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老郝听了马永昌对工作组的责备以后,本来有些为难,因为他知道吴玉萍找了 不少刘家的人取证。他也不满意她这么做,听马永昌一说觉得理亏了,很有些尴尬, 当下没说话。听了吴玉萍的反驳以后,才理直气壮起来:“我们工作组普遍接近群 众是应该的,我们不能分谁是马家谁是刘家,都是基本群众,为什么刘家就不能接 近?” 马永昌说:“你们觉得接近谁无所谓,可是有人不这么想。你们去的还有刘国 良那个反革命的亲戚。谈的什么我们不知道,可是她们有了仗恃嚣张起来了,听说 她们还偷偷集会串连。郝组长问我这些事究竟是谁干的,除了他们还有谁?不是让 我们追查吗?要追查很快就可以破案,就看你们敢不敢让不让了。”马永昌叫起阵 来了。 “是谁干的你们知道吗?”老郝半信半疑。马永昌说:“这些事我们心里都有 个大估摸。祖祖辈辈在这村里,当了这么多年干部,说句笑话吧!谁身上长多少虱 子,一顿吃几碗干饭,心里都清清楚楚,这点事还不是心里装着?要真想追查,我 马上就可以把人抓来。”马永昌得意洋洋。 老郝知道他要动手就准是抓刘家的人了:“光估摸不行,要调查研究,要有证 据,凭怀疑随便抓人是不行的。”马永昌说:“在农村可不比在机关,什么一丁一 卯地要求,就什么事也别想办。要让我们破案三五天准能弄清楚,要是这也不许那 也不准,我们可就没法了。”半天没说话的治保主任说话了:“要是这样,我们也 没法保证以后这种事不再发生。”这简直是威胁。 老郝也听出了这种话的味道,可是又不能斥责人家,因为还得和他们商量着解 决这件事啊!只好哑巴吃黄连苦在心里,装作没听出来一样:“你们说是刘家那些 人干的,既然他们觉得我们接近他有了仗恃,他们还糟害工作组干什么呢?”老郝 觉得这是从逻辑上给马永昌出了一道难题。 “嘿!这话说的。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故意给村里找事啦!你刚才不是问我 们为什么村里这么乱吗?这正是他们的目的,给我马永昌脸上抹黑,上眼药啊!” 老郝没想到自己的难题没难住马永昌,他却在这儿等着。便只好退一步:“除了刘 家故意捣乱这一条以外,你们想想这些事是不是还有另外的可能呢?” “我的郝组长!别再犹豫了。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哪有那么多的 另外可能?我说句大话放着:只有这一个可能,你放手交给我,最后要不是这个结 果我把脑袋输给你。再不下决心,我可就没办法了。”马永昌捶胸顿足,态度十分 诚恳,半是祈求,半是威胁。 吴玉萍看到他们步步紧逼,老郝一再退让,就是逼着工作组抓刘家的人。要抓 谁她心里也是清楚的,准是给她提供情况的人,她再不能沉默了。这样僵持下去, 不仅没个结果,老郝还可能上当。便鼓了鼓勇气,他们不是点我吗,我也该敲敲他 们了:“马支书,自古官断十条路。现在还没有一点眉目,只凭着一点怀疑,就断 定只有一个可能要抓人,这不好吧?从翻我们东西的情况看,是企图找案卷材料。 是不是村里有人不满意这件事瞒着你……”这话有点犹犹豫豫,故意说得很慢,一 边说一边查看着马永昌的脸色。她想这话已点明了,是村里班子里有人捣鬼。虽然 把他择了出去,他心里明白也会惊慌的。 “案卷,什么案卷?”马永昌却故意装糊涂。吴玉萍万万没想到马永昌这样沉 着。 老郝一看这事说露了,便解释说:“是这样,村里有人问起刘国良的事,我们 不清楚,便把案卷要来,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问题,今天就把卷送回去,没别的意 思。” “啊!还有这回事啦!那你们不早说。”马永昌如大梦初醒似的说,“这就更 清楚了,准是刘家的人干的。吴同志的意思是怀疑干部里有人捣鬼?”他哈哈大笑, “刘国良的问题在我们心里装着,材料、证据也是大队整理上报公社的,你说我们 要那些材料干什么?再说了,这案子是公社、县里定案的,只要是领导们来了,谁 爱看谁看,我们怕啥?正是刘家的人,整天想告状想翻案,他们削尖了脑袋想打听 档案里有什么证据,是谁揭发的。就是打听不着。他们的告状信都转到公社了我也 看了,都是给刘国良丑表功,说的问题驴唇不对马嘴。你说上级还能相信他们?现 在知道档案在你们手里,还不是拼命地想弄到手,你们说这偷档案的不是他们是谁?” 他故作惊恐地大声说,“档案是不是偷走了?让他们偷走那可是个大问题呀!” 马永昌说得头头是道,老郝也没词儿了,只是慢吞吞地说:“档案倒是没偷走。 我们打算吃完饭就送公社。”他也说了个假话,给工作组打了个圆场。吴玉萍看到 马永昌这种狡猾奸诈的表演,肚子里气得鼓鼓的,觉得既然捅了这个蚂蜂窝,就不 能再让他演戏欺骗大家了,可是说话态度还是缓和的:“马支书!这档案刚拿来, 一般老百姓怎么就知道了呢?”她觉得这个问题马永昌不好辩解了吧? “哎!吴同志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马永昌把脸一变,怒气冲冲地说,“你是 说这事儿是村里干部们干的呗?你们当领导的说话更要负责任。说我们随便怀疑人 不对,你怀疑村里干部们有啥根据?你是觉得我在公社里有熟人是不是?不错,我 有很多熟人。可是这事儿他们也犯不着给我通风报信啦!刘家县里公社里也有很多 熟人,要不凭啥刘国良刚复员回来就当上了支部副书记?没熟人行吗?”马永昌越 说越激动,说着说着在屋里走起遛来,简直像是高级领导似的教训起吴玉萍来, “我听说吴同志有文化理论高,可是农村这事儿你还不了解,可比机关复杂多了。 你对农村不太了解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