合同号。 我突然想到,如果我能把相应的合同始原始单据弄来看看,也许会有点收获。 ——上哪去弄人家合同甚至原始单据呢?——这个问题不大,我有我的周同学 呢。 我找出份最近日期的单子,06EC—IMDP30017 ,找了找,这张好象还没有对应 的出口单子,我拿着文件,拨通了周兵的手机。 周兵在办公室,接了电话,说了句稍等,然后对另一个电话说着话,象是有人 在投诉什么事儿,隐隐听见周兵在说我这是按程序办事,没办法,你得体谅什么什 么的。我等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了,对着话筒别喂喂喂喂地叫了几声,周兵把两 电话都架到了耳边,声音清晰起来,“啊啊,好好,行行,嗯嗯。……”然后终于 长吁了口气,挂了那个电话,“兄弟,什么事儿啊这么急?你知道刚才谁电话吗?” “谁呀?” “史卫国。” “操,跟我有什么关系。随他去,我问你点儿事。” “你不爱搭理他,他爱搭理你呀!” “什么意思?” “你知道他打电话来干嘛的吗?他问你们那三个货柜怎么还没到。” “哦?!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这还跟他说什么呀,早几个小时晚几个小时还不是太正常的事?” “你告诉他改方向了没?” “呵呵,我告诉他干嘛呀?!这是你们的货呀,正经有规矩不能随便说的。” “得!咱让那小子傻等去吧,我这儿有事儿得要你坏坏规矩呢!” “不是吧?什么事儿?” “我这有个合同号,欧华的,都从你们这走的吧?你帮我把报关单据调出来传 给我看看。” “老兄!这可有点儿过份啦!” “帮帮忙呀!大事情!” “我靠!现在说大了可是犯法的呀!商业机密呀!” “真你非得帮我这忙不可。你把他客户那栏涂掉给我发过来还不行?你放心, 咱兄弟至于使这样的低级招数抢他客户吗?”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谁呀?!——把合同号报给我听听先。” 我乐了,把合同号报了过去,只听周兵那噼呖叭啦敲了一会儿键盘,又停了一 会儿,“没这个合同号!” “没有?怎么会没有?”我愣住了。 “真的没有,你等等,……”周兵又停了一会儿,“DP30014 、15、16都有, 后面还有两个18、19,就是没有17。” “不会吧?”我又拿起桌上的文件,往前找了找,日期再前面的一份是DP50004 的,报给了周兵。“你再试试看这个?” 我心里忐忑着,如果没有那这些都是什么?我刚刚的兴奋渐渐熄灭。但是,电 话里很快传来了周兵愉快的声音,“这个有。” “好好,调出来给我传过来。” “老大,那可不行!商业机密!”周兵一本正经地道,“我有那空吗?穿堂过 室给你去复印室一张张复印,再一张张涂啊改的,再穿堂过户去传真室往你那传? 我有病啊我招摇着给人家说我在干这事儿?” “兄弟!真的大事儿,求你了!” 电话那头周兵哈哈一乐,“——看你邮箱去吧。” 我也乐了,挂了电话,打开了信箱,果然看见周兵给我发来的邮件,全套单据, 什么都没改。“操!臭小子!”我笑骂了一句,又把它们都打了出来,然后拿过对 应的那张码单比对着看着。 这票合同是四个货柜的长毛绒原料,随附的装箱单是标准的装箱单,单据里没 有工厂出具的装箱码单,随附的装箱单上除了没有那些等外品以外,数量上和码单 是一样的,这票合同货物的最终流向是新乐园。——按说,等外品也是要向海关申 报的,欧华不至于贪这点小税款吧?一公斤不到,能有几个钱? 我又找到了对应的那份出口合同,想了想,还得找周兵。周兵苦笑道:“我这 是一错再错,越陷越深了呀!去看邮箱吧。” 周兵传来的出口合同,也一样除了没有等外品,其他数量都一样。我又拿起王 宝璐弄来的这份码单,疑惑起来。出口的是成品玩具,数量是论打论个的,但等外 品还是以KG做单位的。这是什么意思?等于是进来溜了一圈又溜出去了。我皱着眉 头沉思着。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浩子走过来。我把刚才琢磨出的结果给他说了一遍, 浩子拿起文件比对着看了起来。“还真是,这什么意思?” “问题肯定在这里,可惜这些都运出去了,要不然我们还可以去新乐园看看是 些什么东西。”我拿起那张30017 的单子,“这张单子倒是还没对应的合同,可能 是还没来得及出运,可是周兵那边却查不到这个合同号。” “这象是夹带的什么东西,不会是毒品吧?”浩子说着笑了起来。 我也乐了,“你还真能猜。” 这时我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浩子随手接起了电话,“嚯!周同学啊!喝酒啊? 哈哈,……好”浩子把电话递给我,“找你。” 我接过电话,“什么事儿?” “喂,我刚才翻了一下,你们昨天发运的柜子好象是欧华给你们做的代理吧? 虽然用的是你们的合同号,但签订日期正好在DP30016 和DP30018 之间,会不 会就是你们的这个合同?” “哦?!好,我看看,……浩子,把你那三个柜子的单据都拿来。” “嗯?”浩子疑惑了一下,跑去把那叠文件拿了过来,我拿过那张00017 的单 子一对,数量上果然一模一样,浩子也叫了起来,“瞧,这货柜号,就是我们这票 单子。” “走浩子,赶紧,上老刘那去。”我一下跳了起来,正准备摞电话,周兵在电 话里喂啊喂地叫着,我急急地对着话筒说,“好了,老弟不跟你聊了,我得走了, ……这事儿你对谁都什么也别说。” “喂,我说,究竟怎么回事儿啊?” “回头再给你细说,……” “请我喝酒!” “行,上哪儿随点。” “对了,东西别给我往外乱传啊!” “知道了,挂了,……”我急急地挂了电话,把那叠文件往包里一收,“走!” “这就走啊?” 我拖着浩子边往外走,边道,“刚才史卫国已经给周兵去电话问这事儿了,周 兵没告诉他。不过估计他们不会傻等多久,查出流向也不会太费事,我有感觉,我 怕夜长梦多,咱得赶紧赶在前面去看看,那究竟是啥玩意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