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打击反革命的工作结束了,还发生今天这种事,这能让人放心吗?翠花同志, 你是个明白人,这要上上纲,往高里一强调,不就是反革命活动吗?”吴玉萍觉得 不能不给马永昌这些人提个醒儿,可是也不能吓着他们,那样他们可能更疯狂,惹 起更多麻烦,便又把话往回收了收:“当然,不是说这些人就是反革命,我们不会 无限上纲,有些人可能是对我们有啥误会。斗批改任务很多,就是不搞‘一打三反 ’了,最后还要整党,整顿健全领导班子,哪样工作我们都必须接触群众,听取群 众意见。现在我们到群众家串串门,都遭人暗害,就算是对我们有误会,你看,这 些人是不是也太过分了?连工作组的安全都不能保证,能说‘一打三反’搞好了吗? 能说班子整顿好了吗?我们对县委还要有个交待呀!” 吴玉萍把马翠花说得脸上一红一白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她早就觉得村里有 些事是做得太过分了,可是自己不敢说。马翠花回去,当夜就找到马永昌家里,把 这一夜发生的一切全说了。她事先不知道村里采取这些威胁的手段,但她知道这一 定是村里搞的,村里不布置,没人敢这么干。所以最后就大着胆子说:“我觉着不 能让这些人这么干了,得保证工作组的安全。”马永昌把脸一板,不高兴地说: “让你看住她们,你看不住才闹成这样。不给她们点颜色看看,能治住她们吗?” 吴玉萍见村里对工作组采取了措施,便和黎娟商量赶快转移证据,让黎娟回家, 把血衣和调查取来的证词都交给她母亲保管。郝组长和成强回来了。吴玉萍向郝组 长汇报了查证刘国良一案的情况,说从调查的情况和取得的证据看,刘国良一案确 是冤案,而且现在已到手的证据,基本可以定案。 老郝先是一惊,看看吴玉萍,又看看黎娟,怀疑的眼睛,不断在她俩身上逡巡。 觉得我才走了几天啊!这个村情况这么复杂,你们就把情况搞清了?还拿到了重要 证据?捅了这个蚂蜂窝,我们在村里还怎么工作?老郝过去说话还是比较痛快的, 今天却有些犹犹豫豫,很长时间没说话。他慢慢腾腾地卷了棵烟,又低着头抽了几 口,才抬起头来,看看她俩说:“这几天你们做了很多工作,为今后搞清这件事打 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可是我走的时候不是说顺便了解点情况可以,先别动这个案 子吗?我看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以后再说。不能让这事把咱们陷住,闹得咱们拔不 出腿来,先了解了解面上的情况。” 吴玉萍对老郝的反对并不感到意外。知道老郝不愿意惹这个麻烦。可是现在已 经搞到这个程度,停下来只会坏事。便说:“我看现在是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不 仅是影响以后对这个冤案的查证,影响我们的整个工作,更重要的是会给提供情况 的群众带来灾难。” “我们还得依靠党支部开展工作,不能捅这个蚂蜂窝。”老郝不同意。吴玉萍 说:“现在我们拿到了基本可以定案的证据,事实真相大白,已经不是什么蚂蜂窝。 即便是个蚂蜂窝,也已经捅了,只有趁热打铁,不然只有等着挨蜇了。而且这样的 支部还怎么依靠呢?”这些年吴玉萍对啥事很少表示自己的意见,今天算是个例外, 她觉得没有退路了,不能把那些群众推入火坑。 “那你说怎么办?我的意见是在村里不能再继续调查了。”老郝因为他没有切 身体验,对马永昌的恶劣行径认识不足。吴玉萍看看再坚持两人就闹僵了,对工作 不利。便也退了一步,和老郝商量:“在村里暂时不调查也好。是不是和公社说说 要刘国良案卷看看?就说村里有的群众有些反映,我们解释不了,看看案卷了解了 解情况,你看行吗?” 看到吴玉萍那么客气地商量,老郝倒有些奇怪。觉得这有什么?这不是很正常 吗?便说:“行吧!过一两天我到公社开会去,和他们说说把案卷调来。” 调卷,这是个关键。因为他们为平反提供的情况和证据已收集差不多了。急需 了解的是卷里怎么说的,定案有什么依据。以前调查都是秘密进行的,马永昌知道 了解这事儿可是并不知底,调卷这案子就算公开了。 原来吴玉萍以为老郝可能不同意,想不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所以吴玉萍非 常高兴。老郝正为可能闹僵犯难,看到吴玉萍高兴他也很满意。于是几个人都高高 兴兴地计划开了这几天的工作安排和分工。 老郝走了的那些天,马永昌根本不照工作组的面。有时碰见了,也是冷着一副 面孔。老郝一回来马永昌可勤快了,整天围着老郝转。饭吃得也好了,可能都挑着 那富裕人家派的,又特别嘱咐了。每天中午不是烙饼鸡蛋汤,就是秫米豆干饭粉条 炖豆腐。吃得个成强整天乐乐呵呵的,说这个马永昌对咱们还不错嘛。黎娟不高兴 地说:“这是郝组长来了他才老实了,你们没来那几天,可把人治苦了。” 这种争论说得老郝心里美滋滋的,他觉得咋说女的就是压不住茬。独有吴玉萍 担着一份心,她觉得这事儿不会就这么轻轻松松地了结,总有一天还会爆发的。所 以不管是吃饭还是出门,总是背着她那挎包,一会儿也不离身。因为那里面装着她 记的材料,虽然人名她都用暗号或密语写了,可那些事也是暴露不得呀!老郝看了 很不以为然,说:“你老背着个那个干啥?也不嫌累赘?咱都在村里,还能有啥事?” 吴玉萍笑笑说:“还是小心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