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但是,他们会让自己的女儿和一个黑人“结婚”吗? 我们还不知道答案;关于这一点,他们讲述的故事里并没有解释清楚。实际情 况是,和当时的大多数美国白人一样,他们从没对黑人有过太多的关注。在我的外 祖父母出生之前,黑人就已经出现在堪萨斯州以北的地区了,但至少在威奇托及周 边,他们的生活更为随意、更有教养一些,不像在深南部地区那样充满了暴力。那 些统治日常生活的潜规则使得白人和黑人之间基本没什么联系。外祖父母回忆起黑 人出现在堪萨斯州的各个角落时,画面总是转瞬即逝——黑人男子偶尔来到油田, 希望成为一名雇佣工;黑人妇女帮白人洗衣服或者帮白人清理房子。黑人无处不在, 但又似乎根本不存在,比如弹钢琴的萨姆,或者女仆比拉,或者收音机里的阿摩司 和安迪一样——他们虚渺而又沉默地存在着,既不会迸发出热情,也不会流露出恐 惧。 直到我的家族在战后搬往得克萨斯州,种族问题才开始侵入他们的生活。在那 里工作的第一个星期,外祖父的一些家具销售员同事就好心地告诫他如何接待黑人 和墨西哥客户:“如果有色人种想要看货品,得几个小时后才能让他们过来,并且 他们得自己运走。”稍后不久,图和她工作所在银行的看门人熟悉起来,他是一个 身材高大、人品不错的二战退伍老兵,一位黑人,她只记得他叫做里德先生。然而 有一天,当他们两个在走廊聊天的时候,一位办公室秘书发怒了,叫嚣着对图说不 能也不可以,“用‘先生’这个词来称呼黑鬼”。过了一会儿,图在大楼的一个角 落里发现里德先生在暗自哭泣。她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直起腰,擦干眼泪,用 一个问题作了回答。 “我们做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侮辱?” 那天,我的外祖母没有作答,但是那个问题却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我母亲去 睡觉了,有时候她和外祖父就会讨论这个问题。他们决定,图还是称呼里德为“先 生”,她理解为什么后来不管什么时候他们在大厅里擦肩而过,那个看门人总是小 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尽管这种理解夹杂着一丝悲伤和安慰。外祖父开始拒绝同事 外出喝酒的邀请,对他们说,他得回家陪伴妻子。他们变得内向、浮躁,心中充满 了不解,好像他们是小镇上永远的陌生人一样。 这种不算良好的新氛围对我的母亲打击最大。那时她十一二岁,是家中的独生 女,患有严重哮喘。疾病以及多次搬家,让她变得有点不合群——她是快活而性情 温和的,但却只喜欢埋头读书或者独自散步——图开始担心最近的搬家更加重了女 儿的孤僻。我母亲在她新学校没交到什么朋友。因为名字叫“斯坦利·安”,她遭 到了无情地戏弄,(这源于外祖父一个不明智的想法——他本想要一个儿子)。斯 坦利汽船,他们这样叫她。男人斯坦利。图下班回家之后,常常发现我母亲独自在 前院,不是坐在走廊上晃着双腿就是躺在草地上,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