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与纳赛尔为伍 阿拉法特—瓦齐尔战略,即激起以色列发动更大更经常的报复性攻击,一开始 就产生了超出他们两人预期的更快更好的效果。 1955 年2 月28 日夜,以色列分两路向加沙地带发动攻击。这次攻击把苏联 卷进来了,因而使一场地区性的冲突变成了潜在的全球对抗。事实上,苏联卷入不 深。它站在阿拉伯国家一边,但也只是作为埃及的武器供应音,此后又供应叙利亚。 众所周知的加沙袭击,实际上只是以色列领导人无意中多次向阿拉法特伸出援助之 手中的一次。60 年代末,摩西·达扬对我说,阿拉伯—以色列冲突是能够得到解 决的,只要阿拉伯人和以色列人双方都能够自由地拍板成交。当时,这是一个公正 的看法;但是以色列的加沙袭击,迫使纳赛尔转向苏联寻求武器。 以色列人声称,这次袭击的目的是教训一下纳赛尔,从而迫使他阻止破坏者从 加沙地带进入犹太国。但是以色列人的要求是不可能实现的。在袭击加沙之前,纳 赛尔和埃及当局至少已尽其所能力图阻止巴勒斯坦人越过无标志的沙漠边境。对那 些仅仅越境去看望一下他们失去的土地和家园的难民,就判处直至十年的囚禁就足 以证明这点。如果必须计及加沙地带的地理环境,那么,事实是,直至1954 年底, 纳赛尔并不是他自己房子的主人。到1954 年底时,应该说除了缺少一个直接环绕 加沙地带的带有岗哨塔的柏林墙外,纳赛尔和埃及当局采取了一切可能的和实际的 措施,以阻止巴勒斯坦破坏者向以色列移动。在穆斯林兄弟会被打击后,阿拉法特 和瓦齐尔不得不在没有它的秘密共谋下行动。 据阿布·杰哈德谈,以色列袭击加沙的主要原因是,靠近法鲁加的一个以色列 大蓄水池和水泵设施遭到破坏。“我们用了许多炸药,这次爆炸引起了大水。第二 天,我亲自去探查爆炸的后果。洪水一直冲到贝特哈那,离法鲁加大约15 英里, 然后流入地中海。我看到洪水把犹太人移民点的种子、植物都冲走了。我们都高兴 极了。”阿拉法特和瓦齐尔事前就商定蓄水池和水泵设施是首要目标。 2 月28 日夜,以色列的报复性进攻由两排伞兵为前导。他们猛攻并摧毁了在 加沙本市的埃及军事指挥部建筑物。阿布·杰哈德说,埃及驻军的主要任务之一是保 护城市的水井。战斗十分激烈。阿拉伯方面有14 名埃及和巴勒斯坦战士丧生—— 后者是在埃及军队中的现役正规战士;3 名阿拉伯公民包括一个小男孩也被杀害。 以色列方面死8 人,伤9 人。但是,那天夜里还有更多的屠杀。 在加沙的驻军被侵扰之前,一个要求增援的信号发到拉法。为回答这一要求, 一位坎及中尉和35 名士兵,绝大多数是巴勒斯坦人,登上一辆卡车,以最快速度 向加沙市前进。以色列的第二支突击队正在等候这辆装载援军的卡车,并且作好伏 击准备。这一伏击告诉人们,要求增援的信号大概是一位会说阿拉伯语的以色列伞 兵发出的。 这次伏击简单而又奏效。以色列人在道路上横拉了一根电线,两端拴着汽油桶。 当奔驰前进的卡车撞上电线时,汽油桶就跟汽车相撞。汽油桶爆炸了,几秒钟之内, 卡车起火。以色列人紧接着用机关枪和手榴弹向卡车攻击。 着火的卡车里只有两三个士兵设法跳出来,坚持战斗。增援的22 人被打死, 其余13 人受伤,多数人伤势严重。 纳赛尔丢尽了脸。就在以色列发起进攻前不久,他访问了加沙驻军,并告诉他 的士兵们,他们可以放松一下。他特别对他们说,他不愿意使停火线变成战场,他 也不相信以色列会进攻。显然,他认为他已置巴勒斯坦人于他的控制之下。在这次 袭击加沙军营的事件中,被杀害的人中有些人是在床上被击毙的。 随后,瓦齐尔和阿拉法特成功地组织了巴勒斯坦人的示威游行。这是使纳赛尔 感到羞辱的第二个并且是主要的原因。阿布·杰哈德说:“在以色列人进攻之后, 我把学生们集合起来,我们把自己的手绢浸染了被害者的鲜血——他们绝大多数是 巴勒斯坦人。我们有两个口号,这是我们传给纳赛尔的口信。‘如果你想拯救我们, 请训练我们。’‘如果你想拯救我们,请武装我们。’这是我一生中在加沙看到的 最大的一次示威游行。所有的人都参加了。之后,由于群情激奋,我们同埃及当局 发生了冲突。我们焚烧了他们的办公室。这对纳赛尔是一次很大的震动。当然,我 们还计划了更多的活动。” 当阿拉法特在开罗担当他的角色准备好执行任务时,瓦齐尔委派了一些代表从 加沙到一系列阿拉伯国家,包括约旦、叙利亚和黎巴嫩,向他们通报以色列进攻和 埃及军队失败的情况。在这件事情上,阿拉伯报纸被禁止发表巴勒斯坦的观点。但 是,阿拉法特和瓦齐尔也正确地估计到,阿拉伯报纸不能拒绝登载自1949 年停战 协定以来以色列和埃及之间发生的这次最严重冲突的第一手材料。阿布·杰哈德说 :“长期以来这是第一次,我们的战略,我们的声音,巴勒斯坦人民的声音,能在 阿拉伯世界到处被人们听到。我们不得不叙述的情况对纳赛尔来说是个大丑闻。他 蒙受了耻辱。” 阿拉法特,作为他在开罗的角色并且他仍然是巴勒斯坦学生联合会的领导人, 在阿拉伯联盟总部前发动了一次游行示威。他要求纳赛尔接见他和一个学生代表团, 考虑并研究加沙的形势。纳赛尔急于安抚巴勒斯坦人,因而立即同意会见。据阿拉 法特回忆,在会见中“纳赛尔不止四十次讲到他非常震惊,他第一次了解到这么多 情况——包括巴勒斯坦人民遭受的巨大痛苦。” 为了赢得时间以便作出他的抉择,纳赛尔同意阿拉法特和他的代表团访问加沙, 考察情况并写出报告。 “阿拉法特正式来到了加沙,停留三天,”阿布·杰哈德说。“我们全部时间 都在一起。他给我们的人民,不只是学生,而是全体人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我们感到并且知道他和我们是同呼吸共命运的。” 阿拉法特回到开罗,向纳赛尔递交了一份报告。报告说,主要问题是埃及和其 他阿拉伯国家使巴勒斯坦人民赤手空拳,失去武器,难以保卫自己。 看来,阿拉法特试图劝说纳赛尔,让他和瓦齐尔及其他一些人建立某种正式的 巴勒斯坦防卫力量,阿拉法特希望最终能使之转变成一支突击队或打击力量——得 到纳赛尔的允准。 纳赛尔不仅受到震惊和羞辱,而且陷于困境。纳赛尔不知所措,十分苦恼,而 阿拉法特要求他武装巴勒斯坦人民,这又使他愁上加愁。 这位埃及总统一方面必须向他的士兵、普通民众和阿拉伯世界,表明他决不向 以色列的进攻俯首屈服。他也必须设法使巴勒斯坦人平静下来并给以安抚。问题是 纳赛尔无力组织他自己的人,直接投入反对以色列的哪怕是很小的军事冲突。道理 很简单,埃及的武装力量敌不过以色列。他们虚弱,装备不良,而且组织得很差, 士气十分低落。在这种情况下,他要利用巴勒斯坦人来还击以色列。另一方面,纳 赛尔又不愿意使阿拉法特和瓦齐尔成为独立的巴勒斯坦军事组织的领导人。 纳赛尔的回答是一种不愉快和不幸交织的折衷物。他决定将一些巴勒斯坦人加 以训练和武装,然后派去打击以色列。但是,他坚持这种训练、武装及攻击目标的 选择必须由埃及军队情报机构控制,而这一情报机构并不正式存在。简言之,阿拉 法特、瓦齐尔或其他有抱负的巴勒斯坦领导人都受排斥,没有他们发挥作用之地。 纳赛尔是要两全其美。他用组织一些巴勒斯坦人反对以色列的办法,希冀赢得埃及 和阿拉伯世界的尊敬。但是,因为他又要求埃及军队不要卷入,希望以此能够说服 西方约束以色列。 阿拉法特和瓦齐尔不是傻瓜。他们知道纳赛尔正是为他自己的目的而利用巴勒 斯坦人。当适合他的需要时,他可以让他的巴勒斯坦突击队或阿拉伯反以色列组织 人员停止进攻。阿拉法特和瓦齐尔自然很失望,因为纳赛尔否定了他们的作用,更 重要的是拒绝他们在埃及允诺下建立一个他们自己的军事组织。但是,他们也得到 了补偿,他们得悉他们的行动导致了以色列的报复性进攻,这就迫使纳赛尔行动。 从这方面看,他们的战略进展顺利。 阿布·杰哈德告诉我,他的秘密组织在纳赛尔决定利用巴勒斯坦人时,中止了 活动。他没有说,纳赛尔曾对阿拉法特和他自己说要他们靠边站,但含意十分明显。 阿布·杰哈德还说,纳赛尔派到加沙的人是一位名叫穆斯塔法·哈菲兹的少校。他 的任务是招募和训练巴勒斯坦志愿人员,执行在以色列打了就跑的使命。据阿布· 杰哈德谈,以色列人是少校最好的助手。“在哈菲兹到任后不久,以色列人就炮击 井轰炸了加沙和狄亚巴拉赫。几星期后。 以色列人再次轰炸加沙,许多百姓受伤。医院里住满了伤员。哈菲兹少校带领 他的一些志愿人员巡视医院,然后对他们说:‘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你们必须准 备献出你们的生命。’” 尽管纳赛尔正在玩火,可是他很清楚,即使是西方国家,也有限制以色列的意 愿。他正在准备发动的由阿拉伯反以色列组织人员进行的攻击,最终将导致反对 埃及的大规模报复性进攻。这样他就不得不拼命争取时间以获得必要的武器和装备 来加强他的武装力量。 查看一下记录,包括纳赛尔本人同外国来访的领导人、外交官以及联合国高级 官员的谈话,只能证实一个可能的结论,即埃及仓促购买武器是为了防御目的,特 别是为了抵挡以色列的进攻。 1955 年加沙袭击之后,纳赛尔的主要想法是使对埃及的进攻需要付出如此高 昂的代价,以致以色列没有能力承担。1965 年,摩西·达扬写到关于1955年的情 况时说:“当以色列军队在阿拉伯领土内行动而当地军队没有能力认真抵抗时,阿 拉伯军事失败就公开地暴露在他们自己的人民面前。”①达扬说的是对的。这正是 2 月28 日以色列袭击加沙事件所表明的。这也是纳赛尔为什么急于购买武器的原 因。 记录对另一件相关的事情也表明得很清楚。纳赛尔和他的绝大多数同僚都希望 西方,特别是美国,成为他们的武器供应者。 如果西方即使是暗示一下他们准备认真考虑他的请求,纳赛尔肯定会要求阿拉 伯反以色列组织的人员停止对以色列的袭击。 当西方拒绝向纳赛尔提供武器时,他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做了犹太复国主义分 子在他之前所做的事——他转向捷克斯洛伐克,这样也就是转向苏联① 《西奈战 役日记》(韦登菲尔德和尼科尔森,伦敦,1966 年)第9 页。 求得他的武器。1955 年9 月,纳赛尔宣布同捷克斯洛伐克达成一笔巨大武器 交易。从此以后,苏联直接卷入了。莫斯科现在处于可以同西方大国采取同样行为 的地位——利用阿拉伯国家和阿拉伯一以色列冲突为它自己的利益服务。从那时至 今,多数政治上清醒的阿拉伯国以及一些政治上尚未完全意识到的阿拉伯国家都忧 心忡忡。当阿拉法特这样说时是代表了他们大家:“你们这些西方国家领导人是太 盲目、太愚蠢了。如果西方不迫使纳赛尔转向莫斯科求助,苏联就不可能有一只小 手指来染指中东。少数阿拉伯人,主要是少数信奉基督教的阿拉伯人,说他们是马 克思主义者。这是真的。但是,我们穆斯林人民不能成为共产主义者。作为共产主 义者是违背我们的教义的。 由于我们的传统、我们的文化和我们的思维方式,我们也是反共产主义的。 那些把我们阿拉伯人说成共产党人的盟友的西方人,不是不了解情况就是傻瓜 和罪人。” 对纳赛尔同捷克斯洛伐克进行的武器交易,以色列正式的、公开的反应是可以 预料的。纳赛尔只有一个目的——摧毁以色列国。这一武器交易就是证明。达扬此 后写道:“对以色列明确昭告关于即将到来的埃及的进攻,是捷克和埃及之间达成 的武器交易??”①在研究了所有可以得到的和有关的情况之后,在我多年来同许多 完全了解事实真相的以色列人进行私人谈话的基础上,我得以确信,如果不是全部, 那么也是多数以色列当年的领导人,他们知道他们所说的纳赛尔的意图总起来都是 宣传谎言。但是,从他们自己的观点出发,他们有充分理由需要这么说而且广为传 播。 以色列人对待阿拉伯人的方法是基于一个简单的打算和战略。这就是阿拉伯政 权必须按照以色列的条件,回转过来承认犹太国。这些条件包括镇压巴勒斯坦人民, 不承认他们的权利和身份——当他们被射击、被轰炸使之屈服的时候。为使这一政 策取得成功,以色列显然需要成为这一地区军事上最强大的国家。如果不是这样, 它就不能强使按照它的条件解决问题。这样,以色列领导人对有关阿拉伯政权的真 正担心,并不是害怕它们有一天会变得强大和有能力在战场上击败以色列,而是担 心有朝一日——除非以色列保持它的军事优势——当阿拉伯人获得足够的军事力量 来抵挡以色列的报复性进攻。这种报复性进攻是以色列用以教训阿拉伯人的主要手 段。如果这一天来到,以色列将不得不为其继续生存而进行协商。在这种情况下, 以色列人必须同巴勒斯坦人达成协议;接着将会提出关于犹太复国主义者行为和犹 太国存在的合法性这些意味深长和有根据的问题。 纳赛尔的军火交易,对以色列使用武力将其意志强加于阿拉伯人的能力,仅仅 是一种潜在的威胁。以色列为什么拼命宣传它确实面临毁灭性的威胁,原因就是为 了说服西方必须向犹太国供应它所需要的任何武器。西方领导人知道,以色列人关 于他们面临的威胁性质的说法是言过其实,甚至是在撒谎。一个明显的迹象是,艾 森豪威尔总统拒绝供应以色列50 架战斗机和坦克以及其他重型装备。以色列曾经 告诉美国人,它需要这些来平衡纳赛尔很快将会得到的重武器。 在纳赛尔的采购单上,有一个项目在以色列引起了真正的惊慌。纳赛尔曾经要 求并被告知他将得到伊柳辛喷气轰炸机。这种轰炸机可以从高空轰炸① 《西奈战 役日记》第4 页。 以色列城市,所飞高度使得他们能够不被以色列流星喷气战斗机所拦截。这也 是真的,流星喷气机作为战斗机将要被纳赛尔即将得到的米格-15 战斗机高出一档。 但是,正如每一个西方专家所了解的,全面的军事力量对比,优势仍在以色列一方。 即使在人力方面,以色列也占上风。阿拉伯联盟军队的全部兵力为205000 人,其 中100000 为埃及人。以色列可以在48 小时内动员250000 名男女兵员。以色列 人能够讲的真话充其量就是纳赛尔的伊柳辛和米格-15 能给他们造成一点麻烦。但 是即使这个问题也在几个月之内就得到解决。那时以色列说服法国向它供应了神秘 -4 式战斗机。从那以后,实际上以色列是这一地区的超级军事大国。 如果那些正在准备领导巴勒斯坦人民的人,特别是亚西尔·阿拉法特和哈利勒· 瓦齐尔赞赏这一事实,事态将必然采取另一不同进程。 1956 年7 月,阿拉法特完成了他在福阿德第一大学的学业。他从此成为一名 合格的土木工程师。当我问他为什么他选择当一名土木工程师时,他说:“我的数 学很好。我的专长是数字和计算。工程也是我最有用的攻读科目。 它不会妨碍我继续我的军事进程——甚至有助于我。” 在阿拉法特结束他的大学生活时,他自然就不再担任巴勒斯坦学生联合会主席。 他曾利用这一职务掩护他开展政治活动。他毫不迟延地换了一个新的掩护方式。他 创立了巴勒斯坦毕业生联合会并担任主席。“这样,”阿拉法特说,“我可以和在 每一个阿拉伯国家甚至在欧洲的巴勒斯坦毕业生,进行正式的联系和接触。”这位 未来的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主席还必须设法谋生。他一离开学校就在埃及最大的建 筑公司之一作为工程师谋得了一个职业。 阿拉法特在大学的最后一年,因为纳赛尔坚持由他自己的情报人员组织和协调 阿拉伯反以色列组织人员从加沙向以色列的袭击,他与其说是把以色列和埃及推向 战争的挑动者,不如说是一个旁观者。但是,他很快再次进行行动。 如果听凭他们一意孤行,以色列领导人大概已使他们反对埃及的报复性进攻升 级到了战争的程度——尽管是有限战争。他们急切想给纳赛尔一次教训,使他永远 不要忘记阻止阿拉伯反以色列组织人员进行伤害以色列的进攻;他们热切希望及早 有机会大量地摧毁现在正运抵埃及的新的苏联武器。 但是,当英、法政府邀请以色列加入一项摧毁纳赛尔的阴谋时,以色列领导人 获得了一个进行大规模战争的机会。 7 月26 日,纳赛尔宣布苏伊士运河国有化。英国当时几乎全部依靠的石油进 口要通过运河。纳赛尔作出这一重大的挑战性姿态,主要是由于几天前美国决定撤 销对阿斯旺高水坝项目的财政支持而引起的。纳赛尔把阿斯旺高坝的建设看成埃及 发展的关键。他也是伤心的,因为他看到西方一项破坏阿拉伯团结前景的阴谋。纳 赛尔在察觉这一阴谋中,可以说是正确多于错误。 巴格达条约在1955 年由土耳其、伊拉克、英国、巴基斯坦和伊朗签订,美国 参加条约委员会。巴格达条约不只是一个不能使共产主义迫近中东的联盟。 它也是一条允许英、美通过其重要的同盟者影响这一地区事态的秘密途径。 这些盟友或多或少会按照大国的旨意行事。 当纳赛尔使苏伊士运河国有化时,英国当时的首相安东尼·艾登就决定要除掉 这位埃及领导人。艾登及其政府的问题是要寻找一个侵略埃及的借口。纳赛尔并没 有停止石油从苏伊士运河通过,而且他明确表示不想这样做。 在英国、法国和以色列秘密商谈中制造了一个借口。阴谋的基本部分是,以色 列人10 月29 日进攻埃及。第二天,英法政府将向埃及发出最后通谍,要求埃及 和以色列武装力量停止战斗,并从紧靠苏伊士运河的地区撤走各自的军队。英、法 军队随后进驻运河地区,使埃及和以色列脱离接触,维护运河航行自由。英国人和 法国人所设想的,以及以色列人所希望的,是纳赛尔受尽羞辱并被推翻。(30 年 之后,解密的官方文件披露,英国授权其情报机构刺杀纳赛尔。) 在埃及拒绝接受最后通谍后,英法向埃及机场和军事目标发起了攻击。 接着伞兵部队和突击队在运河区登陆。战斗一开始,拉阿法特立即自愿到埃及 部队服役。作为一名少尉,他带领埃及第一支未爆弹处理队进入塞得港。 当我问及阿拉法特的感受时,他笑了。“你知道,”他说,“在地面上处理炸 弹既简单又安全。因为在地面处理炸弹和地雷是有一定规则的。只要你循章去做就 得以幸存。可是当炸弹来自空中,幸存者就要靠运气了——因为它没有规则。”阿 拉法特似乎很欣赏他在这次战争中的职责。 11 月6 日午夜,主要由于美国的压力,战争停止了。这次是英国、法国出了 丑。对这次事件的意义,哈拉德·哈桑认为:“美国人阻止英、法行动并不是真正 为阿拉伯人做多少有利的事。当然,美国人是希望阿拉伯人这样想的。但是,美国 人是在真正玩弄一张聪明的牌。美国人对英国人蒙受羞辱感到高兴,他们认为他们 现在能够取代英国成为这一地区的西方主要势力——这正是所发生的一切。1956 年的战争使许多事情发生了变化。” 纳赛尔现在是一位英雄。他已成为埃及的,一般说来也是阿拉伯世界的无可争 辩的领袖。他被阿拉伯民众,包括巴勒斯坦人,欢呼为新的救世主。 可是,巴勒斯坦人很快就发觉,纳赛尔并不想改变他的看法,即不能用武力来 解放巴勒斯坦任何一部分土地。以色列在刚结束的战争中的前进速度,恰恰是加强 了他的看法,即在他所能预见的将来,犹太国不可能在战场上被打败。 在战争中,以色列人占领了包括加沙地带在内的西奈半岛全部。他们还攻占了 沙姆沙伊赫和在亚喀巴湾入口处的蒂朗岛。事实上,对以色列人来说,这是一次把 人打得晕倒的军事上的胜利。11 月15 日,在联合国紧急部队第一分遣队到达后, 英、法、以军队开始撤退。对以色列人来说,症结是沙姆沙伊赫和加沙。以色列人 企图继续占领那里,直至埃及和犹太人的国家媾和。 这样,在以色列和美国之间开始了一场意志战。艾森豪威尔总统决心要以色列 人退出所侵占的每一寸埃及领土,但是,这花费了他好几个月的时间去进行努力。 在以色列占领加沙期间,阿拉法特和瓦齐尔一直使那儿的活动频繁。瓦齐尔9 月来到开罗继续他的学业。他同阿拉法特商量,他要在开罗指挥反对以色列的行动。 阿布·杰哈德说:“当以色列人占领加沙时,我恢复了地下组织的活动。他们需要 一些武器和弹药,但是,这时环境对我们是有利的。 我的突击队员们进行了一些反对以色列人的活动。取得在占领下斗争的经验对 他们是有好处的。但是,我指挥的大多数行动是清除间谍和那些跟以色列人合作的 奸细。” 瓦齐尔在加沙的秘密代理人之一是一位非常年青而又漂亮的女士。她的名字叫 英蒂莎——意思是“胜利”。她刚刚15 岁,是瓦齐尔的表妹。她掌握着瓦齐尔和 阿拉法特的许多秘密;但是,当她在加沙时,她还有自己的一个秘密——她和她的 表哥哈利勒正在相爱中。在恋爱和随后与瓦齐尔结婚的掩护下,她开始成为法塔赫 的秘密武器。 当以色列人在1956 年占领加沙时,英蒂莎已成为一名有经验的秘密情报递送 者。她从13 岁起就是瓦齐尔许多秘密信件的使者。在以色列占领期间,她的工作 是传达瓦齐尔的指示和散发号召巴勒斯坦人抵抗占领的宣传小册子。“有时候,” 她告诉我,“我经常带着武器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地方。 我记得有一次我将一些手榴弹携带回家,藏在柑桔篮子里。我母亲发现了这些 手榴弹。她非常吃惊。她说如果以色列人发现我带着手榴弹,我会被杀死的。我对 她说:‘妈妈,这些以色列士兵多数是年轻男子。我是一个姑娘。 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请你不要为我操心!’” 英蒂莎对以色列占领加沙时最清晰的记忆是,许多巴勒斯坦人的家庭,包括她 的家庭,采取防备措施以免他们的女儿遭受以色列士兵强奸。”我们大家都知道, 以色列士兵在夜里闯入居民家中,把姑娘们带走,并奸污她们。 当一名以色列士兵杀死了一位他要强占的妇女的丈夫的事件发生后,我们都十 分忧虑和震惊。这名士兵随后又杀死了这位妇女。如果你引用我的话,我想以色列 人不会说我是在撒谎,因为每个人都知道那次事件。 “在那些屠杀后,我们自己组织起来保护女孩子们。各家一致同意,如果以色 列士兵闯进谁的家中,谁就大声叫喊,以此警告其他各家。我们经常被这些喊叫声 所惊醒。有些地方儿户住家的入口是一条狭长的街巷,他们通常就用铁制器具设置 路障。他们常常是夜晚设障,清早拆除。我的父亲有他自己的特别计划。虽然我已 15 岁,我的姐姐比我大一岁,我的父亲还是让我们同他和我们的母亲住在同一房 间里。他在卧室墙边靠放着一个梯子,它可以通向屋顶。要是以色列人进来,我父 亲的计划是,让姐姐和我从梯子上爬出去,逃到邻居家中。如果必要,我们再从那 儿潜逃。我父亲是如此担忧,以致每天晚上都要嘱咐我们该怎么办。” 当战争结束时,阿拉法特曾被征询是否他愿意留在埃及军队中。他被告知,作 为一名未爆弹处理专家,他的技术得到很高评价,他还得到提升。“他们要我训练 其他人,”阿拉法特说,“我告诉他们,我已另有工作。我知道,假如我留在部队, 我就必须遵守各种规章制度,我就不能自由地开展组织工作。” 阿拉法特在学生中开展组织工作,曾使他有机会参加在布拉格和斯图加特举行 的学生代表会议。虽然当时他不知道,他在西德协助建立的巴勒斯坦学生组织联络 网将证实是他最好的对未来的保险单。但是,1956 年底和1957年初在开罗,阿拉 法特和他今天高级同事们中的一些人开始提出一个根本性的问题:他们今后将向何 处去?法塔赫渊源于那个时期的辩论过程。 为了谋生,阿拉法特重操工程师的职业。但是,他的生命和爱是政治。 “我很激动,”他告诉我,“因为我们的巴勒斯坦学生组织已在各地生根—— 遍及阿拉伯世界和欧洲。可是,我们组织的目的是什么呢?” 在开罗的讨论中,阿拉法特和瓦齐尔占优势。两人对前进的道路坚信不疑。但 是,他们两人都赞同的采取独立的巴勒斯坦军事行动的口号,当时未能赢得多数支 持。当法塔赫领导人最后面对这一问题时,由此引起的分裂几乎毁坏了他们的组织。 “我们的第一个决定——你可以说这仅仅是一个原则性的决定,”阿市·杰哈 德说,“就是我们必须组织和武装我们自己。” 第二个原则决定是,巴勒斯坦人不得加入任何阿拉伯政治党派或运动——包括 穆斯林兄弟会。阿布·伊亚德,当时称萨拉赫·哈拉夫,是开罗辩论中的主要参加 者。“十分明显,阿拉法特和瓦齐尔憎恨政治党派,”他告诉我,“瓦齐尔说他们 是‘开玩笑’。阿拉法特说,巴勒斯坦人的家庭由于父亲、儿子、弟兄分属不同党 派而正在走向分裂,一个支持这个政权,另一个支持那个政权,等等。他这样说是 对的。”然而还有比这更多的。阿拉法特和瓦齐尔确信,一个独立的巴勒斯坦运动, 即使是一个政治性的运动,在这阿拉伯政治纷争之地,是不会被允许存在的,除非 巴勒斯坦人表明,他们无意干预阿拉伯国家的内部事务。 虽然开罗的辩论对要实现的目标没有作出定论,但是必须建立一个某种类型的 独立的巴勒斯坦运动的思想则已确立。阿拉法特和瓦齐尔现在需要献身的任务就是 去组建它。在每一个有巴勒斯坦公众的国家和地方,利用学生组织作为活动的掩护, 他们计划创建地下的政治基层组织,并把建立的基层组织联合起来。他们必须处于 地下状态,因为没有一个阿拉伯国家愿意见到独立的巴勒斯坦运动出现。 1957 年3 月,在艾森豪威尔总统威胁以色列如果它不撤退,美国将支持对以 色列的制裁之后,以色列结束了对加沙地带的占领。当加沙的形势多少回复到正常 时,瓦齐尔离开开罗到沙特阿拉伯从事教学工作。他需要钱,但更吸引他的是有机 会在那儿建立一个地下联络网。差不多在同一时候,哈拉夫回到加沙,在难民营的 学校里教书,在那里度过了几年。 阿拉法特本人曾经计划把开罗作为他的总部。他称之为家,他的家庭,他工作 的地方都在那儿。由于纳赛尔现在成为阿拉伯世界重要的无可争议的领袖,开罗显 然将成为有指望的阿拉伯革命的源泉。许多有关未来的阿拉伯政策和战略的重要决 定将在那儿制定。阿拉法特企图在他的工作条件和他的雇主允许的情况下,尽量多 地出去旅行。但是,开罗是他的基地。或者阿拉法特是这样想的。然而,开罗不是 这样的地方。他很快得悉,他在埃及的出现是不受欢迎的。 要是阿拉法特了解以色列人为什么结束对加沙占领的全部情况,在他被迫离开 埃及之前,他大概就会带着厌恶的心情离去。他知道艾森豪威尔总统曾向以色列领 导人宣读了骚动取缔法令,但是,他不知道他们之间曾拼命地讨价还价。通过联合 国机构,并为了给艾森豪威尔他所需要的东西得以对以色列人变得强硬起来,纳赛 尔被要求作出两项秘密承诺。一个是,他将不怂恿任何埃及反对以色列的军事行动, 为期10 年——除非他受到挑衅。另一个是,他要阻止巴勒斯坦人从埃及的上地上 和加沙地带发起对以色列的攻击。 以色列人一撤出加沙,阿拉法特说,他的鼻子就嗅到了开罗的“异味”。 他还感到,纳赛尔的一些同事,他以前都把他们看作是朋友和合作者,变得冷 漠了。但是,第一个真正的信号是,当他“秘密”访问伊拉克回来时,埃及情报界 来的对手找麻烦了。“这样的访问实在不是什么秘密访问,”阿拉法特对我说。 “真正的问题是我应该告诉埃及当局我将要去什么地方并会见什么人。出于明显的 理由,我没有这样做。” 这“明显的理由”是,在他访问巴格达时,伊拉克是纳赛尔的敌人。把伊拉克 的统治者费萨尔国王和总理努里·赛伊德描绘成英国的傀儡并没有什么不公平。纳 赛尔早就认为,他们将甘愿接受英国人提携从而可以替代他在阿拉伯世界的领袖地 位。 事实上,阿拉法特访问伊拉克的目的并不是埃及情报人员所设想的那样。阿拉 法特去伊拉克不是同费萨尔和他的总理晤谈。他是去同正在计划杀害他们的人会谈 ——卡里姆·卡赛姆准将和萨利姆·阿里夫上校。 “当我回到开罗,他们就开始压榨我,”阿拉法特说。“我的雇主对我说,我 不该去伊拉克。我告诉他们,此事与他们无关,因为我的离去是不领薪金的,这是 由我决定的。随后我得知,那是一些埃及情报人员通过我的雇主来压榨我。我决定, 现在是我离开埃及的时候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情变得越来越清楚,如果我留在 开罗,我就不能自由地开展组织工作。” 当阿拉法特离开埃及时,他要到达的目的地是科威特。但是,那不是他的第一 选择。“我在沙特阿拉伯有一个工作等着我,但是正式的文书工作被延误了。当我 正在等待时,我得到了另外的工作,这项工作在科威特,我决定前去任职。”显然, 言外之意是,他认为在开罗等待允许他进入沙特阿拉伯的证件太危险了。当他到达 科威特后,证件竟然很快就到了。 在同纳赛尔对抗之前,阿拉法特发现他自己和他这一代知识分子的精英不一致。 这一出戏的场景在科威特。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