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村是个什么村 “雪村”这个名现在在任何版本的地图上都找不到,但是在一些人的电脑里, 你会发现雪村的蛛丝马迹。一首《东北人都是活雷锋》,以网络“音乐电视”—— Flash 动画方式像“梅利莎病毒”一样在互联网上扩散。最近,操东北口音的人越 来越多,这给公安机关缉拿东北流窜犯带来不少麻烦,一种东北特色菜——酸菜将 成为潜在的流行菜,叫“翠花”的服务员也会越来越多……这一切都源于这首《东 北人都是活雷锋》,而这首歌的作者雪村也逐渐被人熟知。 本来,“雪村”这个名字不该以这种方式被大家接受的,至少在5 年前,他就 应该出来了。这个在72行中差不多快干了71行的人,突然开始了音乐创作,但是一 露头就遭到迎头痛击,他写了一首很抒情的歌曲《梅》,便有人望文生义说这首歌 有政治问题,他不得不卷入这场“政治斗争”中,最后打赢了官司;另一件事就是 当他兴致勃勃把他的作品——包括这首《东北人都是活雷锋》送给出版商听,得到 的答复是:“你这是什么玩意儿?”雪村身心像遭到凌辱,从此就很少再听到他的 动静了。现在,这个“什么玩意儿”开始流行了,雪村又成了被人关注的人物,他 那些“什么玩意儿”也将一首首地流行开来。 我第一次见到雪村就是在他打官司的新闻发布会上,当时没有想到,那首抒情 抒得让人直想伸懒腰的《梅》竟是眼前这个长得贼头贼脑的人写的。雪村个子不高, 很瘦,脸色苍白,像年轻时的赵本山,但眼睛很贼,透着一种冷静和邪劲儿。从外 貌上你很难把他和音乐牵扯在一起。所以你听到他写的那些《抓贼》或是《东北人 都是活雷锋》之后再看看他的眼神儿,就知道都是这股邪劲儿鼓捣出来的。后来听 朋友讲,雪村这人非常聪明,就是不用在正地方,而且非常贪玩,大家都为他的前 途担心…… 后来再接触雪村,发现他身上透着股机灵劲,张口闭嘴都是绝句,他的话总能 把人逗笑,但又总能让人感到尴尬,所以后来他说,他不敢见人,因为说话容易得 罪人。这小子挺嘎,于是就写出了一些挺嘎的歌。 可惜这个时代不喜欢他那些挺嘎的歌,这个时代喜欢温情脉脉柔情似水煽情滥 情小家子气小女人小男人小快乐小伤感和为扮酷必须装丫挺的天王天后酷哥辣妹们 的一听上去就牙疼的歌曲,雪村这个小身影被这个时代抛得远远的。远远有多远? 反正五年多基本上在人仅存的对他的一点记忆也都快“岁月不留痕”了。就在人们 都把他忘记时,雪村回来了,更确切地说,是这个可爱的网络时代把雪村带回来了。 所以,当雪村坐在他空间不太大的家里,眯着小眼睛畅想他的未来时,多少带有一 些数字化色彩。是网络提前给了他一个机遇,他也在紧锣密鼓,准备迎接他的“第 二春”。 雪村说他要感谢一个叫“刘立丰”的人,具体这个人的名字怎么写,他都不知 道,这个人在哪里他也不清楚。但就是这位刘立丰(也是个活雷锋)把《东北人都 是活雷锋》做成Flash 动画放到网上,才使雪村继王志东张朝阳丁磊之后成了又一 个数字时代的名人。也许刘立丰本人也没有想到,他救活了一个音乐家。雪村还要 感谢比尔·盖茨,因为他从网络上得到了从出版商那里得不到的实惠,在他眼里, 盖茨是继希特勒之后第二个有统治世界野心的人。 那么这首歌是怎么跑到刘立丰手里的?雪村说要感谢戴军,他和戴军录了一个 合集,找不到出版社出版,于是戴军就成了传播者。戴军显然比雪村火,为能救雪 村于水深火热,戴军走到哪儿就把这张唱片发到哪儿,他曾经在网站和网友聊过天, 大概是通过这个渠道散布到网络上的。刘立丰听到这首歌后就做出了一个Flash 动 画,就这样,《东北人都是活雷锋》流行了。 这首歌开始在网上蔓延,很多人第一个反应是:“这歌挺逗”、“从来没听过 这样的歌曲”、“歌还可以这么写?”……总之,都觉得新鲜。可实际上,这首歌 早就不新鲜了,雪村大部分作品都是在1995年左右写的,因为当时满怀豪情,写了 一大堆歌曲,可写完才发现,他的歌太痞,太俗,没有小情小调,他那些写得太雅 的歌曲又不煽情。总之,雪村同志在创作态度上极不端正,聪明用不到正地方,谁 也不敢给他发。以致后来一直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他的小理想——比如开个餐馆 也因为没有钱而耽搁了下来。 谈到他现在成了明星,雪村那双比较贼的眼睛里并没有流露出惊喜的神情,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终于有了出头之日,我可以越过出版商这一环节而让自 己的作品流行。”如果说没有经过媒体宣传而就走红的歌手,中国目前只有两个, 一个是15年前的崔健,一个就是雪村。你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也好,是金子总要发光 也好,反正雪村的歌流行了。是的,有一天,他隔壁的一个女孩突然跑来敲门: “雪村,今天有个朋友从网上给我传来一个东西,我打开一看,是你的歌。”这是 雪村作品的魅力,也是他的无奈,当他的歌被定性成“什么玩意儿”之后,他就再 没找过出版商。雪村比较拧,“我就是要证明我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雪村的东西不惜以任何低俗的形式达到传播目的。” 或许,“雪村时代”到来反过来证明被风花雪月蹂躏得够呛的人们确实想找一 些轻松、朴实的东西来调剂一下了,《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如此广泛的流行也证明 了这一点。 雪村把他自己的歌曲称作音乐评书,因为评书是人们喜欢的文艺形式,从小受 过良好民乐熏陶的雪村可以在他歌里把这一长处发挥出来,所以,中国各地的民歌、 戏曲成了他创作的素材。雪村从小弹琵琶,他指了指屋角的一把琵琶说:“这是世 界上最伟大的乐器之一,吉他是最垃圾的乐器,会弹琵琶的人弹吉他跟玩似的。” 雪村的音乐评书思路也就介于西方音乐和民族音乐之间,每一首歌中都有东西方两 种音乐成分,并且被他调和生动和谐。他说这是一个现实,现在人们都能感受到两 种文化的差异,甚至人说话都是中文洋文一起往外蹦。雪村的歌基本上有一个规律, 每一首歌都是一个小故事,歌词直白,没什么修饰,他的歪才得到了尽情地发挥, 他尽是拣一些发生在人们生活中间但都是被人视而不见的事情来写。他说:“文艺 作品要抓典型,所以我就会写些尖锐的事情,对我来说,形式就是内容。”于是, 小偷、东北人、湖南MARY、出租司机、潘金莲、下岗女工、小李飞刀甚至他的媳妇 ……都成了他音乐评书里的主人公。你说他的歌都这么写,那些出版商能不气得背 过气去么。但是仔细品味他歌词字里行间的意思,却能发现他都在反映一个社会现 实问题,以小见大,像一幅幅市井风情画,展示在人们面前。说不定其中某一首歌 就是在说你呢。有一天,你走在路上,遇见了雪村,你可能把他当成胡同串子、小 痞子、刚刚出来的劳改犯……总之,他看上去就不像好人,他其貌不扬,朴实无华, 就像他的歌一样,但同时他的眼睛里暗含着杀机,他说他要摧毁当代主流文化,让 音乐评书对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作一次回归。 现在,雪村同志正搭乘老张这辆撞过的汽车缓缓走进新时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