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我走到她身边,扶住了她。 “没关系,一会儿就好。”她的依然是眉头紧皱。 “你应该躺一会儿。”我给她提了个建议。 “躺一会儿?这里可没有什么可以躺着的地方。”她自嘲似的说了句,然后又 安慰我,“不要紧,过一会儿就好。” 过了一会儿,她的脸色果然好了很多。 “想喝茶吗?我可以去泡一些。”她说。 我看了看四周,视力所及的范围内不存在泡茶的工具。喝茶我倒是很喜欢,但 此时此刻我提不起喝茶的兴趣。 “不必了。”我说,“我也不怎么想喝茶。” “是吗?可是我总是看见你在对面喝茶。” 她的这句话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在观察我。或者说,是在偷窥。 我决定单刀直入:“你一直在……在看我?” 我选择了一个中性的词。 她又点头。 “为什么?” “习惯而已。”她说,“我很寂寞。” 一般来说,漂亮的女人是很难寂寞的,但世界上总是充满了意外。涉及她的私 生活,我不想追究过多。 “可以解释一下吗?”我突然说。 “什么?”她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为什么能不死?” “你想听吗?” 我点点头。 “那好,如果你愿意听,我就讲。” 我们两个在客厅里席地而坐,面对着面,开始了一番匪夷所思的交谈。 “先介绍一下,”她说,“我的名字叫纸鸢。” “纸鸢?就是风筝的意思?我记得古诗上曾有‘忙趁东风放纸鸢’这样的诗句。” “是。”她点点头,“很奇怪是吧?” “可以这么说吧。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有姓纸的,不过话说回来,中国人的姓氏 虽然没有日本人那么复杂,但也有很多奇特的。以前听说过姓醋,姓毒,姓奸的, 反正我不知道的姓氏多得是。”我忙着给自己打圆场。 “这不是我的本名。本名我早就忘记了。我只记得我确实是姓纸,我们那里的 人都姓纸。” 她说着,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房间,那里大概是厨房,放置了一些简单的厨具。 或者说是太过简单了,几乎只有一个煤气灶和一把铝壶,还有几个纸杯子。这些东 西让我感到一些安心,至少再次证明她不是鬼。鬼是不需要喝水的。 “对不起,没有茶叶了,只能请你喝白水。”名为纸鸢的她给我倒了一杯白水, “很多年没有喝过茶了。” 我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杯子,开始直视对方。纸鸢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闪烁, 清澈可以见底。 她没有撒谎。 “那么我们切入正题。”她说,“你怕死吗?” 我一愣,这正是这几天来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几秒钟后,我点了点头,然后 又重复了一遍点头的意思:“是的,我怕死,很怕死。” “为什么怕死?” “很多原因。我的生活很美满,我有个爱我的妻子,我的工作很体面,老板对 我也很好,很器重我。我计划在这两年就要个孩子,我一直在想名字。我……” 一股悲哀涌上我的心头,我用手捂着脸,努力想止住泪水。其实,失去了并不 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会失去,却无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