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因为又一次的失业,我这两天总是感到头晕,象是掉进了万丈深渊。也许是心 情不好闹的,老是觉得胸口闷得难受。难道说我也染上非典了吗? 难道真是雪上加霜吗?上帝,本来我又一次失业就够我难受的了,为什么还要 让我患病呢?此时觉得在世上痛苦极了,我决定不去医院看医生,凭天由命吧!假 如我这次患病死了,不是病死的,而是窝囊死的。以前我想在三十岁之前做出业绩, 哪怕是很小的成绩,才会考虑找对象,然后结婚。可是进入社会这几年成绩单上却 是一片空白,我怎么能对得起父母亲供我学习的血汗钱,怎么对得起从前的誓言。 既然这么多年还没有作为,又何必成为家里的累赘呢! 虽然此时还没有到立夏地节气,这几天却是那样地炎热。天气虽然炎热,可是 我的心却象冰一样的寒冷。因为工作就是没有着落,虽然觉得身体不舒服,但是一 天不倒下,就有一天的盼望。还是那句话:好单位不招工,招工的没有好单位。何 况是在非典肆虐期间。因为非典劳务市场也关闭了,也许是上帝见我太可怜了,就 在劳务市场关闭的最后一次人才交流会上,我被开发区天宏制胶公司招去了。 天宏制胶公司就是离市区太远了,但是此时又找不到别的工作,只好暂时先在 这儿呆一段时间吧!开始招工的时候工作人员把工资说的很高,说我们的基本工资 四百加计件,一个月能赚一千多块钱。可是一进车间报道的时候,问以前的老职工 工资情况,仅有一句话回答我:“千万别提钱,提钱就没有感情了!”当然这句话 什么意思朋友们都能理解,就凭这句话工人的积极性还能高吗。再细问这些老职工, 他们的基本工资,谁也不回答,只告诉我们发工资时只有二百多块钱,有的甚至还 没有钱而且往公司里交钱。为什么呢?因为往保险公司交钱那点工资还不够呢!了 解到这些情况我们几个新来的学员决定去总经理办公室问一下我们工资情况。我们 来到办公室和候春良总经理一说车间这些情况,候经理说:“你放心,你们跟他们 不一样,工资就按照招工时发,工资也准时发放。” 天宏制胶公司分为塑胶跑道分公司,防水涂料分公司和防水卷材分公司。我们 被招来人都分在了防水卷材分公司干练胶工,为提高车间职工工作积极性。为此我 们来车间正式工作的时候总经理候春良专门把全车间的职工招集起来开了个小会。 会议的内容就是告诉老职工们,以后再不好好地工作就回家去,这里的主要工作让 学员们来干。如果觉得不满意,辞职的大门随时为大家敞开的。这里的管理人员都 是年轻化,主任苑志明年仅二十八岁,下面的三个班长肖立恒、康建、余小春都在 二十五岁左右。都是年轻气盛,办事不考虑效果的人。管理水平我觉得低下,也许 因为就是站在这个位置上才没有离去,不过他们的技术还是最好的。 开始没开机生产觉得挺好,可是这一真正的开机生产了,才觉得这活既脏、又 累还危险,还高温作业。刚从练胶机里出来的大胶块带着八十多度的高温,上面还 飘着胶的粉尘,这一块胶足够六十多斤重,用小车拉到降温机上降温。在降温工序 上操作按照工艺要求是不准带手套的,但是胶的温度太高烫手,不得不带手套。看 那降温机两个对着转的大滚轴,将胶挤进去又挤出来。操作工稍微一不注意两只手 就进去了,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听说以前挤伤了不少人。幸亏我是刚来的学员, 只让我打下手。我来到这里没有两天又成了名人,和在鸿鹄公司一样,都说是差几 分没考上大学的才子。这肯定又是肖红新的功劳了,她到底为什么老是盯着我而不 露面,我到现在也弄不明白。 不过这儿的每个一个领导多了一个“名字”,像车间主任苑志明的别名叫“棒 槌”。因为私下里大家都习惯了叫他“棒槌”,有时外来的业务员误以为他姓棒。 有一回一个业务员来车间找苑主任,一进门问一个职工“棒经理”在哪里?这话一 问大家伙全哈哈的笑了起来,弄得外来业务员莫明奇妙。康建因为是“皇亲国戚”, 他的别名就是“二棒”。肖立恒因为长的胖,他的别名就是“佛爷”。余小春因为 长的黑,他的别名就是“小黑京巴”。 涂料和练胶是兄弟车间。哪里忙就把人员往哪边调,涂料车间也需要生产一批 产品,因为这里人手少,需要从练胶这儿调几个人。于是苑主任就把我们几个年轻 的而且没有结婚或结婚没有孩子的给派过来了。生产涂料需要两班倒,因为我没有 结婚,所以安排我上夜班。其实我最讨厌上夜班,夜班一上就是十二个小时,只要 一过十二点无论怎么努力我也控制不了困倦。但是不愿意上安排我上了也得上啊! 当然生产涂料的工艺技术我不懂,在这里我仍然打下手。在这里最照顾我的就 是曲光了,曲光在领导的眼里是“刺头”。而在生活中对人却是那样的热情,他很 幽默,和曲师傅在一起时不时就会被逗笑了。曲师傅又是非常能干的人,在这里的 工资干活多少有明显分工的,比如装车多少钱,几个人装全有记录,而不参加装车 的人则没有钱了。厂里从外面进了不少次原材料,有几次好几车原材料都是曲师傅 自己卸下来又搬进仓库的。如果是我,别说好几车原材料,就是半车也许就把我累 趴下了。因为厂里没有钱,这些卸车的钱大部分没有给他。 生产投料时有的力气活我干不了时,曲师傅就会抢过去干。曲师傅这么能干, 技术又很好,对人又是那么真诚,为什么他不辞职呢?我带着疑问问曲师傅,曲师 傅说因为住的房子是单位的,如果要辞职必须交三万多块钱才能离开。 那时全国企业兴起一个新口号:企业向管理要效益。因此我对管理比较感兴趣, 在往涂料桶灌装涂料时我问曲师傅:“曲师傅,咱们苑主任的管理水平如何呀?” “苑主任,苑主任是谁呀?” “咱们开会时的苑主任啊。” “噢,‘棒槌’呀!你要说棒槌我知道是谁,一说苑主任,我就不知道是谁了。” 听了之后我笑了起来。一听这话可见这人的管理水平不怎么样!老职工王秀梅问我 :“小周,你怎么上这儿来了,我们都不想干了。” “我去过不少地方了,样式都差不多。打游击习惯了,去哪儿都是看看情况如 何,好单位哪有招工的,如果将来找着好的我也会离去的。” 在这里我仍然不能和他们合群,因为我不会打扑克。晚上大家来了投料后看到 没有什么事了,就会围坐在一起打扑克,而此时的我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睡觉。任 凭大家扑克声、吵闹逗笑声多大,对我是没有丝毫影响。 最有名的人物当数辛江来了。辛师傅今年四十多岁了,开始是在保卫科里,因 与科长发生了口角被下放到车间里了。来到车间里为了自我解嘲对大家说:“在保 卫科工资多低呀,还是在车间里工资高啊!”大家听了都背后说:“真是个傻瓜, 宁可在保卫科挣五百块钱,也不在车间里挣六百块钱呀。保卫科里多舒服啊,在门 岗保卫室里一坐八个小时什么事也没有。在车间多么累呀,不但脏而且危险。”辛 江来整天嘟哝,闲工资低,说辞职不干了。有一回晚上被白伟白师傅激了一句: “既然不干了干吗还呆在这里呀,怎么不走啊?”辛江来听了之后立刻说了一句: “我不干了——”骑上摩托车一溜烟似的跑了,而第二天晚上幸江来是第一个来到 的。 辛江来和曲师傅相比可以说差得天上地下,曲师傅那么能干,而辛江来则是想 法地溜奸耍滑。什么活不累专去干那活,领导不在的时候干脆跑一边吸烟去。看着 别人干活嘴里还说:“这么傻干为了吗,给你多少钱呢?”辛师傅有时还会装模作 样地充当老师,有一回我封涂料桶盖地时候不小心弄偏了一个。辛江来一见得意洋 洋的说:“你那两下是不行啊,还是我教给你怎么封盖吧!”他封了几个桶盖,结 果好几个给封瘪了,我心里这个气,就这两下还逞什么能呢! 辛江来家里养了几头奶牛,每天回家割一捆青草。别人劝她多给奶牛畏点饲料, 以后可以多产奶。而辛师傅却说:“多畏饲料干吗,少产奶可是俺也少畏料呢!” 唉,还有人算这个经济帐。 钱正主任到是和大家伙打成一片,一看没什么事了就和大家一起坐下来玩几把。 如果临下班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也没什么事,大家去洗澡也不管。候春良经理和苑 志明主任三令五申地强调下班前不能洗澡。 不过钱主任身边也有溜须拍马屁的人,马金玲可以说左右不离钱主任。马金玲 这女人长得也不怎么漂亮,三十来岁的年龄却象四十多岁的人。我和王秀梅说马金 玲是年龄最老的女人,王秀梅问我马师傅今年有多大,我说四十多岁了吧。王秀梅 当时就笑了起来,说有那么老吗?人家今年才三十来岁。长的这副模样竞然把钱主 任溜得晕乎乎的,上下班钱主任骑摩托车带着来带着走。这女人本事真够大的! 下边干活的也不例外,白伟师傅来到这个车间后,这里原来的女职工温立杰盯 上了他。两个人没事就跑一边拉呱,有时温立杰自己推出白师傅的摩托车让他教自 己骑摩托车,两个人真是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几天的功夫两个车间的生产任务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开会或干零活。不过 苑志明讲话的水平我觉得不怎么样,不愧为“棒槌”。我来天宏制胶公司之前车间 有个叫单晓冰的班长辞职了,失去一位爱将苑主任很心痛,几乎每次开会的时候就 会说:“你们还是这么散漫,目无纪律。单晓冰是因为工资低走的吗?不是,不就 是因为让这个干活不动地方,让那个干活那个不听造成的吗!人家是班长为什么不 听说、、、、、、”听了这话我心里说有这么讲话的吗,现在是市场经济社会。人 才跳槽那不是正常现象吗,人家在这儿觉得合适就留下来,不合适就辞职走人,干 吗拿这当作别人辞职的理由呢!职工为什么不听话,那不听话的原因你分析过吗? 为什么人家别的单位能留住人才你想过吗? 因为开发区离我住房的地方太远,公司还算不错给大家每个月补助午餐费。我 中午就在厂内食堂吃饭,我一小盆菜吃不了就拨给曲师傅一些。吃饭后大家都坐在 一起打扑克、吸烟,而我则找一个拉胶的小车躺下睡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