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不过她心里总是放不下,觉得对老百姓的疾苦、冤枉不能不管。既然告到自己 头上,又是自己分内的事情,怎么能漠不关心,不闻不问呢?当然这会有风险,还 可能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但是经过这些年的磨难和打击,她恨透了那些为非作歹 的人,那些口是心非好话说尽坏事干绝的人,那些不关心群众疾苦,一心保乌纱帽 的人。轮到自己头上,对群众的疾苦,对那些为非作歹的人,能够只考虑个人得失 视而不见吗?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决心冒风险了解个究竟,真有冤情就要去管。 吴玉萍本来一进村就想去看望刘大娘,决定管这件案子以后,更想去找大娘摸 摸底,但想到万一调查的事让村里知道了,惹出麻烦来,他们会首先怀疑大娘,对 大娘不利。所以便采取了迂回的办法,她先和黎娟一起去串百家门。可是拉家常里 短时人们还有说有笑,一问到村里的事情,刘国良咋成了反革命?人们便不敢说话 了。 慢慢她摸出了一个规律,不敢说话或变颜变色的多是姓刘的,说好话的多是姓 马的。她早就知道村里马、刘两家多年不和,只因自己以前到这村是推广农业技术, 所以感触不深。这几年运动不断,两姓之间的矛盾又加深了。 刘大娘她们是不得势的那一派,她要去就更得加倍小心了。这两天她们漫无目 的地串门,马翠花每天还都来看看,而且带有警告地说:“支书不是和你们说过就 是白天也不要随便走动吗?村里复杂,你们还是小心点,出了啥事,对大伙儿都不 好。”吴玉萍只是敷衍说:“光在家里怪闷得慌,郝组长不在,我们也不想干什么, 随便走走散散心。” 跑了两天之后,虽然了解到刘国良确有其人,成了反革命,而且死了。但是进 一步的情况,什么也了解不了,必须找刘大娘摸摸底。村里情况复杂,这两天她和 黎娟形影不离,谁也没敢单独行动。找大娘的事,她不想让村里知道,便和黎娟说 :“今天我想单独出去一下。你留在家里洗洗衣服,我也把衣服泡上。马翠花来了, 你就说我们一起洗衣服来,老吴刚出去,一会儿就回来。”黎娟马上反对:“那还 行?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这两天咱不是一直出去吗?她来她的,咱不在,她又 咋的?” “我今天要找的是个熟人。又是刘家的人。我不想让村里知道,怕连累了人家。 你在家里,说咱今天洗衣服,不至于引起她的怀疑。”吴玉萍不得不实话实说了。 黎娟还是坚持她的意见:“那不行,你万一出事怎么办?她怀疑她的,咱又没干坏 事。”吴玉萍迟疑了一下说:“再说你和那家不熟,去了也不方便。”黎娟说: “好啊!吴姐,原来是不信任我呀!”她气得把头一扭,嘴噘得老高。 吴玉萍看到黎娟那伤心的样子,没了办法,便说:“娟!大姐怎么会不信任你 呢?好,咱俩一起去,马上就走,省得马翠花看见不好说。”黎娟笑了,两个人装 着闲溜,转了几个圈子,最后看看周围没人,才迅速进了刘大娘的家。大娘正在炕 上做针线活,见吴玉萍进来,马上从炕上下来,笑笑说:“闺女呀!你可来了。” 然后又把脸一板,嗔怪地说,“早听说你到村里了,怎么才来,我还以为把大娘忘 了呢!”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泪花,忙扭过头去,扯起了袄襟擦眼泪。 “大娘,哪能忘了你呢!一听说让我们来桥头营,我的心就跑到大娘家来啦!” 大娘说:“那你为啥早不来? ”吴玉萍思索着不知道这话该咋说好:“大娘!我是 怕……”说轻了大娘不相信,说重了又怕引起大娘担心,所以欲言又止。大娘说: “你们工作组还怕谁? 进村不就是深入农户,访贫问苦嘛!” 吴玉萍不好再解释,所以便主动说:“今天来就是想和大娘多呆会儿,我上炕。 她年轻,跳哒惯了,炕里坐不惯,就让她在炕沿儿上吧!”唠了一会儿家常,有说 有笑,谈得挺高兴。然后吴玉萍把话锋一转:“大娘!你们村有个叫刘国良的吗? ” 大娘唉的一声叹了口气:“有啊!人死了。” “咋死的呀? ”吴玉萍试探地说。大娘立即十分警惕:“你打听这个干啥? ” 吴玉萍没回答大娘的问话,又直截了当地提出了问题:“听说是让人打死的? ”大 娘有些变颜变色:“是上级派你们来调查的? ” 吴玉萍看到大娘没有否认是打死的,又加上大娘那种害怕的神气,她肯定人是 真的被打死了,所以便直截了当地提出了问题:“不! 是我想了解了解。他是怎么 死的,你老知道吗? ”大娘担心地说:“闺女呀! 不是大娘不告诉你,这事你可别 管。别说上级没派你调查,就是派你你也管不了。” “为啥呀! ”黎娟着急了。大娘说:“孩子啊! 一句两句可说不清啊! ”大娘 瞅了瞅吴玉萍说:“村里就住着你们两个妇女? ”吴玉萍说:“不! 我们来了四个 人,还有两个男同志。”大娘有些疑惑:“那他们怎么不出面? ”吴玉萍说:“他 们俩回家了。” “就你们两个闺女家就更别管了,要管也让他们男的去管。”大娘凑到她俩跟 前,惊恐地小声说,“不是大娘吓唬你们,这可是个大马蜂窝,捅不得呀! ” 吴玉萍听得出来,大娘对内里的情由是清楚的,知道死者冤枉,只是由于担心 她们的安全,或者还有自己不愿卷入这种是非,不肯告诉她们。所以便不直接追问 死的情节,采取了迂回的办法:“大娘,这事他们家里就不告状吗? ”大娘说: “谁说不告? 他娘都快气疯了,愁瞎了,到处告啊! 可是来了那么多工作组,不是 也解决不了吗? 他家就有一个老娘和一个没出阁的妹妹,能有啥法儿,娘儿俩整天 哭啊! ”大娘一边说着,一边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