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国民党溃败前的一场政治闹剧 蒋的总统宝座胜券在握,剩下来的就是谁来做副总统的问题。来自北方各省的 反蒋代表决心拥戴李宗仁,李是广西军人白崇禧的老搭档,属于蒋介石不信任的两 广派。而蒋所要支持的是孙中山的儿子孙科,“国大”因此分为拥李、拥孙的两大 阵营,双方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连新闻记者也不能幸免,成了他们争夺的 对象。 开票的那天,会场气氛相当紧张。唱票人以标准的国语通过扩音器唱票:“孙 科、李宗仁,李宗仁、孙科……”两人票数十分接近,你上我下,高潮迭起。代表 们个个屏息静气盯着台上的计分牌,我这时正坐在离代表很近的记者席上和一位女 代表打赌———如果李当选,我请她看电影;如果孙当选,她就请我看电影。当时 大华电影院正在上映《浮生六记》,不管谁胜了,我们都要去看一场罗曼蒂克的电 影。 选举结果很快揭晓,李宗仁大获全胜。蒋介石感到非常不快,但是又不便发作, 因此在正、副总统的就职典礼上借机给李氏夫妇一大难堪。 李当选后,李、蒋两个办公室之间互不通气,当时一个最大的问题是,在就职 典礼上总统和副总统应该穿什么衣服。若蒋穿上五星上将的礼服,李就应该穿一级 上将礼服,两人也可穿传统的长袍马褂。但不论穿什么,两人都应该事先商定好。 李为了有备无患,军服和长袍马褂都准备了,而蒋却无消息。直到就职的前一天, 李派人去问礼宾司,得到的回答是军便服。没想到第二天登台就职,蒋却穿了一身 长袍马褂,李着军便服站在蒋的身后,活像个勤务兵。众目睽睽之下,李难堪得无 地自容。 李夫人也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才能与蒋夫人和谐相配,只得模仿蒋夫人穿了一 件长可及地的旗袍。当蒋夫人以总统夫人身份和少数民族代表一起合影的时候,李 夫人自应以副总统夫人的身份一起参加。可是当她走过去站在蒋夫人身边时,蒋夫 人却当着众人的面挖苦道:“你也是少数民族代表吗?”弄得李夫人面红耳赤,不 知如何下台。 蒋对李虽然刻薄寡恩,但对胡适还算客气。当他把胡耍弄一番让胡做了一阵子 总统梦以后,就让胡在总统就职典礼上担任主席,蒋还在登上主席台的时候伸手向 胡谦让一番,以示其礼贤下士的风范。 召开国民大会制宪行宪,是国民党溃败前的一场政治闹剧,结果反而加速了国 民党的溃败。解放军节节胜利,蒋介石后来不得不被迫辞职,李宗仁成为代总统。 蒋虽表面上下野,实权仍掌握在他的手中。不久,解放军“百万雄师过大江”,李 宗仁远走美国。他先以代总统的身份流亡美国,蒋介石到台湾设计“复职”后,李 就留在新泽西州做寓公。为了消除海外独居的寂寞,李氏夫妇常与大陆故旧来往, 吃饭、叙旧、打麻将…… 有一次,李氏夫妇到康州小游,我们在朋友家里相遇畅谈,多少大陆旧事共同 回忆起来,不胜感慨系之。那天德邻先生兴致很好,他高兴地把我刚满四岁的儿子 抱在膝上,逗着孩子玩。孩子无知,居然用英文问这位卸任的总统:“How old are you ?”同时因为听到大家都叫他“总统”,孩子天真地问:“你的名字是不是叫 总统?”引得德邻先生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