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克丽斯廷没有在旧金山耽搁片刻,因为,她相信鲍伯·兰伯特能够处理好费德 曼法官的移交工作。她也深知,如果议员的女儿一天不被解救出来,昆塔拉将会度 日如年、寝食不安。此前,昆塔拉和福克斯已与圣地亚哥缉毒局取得联系,请求他 们在科罗纳多岛一带搜寻,找出议员女儿的藏身之地。 科罗纳多岛有两处地方值得冒险探查:德里饭店和美国海军基地。几个身着制 服的缉毒局特工从基地调度所借用了一辆货车,克丽斯廷和昆塔拉则装扮成傻里傻 气的餐厅侍者助手,与他们一起开始了行动。 据缉毒局的观察,囚禁议员女儿的那幢房子的保安措施较为松懈。仅部署三人 守卫在房前,似乎有点掉以轻心。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先朝厨房、客厅和卧室抛掷 眩晕弹。然后,乘混乱之际,昆塔拉与克丽斯廷分别由前后门闯入屋内。在卧室里 找到女孩后,在缉毒局特工的掩护下从前门撤退。 然而,事与愿违。当他们靠近这座房子时,却发现房前的情况异常。台阶上站 着三男一女,还有两人正从一辆深色轿车中步出,似乎准备与那三人会合。其中一 个在打移动电话,而另一个在分发夜视眼镜。这时,打完电话的人一边对他们传达 命令,一边用手四处指点。之后,他们似乎达成默契,作乌兽状散开,朝不同的方 向奔去。 这种情形真令克丽斯廷哭笑不得。很显然,议员的女儿逃离了魔窟。但却使他 们的任务雪上加霜,更加艰难。此时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一、与那帮匪 徒一起搜寻,但愿能在他们之前将她找到;二、耐心等待她重落虎口,再将原计划 略作调整——因为匪徒一定会加强对她的看管——伺机将她一举救出。克丽斯廷思 索了一会儿,决定驾车沿街搜寻,看看是否能碰巧发现她的踪迹。 他们的车缓缓向前移动。经过那幢房子时,克丽斯廷手持猎枪,注视着两旁的 灌木丛及巷道。突然,树丛中蹿出一个瘦骨嶙岣的年轻姑娘,只见她拼命呼叫着朝 他们的车扑来。 “救救我,请救救我! 我被人绑架了,请救救我! ”他们的车戛然停住,昆塔 拉从后门跳出,急忙拽过女孩把她推进车里。车门刚刚关闭,一颗子弹“啪”地打 在车身上。 “不准还击。”克丽斯廷对手下的人叫道,“迈克尔,开足马力快速驶离此地。” “有辆深色轿车在尾随我们。”昆塔拉从后座上喊道。 “是不是以前的幻觉,还是别的什么? ”福克斯大声问道,这时,车前的挡风 玻璃被子弹打得哗哗地震落。 “这次,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死亡。去撞开那辆轿车。”克丽斯廷对福克斯说。 接着,她拂去了膝上的碎玻璃。 福克斯把车开进了一条小巷,大声告诫着他们坐稳抓牢扶手。当看到那辆轿车 也跟着拐进了小巷时,他猛地按下制动闸,使车子突然180 度逆转,接着他开始全 力急速向反方向开。轿车仍向前疾驶。在两辆车即将相撞,剑拔弩张之际,轿车司 机这才意识到,不必为一个女孩送命。急忙转向,把车开到巷道的左边,但已为时 太晚。福克斯军用货车的后部重重擦过轿车的侧面,轿车被撞得失去控制,翻滚着 跌进了路旁的水沟。福克斯和克丽斯廷身系安全带仍在原来的位子,可昆塔拉与那 女孩则被抛到车的后门上,幸运的是他俩的伤并不严重。 福克斯迅速恢复正常,把车驶出小巷返回基地。海军调度所调度员看到满目疮 痍的车子,很不高兴,克丽斯廷向他们保证账单可由联邦调查局支付。 迈克尔。福克斯把克丽斯廷、昆塔拉和议员女儿送到克丽斯廷的车上。议员女 儿仍惊魂未定,不知自己是否刚逃离了虎口,又落入了狼窝。 “你们是谁? 要把我带到哪里? ” 克丽斯廷向她出示了自己的联邦调查局徽章。“我们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为 你的父亲工作。这些天来,他深为你的安全担忧,要求我们尽快找到你。” “啊,谢天谢地! 他在哪儿? 我什么时候能与他相见? ” “我们正在去机场的途中。我们得先给你梳洗干净,再把你送到华盛顿,让你 们父女团聚。” “为什么非得去华盛顿? 把我送回圣地亚哥的家里不就行了吗? ” 昆塔拉很为这个女孩感到难过。对她来说,过去几周的生活如同在梦魇之中。 由于吸毒,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突然间,又在光天化日之下遭人绑架。通常, 即使在最好的诊疗所里,戒毒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大部分吸毒者难以忍受戒毒 治疗,常走投无路地自杀,更何况她已身陷囹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然而,这 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却勇敢经受了所有的磨难,捱过了这一关。并出人意料地成功逃 脱,然而又置身于对她的命运并不感兴趣的陌生人中间。 昆塔拉对毒品一向深恶痛绝,痛恨它给人们带来的灾难。此刻,亲眼目睹了这 位豆蔻少女的不幸遭遇,更激起他对贩毒分子及引诱无知少年吸毒的罪行的切齿仇 十艮。他认为,费德曼罪不可恕。他本应行使法官之权,对那些误入歧途的少年伸 出挽救之手。然而,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无情地伤害并摧残少年。 昆塔拉还认为,卡尔议员也咎由自取。不论他身为父亲,还是国家的立法者, 他都没尽心竭力地履行自己的职责。眼下,他最担心的是,如何让这个女孩理解所 发生的一切。他解释道,为了安全起见,她的全家现都在华盛顿,所以她不能只身 一人留在圣地亚哥。在去机场的途中,昆塔拉像朋友似的与她侃侃而谈,力图驱散 她心中的阴霾,使她重新树立自信。 闲谈中,昆塔拉惊奇地发现,女孩在囚禁期间的戒毒治疗功效显著,看来她已 经历了戒毒过程中最严峻的阶段。只要继续坚持治疗和适当监督,她很可能成为罕 见的成功治愈的典范。有意思的是,正是由于精心治疗,女孩才得以恢复理智,机 敏地逃离魔窟。 在昆塔拉与女孩促膝谈心之际,克丽斯廷则在紧张地筹划。她要求调遣一架联 邦调查局的包机,前往奥兰治县的约翰·韦恩机场接应,将她送回华盛顿。上级随 即通知她,一架由旧金山飞往华盛顿的专机已经起飞,中途将在韦恩机场稍做停留, 接应他们。 飞机降落后,他们让女孩走在中间,克丽斯廷和昆塔拉则分别在两侧保护她, 三人并肩朝飞机走去。来到舷梯下,看到副机长正在等候他们o “哪位是皮尔特工? ”副机长问道。 “我就是。”克丽斯廷答道。 “女士,局长要我转告,等飞机一起飞,不论什么时间,请你立即给他回电。” “我明白了,谢谢。” “还有一件事,女士,”副机长接着说,“机上还押着两个犯人,因此根据条 例,请交出你们的武器,让我把它们置于安全保管之中。” 说着,他拿出一只帆布包。克丽斯廷和昆塔拉一言不发地解下身上的军用左轮, 放入包中。但很显然,他俩根本就没有交出备用武器的打算。副机长迟疑片刻,想 对他们提出质疑,可一转念,便视而不见,听之任之了。 于是,他们三人便登上了经过改装的737 飞机。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张喜 笑颜开的面孔,原来是鲍伯·兰伯特,他奉命带着两个特工把费德曼及一个囚犯送 往华盛顿。 看到克丽斯廷走进机舱,费德曼便出口谩骂。他们根本不理会他,仍大声寒暄, 嘘寒问暖。突然,克丽斯廷听到他与议员女儿打招呼。 “朱莉,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 女孩吃惊地望着费德曼,眼睛上下打量着法官被链条铐上的手脚。 “费德曼法官,你这是怎么了? ” 费德曼正想张口回答,克丽斯廷抢先一步说。 “朱莉,就是这个人阴谋策划绑架你的。他妄想以此胁迫你的父亲,逼他就范。 他将被押到华盛顿接受审判。” “他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真让人难以置信。要知道,他是我父亲的朋友。” “不,朱莉。他不是你父亲的朋友,”克丽斯廷坚定地说,“他是你父亲身边 最危险的敌人。他罪行累累,罄竹难书,不仅是个绑架犯,而且,还是个杀人凶手。 我相信等你见了你父亲之后,他会向你讲述这一切的。”费德曼试图为自己抗辩, 但被克丽斯廷喝斥住口。克丽斯廷声色俱厉地警告他,要是他再敢未经准许就大放 厥词,就命人封住他的嘴巴。 鲍伯向他们介绍了另一个囚犯。此人是奉命刺杀费德曼法官小组的成员之一, 两个警察就惨死在他们的枪口下。他在返回街角监控组的时候,被伊德发现,并摄 入了镜头。后来,他在机场露面。当他准备登上一架前往华盛顿的飞机时,被捕归 案。克丽斯廷询问此人是否供认了他的罪行。 “没有。他守口如瓶,只字不露,仅说他名叫泰利·伯恩。”鲍伯答道,“他 声称自己为政府效力,享有豁免权。他告诉我们一个电话号码,让我们按这个号码, 核实他的豁免权。我们打了电话,但无人应答。看来只能等到华盛顿后,再按图索 骥追寻查找了。” “你的手下干得棒极了,鲍伯。这个号码说不定正是我们苦苦寻觅的突破口。” 克丽斯廷赞叹道。 “也许吧,可我认为他不会让我们称心如意的。好了,你该给局长打电话了。 问问他为何非要我去华盛顿不可,要知道我在旧金山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呢。” “好的。不过,即使这个家伙提供的号码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也不能轻易将他 放过,他杀害了两个警官。我们还可以通过其他途径获取情报。”克丽斯廷补充道。 少顷,她与局长通了电话,简述了营救议员女儿的行动过程。听到他们都安然无恙, 局长深感欣慰。他告诉克丽斯廷,汤姆将到机场把囚犯带走。 局长决定,等克丽斯廷一行稍做休整后,再召开特别行动小组的全体会议。会 议之前,把议员女儿送到联邦调查局总部与她家人团聚。上午八时飞机终于抵达华 盛顿,汤姆如约而至,押走了囚犯,克丽斯廷则与朱莉一起回到她的公寓。 朱莉被安置在客厅里。随后,克丽斯廷将门、窗的报警器一一开启,并把录音 机的线路与电话连接。如果朱莉使用了电话或试图逃离,她都会有所觉察。 克丽斯廷辗转反侧,连日来风云突变的事件令她应接不暇,无法审时度势地进 行条分缕析。她意识到父母之死并非是一桩简单的凶杀案,而是一起蓄谋已久、波 谲云诡的犯罪案件。其规模庞大,时间跨越三十年之久。她必须要坚持不懈地追踪 究源、查明真相。事实证明,保罗·塞得斯、沃尔特·布鲁克涉嫌杀死她的父母, 但这项调查最终会不会使隐匿更深的人得以暴露呢? 从今以后,她要密切关注这一案件的进展,必要时果断采取行动。想到这里, 各种可能性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或许她的父母是石油大亨,为了将他们的油田攫为 己有,布鲁克下令将他们杀害;或许她的父母拥有众多矿产丰富的土地,令石油公 司觊觎,为了掠夺他们的土地,必须将他们除去。克丽斯廷确信,不管自己的父母 身为何人,他们一定非常富有,否则无从解释他们留给自己的丰厚馈赠及一张便笺 :“等时机成熟,你就会懂得怎样处置这笔钱款。” 倦意终于袭来,克丽斯廷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当她醒来时,看到朱莉坐在 厨房餐桌边吃东西。她已饥肠辘辘,吃了一打炒鸡蛋,几块英式松饼。克丽斯廷打 开录音机,发现她确实用过电话。一个打到圣地亚哥的家中,无人应答:另一个则 是打给她父亲的办公室的,秘书说卡尔议员还未上班。于是,克丽斯廷便与她一起 共进早餐,尽管此时早已是午后。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与朱莉推心置腹地促膝谈心。她敦促朱莉尽力回忆在囚禁 时,所见所闻的任何事情,尤其是人名。可是,除了两三个毫无用处的名字,朱莉 仅能想起一个她多次听到的人名“凯塞勒先生”。她说,当此人打来电话时,监管 她的人与他通话的语气总是毕恭毕敬的。 朱莉身体康复得很快,她鼓起了重新生活的勇气。她迫切盼望能与家人团聚, 克丽斯廷向她保证,她很快就能如愿以偿。 克丽斯廷打了几个电话之后,与朱莉一起走进她秘书的办公室,卡尔议员和斯 科特正在等候她们。一看到父亲,朱莉忘却了自己的遭遇,激动不已地朝父亲张开 的双臂扑去。 克丽斯廷把他俩引进自己的办公室,以便让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女能私下独处。 须臾,她回到秘书的办公室,对斯科特莞尔一笑说:“见到你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斯科特说,“听说这几天你相当紧张。” “差不多是吧。议员怎么样? 愿意协助吗? ”克丽斯廷问道。 “自从他听到女儿被成功地解救,他表现得相当积极。甚至还自告奋勇地提议, 只要他家人的安全得以保障,他愿意与我们继续合作,为我们下一步的调查工作提 供必要的帮助。” “你信赖他吗? ” “我想,从本质上说,他是一个诚实的人,只不过是在他人的淫威下,被迫陷 于困境而不能自拔。”斯科特答道。 “要是你认为此人可以利用,不妨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如果他能尽心竭 力地协助调查,或许局长会网开一面,让他任职直至期满。” “说到局长,我得提醒你,会议将在一小时后开始。我猜测他想详细了解这几 天发生在西部的事件,你和鲍伯的汇报肯定要用上整整60分钟的时间。所以,你务 必要做好准备。” “好的,我打算以事件的前后顺序逐一陈述,我这就去做准备。你能为议员父 女提供一隅偏静之处吗? ” “当然可以,我现在就把他俩带走。”斯科特答道。 在短短的几天里,变幻莫测的突发事件接踵而至,令人猝不及防。自上次会议 以来,仿佛已过了数月之久。局长决定召开特别行动小组的全体成员会议,马提内 兹、鲍伯·兰伯特和弗朗辛也将按时出席。 “看到大家准时抵达会场,我很高兴。上次距今仅事隔数日,可我们的调查已 取得重大突破。鲍伯,你能参加会议真是太好了,我得知你的部下在旧金山协助调 查时,干得相当出色,在此我深表谢意。以后几小时里,你可能会听到难以置信的 事情。克丽斯廷,你在这几天出生入死地> 中锋陷阵,所以应当由你抛砖引玉。” “谢谢,局长先生。我将把调查情况一一向各位汇报。如有遗漏,请鲍伯和昆 塔拉给予补充。另外,我还想提醒各位关注,为了能在极短时间内获得情报,我们 不得已逾越了一些常规程序,另辟蹊径。要说明的是,鲍伯和昆塔拉既没赞同,也 没参与。” “得了,克丽斯廷,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到底用的什么手段? 你不会为此 开枪杀人吧? ”局长调侃地问道。 “没有,先生,不过我确信其中一个嫌疑犯将会向你提出申诉的。” “这点我理解,你做出违法之举了吗,克丽斯廷? ” “我想我没有,先生。” “你侵犯了他的公民权了吗? ”局长问道。 “除了在审讯期间,我未向他透露自己的身份之外,我没有做出任何有悖法律 之举。”克丽斯廷答道。 “倘若他供认不讳地说出一切时,并不知你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那么你打算 怎么对他提出公诉呢? 如果你采用了胁迫的手段,他所坦白之事都无法搬上法庭。” “这点我很清楚,先生。说实话,我确信如果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他肯定 会守口如瓶的。不可忽略的是,彻底披露法官的欺骗罪行更为重要。此外,他如今 已被正式拘捕,我们可以对他继续审讯,还可以从其他已缉捕归案的团伙成员口中 获取情报。” “唔,你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看来你们的行动没造成什么麻烦。不过,我还 是让你与我们的法律顾问会晤,看看能否补救一些不足之处。我可不希望看到这类 法官自由自在地逍遥法外。” 局长的这番话使克丽斯廷如释重负,深感宽慰。她从两个雇佣者死于非命开始, 详细地叙述了过去几日发生的事情。她认为正是此事的败露,引起了那帮人的警觉, 导致他们采取行动,企图除掉费德曼法官,阻碍调查。但她只字未提,是她和昆塔 拉一手策划了首次袭击。接着,她又谈到了袭击法官事件之后,鲍伯手下的特工所 监听到的频频出现的电话联络,以及总统身边的高级官员最终下达刺杀行动开始的 指令。为了挫败他们的阴谋,她与昆塔拉在旧金山分局的全力配合下,闯进法官官 邸,成功将他救出。 克丽斯廷讲述得越多,出席的人越感到不可思议。汇报结束时,局长要她拿出 磁带播放。克丽斯廷询问似的望了望鲍伯,不知他是不是会提出异议。 “先生,正如你已了解的那样,我们对法官的审讯非常成功。假如你无意听磁 带的话,可以翻阅我给你的材料。” “不,先生,只不过磁带有点冗长而已。” “此案是目前最为重要之事,容不得片刻拖延,现在就让我们听听。” 克丽斯廷按动了播放键,站在一旁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鲍伯发现录音是从她 枪击法官腿部之后才开始的,他责怪地扫了克丽斯廷一眼。其他人听到法官供认那 个辛迪加组织,早已深深渗入了政府的各个部门时,都惊愕不已、坐立不安。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人们默默不语地听着录音,弗朗辛飞快地做着记录。磁带 播完后,克丽斯廷把机器关闭,静静地候在一旁。 “但愿你是在向他宣读了他的权利之后,再录上这番口供的。”局长首先打破 了沉默,“这个家伙罪孽深重,决不能将他轻易放过。” “汤姆,今早你一直与他在一起,他的表现如何? ”斯科特问道。 “坦率地说,他喜欢与我交谈,而不是克丽斯廷。我们可以借此机会,一个扮 白脸,一个唱红脸,轮番登场。我认为只要让他避免与克丽斯廷见面,他将会与我 们全方位地进行合作。” “那好,这个任务就由你负责。”局长吩咐道,“要他把对克丽斯廷说过的话, 再对你讲述一遍。记住,首先要把公民权向他宣读,他的供认必须得符合法律程序, 才能拿上法庭公布于众。必要时,把磁带放给他听,以便唤起他的记忆。注意,一 定要反复重复所说的话,安排一位速记员做记录及录像。不能留下任何把柄,以防 让他借以开脱罪责。” 汤姆一边点头领命,一边顽皮地对克丽斯廷笑道:“倘若他不愿与我们配合, 不妨让克丽斯廷出场,对他喝斥一声‘哈罗’,不就成了。” “克丽斯廷,我努力想把他提到的人名都记录下来,但恐怕遗漏了几处,我能 否在会后再听一遍磁带? ”弗朗辛要求道。 “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弗朗辛。你的公文袋里放有一份翔实的磁带文字记录, 及一张表格,上面详细地列出了这些人的名单和近日获取的背景资料。但问题是, 如何处置这些人? 我们既不可能将他们一一实施监控,也无法把他们全部缉拿归案。” 克丽斯廷道。 “我看,不妨按照在圣地亚哥时讨论的方案去做。”鲍伯插言道,“首先,对 辛迪加组织里的官员,以及最有权势的人物甄别鉴定,其余的人暂不追究。一旦时 机成熟,随时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与会者当即对鲍伯的提议展开讨论。最后,决定先把位居榜首的五个成员列入 首批调查名单,迅速启动审核调查,其余成员则划入监控范围。此外,还有两个亟 须解决的问题:怎样使费德曼法官销声匿迹? 以及如何不让外人知晓议员之女的出 逃之谜? 卡尔议员要求女儿之事由他自行处理。他手中持有一个电话号码,是与他联络 的律师给的,他准备拨通这个电话,告诉他女儿出逃之原委。 他的女儿乘其不备逃离此处,来到圣地亚哥的朋友家中。朋友迅即与他联系, 于是,他通过两个昔日在海军陆战队与他共事的战友把女儿护送到华盛顿。他还说, 自己的女儿及家人已转移到一处安全隐蔽之地。一旦任期结束,他将永远退出政坛, 不再为他们效力。 然而,如何使法官失踪案得以自圆其说,令与会者颇感头痛。他们深知,必须 将它精心打造成一桩扑朔迷离的事件,而决非由联邦调查局插手的特别行动。为此, 克丽斯廷已殚精竭虑地考虑良久。 “我的想法可能听起来过于牵强,甚至有点荒诞无稽。可目前我们面临的最为 棘手的问题是,决不能惊动布鲁克之流,使他们有所戒备。但是,随着调查工作的 深入开展,越来越多的嫌疑犯浮出水面,其贪赃枉法之罪行渐显端倪,保密工作越 发步履艰难。因为不论监控或拘捕任何一个涉嫌者,都得想出一个没有破绽的借口。 我觉得我们完全能编造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以此掩饰整个调查行动,而无需挖空 心思地寻觅种种借口。” 局长困惑不解地发问:“你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 “创建一个我们自己的辛迪加组织,从而诱使他们以为有一个竞争对手存在。 我们可以精心设置一个圈套,使他们蒙在鼓里,不明真相。甚至还派我们的特工渗 入他们的核心,佯装同他们磋商有关企业的合并、合作或管辖区域等事宜。” 无疑,她的这些话在与会者的心中激起一串涟漪。克丽斯廷停顿了片刻,看见 没人表示异议,便踌躇满志地说:“试想一下,从街上将罪犯拘捕归案,而又不引 起别人怀疑是联邦调查局所为,是件易如反掌之事。甚至可以考虑,让费德曼法官 成为第一个受害者。通过对他提供的名单上一些次要人物施加压力,迫使他们转而 矢志效忠我们的辛迪加。如果他们察觉有相当一部分人变节,肯定会举行会议,商 讨如何挫败新涌现的竞争对手的步骤。这时,我们乘虚而入,派人跟踪保罗·塞得 斯及沃尔特·布鲁克,最终将会查清他们的其余成员。倘若在他们的会议室,悄悄 装上录音和录像设备的话,我们就会获得确凿证据,使他们的真实面目暴露无遗, 从而得以将他们一举击溃。 “或许我们在行动中还能发现窃取胡佛指纹的杀手。以我之见,此人一定被那 个组织所雇佣。” 当克丽斯廷娓娓道出自己的设想时,局长在飞快地思索着。“哦,言之有理。 不过,要知道,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司空见惯的犯罪集团,而是一个隐匿在白领阶 层从事非法活动的组织。比如,经营一些商品买卖、雇佣高级妓女为他们拉人下水 提供色情服务。但他们却恪守经营合法商业活动这一宗旨。所以,在如此短促的时 间里,创立一家旗鼓相当的企业与他们抗衡竞争,窥测他们的董事会成员,以达到 查明真相的目的,在我看来是件可望不可即的事情。” “请勿将我的提议束之高阁,局长先生,让我们再慎重地考虑一天好吗? ”克 丽斯廷恳求道。 “就依你的,克丽斯廷。我们再仔细想一想,三思而后行。现在,还有什么需 要补充的吗? ” “旧金山之行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但还有几件悬而未决之事。其一,如何处置 卡尔议员? 其二,沃克法官怎么办? 其三,还有多久才能使鲍伯抓获的雇佣杀手开 口招供? ”克丽斯廷问道。 “我们打算让卡尔议员继续任职直至期满。届时,他将以个人原因淡出政坛, 深居简出远离公众的生活。他的家人将于两天后移居国外,等到此案偃旗息鼓,他 们的生命不受威胁,或议员退休之后,才返回国内居住。” 大家一致认为这不失为明智之举,因为议员已许诺,将竭尽全力配合联邦调查 局展开工作。 接下去,斯科特的话引起人们对沃克法官的关注。“根据费德曼的证词,沃克 法官是位清白廉洁的正人君子。可他身边却潜伏着一个卑鄙龌龊的小人,此人已被 列入我们手中的名单上。我和沃克法官作过一番交谈,他已有了充分的准备,愿为 我们的调查工作施放烟幕、迷惑敌人。他还主动提出,只要我们需要,他就会立即 把身边的那个败类扫地出门。” 随后,马提内兹提到刺杀一事。“从法律上说,在凶手因枪杀罪被指控之前, 我们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把案情查个水落石出。之后,将实情公布于世。尽管这 是一件费时耗力的工作,但他是个至关重要的证人。与此同时,他的上司肯定也在 四处寻觅他的行踪。” 思维敏捷的克丽斯廷立刻捕捉到一丝端倪。 “这恰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大力 反击的绝佳契机。我们把此人的衣服或照片寄给塞得斯,表明他已决意与塞得斯分 道扬镳。为了真实起见,塞得斯将会收到我们的警告:迅速将安插在我们企业内部 的间谍撤离;反之,他们将纷纷倒戈,转而投靠我们。通过这种方式,塞得斯之流 误以为杀手已成竞争对手的刀下鬼,于是放弃寻找他的念头。而我们则想方设法逼 他道出所有实情。” 局长颔首赞许道:“说得不错,克丽斯廷,容我从长计议。不过,一想到私下 建立一个如此庞大的企业掩护我们的行为,我就感到不自在。要知道,仅成本费用 一项,将使我们全年的专款告罄。” “局长先生,或许大可不必这样做,”昆塔拉突然插言道,“倘若能找出一家 被布鲁克之流视为眼中钉的公司,这个难题则迎刃而解。我们可派人渗入高层部门, 使之改弦易辙,为我们效力。” “言之有理,昆塔拉,让我再思量一下。”局长的语气表明此事暂告一段落。 马提内兹接着汇报他的工作。 “会后,汤姆将把法官移交给我。在对他的最终处置决定下达之前,我准备把 他安置到城外一处隐蔽之地。我认为他与杀手深谙此案内幕,所以要紧追不舍地对 他们审问。但愿能从他们的供词中,获得有关窃取胡佛指纹杀手的线索。” 克丽斯廷不禁张口问道:“那方面的调查有何新的情况? ” “迄今为止,仍未有很大进展。但我仍坚信,此人不仅对联邦调查局的传统手 段非常熟悉,而且还对我们的电脑系统了如指掌。”马提内兹若有所思地解释道。 斯科特与那个在旧金山落网的雇佣杀手交谈了很久,他的观点与马提内兹截然 不同。“他们不会吐露多少真情。经确认,现已查明此人的真名为安德鲁·米切尔, 曾荣膺战斗英雄的勋章。他在巡警队和特种部队里服过役。越战期间,为了营救情 报官员,他深入虎穴,打进俘虏营,九死一生地完成了任务。他所从事的大都是秘 密战线上的工作。1984年,他参加了中央情报局,1996年在伊朗执行任务时失踪。 之后,便被列入阵亡名单,所以其身份记录无从查询,直至今晨。我不明白我们为 何要这样对待他。” 局长却另有一番见解。“我看他应被视为忠贞不渝的爱国志士,很难相信这种 人会蓄意做出损害国家利益之举。他一定被蒙在鼓里,认为所做之事都是为了伸张 正义。” “那么,依你之见该怎样处置他呢? ”马提内兹问道。 “不要吓唬他,而应设法改变他,把真相告诉他,让他明白自己实际上是在为 一群魑魅魍魉效力。斯科特,你下次提审他时,带上一位心理医生循循善诱地与他 谈心,深入剖析他的内心世界,以便我们对他有个全方位的了解。” “好的,这才合乎情理。假如你说的确是实情,而他真是为政府工作的话,那 么很可能他就是外界谣传的白宫特别安全部队的成员。他的失踪恰好与本届政府粉 墨登场上台执政同时发生。”斯科特头头是道地阐析道。 克丽斯廷同意斯科特的观点。“如果真的确有其事的话,那么在同一时期,还 会出现类似的士兵或中央情报局人员失踪事件。我建议,应把这些失踪人员的照片、 个人简历输入电脑,尝试能否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或许得以查出白宫特别安全部队 更多的成员。如果能查明米切尔的通话对象是何人,我们就能证实其幕后指使者的 身份,查明他们是否受到白宫的指使。” 局长同意了克丽斯廷的建议,他吩咐斯科特负责这项调查工作,得出了结果之 后,再向委员会汇报。 “伦敦那家饭店的房间号码已确认了吗? ”局长问道。 “没有,先生,”汤姆答道,“我们已把查询的范围缩小到总统身边的高级官 员。总统那晚不在那个房间里,对此我们有十分的把握。” 会议持续了一个小时,大部分问题得到妥善的解决,另有若干暂缓审议。 然而,局长却力排众议,坚持让几位值得信赖的国会议员介入了解案情的进展。 他认为,这是一种必须的自卫防范措施。万一白宫及总统直属机构与此案有干系, 联邦调查局则需要借国会和司法部之手,将涉嫌者区分归类、提交法庭裁决。 会上还决定,调查的重点是保罗·塞得斯。由于他享有国会授予的种种庇护, 所以对他的审查须备加谨慎、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接下的几日,大量冗长繁复的外勤事务有待于完成。他们将缜密分析费德曼法 官供出的每个人,随后再依情做出实施监控的决定。 就克丽斯廷而言,她认为,集中力量揭露白宫的痼疾是首当其冲之要事。她深 信,正是这个阴谋集团一手策划了父母的悲剧。但惟一令她不安的是,他们挖掘得 越深,她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 亦凡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