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最后的婚礼 1989年的圣诞节前后,对于橡树山庄却是一段郁闷而特别的日子。 几个疗程的化疗之后,克劳迪娅的病灶依然没有控制住。癌细胞正在与烈性药 物的对峙下更疯狂向其它器官流窜,现在,她每两个星期就要抽一次胸水,每次都 是一场让人看了心碎的痛苦。医生说她的状态不好,癌细胞正向大脑转移,而且极 有可能转成骨癌,到那时,她全身的骨头动一动就会折断,其痛苦绝非常人所能想 象。 “满足她的所有要求,让她在心中无憾的状态下走完生命的最后旅程。”旧金 山医院的肿瘤科专家这样对李春平说。 清早,李春平用半冷的水冲了一个澡后在游泳池里泡了一会儿。他拼命地打水, 奋力向前游,仿佛要把一年来的孤寂和劳累全部赶走。不一会儿,小护士急匆匆地 出现在游泳池,她说夫人醒了,让他立刻回去。 “你去游泳了?”他进入已经像一间豪华病房似的卧室后,克劳迪娅有气无力 地问。 “是呀,活动活动。你今天好些吗?”他关心地问,走到床前为她掖掖身后的 几个大枕头。克劳迪娅已经无法正常躺下睡觉,癌细胞肆虐地挤压着她的肺管,只 有这种半卧半坐姿势可以让她舒服些。 “还好,外面很冷吗?”她转动着眼球注视着他,眼睛里几乎没有光泽。 “吃点东西好吗?”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对她说,又把一张绿色小餐桌摆在她的 床上。 “虾弟,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我听着。” 克劳迪娅拉过他的手放在膝头上,“今天是圣诞节,我想和你举行一个婚礼, 你有什么考虑?” “我有什么考虑?没有,只要你高兴就行。”他的回答像平时聊天一样自然。 确实,此时,他再也顾不上有更多想法,能让克劳迪娅心情舒畅已经是自己唯一的 目的。 1989年12月25日正午12点,40岁的李春平同克劳迪娅的婚礼在克劳迪娅的卧室 里举行。除了从旧金山赶来的哈德蒙神父,没有任何人参加。 “你累了吧,丽丽。”他伏身吻了吻自己的新娘。 克劳迪娅躺在李春平的怀抱中,微微闭着眼,享受着人生最后一丝的幸福,并 有如梦呓地说:“亲爱的,我知道你不会给我多少男女之爱,可我多么希望成为你 的妻子,这是上帝的安排,你可以在内心拒绝我,但千万不要说出来。我的心已经 脆弱地如同一张被狂风暴雨吹打的纸,哪怕是一点点的碰撞,我都会破碎。” “亲爱的,我不要求做爱,但你一定要将我的婚纱脱掉,为新娘解开衣服是你 的权力,也是我的享受。新娘是不能自己脱衣服的,这既是耻辱,也说明新郎不爱 新娘。” 李春平抱着赤裸的新娘,望着她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像抱小羊一般地把克劳迪 娅拥在自己的胸口,并用深情的吻堵住了她的哀怨。 他的新娘紧紧地搂住他的肩头,“真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一个实质上的婚姻, 这可能会让你的新婚之夜过得很痛苦。” “怎么会呢。”他努力像平时一样笑得俏皮。 他们相互注视着不再说话。克劳迪娅在疲倦中合上眼睛,可是还在努力紧紧抓 住李春平的手。 直到确认她已经睡着,李春平才把手轻轻抽出来。他直起身活动着发麻的双臂, 又看看娇小可怜的克劳迪娅,然后推开阳台的门,任凭寒冷的风直接吹到燥热的脸 上。在橡树山庄生活了11年,今天,他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男主人。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