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显赫的成果 在卡塞尔时期,格林兄弟对于德国古代诗歌和语言的重视不但符合时代精神, 而且也符合他们的爱国情绪,对于这10 年,雅科布作了这样的评价: “我的著作继续存在,在德国解放和黑森复兴之后,它们大概要给我带来巨大 的鼓舞,从前,社会舆论对我的学术研究不予理睬,现在这些著作却容易为他们所 接受并得到了他们的厚遇。多少年来,我们——我和我的弟弟——以尽可能的谦恭 态度进行工作,我们无所奢求,我们经常感到自己的命运和著作之间存在着深深意 识到的、不可分割的一致性,我们彼此相互帮助,并且注视着在那块虽说狭窄但是 仅仅属于我们的小畦上,我们的创作成果在渐渐成熟。”雅科布承认,开始,他们 只能耕耘学术研究中的“狭窄小畦”。 他们为下一步的劳动所选择的土地并没有耕耘,还需要开垦。他们以开拓者的 自豪感说道,他们不是走在别人的,而是走在他们自己的土地上。 1816 年,威廉在给歌德的信里写道,许多学者认为“对于研究德国古代文学 不予理睬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高等学校仍然为古希腊罗马语的古典语文学所统治。 德国学者研究自己的本民族语言,还要经过相当一段时间。 当然,格林兄弟已经意识到,需要重新揭示的远非过去所创造的一切。 有时令人感到,毁灭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关于这个问题,雅科布曾写道:“人 世的东西不断在毁灭,甚至最美好、最人道的东西也不能长存,——这一切取决于 上帝的意志,同样根据上帝的意志,在肥沃的、施过肥的土壤上长出新的、也就是 高尚的精神产物。所以悲伤与喜悦交替存在,不过喜悦毕竟是主要的。”的确,喜 悦更多一些。每当雅科布在图书馆的手稿里找到任何新的、与时代对立的东西,他 总是感到高兴。他曾经在信中对一个朋友说,“善良的别尼迪克特教团的教士们为 我们抄写、保留和确实拯救了的”一切,我们都应该阅读并抄写下来。 在这些年代,格林兄弟不只是对古代文学作品进行寻找和保存。他们还想完成 基本上以口头传说形式存在的童话的搜集工作。新的技术发明进人日常生活,使得 人民急于加快步伐。人们对旧的童话和传说不再感兴趣的时代可能很快就要到来。 所以在年老的讲故事人把他们所知道的一切带进坟墓之前,必须把他们所知道的童 话和传说记录下来,并且编人已经开始的新的童话集。格林兄弟从柳多维娜·封· 哈克斯特豪森和她的姐妹们那里以及从热尼娅和安涅塔·封·德罗斯捷一休利斯霍 弗那里收到了许多童话。标肯多尔弗童话爱好者小组的参加者奥古斯特·封·哈克 斯特豪森对于搜集童话一直有浓厚的兴趣。所以格林兄弟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的助 手表示感谢。1818 年初,威廉写信对柳多维娜·封·哈克斯特豪森说:“小姐, 您送给我的礼物使我感到非常满意,同时也感到非常不安;我有时确实觉得,您已 经忘了这件事情,可是您所寄来的童话和传说,内容相当丰富,所以我怀着极大的 喜悦心情来阅读它们;它们将为我们的童话集增加光彩。”广泛的舆论界对于个宝 藏的真正价值理解得非常缓慢。《童话集》第一卷出版以后已经过了7 年,第二卷 出版也经过了4 年。在这个时期,《童话集》总共只销售了几百册。只有到1819 年才有可能对这两本书进行再版。不能说,格林兄弟的《童话集》立刻就不胫而走, 受到了普遍的欢迎;相反,在它征服少年儿童的心并且成为一本最普及的德文书之 前,经过了一个不短的时期。 1819 年,这两本书进行了再版。而且格林兄弟和上次一样,也把它分送给了 自己的朋友,并在书上写道:“请接受它(书),望勿见笑。如果您认为这本书值 得更深入地了解的话,那么您会发现,这里许多地方有了改进并作了修订,而第一 卷则全部进行了修订。”修订过的新版,在许多地方都留下了威廉富有诗意的风格 的痕迹。对于这种作品的形式赋以富有诗意的风格是符合他的性格和爱好的,所以 他就找到这种朴素而又正确的叙述风格。 格林兄弟同时在研究童话理论;他们对称之为“扩大并修改过的“新版本附了 一篇文章:“论童话的实质”。这篇文章说道:“给孩子们讲童话,是为了使最初 的信念和心灵的力量在他们纯洁而又温柔的世界里萌芽和成长;因此,每一个人对 于童话那富有诗意的纯朴感到高兴,而它们的真实性又使每个人受到教益,由于用 于家庭,并且产生了影响,所以又称之为《家庭重话集》。童话好像是与世隔绝的, 它舒服地处于优美、安逸而又平静的环境之中,对于外部的世界不想一望。因此它 不知道外部世界,不知道任何人和任何地方,它也没有固定的故乡;对于整个祖国 来说,它是某种共同的东西。”童话不单纯是对那些为一时需要而制成的幻想的花 纹所进行的五彩缤纷的、任意的编织,而在其中可以清楚地观察到意义、因果联系 和思想。 这里有对上帝和宗教的见解:对于同人民的历史一起产生、接受洗礼并且物质 化的庄严的自然力抱有的古老信念。 所以,《童话集》于1819 年出第二版之前已进行了12 年以上的工作: 格林兄弟不仅搜集、抄写和发表了这些童话,并且对这种文学体裁理论意义的 理解做了不少的研究工作。在《童话集》第二版出版之后,威廉写道:“接着将是 第三卷,这一卷应当包括对某些童话的注释以及文学简评。”1822 年第三卷出版。 这一卷所考虑的主要不是只愿欣赏诗歌的儿童们,而是学者。 在注释里,格林兄弟不但指出了他们的童话和法国与意大利童话的同源关系, 并指出了这些童话与动物童话情节上的相似情况以及古代神话的影响。所以,附有 格林兄弟注释的第三卷同样具有重要意义,因为它为重话研究打下了基研,而这种 研究不但在我们这个时代还在继续,而且可以说发展成了一个广泛而又重要的学术 活动领域。格林兄弟的功绩不仅仅在于他们对古老的童话进行了搜集,并以优美的 形式把它们固定了下来,而且还在于他们成了科学领域奠基人之一。特别是威廉· 格林对这部书的理论部分提出了基本思想。雅科布在这一时期主要忙于复杂的、基 本语法问题的研究,他曾承认:“我很少参加《童话集》第三卷的编写工作,也就 是说只是偶尔提些意见。”当然,他的建议都得到了弟弟的采纳和重视。 包括第三卷在内的《童话集》完成了,这是16 年巨大劳动的总结。1 年以后, 即1823 年,格林兄弟看到,他们这部三卷集的书开始博得了普遍的称赞,其中部 分童话很快就翻译成了英语。而且在完成了这部大容量的作品之后,格林兄弟仍在 继续对童话进行研究。他们为以后出版搜集了材料。 1824 年,雅科布告诉封·哈克斯特豪森姐妹,他们“和以往一样,等待她们 寄来的童话”。在他们整个一生当中,格林兄弟编写了一版又一版的童话。而威廉 做的工作特别多,他经常研究有关资料,对作品进行润色。 同时,格林兄弟还在研究另一个选题,这一选题似乎可以和《童话集》相提并 论,这就是《德国传说集》。与童话相比,传说是某种崭新的东西。 童话里能讲的是些充满幻想的东西,更准确地说,是些虚构的、富于神奇的、 不符合自然规律的东西。在地理上,它没有局限在任何一个固定的地区。传说则不 然。当然,在传说里也叙述非同寻常的、特别的、有时是不可思议的事件,叙述同 鬼神、同巨人以及同地精会面。不过它们要么同一定的历史事件、历史人物有关, 要么同一定的地点有关,它们并不存在于想象的世界。 格尔杰尔就曾谈到早已被忘却的传说,认为搜集和保存这些传说是一件重要的 事情。在格林兄弟之前,就已经有了搜集和出版传说的尝试。不过这方面的主要功 绩属于德国晚期浪漫主义作家的代表人物。根据理查德·胡霍的定义,浪漫主义作 家“这是在没有意识到的黑暗地方有意识的蹑踪追捕的野兽的猎人;他们所说的是 神话、童话、传说和迷信故事;他们并没有在其中消失,如果他们发生迷惑,那么 很快就能重新寻找正确的道路”。 格林兄弟也属于这种“蹑踪追捕野兽的猎人”,他们差不多从1806 年,也就 是说与编写童话集同时,就开始搜集传说了。同研究童话一样,开始他们也企图从 亲自知道传说的人们那里得到对这些传说的口头转述。弟弟费尔季南德知道一些传 说,有一些则是从童年时代的朋友帕乌利·维甘德,从班格神甫以及从很多熟人那 里得来的。同编写童话时一样,封·哈克斯特豪森一家特别积极地参加了这一工作, 告诉了格林兄弟许多传说。 作为“蹑踪追捕的猎人”的格林兄弟的人格是无与伦比的。他们不计较个人得 失,精诚团结得像一个人,埋头于自己所追求的事业和忠诚的理想。 格林兄弟为后人树立了一座精神和力量的丰碑。 除了口头传说以外,他们还利用许多书面资料。在颜色已经变黄的手稿里和很 少从书架上拿下来的落满尘土的旧书籍里,保留有不少传说。许多年来,格林兄弟 在图书馆和档案馆里从塔西佗的著作开始研究了许多大历史学家的著作。他们从普 里尼和卜洛可比的作品当中作了摘录,他们不但从格里高里作品里查找了法兰克人 的传说,从约尔丹的作品里查找了哥特人的传说,而且也从保罗·狄康的作品里查 找了朗哥巴尔人德人的传说。在从巴黎到维也纳的图书馆里,他们查找了许多手写 编年史、民间传说、回忆录和描写卓越人物趣闻的集子。而且他们多次碰到许多无 人过问的传说——沉睡了多少世纪的睡美人。格林兄弟仔细而又准确地抄写了这些 被重新发现的材料。他们翻阅了16 和17 世纪的作品;这些作品不少是路德和格 里麦利斯加乌津,费沙尔特和阿勃拉加姆以及桑克特·克拉尔的手稿。同编写童话 一样,后来他们在家里对它们进行润色加工,力图用通俗无饰的然而是他们所习惯 的流畅语言叙述这些传说。不论是口头的或是书面的,这两种来源都为格林兄弟提 供了丰富的资料。1809——1810 年是他们特别富有成果的一年。雅科布曾告诉他 的朋友阿尔尼姆说:“我这里有许多传说,我现在把最大注意力转向了它们。”1811 年,格林兄弟写信对格奥列斯说:“我们收集传说的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看来, 在这方面我们可以同任何人竞争。”但是他们又补充说,这件工作对他们本人来说 暂时是不合适的,所以他们决定等几年以后再发表,况且这个时候他们正准备出版 《童话集》。但是到1815 年,当两本《童话集》出版之后,正如格林兄弟在写给 歌德的信中所说的,他们想“也按照《童话集》的样子,来准备德国传说”。 1816 年,他们顺利地出版了传说的第一卷,而在1818 年复活节前出版了第 二卷,即最后一卷。这部新书,和《童话集》一样,向世界打开了非常美妙的、几 乎被人遗忘、而且有被埋没危险的宝藏。 威廉的儿子盖尔曼·格林非常了解他父亲和伯父的工作方法,关于这一点他后 来曾经这样写道:“《德国传说集》是他们兄弟二人完全在一起工作的年代出版的 ;因此,确定发表的东西属于他们每人的部分主要是根据思维方法,而很少根据材 料……他们两个人的叙述语气,虽然在更仔细地比较时也能发现他们之间存在着差 别,则好像两种钟声一样,彼此是互相补充的。 《德国传说集》在许多世纪当中将以雅科布·格林和威廉·格林所赋予它们的 语言而存在下去。”在研究传说的语言时,格林兄弟是以编写童话时同样的认识为 出发点的。他们当时写道:“尽可能地、而且必须保持原来资料所具有的内容和形 式。”因此,他们希望准确地、不加歪曲地表达原文,表达他们从手稿和书籍中所 得到的东西,表达他们在黑森、加尔茨、萨克森、闵斯特尔、奥地利、鲍盖米亚和 其他地方所听到的以及从学者、牧人和林务员那里所了解到的东西。但是,格林兄 弟并不是所听到的和读过的材料的奴隶。在这里,雅科布的语文的准确性和威廉的 诗人的洞察力又结合了起来。所以,他们相互影响和合作的结果就产生了从某种意 义来说独特的语言熔合物。 在这两卷当中,他们收集了几乎六百个传说。第一卷专门收集了各个地方的传 说,第二卷是历史传说。 在这些传说里,家神和幽灵到处游荡,人鱼公主和爱尔菲使自然界生机盎然, 神鬼和地精在家庭储藏室里跑来跑去,矮子从地洞里钻了出来,巨人迈着大步跨过 群山,高祖母复活了,由魔力控制的王子在等待自己的时刻。 而且还常常出现过去很久以前的历史人物形象:有时是民族大迁徙时代的公爵 或者是较晚时代的皇帝和国王,有时是传说中的人物,比如人民的庇护者热涅维耶 娃或者豪杰人物济格弗里德和洛埃恩格林。不仅出现了古代的宫殿和城堡,地穴和 坟墓,而且还回复了历史本身。 关于格林兄弟对于《传说》具有何种意义的认识,这一问题可以根据他们在这 个集子出版前所写的序言进行判断:“祖国给每个人一个善良的天使,从他降生那 一刻起,它就以忠实伴侣的形象无形地伴随他整个一生:谁如果没有意识到他有多 么幸福,那么当他刚一离开祖国的边界,他马上就会感觉到这一点,这个善良的天 使在祖国的边界上就会离开他。这个善良的伴侣就是童话和传说,这是取之不尽的 财富,它们并存在一起,依次以新鲜而生动的图画把遥远过去展现在我们面前。它 们各有特点。童话比较富有诗意,而传说色调简单,它的特点是:依附于某一个有 名的和熟悉的事物,某个确定的地点或者由于历史而保留下来的名字。 为了说明他们多年来是以什么样的分寸感研究这个集子的,格林兄弟作了个形 像的比喻:“传说搜集者的劳动很快证明是有效的,而成功的发现最能使人联想到 在青苔上和密茂的灌木丛中碰上正在卵雏的母鸟时的那种童年时代天真的欢乐;寻 找传说同样像不作声地摘下干叶,小心翼翼地拨开树枝,以便不打破这里的栖居者 的安静并偷偷地窥视一下自然界本身——非同寻常的、隐秘的和散发着叶丛、牧场 上的青草和刚刚下过雨的气味的自然界。”格林兄弟能够有充分的权利像《童话集 》那样向“德国诗歌、历史和语言爱好者”推荐《传说集》。正如威廉以满意的心 情写信对阿尔尼姆所说的,《传说集》成了一本“不可缺少的指南”,或者像他在 给歌德的信里所称赞的那样,它是一部“必要而有益的作品”。 很快,其他许多传说搜集者也都在模仿他们。学者们承认、研究传说是一个新 的、富饶的活动领域。许多诗人为创作自己的作品在《传说集》里寻找鲜明的情节 和丰富的材料。 对于格林兄弟来说,表面上平静的卡塞尔年月,即“图书馆”时期,不仅充满 着繁重而紧张的合作,而且他们每个人又在从事自己的工作。 在这些年代,雅科布把越来越多的时间用来研究语言。人类语言的存在对于我 们来说自然勿庸赘言,而且也完全不足为奇,可是对于雅科布来说,人类语言是一 种多么异乎寻常的东西,他在自己的《论语言的起源》这篇作品中承认:“在所有 事物中,即在人们所发明的、想出的、保存的和转给别人的以及在同他们本身所具 有的和由他们创造的大自然的结合中所创造的一切事物中,看来语言是最伟大、最 珍贵、最必需的财富。但是完全掌握它并且了解它的全部深刻性也是极端困难的。 由其他的神秘和奇异的事物所围绕的语言的起源是神秘的和不可思议的。”雅科布 以他所固有的对造物的神秘现象的虔诚态度着手研究德语的规律性。他不但对语言 特别敏感,在古典和现代语言方面具有多方面的知识,而且以难以置信的勤奋态度, 更准确地说,以发现者的癖性钻进问题的本质之中。在像雅科布这样大的研究者看 来,在语法及其规则中隐藏着人的精神的最美好的表现。 在当时,用比较法研究语言刚刚开始。不错,对于匈牙利语、印度语、北方语 和拉丁语已经着手研究。雅科布·格林几乎用了20 年——从1819 到1837 的时 间写了一部四卷集的巨著《德语语法》,这部著作奠定了对德语进行历史研究的基 础。他成了日耳曼学,从狭义上说是日耳曼语文学奠基人之一。 在下班之后,这位谦虚的卡塞尔图书馆管理员就坐在书桌前,研究词和句子。 他进行了忘我的劳动。1818 年威廉写道:“我的哥哥以难以置信的勤奋态度在研 究包括所有日耳曼语在内的历史语法。”当时威廉就已经认为,“这将是一部非常 重要的著作。”1819 年,《德语语法》第一部问世了。雅科布把这部书献给了当 时在柏林担任司法顾问他的大学老师萨维尼。雅科布写信对他说:“亲爱的萨维尼 : 我始终怀着深切的愿望,把我无论在什么时候所能创作的美好而又有益的东西 献给您——而不是任何人。”不过,他以他所固有的对自己严格要求的态度,认为 这部著作也有不少缺点,他同时又承认,它也值得适当的嘉许,因为它是“在处女 地上”建立起来的。在过去几个世纪当中所精心研究的仅仅是古典语言——希腊语 和拉丁语。而现在出现了这种了解祖国活的语言的转变! 雅科布在说明自己的语法著作第一部时,强调指出,他不企图建立德语理论。 他认为,如果使人们牢牢记着他们自己语言的语法,这是一种“难于表达的迂腐习 气”。按照他的意见,孩子们的语言能力应该得到完全自由的发展。祖国的语言应 当作为某种正常、自然而然的东西,同母亲的奶汁一起吸收。雅科布反对那种把自 己看作是语言方面立法者的、公认权威的教导方法,不希望建立“学校和家庭日常 生活用的本族语”的语法。他认为,人民和诗人没有语法规则知识也能正确使用语 言。这里所谈的完全是某种另外的事情、不应制定指示和命令,而应当在经过检验 的科学基础上研究语言规律性。他用以下的话表达了自己的意图:“编写德语历史 语法的念头完全吸引了我。在认真阅读德国古代文献资料的时候,我每天都能发现 这样的完美形式:它完全能够同那种引起我们对希腊人和罗马人产生嫉妒的东西相 媲美。 同时出现了所有同族方言之间完全意想不到的近似情况和从前所没有发现的它 们之间存在差异的条件和状况。在我看来,彻底研究和说明这种不间断的、持续的 联系,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在最后作出结论时,雅科布写道: “考虑到所有日耳曼语都是同族关系,我的主要目的在于证明,它们到底是以 什么方法联系起来的,并且证明,如果不弄清楚更早的、旧的、完全是古代的语言 形式,就不可能理解现代的语言形式,所以,现代的语法结构只能够从历史上得到 解释,而且我并不认为这一目的是完全不能达到的。”仅《德语语法》第一卷就在 学术界产生了强烈的反映。对语言的起源和发展曾亲自进行过抽象研究的威廉·封· 古姆鲍利德,对于作者深表尊重,曾以讲授文学和艺术课程而引起人们注意并奠定 古印度语文学基础的波恩大学教授奥古斯特·威廉·施莱格尔也对,《德语语法》 表示称赞:“我高度评价这部著作对于问题的纯历史态度和摆出整个思想时细节上 的独特的准确性。”雅科布从自己的马尔堡大学获得了语文学博士学位。这部著作 在专家们的小范围内也引起了兴趣。从这个时期开始,雅科布就同克尼格堡大学教 授、日耳曼学家和古典语文学专家卡尔·拉赫曼建立了内容广泛的通信联系。格奥 尔·别涅克第一个开始讲授德国古代文学,并且是德国语文学主要专家,他在对这 部语法写书评时,在《格廷根学术论丛》上写道:这里的“见解,它的系统性和论 述是这样透彻、审慎和它展现的渊博的学问:每一个评论家都应当把这部作品称为 巨匠之作。我希望称这部语法书是一部语言自然史,而且,如果我们的读者允许的 话,我还希望在本来的和真正的意义上使用‘自然史’这个词。我们必须有一部德 语语法,这一点大家都感觉到了,但是任何人也没有料到,我们的愿望竟如此出色 地得到了实现”。 尽管这部书受到高度赞扬,但是都不可能预测到,它在非常短的时期内就能销 售一空。于是雅科布采取了有些出乎意料的决定。他没有编写《语法》第二卷。而 重搞第一卷,对它进行修改。每个礼拜他必须一方面“完成公务上的各种不同的任 务,同时在经常的神经紧张的情况下”为印刷厂编写出一个印张。他写信对卡尔· 拉赫曼说:“已经有好几次我只能寄出半个印张,然后又急忙寄出后半个印张。” 雅科布在不间断地工作,因为他在“世界终将看到,什么是我们的语言”这句话当 中,看到了巨大的意义。当然,犹豫也是有的。这时,他把自己的劳动叫做“粗糙 的木工活”,不然就叫做“没有尽头的琐碎小事”。他有时几乎绝望地承认:编写 这部书的愿望落空了。 当雅科布从拉赫曼(雅科布对他的意见有高度的评价)那里听到,“已经非常 敏锐地发现了书中的某些因素”,他才又满怀信心地着手编写第一卷的新稿。他以 他所固有的非常严格、勤奋、几乎是残酷的态度一页一页地编完了这部书。于是工 作顺利地前进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房子——语法的房子——已经立起来了,可 以进到里边,继续修整,使它竣工。”他不打算对这座语法建筑物的所有细节彻底 加以修饰,他只想打下地基,立起墙架。下一步的补建和竣工则是他的同事和同行 的任务。 1822 年,《语法》第一卷第二版出版了。这是一本很厚的书,有一千多页, 同第一版相比,某些东西完全是新的。 这一卷只是格林语法体系的开始,后来他的语法发展成了四大本,雅科布把自 己的著作谦虚地叫做《德语语法》。既然他把哥特语、英语、斯堪的纳维亚语都纳 入了自己的研究范围之内,并且把从早时到现代的许多语言文献作为本源资料吸收 了进去,那么他的著作勿宁称为《日耳曼语语法》。他从“字母学说”开始,也就 是说从语音,从研究每一种日耳曼语语音结构及其变化规律开始,然后对这些语言 的变格和变位方法进行精细的分析。他作出了对语言学的发展来说十分重要的发现。 对于德语中重音,词意转变和元音交替的规律作出了新的论断。 雅科布的特殊成功是在丹麦语文学家拉斯姆斯·克里斯季安·拉斯克事先进行 了重要的研究工作之后而对辅音演变规律的发现,关于这个问题,雅科布于1821 年4 月1 日告诉了拉赫曼,因为在编纂《语法》过程中,雅科布经常去征求他的意 见。 雅科布著作的崇拜者之一提出了这样的意见:他在语言上的发现对于日耳曼学 的意义与“万有引力定律的发现对于物理学”的意义同样是非常重要的,这种意见 未必可以看作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只有像雅科布这样通晓多种语言的、知识渊博的 学者才能够发现并提出这些规律。 在《德语语法》中,雅科布论证了语言的形成及其变化的复杂过程。由于这部 著作,雅科布大大丰富了语言学,其中包括词源学,即关于词的起源的科学,雅科 布的特殊功绩在于他以学者的洞察力挖掘各种语言之间的联系,说明了语言同使用 它的民族的精神是一致的,并且还说明,某些规律在各种语言中都以惊人的方式发 生作用。 这部著作引起了学术界的极大注意。各个学术团体和科学院都把推举雅科布· 格林为自己的成员看作是一种光荣。年老的歌德称他为”强有力的语言天才”,让 一波利称自己是“侏儒哥利亚”,而称赞雅科布是语法中的“巨人大卫”。只有黑 森俟爵对自己图书馆管理员的“副业”没有丝毫认识。雅科布没有把自己的书呈献 给威廉二世侯爵,他害怕产生对自己不十分有利的副作用。这个微不足道的暴君主 要关心的是自己的宠姬,而在看到这部厚厚的著作时,只不过是摇头而已。他所需 要的是那些驯服的、唯唯诺诺的臣民,而不是自由研究的思想家。不仅如此,正如 在给拉赫曼的信里所看到的,雅科布和他的弟弟几乎是唯一没有增加薪俸补贴的人, 而在当时其他所有的国家的官员都得到了大量的补贴。 当然,这部书不是为不学无术的公爵们写的。然而,对于那些在搜集童话和传 说中忠实而又无私地帮助过格林兄弟的妇女和姑娘们来说,这本关于“字母和词形 变化”的书大概是一块“未知的土地”。关于这部《语法》,雅科布半真半假地在 写给封·哈克斯特豪森姐妹的信中说:“几个礼拜以前出版了我的《语法》的新版 本,这是一本计有一千一百页的厚书,但是印的很不好,而且用的是次纸;我不敢 把这本书寄给你们,因为你们可能会说: ‘对于这些字母和词怎么这样故意刁难啊!’不过我应当为自己辩护:‘上帝 既然创造了小的东西,也创造了大的东西,而人所认真研究的一切都是美的:语言、 词和声音。一颗沙粒为我们说明了无数巨大行星的意义,我们的地球是其中最小的 一个。”在第一卷新版本出版之后,雅科布还在继续编写他的《语法》。1822 年 伙,他只是考虑了这部书的续集,可是在1823 年5 月前,他已经写满了五十页有 四分之一大小印张的页码。现在他的动机不只是尽快完成这部著作的愿望,而且死 亡可能使他跟他父亲一样过早地(他父亲只活了45 岁)离开书桌的念头在这个38 岁的学者的脑子里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然而他正是不愿意使这部研究语言的著作成 为未竟之作,所以他仍在劳动。雅科布丢开悲观的念头,给自己的同行别涅克写信 说:“如果您等不到我的《语法》完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当将来出了五卷或六 卷厚厚的语法书的时候,您还会有足够的时间,像我们常说的,好好地散一散步, 用我的遗骨去打树上的苹果。”雅科布一方面编写《语法》第二卷,另一方面还找 出时间翻译并出版了武克·斯捷凡诺维奇的《塞尔维亚语语法》(1824 年)。当 年在维也纳时他曾研究过斯拉夫语,这也是扩大他的视野的一个条件。一个大的语 言学者在研究塞尔维亚语的时候,也没有忘记特别注意这种语言的优美性。 在雅科布研究语言史的时候,威廉仍旧在始终不渝地搜集和补充新的童话和传 说集。因为有病,当然威廉不能与雅科布并驾齐驱。不过他在这些年毕竟写出并出 版了《论德国古代民歌》(1821 年)一书,在这里,特别展示了他对古代手稿的 知识。与哥哥不同,对于威廉来说,具有决定意义的主要还不是形成语言发展的规 律性,而是这一语言在其发展现阶段上富有诗意的潜在力量。他很早就想写中世纪 德国史诗的历史,并且搜集了必要的材料。 他曾这样表述自己的构想:“主要使我感兴趣的是各个时代和民族的文学的出 现和发展。”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