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调卷第二天的一大早,吴玉萍她们还没起,成强便来急促地敲门。黎娟说: “啥事,这么急,我们还没起哪!”成强说:“快穿衣报!有急事。”她俩穿好了 衣服,黎娟去开门,对成强说:“火上房了?看你风风火火的样子。啥事?”成强 一进门便紧张地说:“昨黑夜你们这儿有啥事没有?”这话问得黎娟有点发毛,神 经有点紧张:“没有啊?咋的咧?” “我们那儿出了事儿。”成强气呼呼地说,“这些王八蛋真不是好东西,搅得 我们一黑夜也没睡好觉。睡着不大会儿,就听见窗户纸沙沙地响。起先还以为是下 雨了?坐起来一听不像,是有人扔沙子,一会儿小石头子也上来了,有的还砸到屋 里来。我们俩小声说别说话,咱出去抓他个狗日的。我出门一下摔了个屁股蹲儿。 郝组长拉起我来说怎么啦?接着他又说:唉呀,啥东西?踩我一脚。我俩拿手电一 看,是一大摊稀牛屎。”黎娟不由得笑了起来,立即又觉着不对劲儿,便板起脸来 说:“这算什么,别说扔沙子,扔石头我们早都挨过了,你看我头上的疤。”接着 又问,“人你们追着了没有?”成强说:“追个屁呀!连个影也没了。” 叫吃饭了,饭桌上沉默无语。没有每天的说笑声,也没有每天那种风卷落叶狼 吞虎咽的咀嚼声。好像每个人都在想着心事,这种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吴玉萍 小声对老郝说:“你说怎么办?”老郝没回答吴玉萍的问话,却吩咐说:“成强! 看看过堂屋有人没?”成强掀开半截门帘摆了摆手:“没有!”老郝这才回答吴玉 萍的问题:“吃完饭我找马永昌,这还行?坏人这么猖狂。”成强现在想起来仍然 气得咬牙切齿:“你们说这是谁干的呢?逮着他我非整出他稀屎来不可!”黎娟不 加考虑地高声说:“那还用问?马永昌手下人干的呗!” “喂!小声点。你是喊啥?这事儿可不能乱说。事实弄清以前,还不能下结论。” 老郝严厉地警告说。吴玉萍说:“我看这是冲着咱们调卷来的。”老郝不太相信: “不一定吧?这案子公社、县里都定案了,咱看看卷怕什么?”吴玉萍说:“他们 心里有鬼,怕露了馅啦!”老郝觉得马永昌对他们这么好,什么工作都支持,他能 办这事儿?便说:“这村复杂得很,还难说。” 吃完饭回到住处,黎娟先进屋,一进屋便喊了起来:“吴姐!你快来看。”吴 玉萍一进屋便愣住了。被窝被翻了个乱七八糟,卷宗袋里装的汇报底稿等都扔了出 来,弄了个七零八碎。其他笔记本、纸张也扔了一炕。很显然这次搜查就是冲着卷 宗来的,幸亏吴玉萍把全部材料带在了身上,他们才没有得逞。 两人正在发愣,成强又慌慌张张地来了,还没进屋就说:“这些王八羔子真不 是东西,把我们的东西都翻了。”黎娟噘着嘴生气地说:“你看看我们这儿!组长 还说不能下结论。这么明目张胆地整咱,不是马永昌还有谁?”成强仍然同意组长 的意见:“你也先别下结论。你们快收拾收拾,组长说马上开个支部会,问问马永 昌。收拾好了,马上去大队。” 支部会开得紧张而热烈。老郝情绪激动地连着问了马永昌几个为什么?为什么 搞了“一打三反”试点以后村里还这么乱?为什么连续发生滋扰搅闹工作组的事件? 为什么有人这么大胆子?是什么人干的。他的本意是追查马永昌的责任,暗示他可 能参预或是纵容了。 “你问我村里为什么这么乱?”想不到马永昌却追问、责备起工作组来,“你 问问他们大伙儿,工作组没进村发生过什么事吗?你们刚来那几天,不是平安无事 吗?我不是批评各位,你们来了也不少天咧!对村里情况还没摸透,不客气地说还 没入门。宗族派性在这村是个大问题。我前后在村里当干部多年,是一碗水端平的, 总想搞好团结,有人他不这么看,总是想挑起宗族矛盾混水摸鱼。好容易‘一打三 反’后安静下来了,可是你们来了却陷入了派性。说是深入群众,却一头扎到刘家 的圈子里。有事不依靠支部,不照干部的面,净找了一些什么人?你们心里清楚。” 谈这几天的情况,多是黎娟说的。老郝和马永昌起初几轮的交锋,吴玉萍也没 有插嘴,她知道和这人是谈不出个结果的。现在马永昌明显是冲着她来了,而且把 责任全推到她身上,她就不得不说话了。虽然心里气得直打颤,两手也有点哆嗦, 但还是尽力抑制住自己,强笑了笑:“马支书说的不是实情吧?你说支部让妇联主 任马翠花和我们联系,我们不是天天见面吗?我们还到你家里去过,你还请我们吃 了一顿好饭,怎么就是不照干部的面?怎么就不依靠支部了?” 马永昌看看这一条站不住脚了,马上反驳说:“你们说是深入群众,一头扎到 刘家圈子里,这是事实吧?” “说我们一头扎到刘家圈子里,马支书有统计?你查查我们是到马家的次数多, 还是到刘家的次数多?我们经常是有门就进,不分刘家马家,我没记录但是我觉得 去的多是马家,怎么就扎到了刘家圈子里?马支书要是不信,咱可以一家家的去核 对一遍。”吴玉萍说得有理有据,论去的人家总数中,确是马家多。把马永昌的嚣 张气焰一下打下去了。当然马永昌指的是吴玉萍夜间偷偷找的那几个人。可是这话 又说不出口,找的那些人他可能有耳闻,但也不全知道找了谁。其实其中就有两三 个马家的人,包括他身边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