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罗罗用手抚摸着我的头,让我和母亲在晚餐前去洗洗手。我们三个在昏暗的黄 色灯光下安静地吃着晚餐——炖鸡和米饭,还有一种红色的毛茸茸的水果甜点,这 种水果特别甘甜,我不断地吃着,直到觉得胃疼才停下来。之后,我独自躺在蚊帐 中,听着蟋蟀在月光下唱歌,回想几个小时前我亲眼看见的生命的最后抽搐。我几 乎不敢相信我的好运气。 “首先要记住的是如何保护你自己。” 罗罗和我在后院(模拟)对抗。几天前,我头上带着一个鸡蛋大小的包回到了 家。当时罗罗正在洗车,他抬起了头,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他,我和一个住 在路边的大男孩打架了。我说,我们比赛还在进行中,那个男孩把我朋友的足球踢 飞了。我去追赶他,那个男孩捡起了一块石头。这不公平,我说,我的声音委屈地 哽咽着。他使诈。 罗罗用手撩开我的头发,默默地检查伤口。“没有出血。”他最后说,然后又 继续洗车。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但是第二天他下班回家的时候,带回了两副拳击 手套。它们带着崭新的皮革味,大的那副是黑色的,小的是红色的,两副手套用带 子系在一起,挂在他的肩膀上。 他帮我的手套打上结,退后审视着他的手工成果。我的双手就像瘦长的茎上长 着两个圆鼓鼓的果子一样,在身侧来回摇晃。他摇摇头,把拳击手套举到我的脸前 方。 “这样,抬着双手。”他调整我的手肘,蹲下身摆好姿势,开始来回地跳动。 “你不能停下来,但是身体要放低——不要让他们有机可乘。感觉怎么样?”我点 点头,尽力模仿他的动作。过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把手掌摊开在我鼻前。 “好了,”他说,“让我们来看看你挥动拳头。” 我可以做得到这个。退后一步,身体绷紧,打出我最狠的一拳。他的手几乎纹 丝不动。 “不错,”罗罗说。他点点头,表情不变。“不错。啊,但是看看你的手。我 跟你说过什么?抬起来……” 我抬起胳膊,软绵绵地拳击着罗罗的手掌,时不时看看他的脸,忽然意识到, 在我们相处的两年时间里,他的脸变得如此熟悉,熟悉得就像我们站立于其上的土 地。我花了不到六个月的时间学会了印尼的语言,了解了印尼的风俗习惯和传说。 我在水痘、麻疹和老师手里的竹条中存活了下来。农民、仆人和底层官员的孩子们 成为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从早到晚在街道上奔跑玩耍、做零工、抓蟋蟀、用一 条坚韧的细线绑着风筝来相互斗——输的人只能看着他的风筝消失在风里,我知道 在其他地方会有另一些孩子排成歪歪的一列,仰着头,等着从天而降的礼物。和罗 罗在一起,我学会了怎样就着晚饭(许多的米饭)吃小绿辣椒,在我们的餐桌外, 我还看到了狗肉(难吃)、蛇肉(更难吃)还有烤蝗虫(非常脆)。像很多印尼人 一样,罗罗信仰伊斯兰教,供奉远古的万物之灵和印度神 .他认为一个人的力量可 以从他的食物中攫取得到:他承诺说,将来有一天,他会给我们带回来一块老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