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着熟悉的环境,想到不久之后就要和这个世界永别, 心中自然感慨万千。办公桌上放着电脑,这电脑已经使用了四五年,还是当初田岳 的。当初田岳被赶走时,有人曾建议我换台电脑,说这东西晦气。我却说,没什么, 这电脑又没有得罪我,能凑合着用就可以了。也许就是因为我什么都不在意,才会 弄成眼下的这个局面。 电脑旁放着那尊木雕观音像,她的表情慈爱安详。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 为什么会让我遭受这样严酷命运的摆布。我把观音像拿起来,手上疼了一下,观音 像底座上的一根木刺刺痛了我的手指。大概是为了让观音像放置的更稳定一点,才 做了这么一个底座。我是这么想的,究竟是不是如此,我也说不清楚。 秦秘书进来,给送来一杯茶水。我极为喜欢喝茶,特别是绿茶,几乎每天都要 喝下几大杯子。秦秘书把茶水放到桌上,又和我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就要退出 去。她走到门口,停住了。 “怎么,还有事吗?”我收拾着桌上的东西,眼也不太抬地对她说。 “明天我可以请假吗?” 我把一些重要的材料装到了红色文件夹里,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说: “这件事情恐怕我无能为力。因为从现在起,我已经给自己放了假。” 她显得很失望,只好说:“那我去和方总说。” “哦,”我又一次叫停了她,“我可以跟方总说一下,让他给你准几天假,不 过不能太长。” 以前,我有事出差,这边的工作是由方总代管,所以我走之前必须和他说明。 我拿起桌上的电话,给方总打过去。方总反问我一句:“你那边怎么回事?怎么请 假的这么多?你先前的薛秘书请假,现在的秘书也请假,连你也请假。” 我呵呵一笑,说:“总是有一些原因的。” 我又转头问小秦(我总是这么称呼她):“到底为什么要请假?” “我得去办一些手续,因为薛镜死了。她在这里没有亲人,只有我去办。”她 说话时,态度平和,嘴里吐出“死了”两个字时,脸上没有太多的变化。 电话从手中滑落,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移到了对面那张写字台上,那 张写字台就是薛镜用的。薛镜也是我秘书,我们在一个办公室里相处了半年多了。 两个多星期前她还好好地活着,现在我却突然听到了她的死讯。 方总在电话那头还不住“喂喂”叫着。我把话筒捡起来重新和他说了两句,他 总算同意小秦的请假。 我和小秦相对无言注视着对方,好半天我才开口:”薛镜是怎么死的?” “自杀。” “为什么?” “她得了急性白血病,已经发展到晚期,即使住进医院,也延长不了多久,再 说,她也根本就没有钱治病。从早到晚,她浑身都疼,就算是大把大把吃止痛片也 缓解不了,她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人也变得跟鬼似的。昨天晚上,她在浴室里用 裁纸刀割脉自杀了。尸体今天早上才被发现,她家里满地都是血,看过现场的人告 诉我,她全身的血几乎都流干了。”小秦的眼睛有些湿润。 “她不是有个男朋友吗?那个人为什么不帮她。他们不是住在一起准备结婚了 吗?我记得以前薛镜还和我说过,准备年底就办婚事。”我接连发问。 “她男朋友知道她有病后,立刻就走了。临走时,还打了薛镜一个耳光,说她 不吉利,也决不会为她花冤枉钱。”说到这,小秦擦了擦眼泪,“小镜实在是可怜。” 我沉思良久,然后摆摆手,让小秦出去了。 薛镜,她的面孔还栩栩如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是多么活泼可人的女孩,几 天的功夫就…… 我摇头,试图驱散脑中的那些念头,可这些动作又是那么的徒劳无功。 为什么薛镜不来找我,我可以帮助她!这个念头在我的脑子闪了一下,马上又 被我自己否定。我能帮她什么,给她一点钱?或者是给她活下去的信心?钱可以, 但是钱可以救命吗?自己的命都救不了,更何况是其他人!我不是也在寻思自杀的 事情吗? 我再次把那尊观音像抓起,直视着她的那双眼睛。佛经上讲,观世音菩萨代表 着慈悲,代表着普渡众生。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慈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