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达 采编:索伊拉 雪村:伟大的艺术家,他开创的属于平民艺术的情景喜剧,应该让所有搞流行 音乐的人好好学习。和他比起来,我认为我的文化水平非常的低。英达是我的恩人, 是我的恩师,他教我做学问、教我做人、教我做艺术。英达:雪村算我发现的吗? 我实在不敢冒领这个功,虽然雪村开始为我创作音乐的时候还不为人知,而且他在 艺术创作上和生活环境上都有些窘迫,但是不能说就是我发现他的。 我有一个朋友,是搞音乐的,叫蒋涵,蒋小涵的父亲,他女儿比他有名,蒋涵 他自己有个音乐公司。最早准备和我合作,记得是四五年前,我们准备拍摄《新72 家房客》,音乐准备交给蒋涵的公司来做,蒋涵的公司当时有这么几个签约歌手和 音乐人,也包括作曲家,他就给我推荐了小曾、雪村等等这么几个人,当时谈了谈, 我觉得跟雪村特别能聊得来,后来我就决定《新72家房客》全部歌曲都由雪村来做。 刚一开始跟雪村接触不多,谈得比较具体的是我太太梁欢,因为《新72家房客 》歌词是梁欢写的,雪村在里边作曲,一块合作,磨合。我当时觉得雪村的变招特 别快,不像其他作曲家,其他作曲家脑子里如果有一个什么框框的话,你很难说服 他,让他接受自己的意见,最后变成我的想法,或者说两个想法能够磨合到一起, 往往要花很长时间。而雪村第一脑子特别灵,第二,我们主张比较相同,因此遇到 我们有不同观点的时候,磨合特别快,雪村很快就把他的新稿子又拿出来,让我听。 从这个磨合当中,我发现了雪村的这两个特点。 而且他跟原来的作曲家不一样,原来是找一架钢琴或者起码是做一个小样来给 我听,而雪村当时已经开始玩电脑和数字这些东西了,因此改东西也很快,我发现 雪村对于歌词本身,也有很深刻的理解,而且有这方面的创作能力,后来听说孙国 庆唱的那首《梅》是他写的,这更让我刮目相看,因为里面的歌词写的非常好,好 在不光能用真情打动人这种一般的本领,而且能够运用非常好的细节,这比一个大 的情绪、一种主张、一种风格更能够打动人。我也比较重视细节,所以当时我听了 他的《梅》这首歌里边,“你曾经给我织过四平针的毛衣”这种词,别具匠心,非 常准确。一般作曲家都是跟我合作一两部戏,因为要尝试不同的风格,我就换不同 风格的作曲家,比如《我爱我家》,用的是关峡老师的作曲,到《候车大厅》,改 用东北作曲家曲波的作品。到雪村,我就改变了那种情况,因为他的风格本身就是 多样化的,这令人十分惊奇。我听了他给我作的各式各样的歌,他的风格变化之多, 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我当时就很稀奇,我想,要是这样的话,不是一个作曲家, 就可以满足我们任何风格的需要了吗?顺着这个思路,也可以说我是发现了他,也 可以说我们的合作就一直延续到今天。 说到他的音乐是否占据流行的前沿,我觉得定义很不准确,不知道那边算前沿, 因为音乐本身就像一个很巨大的历史很悠久的一个无形的物质一样,这个巨大的物 质或者说这样一个艺术实体,我相信它是圆形的,它的一个边缘可能是很前卫的倾 向,但也有回归原始的那些艺术探索,比如说摇滚重金属,或者恩雅或者是朱哲琴 那样,连词都没有,叫天籁之声。还有一个前沿我想就是非常接近观众的音乐。雪 村的音乐,我认为在流行音乐里面,他无疑是在前沿,因为他在探索一种全新的东 西,没有过的。我相信他会有长久的生命力。因为我们现在谈论的不是一首、两首 他的歌,也不是说一种、两种他的音乐,我们现在谈论雪村这个人。他本身非常有 创造力,并且这种创造力不是像有一些歌手,或者是作曲家那样,说是由于灵机一 动,或者说正好时代推到那样了,他就蒙上了一两首歌。在此之前和在此之后,就 再也听不到这个歌手或者作曲家的声音。 雪村不是蒙上的,他有非常深厚的文化积累,他的底子跟一般作曲家不一样。 雪村不是只识简谱的歌手,自己改装成的音乐人,或者说叫作曲家。他甚至都不是 从音乐学院里面出来的。他肄业于我们北大,原来是学德国文学的,因此我相信他 的基点跟别人不一样,包括他的这种多样性。 他不会昙花一现,风靡一时。我觉得一种风格可能会一时辉煌,随即沉没。但 是雪村手里的武器非常多,一把枪使出了,他会再换一把枪的。就像一个手里有很 多很多工具的工匠一样,他不会因为手里一把斧子钝了,就没有办法继续做下去了。 我相信他会尝试各种各样的风格,甚至我觉得他会尝试不同的职业。 刚一开始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一个作曲家;在这之后,他又开始作词;作完 词曲之后,现在又开始了演唱。我相信雪村作为一个演唱者,也是非常出色的。 雪村以后还将往其他方面发展?我就准备看看他表演方面的天赋。在前一段时 间,我们把他那首《东北人都是活雷锋》拍成MTV 的时候,由于我们是使用动画拍 摄,里面有很多人物的动作要先由活人演过一遍,然后我们拿来做模片。雪村在里 面演了一个人物,做了很多动作。通过拍这个片子,我发现他很有表演方面的天赋。 所以你看,这个人的聪明不是单方面的,他不是单项的分高,他是全能的一个选手。 他的音乐评书实际上是他自己起的一个名字,并不是已经定型的,或者是已经 进入教科书的这么一种音乐形式。他只是半游戏式的,给他的一系列这种叙事性的, 说唱性很强的作品,起了一个名字。实际上你要仔细看的话,他的音乐相互之间风 格是极为不同的。 比如说这个专辑一共收集了12首歌,风格差距是非常大的。《湖南Mary》完全 是一个花鼓戏风格的歌。而《星期三下午第二堂课》《征婚启事》又是那种由游吟 歌手拿一把吉他弹唱的,非常舒缓,有点像《同桌的你》这一类的校园歌曲。《东 北人都是活雷锋》这个歌,明显地加了二人传的东西。而且他不光是立足于咱们中 国的音乐,那首《北京晚上9 :30》,是非常明显的美国南部爵士改出来的,里面 的南调风格非常明显,让我们一听,就感到好像是旧上海滩,或者是百老汇那种歌 舞演唱的风格。 所以我觉得,根本没有音乐评书这种形式,这种形式是他拿来愚弄大家的。不 管歌词说的是什么事情,实际上,音乐的风格相差得极为遥远,完全不在同一个时 间和地域里,因此其中哪怕有一种是不受欢迎的,它有很多其他的无限的发展余地。 至于雪村坚持平民性,这可能是他的一种包装。我一直老跟他开这个玩笑,我 说你的平民牌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但是他当然坚决否认。 如果一个人能够把一种风格一直坚持到底,它有可能是一件好事,有可能不是 一件好事。因此我呼吁,也真心希望雪村能够不只坚持一种风格,哪怕这种风格是 你的立足之地,是你的滩头阵地,你也要继续扩大前沿,不能光死守这一块。 这就好像我自己拍情景喜剧,这确实是我自己独有的东西。不管是社会效益, 还是经济效益,都是很成功的。但是我仍然认为,我如果就死守情景喜剧,不拍别 的,就是很危险的事情,我自己的创作也会逐渐地萎缩。所以有机会的话,我要试 点别的,我要试话剧,我要试其他形式的电视剧。但同时,我又真的不能说,由于 我情景戏剧拍得好,或者说由于旁人说英达你怎么光弄情景喜剧,你是不是只会这 一招,别的就不会拍了?我就偏拍别的去,让你们看看,我能把所有不同形式的东 西全都置齐了,出于这么一种目的,反而放弃了自己其实已经拿到手的这么一块阵 地,这本身也是愚蠢的。我希望雪村在音乐创作上也要如此。我跟雪村有很多的共 同点。平民性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共识,我希望他守住音乐评书这一块的同时,如果 可能的话,应该尽量地拓展。 雪村的性格是非常非常随和的,我跟他合作有5 年多了,我们俩从来没有因为 创作上的事,或者其他的事情有过任何的不快。一方面是因为雪村为人性格特别谦 和,不是那种在性格上见棱见角或者是特别偏执的人;但是另一方面,是因为我这 个人的性格也不错。我们两个虽然不算是什么大家,但是也算两个艺术小家,都是 探索艺术,我们没有过什么不愉快,在生活上也没有过。 说我慧眼看出这个人有无限的能力,再去投资他,真的不是这么回事。一方面, 确实像我们说的,我们艺术上比较合拍。再有一方面,他跟我等于是前后校友,我 们都是北大的。你有什么困难,我帮助一下。但是这种帮助,我觉得不是那种施舍 性的,更不是投资。 几年前,雪村有一段不是特别得意的时候,我几乎是惟一跟他合作的人。可能 有人会说英达早就看出雪村的价值了,然后他投资,现在你看挺好。可是从我的角 度说,作为一个年轻人,我也曾经这样不得意过。我跟他们接触的时候,我已经可 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因此我与有才的、像雪村这样的年轻人的关系不叫资助, 而是互惠的关系,或者叫相互利用。我跟其他的一些年轻人也有这种关系,只不过 他们后来没有像雪村这样一鸣惊人,成为了一个大家注目的公众人物。所以不好说 我那会儿出的价钱公道不公道。为什么呢?实不相瞒,我是比较怕人家在困境之中, 我给人家压价,或者是付给人特别少。日后人家发了以后,我又给人家接着提价, 然后变出一副嘴脸来。 如果我刚开始给他就非常少的话,那是我对他的艺术的认可度是基本的水平。 日后他发了以后,我再去找他、再用他的时候,对不起,我还是原来的价,以表示 我的一贯态度。反之,如果我看到一个确实特别有才能的,他还在布衣的时候,我 就给他非常高的价,一方面是物质上,另一方面是艺术评价上的肯定,以便日后他 发的时候,我也还用这个价钱,免得像一个嘴脸佬。 不光是音乐方面,还有一些演员,甚至是导演,我也是在他们默默无闻的时候 就开始和他们合作。像琼瑶,如果她再叫赵薇去演戏的话,赵薇可能也不能提什么 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