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夏威夷!1959年我们才刚搬到那里,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它仿佛就是地球本 身。倦怠的驻地军队和苦难的文化,看守着这条翠绿山石的海岸线,全球各地的移 民带着被太阳晒得黑黑的孩子从这里登陆。破裂的谈判、传教士带来的重大疾病对 夏威夷土著进行的残酷征服;为了甘蔗和菠萝种植园,美国公司对富饶的火山土壤 的瓜分;让日本、中国和菲律宾移民从早到晚在同一片田地里弯腰工作的契约制度 ;战争期间对日裔美国人的扣留——这些都是近现代的历史。然而,我们家搬来的 时候,这样的历史仿佛太阳照耀下的晨雾一样,已经开始从大众的记忆中渐渐消失 了。这里有太多的种族,彼此之间的力量过于分散,无法在这里推行大陆严格的等 级制度;并且几乎没有黑人,所以即使是最激进的种族隔离者也可以放心地享受假 期,因为他们知道夏威夷的种族混杂和之前美国本土建立的秩序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的神话是夏威夷创造的,作为真正意义上的熔炉,夏威夷进行了一项种族 之间和睦相处的试验。我的外祖父母——尤其是外祖父,开始通过他的家具业务和 许多人接触——使他们融入到相互理解的事业中。在他的书架上还摆着一本老旧的 戴尔·卡耐基的《如何赢得友谊和影响他人》。长大以后,我听他用轻松聊天一样 的语气说,他决心一定要帮助他的客人。他会突然拿出家庭的照片,给刚见面的陌 生人讲他的生平故事;他会去握邮差的手或者对餐厅的女服务生讲色情笑话。 这些滑稽的事情经常让我感到不好意思,但是人们比他的外孙更宽容些,更会 欣赏他的标新立异,因此虽然他从来没有产生过多大的影响力,但还是交了一大群 朋友。一位自称叫弗雷迪的日裔美国人在我们家附近经营着一家小超市,他会为我 们留着最上等的生鱼片,给我裹着可以吃的糖纸的米糖。时不时地,在我外祖父店 里当货运工的夏威夷人会邀请我们去吃山芋和烤猪,外祖父狼吞虎咽地享受这些东 西(图则会不停地吸烟,回家后给自己煎几个蛋充饥)。有时我会和外祖父一起去 阿利爱公园,他喜欢在那里和那个抽着廉价烟、吃着槟榔、吐出血一般的槟榔汁的 菲律宾老人一起下跳棋。我仍然记得,有天凌晨,在太阳升起几个小时之前,一个 和外祖父做了一大笔沙发买卖的葡萄牙人,带我们出海到凯卢阿湾叉鱼。小渔船的 船舱上挂着一盏汽灯,我看着人们潜入墨黑色的海水里,当从他们身上发出的闪光 灯在海水下闪现时,他们就会露出水面,鱼枪的一端叉着一条大鱼,闪闪发光,活 蹦乱跳。外祖父告诉我这种鱼的夏威夷名字叫做“虎目—虎目—奴库—奴库—阿普 赫”,在回家的路上,我们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