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战 小晴的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在上海这座大城市里,一个办公室里谁都不会在乎曾经在谁的身边有过谁。 烦琐的工作足以让你几天就遗忘一个曾经在你身边的人。两个月后,除了我, 别的同事已经渐渐记不得李小晴了。 我现在的月薪,已经够我从那破地下室搬出来,在宝山路轻轨附近租了一间房 子。破旧的老楼,三楼。 然后一日一日的乘轻轨,挤公交,上班,下班,越来越变得麻木。 直到有一天。 我下班后,在中山公园上了轻轨,车上的人不是很多。有位年轻的母亲带着女 儿坐在我对面,小女孩很可爱,穿着红裙子,扎着蝴蝶结,不停的缠着母亲问这问 那,我们车厢的人都微笑看着她。 看得出母亲也很痛爱孩子,很有耐心的给她解答问题,一直到了中山公园的下 一站,上来了一个流浪汉打扮的中年人,这个人上车后很奇怪,车厢里有的是座位 他不坐,偏偏站在母女的面前,手拉着吊杆。 我觉得好奇,就比较注意他的行动。 然后又到了下一站,那个流浪汉突然放下拉吊杆的手,牵起坐在母亲身边的小 女孩就下了车。母亲就跟没有感觉一样,还呆呆的坐在那里。我又看了看周围的人, 大家各做各的,好象也没看到这一幕。 难道是离异的夫妻?妻子把女儿送到这,丈夫来带?看两个人的年龄和装扮都 不象啊。那个小女孩看我奇怪的看着她,甜甜的朝我挥了挥手:叔叔再见。那个流 浪汉听到了,回头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唇角翘起,露出黄牙朝我狞笑了一下。 然后车门关上,轻轨又朝前开动了。我忍不住和那母亲搭讪了一句:您女儿很 可爱啊。母亲微微笑了:是啊。然后立刻奇怪的问:您怎么知道的?以前您见过她 吗? 我抓了抓头:?以前?没有啊。也就刚刚她在你身边的时候见了。 那母亲惊讶的看着我:什么在我身边?她今天是奶奶带的,这时候应该在家呢 把。 我一下子结巴起来:那刚才,刚才那个在你身边的小女孩是谁?穿。。穿红裙 子,扎蝴蝶结的。 那母亲怀疑的看着我:你说的就是我早上给女儿的打扮啊。你怎么知道的?你 什么意思? 我急了,大声问周围的人:大家刚才不都看见了,那小女孩,问妈妈问题的, 她妈妈不是还笑了回答的?大家给我作证。 所有的人都在沉默。有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有的人摇了摇头,坐在我身 边的人都往旁边缩了缩。我立刻被孤立了起来。 今天真是见鬼了,正好下一站到了,我愤然站起来,准备就在这下车,大不了 乘下一班。 我跨出门的同时,后面那个母亲站了起来,朝我大叫:那个人,那个人,你站 住,等等。 我头也不回,听到后面的轻轨又开动了。 晚上我看市区新闻的时候,突然看到:七岁女孩在校无故失踪,校方坚称被母 亲带走,家人坚称女孩奶奶到校没有带到,不过该母亲声称在轻轨上有一奇怪男子 对其提及其女后迅速逃窜,故警方疑此为绑架案。 警方初定该男子为疑犯,该疑犯年约30,穿红色T 恤。。。。。。。。。。 我倒抽一口冷气,这不就是说我么。。。。 本来我想去和警察说明情况的,但仔细一想:就是我去惹火烧身,说出来的话 估计也没人相信,还是再看几天到底是什么情况把。 第2 天上班,我穿上了白色T 恤,疑神疑鬼,抱着潜逃犯的心情熬到了加班后 晚上下班。 上了中山公园的轻轨没几分钟,我看到那个流浪汉打扮的人又在那一站上来了, 冷冷的站在了一个牵着儿子手的父亲面前。 我一个箭步跨到了轻轨门口,盯着看他下一步的动作,他似乎也认出了我,也 不言语,冷冷的直瞪着我。 下一站到了,我见他一把抓住那小孩的左手,使劲顿下了孩子握着父亲的右手, 拉着孩子就往车厢外走。 车厢里所有的人,包括孩子的父亲,都跟没知觉一样,视而不见,全凭他为所 欲为。 我大叫:你干什么,放下孩子!说着展开胳臂拦住了车门,想挡住他不让他出 去。 那个流浪汉一手拉住孩子,一手不耐烦的一把握住我手脖子,使劲一甩,力道 大得出奇,我的块头也算不小了,居然被他差点当空抡了起来。我拉住车门的手一 下脱了臼,被他甩在地上滚了几下,气都喘不过来。 那家伙恶狠狠的回过头来,声音很低但是很清晰的说:再挡事,削了你!他的 声音有种奇怪的金属感,亢腔亢腔的,听了感觉有人用刀片刮玻璃一样,听得心里 难受。 然后他就下车了,带着孩子。 我终于明白了,我又遇见了一件人力不可以阻挡的事情,从上次小晴的事情来 看,一我管不了,二我能保住自己的安全就不错了。于是我决定明天起改坐公交回 家,慢就慢点,安全。 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是由人所能预料的,这天晚上下班后,我收拾好东西刚 要走,赫敏伸手拦在了我面前。 大家应该记得在我第一天上公司报道的时候,我脸上多了一只手印,那可不是 被人家打的,而是我晚上梦见有人摸我的脸,然后早上就印在了我脸上的。对了, 通俗的说:就是鬼手印。后来我仔细看,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手印就象她的手印上去 的。 那么修长的手可不多见啊。 所以,这姑娘虽然长得美,但在我眼中,却是美的妖异,美得让我想逃。可偏 偏在我遇见流浪汉怪事的时候,她又找我,真是祸无单至。 “小敏啊,什么事情?”我装着镇静的问她。她回答的很快:陈经理听说你最 近搬到宝山路去住拉,我们正好一路啊,有的问题正好在车上向你请教,真好。” “啊。其实,我这个,今天,不对,明天。。。”我暗暗叫苦,一时想不出一 个合适的理由来拒绝。赫敏一把抓住我的手:走拉,有事到轻轨上再说,不然就遇 见下班高峰了。” 我身不由己的被拉着奔了出去,握着姑娘柔滑的纤手,我突然想起一句词:最 难消受美人恩。 主啊,保佑我今天能平安到家把,阿门! 到了轻轨入口,不幸已经是下班高峰期了,两个字,人多。 不过这样也好,比较有安全感,随便什么怪物,我想也不可能在这人多到接踵 摩肩的地方作怪把。 还有个更好的现象:我深深忌惮的赫敏同学已经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哎, 说实话,她一拉我手,我就打颤,现在眼不见,心不惊,我只需拉着把手,闭目养 神就好。 现在的我,累的站着都能睡着。 只眯了一小会,就听见广播:宝山路到了,请乘客右门下车。“好象时间不对 啊,有这么快么?难道我真睡着了刚才?” 我心里嘀咕,但还是挤到门边伸脚往外跨。 瞬间我寒毛都竖起来了:这哪是站台?只见我脚下的路面车来车往,万家灯火, 轻轨居然悬空停在轨道上开了门。 难道轻轨总台的电脑控时出毛病了? 我连忙手忙脚乱的转身往车里挤,心里暗想,好险,差点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可是根本挤不进去,门口的人一动不动,冷冷的看着我。 而且,我感觉到一股力量正从车厢里往外挤,原来,他们是要把我挤出去。 我紧紧拽住车门,心里涌过一缕绝望。 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挡住一车人的力量,为什么他们要害我,为什么他们要把我 排斥出车厢。 突然我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我看见,车厢中人群里不远处,那个流浪汉龇着黄 牙,狞笑着看着我。 他的身边,站着赫敏。 “赫敏,赫敏,离开他远点,快,快。”我顾不得自己已经是泥菩萨过江了, 对着赫敏那头大叫。赫敏好象听见了我的叫唤,一声不吭的排开人群,向我走来。 这时候车门口的人已经伸手在使劲把我朝外推。 我扒住门的一只手已经被人扳开手指,拽了下来,另一只手也渐渐不支了。 以一个人的力量对抗众人是可悲的,它会让你感到一种莫名的悲愤,一种被全 世界遗弃的感觉,尤其是你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要伤害你的时候。 但愿赫敏没事情把,至于我。。。我手一松,做好了融入无边夜色的准备。 突然,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我已放开车门的手,如此有力,而且是我熟悉的手, 是赫敏,原来,还有一个人是正常的,没有抛弃我。 当我还没想完,那只手把我使劲甩了出去,这哪里是个人能有的力气,我被狠 狠抛出了车厢口,扔在了三十几米高的高空,身下,是坚硬的水泥地。风声在我耳 边呼啸了一下。 我往日里乘轻轨路过大柏树站的时候,看到那紧凑轨道边堆积的如山一般的集 装箱,常常想:如果我跳出轻轨,顺着高高低低的集装箱爬下去不知算不算一项吉 尼斯记录。没想到今天居然有机会付诸实践。 “啪”,瞬间我摔在了集装箱上,滚了几滚,又差点顺着堆的低点的箱子滑下 去,好在一把标住了箱边。然后?然后我只好顺着一个个箱子爬,爬几下,诅咒几 声;诅咒那个半人半鬼的流浪汉,诅咒车里的乘客,更诅咒大叛徒赫敏。“早看出 你不是个好东西,你们全家都是陈水扁”,我愤愤的想。 脚下一实,我居然也爬回了地面。看着头上高高的轻轨,我首先感谢了上帝, 然后感谢了父母,娘哎,我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如果没那些堆在轨道边的集装 箱,现在我现在的身体应该是平面的了。 打了的回到家,我脱去爬的一身汗的衣服,迅速冲进了淋浴房。当我把洗发露 涂满头发,不得不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的身体突然僵硬了。 我背后有人! 虽然我睁不开眼睛,但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在我背后一米的范围里有人在静静的 看着我。我连忙伸手去拿毛巾,但却扑了个空。刚才还挂在那里的毛巾居然已经不 在那个位置了。我强忍着心里的惊恐,大声问:谁,谁在后面。 后面没有声音,我猛的转过身来,伸手向前一摸,好象碰到了什么,又好象什 么都没有,该死的洗发露,我没法睁开自己的眼睛。 我反手立刻又打开了淋浴头,水哗的冲了出来,我借着水冲开洗发露的瞬间, 睁开眼睛看去。 什么也没有,回头再一看,挂在架子上的毛巾掉在了地上。难怪刚才我摸不到。 熊的,再遇这些事情,我神经都快崩溃了。我暗骂一句,正要继续洗澡,浴室 里的灯闪了两下,熄灭了。 透过窗外投射进的朦胧灯光,一个人影清晰的印在我淋浴间的磨砂玻璃上,原 来真的有人在外面。 那个人影一动也不动,就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我立刻用浴巾围住了下半身,大 吼道:谁,不说我出来了。玻璃外的黑影还是一动不动。 我一咬牙,正要推开玻璃门冲出去,啪啦一声,身旁一瓶洗发精掉在了地上, 我下意识的侧头看了一下,就这功夫,再推开玻璃门外面又是什么也没有。 。。。 还是洗澡把,我苦笑了一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刚拧开龙头,忽然浴室外我房间里惊天动地的一声“砰”,我立马推开玻璃门 往房间冲。晕,浴室门的把手居然怎么也开不动,外面,晕死,有人从外面把门反 锁了。 “啪”,又是一声,难道刚才到现在做怪的都是传说中的小偷?可也不至于这 么嚣张把,偷就偷你摔我东西干吗。我心急如焚,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辟辟啪啪声, 暗暗叫苦。。。我新买的家具啊。 可我真的冲不出去,原因很简单:我在浴室,基本裸体,想撞门是不现实的。 至于工具,如果洗发精瓶子能用来砸门,我倒可以试试,别的真没工具了。 忽然外面沉默了,什么声音也没有,我贴门声听了听,动了一下把手:门开了。 我的天那,我的房子,我的家具,我的。。。外面就象被非洲野象群蹂匿了一 遍一般。家具没一件完整的,横七竖八的躺着,更离谱的是居然到处是斑斑血迹, 难道这个小偷有严重自毁倾向,看中我房子,跑我这来宣泄自杀了?可尸体呢,尸 体哪去了。 今天是怎样的一天啊。 整理完房间,我习惯性刮了点室里的血迹,准备明天让我大学里的同学帮我化 验一下。(大家应该还记得我原来是生物工程系,当过3 年助教。) 第2 天早上我起了个早,把血样送去我同学那里后,到了班上却看到一件很不 合逻辑的事情,MISS金脸上缠着绷带,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办公室。 据说她昨天晚上被摩托车撞了。 没想到她这么强悍,早上包扎了依然坚持到岗。不亏是老板亲信,我辈楷模。 我正要上前表示慰问,又忽然低头做鸵鸟状。 因为门口又出现一个更强悍的人物。 赫敏正神采奕奕的走进办公室,我头已经低的迟了,只听她大声喊:陈经理, 怎么你昨晚不声不响就走了,我当时好象睡着了,醒来一看你人都没了。 全办公室的人都掉头惊讶而暧昧的看着我,我虽然一肚皮闷气,听这丫头说的 如此容易招人遐想也不禁暗暗叫苦。 不过我是真的不敢招惹她了,只好摇头苦笑,能少说句就少说句把。 黄小姐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冷哼一声:陈经理,麻烦以后不要把你的私人生活带 到工作场所来,非常期待你以后做事有点逻辑性。 我当作没听见,辟辟啪啪的敲着键盘,心想:逻辑?谁来告诉我最近发生在我 周围的事情的逻辑是什么就好了。 但不合逻辑的事情还有更厉害的的,下午要下班时候,我的手机响了,电话那 头我同学兴奋的大吼大叫:辉子,辉子,你从那搞到的这血样,速度过来,哥们要 得若贝尔奖金了。 他的话足以证明玩科学的脑袋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但我还是决定去他那看看, 这样就不至于和赫敏一路回家了。 敲他的实验室没人答应,不过门倒是虚掩的,我推门进去看我那同学正聚精会 神的弯着腰凑在显微镜上看,我进去他连头也不回,这书疯子,我暗骂一句,上去 从身后扳了下他的肩膀。 我的同学仰天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右眼上一个血洞。 看来是有人趁他全神贯注把眼睛贴在显微镜管上看试片的时候,用力打在了他 的脑袋上,以至镜管透过眼框立刻扎到了脑子里去。 是什么人,如此残忍,如此凶狠。 身后门叽呀一声,我涑然回头,那个流浪汉关上了房门,露出黄牙阴森森的看 着我。 原来他一直躲在门后。 我操起显微镜就砸了过去,却被那家伙一把抓住,用力捏了几下,精钢做的显 微镜居然被他捏成了面团似的,眼见他又砸了过来,我连忙滚在地上。 啪的一声巨响,那个铁团撞在墙上后又落在了地上,我出了一声冷汗,要是落 他手里骨头还不给拆了啊。 逃吧,可是能往哪逃。 眼看那家伙狞笑着一步步逼了过来,我眼睛朝桌子上一瞟,急中生智,抓起桌 上的一个瓶子又往他脸上砸去。 那家伙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住,使劲一捏,瓶子碎了,里面液体四溅,溅得他脸 上手上到处都是。 那家伙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捂住脸翻滚起来。 那个瓶子里,装的是实验用的盐酸。 我连忙从他身边跑过,他虽然一只手捂住脸,但好象还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 滚在地上还一下抓住了我右脚,好在我的皮鞋不是有鞋带那种,我立刻挣脱了鞋子, 抽出脚又跑,这时候看见他抓住我鞋子的手已经被盐酸腐蚀的不停翻着黄泡,鞋子 被他一抓之下成了两截。 我跑出门口,看到不远处就有一出租车停在校园里。我立刻冲进车里,“宝山 区,宝山区,快开。”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试验室的门被撞飞了出去,那个流浪汉捂着脸跌跌冲冲的 追了出来,我急的把皮夹扔到了前排的司机身上,“老大,速度开到宝山区钱就全 是你的了。” 车后那个家伙一下扑了过来。同时车呼啦一下开了出去,流浪汉擦着车尾扑在 了地面上,我回头望去,等他站起来车已经离他很远了。 一路上我思绪纷乱,不是司机告诉我宝山区到了我还没回过气来。下车到了房 门口,我突然想起,刚才那司机的声音有点耳熟,好象在哪听过,但我怎么也想不 起来。 不过我开了门就不去想了,因为我惊呆了。 室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也没有的意思就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家具,地板,电视机,门,窗 户,都给拆走了。甚至连墙皮都给铲了。 我一把扼住自己的喉咙,咯咯的叫也叫不出来。。。 难道我遇到史上最牛小偷了,简直丫的鸡犬不留啊,老子刚翻身当小资,又一 夜回到旧社会了。 不过我终于明白了,很明显身边有人要对我下毒手,而且还不想留下任何痕迹。 报警? 报警还是免了把,我好象还貌似绑架儿童的疑犯呢。 看着不忍目睹的租房,我决定立刻跑路,希望房东看在压金的份上放我一马。 我又搬回了地下室,而且明天还得继续上班,不上班马上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 打工族的辛酸啊。 要是能提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在办公楼的事情我宁愿饿死也不去了。 第二天我在办公室磨蹭了不想下班,毕竟这几天已经住惯了空调间,想到要回 去面对那潮湿阴暗的地下室,我就要抓狂。 所以我使劲的蹭着办公室的空调,直到一个内线电话的打入。 是一楼保安的线路,我接过一听,门口保安的声音:是贸易公司吗,请问陈辉 陈经理在吗?有人找,是放他上去还是? “哦,我下来吧。”再不走也不行了,总不能在这过夜吧。 我下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厅里就保安一个人背对我站在那里。 我东西张望了一下,没人。 “请问谁找我?”我奇怪的问。“我!”保安低沉着回答。 然后那个保安高壮的身体倒了下去,喉咙那被挖出了一个大洞。 原本被他尸体遮住的流浪汉露出了全身。 我立刻魂飞魄散,那家伙的头部现在都成半个骷髅头了,皮肉绽开的地方有的 结上了黄疤,有的还腥红,鼻子没了,露出两个黑洞;嘴唇没了半边,黄牙眦在外 面。就一只眼睛尚属完好,朝我射出恨绝了的光芒,另一只眼睛眼皮都没了,眼珠 就几个血线连着,挂在眼框下面。 流浪汉伸出一只手指向我,那只手上骨头直接连着指甲,皮肉荡然无存,估计 死去的保安喉咙就是这只白骨爪抓通的。 我也不等他说话,拔腿就往电梯跑,那家伙看我腿一动,怒吼着就追。 好在我离电梯距离近,一下子溜了进去,习惯性的按了13楼,看电梯门合上才 喘了口气。 可是电梯门哗的又开了,那个骷髅脸正愤怒的瞪着我,原来他用指甲把门扒了 开来,我乍不及防,和他来了个面对面。 我看他也愣了一下,立刻趁机会拉断了他挂在眼框外的那个眼球,远远扔了出 去。 骷髅脸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来不及抓我,慌忙转身去拣眼球,我立刻死 命的按关门键,边随电梯上升,边暗暗叫苦:这仇可真越结越深了。 真被他抓住,活吃了我也不奇怪。 上了13楼,我就沿着楼道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望哪逃,可我知道万万不能被 他抓住,实在不行就在楼里和他捉迷藏吧。 可进了楼道我就有种强烈的异样的感觉,跑得越远,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太不 对劲了。 但是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我忽然寒到了全身:难道是。。。可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 这个13楼,不是我平常上班的13楼。虽然每一间办公室,挂的名称都跟我上班 的13楼都一样,位置也一样。 但肯定不是我天天上班的13楼。 原因很简单,所有的办公室都没有窗户,而且也没有玻璃门,都是严实的铁门 关禁着,里面传来阵阵奇怪的声音。 我是不可能按错楼层键的,因为每天按13楼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所以只有一个 可能。 这栋办公楼里有夹层,有两个13楼。白天电梯通往我办公的13楼,晚上白天电 梯通往现在的13楼。 我想起了我第一天上班时在电梯里按下13楼按键时周围人对我投来的惊骇眼光, 对于我上班的这13楼,一定有什么希奇古怪的传说,只是我当时没有想到。 后来追我的不知是人是鬼,前面跑的路不知是明是幽。。。管不了许多,先冲 出这见鬼的13楼吧。 好在楼道不是很长,我跑到了楼梯那里。。。 前面无路,居然是个死胡同。这一层是个死楼,不通上也不通下。看来电梯是 唯一的通道。 我立刻往回跑,刚到了电梯口,看到电梯楼层数字已经亮了,赫然是13这个数 字。 那家伙已经上来了,现在的我是瓮中之鳖:房间的门都是大铁门紧闭。该有楼 梯的出口却是实墙一座。 想溜出去,除非我能飞。 飞?我心中一动,看看头上的天花顶,再看看后面的路。在楼道的尽头,虽然 没有窗户,但在窗户应有的位置,却有几个小小的横铁栏,一道道的上下码着插在 墙上。 电梯的数字已经闪到3 楼了。 来不及多想了,我转身向楼道狂奔。几乎是跳跃着登上了铁栏。不远处传来电 梯开门的声音。 我站在最高的铁栏上,身体侧贴着天花板,大气也不敢喘。那个流浪汉要是抬 头往上一看,我立刻就暴露无疑了。 我不知道这样鸵鸟能撑多久,但看他出电梯后东张西望的,就是没往上看。 我以前在辅导班学到:这叫利用敌人心理的盲点,但不知道能利用多久,突然 我看到了一丝黑线。 在刷得雪白的天花板上,我眼皮底下,居然不可思仪的出现了一道黑线。 可我发誓几秒钟前我也看过那个部位,上面可什么也没有。 那个流浪汉左右张望着向我走来,越走越近,昏暗的光线里那个骷髅头显得格 外可怕。 很快他就站在我脚下,我低头就可以看见他头发都被盐酸腐蚀的稀稀落落,有 的地方已经可以看见里面的头盖骨,白森森的衬着外面腐烂的黄皮。 那个脑袋就在我脚下晃来晃去,我不敢再看,把注意力集中在出现在天花板上 的黑线上。这一看看出了名堂。原来天花板上有一道缝。本来估计是没有,不过我 贴在天花板上的双手用了劲,结果顶起了一张方形的板子。 我心中一动,使劲继续把那张板子往上顶,居然是一张很重的钢板,钢板顶起 后露出一个很大的方洞,我把头顺势伸进去,看到远处好象有光亮。 有出口! 我一激动,手一滑,钢板一角砰的落在了洞口,底下那个骷髅头怪物听到声响, 立刻抬头望上看。 我脚踏墙上的铁栏,手撑天花板,一副董存瑞炸碉堡的姿势,手足无措的暴露 在他仇恨的要射出火来的独目下。 没有考虑的时间了,我索性把钢板拉了下来,狠狠砸在了骷髅脑袋上,尖角深 深的扎在了他腐黄的头中央,那家伙痛得大叫起来,连忙双手伸到头上去拔钢板。 趁这功夫我一溜烟的攀进了方洞,拼命的向有光亮的地方爬去,底下传来那流 浪汉的怪叫,突然一声惨嘶,估计他把钢板拔了下来,然后刷的一下,钢板侧着, 尖角穿过天花板,钉在了我脖子旁边。差点就切断了我的喉咙。 可怕,我现在爬的这管道可也是钢做的啊,他这么一扔,居然就把钢板穿了进 来。这家伙还是人吗?我不敢去想落他手里会什么结果,加快了爬的速度。 后面传来稀碎的声音,他也爬了上来,就跟在我后面。我都不敢回头去看,玩 命的向前爬。 好在过道不是很长,我终于爬到了发光的洞口,可一个收势不住,居然从洞口 里栽了下去,好在手快,一把抓住了空中的一根缆绳。 晕,我居然爬进了电梯口,底下是电梯间,周围都是钢缆,而在我掉下来的地 方,那个该死的骷髅头正慢慢伸出来,看我的眼睛里寒光闪闪。 突然电梯上升了,妈的,什么时候不好升,偏偏现在。缆绳带着我迅速的向那 家伙的方向上升。那个流浪汉已经贴着洞口站起来,兴奋的直搓手,就等我升到和 他水平的位置直扑过来。 我立刻毫不犹豫的顺着缆绳往下滑,一直滑到电梯间的上头,但电梯间也很快 滑到了流浪汉的位置,他立刻跳了上来,我迅速后退几步,往电梯间下口看看,暗 暗叫苦:这么高,跳下去也是死。抬起头再看看他渐渐逼近的愤怒的骷髅脸。。。 老子和你拼了。 我大吼着朝那家伙冲过去,果然这反应反让他愣住了,估计在他眼里我也就逃 跑的本事把。但瞬间我就被他一下子撂倒在地,而且他只用了一只手。 但事实告诉我们,最后站着的不一定都是赢家,就当他那恶心的骷髅脸得意的 高昂的时候,电梯瞬间升到了顶部。 在这瞬间,我躺着,拼命的把身体贴着下面。他站着,以胜利者的姿势站得笔 直。 我听到头部传来喀嚓一声巨响,电梯间与楼顶的巨大接触力把流浪汉的脊梁骨 压成了两截,齐齐的从中折了下来,满露骨头的脸正好垂在我的脸上,一股腥臭味 传来。我强忍恶心把脸转开,正好看见他的下半截直直的卡在电梯和楼顶之间,给 我支撑出了保护空间。 电梯又开始往下减去,流浪汉的尸体倒了下来,正好叠在我的身上,我一把推 开他的尸体,连忙站了出来,现在着急的是怎么逃出这个地方,不然下次再升上去 就换我成肉饼了。 但真的找不到地方出去,除了那个我爬出来的黑洞,可跳出来容易跳进去难, 如果一次不准,到顶层我也就和公司永别了。 我正急得抓耳饶腮,忽然从那个洞口垂下了一根绳子,我顾不得去想是谁放下 的,连忙接住绳子使劲往上爬。 突然觉得脚下一重,低头一看,我赫得大叫起来。那个已经瘫成两截的流浪汉, 居然抬起头,又伸手抓住了我的脚跟,但他毕竟脊梁断了,站不起来,就凭手上的 劲把我使劲下拉。 我手都软了,这是什么东西,生命力这么顽强。有他拉着,我根本爬不上去。 更要命的是,电梯又开始往上升了。要不是看到他里面露出的确实是人类骨头,我 一准怀疑他是个钢铁做的魔鬼终结者什么的。可来不及多想,电梯已经快到那个黑 洞口了,我还是被他拖住一步也动不了。 忽然洞口传来一股大力,拉着绳子把我和紧拉我脚跟的流浪汉一起拖了进去。 不对,应该是我和紧拉我脚跟的半个流浪汉,他的下半截终于没来的及进来,被电 梯和洞壁间的夹力硬生生的夹断后带了上来。 我跌在天花板洞里,喘着气抬头想谢谢这个把我救出来的人。 然后我揉了揉眼睛,立刻考虑是不是还继续跳下电梯间的好。 面前的是位老朋友了,说起我进公司她功不可没,可我没有丝毫抱恩之心,只 想一辈子不再见到她。 清洁工! 她趴在我前面,手里提着绳子,还是穿着厚重的工作服,但带着口罩,我知道 口罩下面是一张长长的裂口,里面是参刺的尖牙。 那是一副狼脸. 一句话,和她比起来,流浪汉起码还算有个人头。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看我的眼神里,好象有几分女人的温柔,就这几 分温柔,让我不觉的对她有了几分好感,心理的恐惧减少不少。 我就顾看着她,没提防喉咙一紧,原来那流浪汉的上半身居然挤到了我上部, 忽然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立刻听到自己颈骨卡卡作响,在这矮矮的天花板洞里,他 一下手,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眼看只能坐以待毙。 呲拉一声,流浪汉的两只手被女清洁工硬生生的从身体上撕了下来,血喷了我 一脸,然后见女清洁工手抓在流浪汉脑袋上,使劲一提,流浪汉脑袋分了家,无头 的半截身子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赫敏”,我大惊,叫了起来,那双手我太熟悉了。 我死盯住抓着流浪汉脑袋的手,手指纤长,很白很光滑,和曾经留在我脸上的 手印一个模样,是赫敏的手。 “赫敏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切都是怎么了?”我急切 的想知道答案。 但那个女清洁工摇了摇头,用一种很低沉很沙哑的声音回答:我不是。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她提在手中的骷髅脑袋忽然反口一下狠狠咬在她手上, 女清洁工一声大叫,一把把脑袋朝洞口扔去,我慌忙挪开身体,脑袋从我身边擦过, 掉下电梯间,远远传来扑扑的两声,然后没了动静。 我看到的最后一个镜头是那女清洁工滴着血的手,上面一排清晰的牙印,然后 这只手在我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我晕了过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