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要得平的死,在白刚的心里也引起了深深的震撼。他原来觉得自己只要谨慎小 心,就不会有什么事。这些年虽然风风雨雨,但终究熬过来了。尤其是回到家乡以 后,觉得白一村人还朴实,家族的人也多少有个照顾。可是到了关键时刻,有时人 们也会身不由己啊!要得平虽然一向规规矩矩,小心谨慎,连孩子们说句大话,他 都坚决制止,在村里人缘也不错,但是因为这点小事不是落了这样一个结果吗?看 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能离开还是争取离开。 促使他离开的更迫切的原因还是经济问题。他们又有了一个女儿,吴玉萍生小 孩以后便回农业局机关了。机关没有宿舍,在外边租了一间民房,还要雇一个保姆 照顾小孩。她一个月工资只有四十元,养一家人。保姆一月十六元,加上房租就去 了工资的一半多,留给她们一家四口的只有十几元钱了。 白刚在队里累死累活一月只有五元左右的收入,还不够保姆工资的一个零头。 而且两地生活白刚带着儿子,一出工锁上门便把儿子扔在村里没人管。吴玉萍带着 女儿处境更难,保姆是只管上班的八小时,上班时把孩子送去,下班便把孩子接回 来。所以下班以后既要忙着做饭,还要照顾孩子,忙得晕头转向。心情又不好,孩 子没奶,还要想法给孩子做吃的东西,两地生活花销也增加许多。 白刚劳动每天收入只有两角钱,多吃半斤粮食集市价就是两角多,每天做饭节 省着烧也得一捆高粱茬头,集市价又是两角钱,冬天取暖两头开销更多。所以经济 的逼迫使白刚觉得不能再这样了,如果自己能去看孩子,不雇保姆省下的钱就比在 队里劳动的收入多几倍,而且大人孩子还少受罪。 白刚以生活困难孩子太小没人照顾为由,向队里要求去妻子处照顾孩子,不在 队里上班,也不在队里分粮食柴火。队长断然拒绝:“想得倒好!你的任务是改造, 不劳动行吗?”吴玉萍多次找局里领导想给白刚在农场、林场找个临时工或是把户 口转到附近农村来,对她困难处境也好有个照顾。这本来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并不 过分。 虽然白刚的身份有问题,但从那个县转到本县仍然是劳动。本来有的局长答应 考虑,但是那个朱一夫知道以后,却上纲上线坚决反对,也被拒绝了。每年只是到 了冬天实在没活可干的时候,队里才允许白刚去与妻子团聚。 这年冬天场了地光,粮食柴火分完了,白刚就借队里的小驴车,由侄子白纪青 赶着,装上白菜、萝卜、粮食和衣服被褥到吴玉萍那里去过冬。一家子总算得到了 暂时的团聚。这团聚是幸福的,躲在这样一间小屋里,造就了一个自由的小天地。 一家人有说有笑,尽享天伦之乐。这团聚也是酸楚的,一家四口,只靠吴玉萍微薄 的工资生活,除去房租保姆费,每月每人生活费只有四五元钱。 这间低矮的小厢房不足十平方米,就这小小的斗室,依然是空空如也家徒四壁。 大人孩子的衣服,只有两个小包袱堆在炕角。吃饭的筷子碗就用砖头垫起来放在了 土地上,旁边就是孩子大人穿不着的旧鞋。 白刚看了心里非常难过,这哪像个家呀!连个起码的生活条件也没有。他突然 想起院里那一堆劈柴,那是吴玉萍从木业社买来的刨花和下脚料做饭烧火用的,里 边有不少开裂的木板和边角不成形的长木条。他想找些木板、木棍搭一个木架子放 碗筷,于是便在那一堆劈柴里翻腾起来。结果喜出望外,长的短的粗的细的木条弄 了一堆,还有几块带裂缝的宽木板。 他一看这要是锯一锯钉一钉不就是一个桌子吗?他让吴玉萍看这一堆材料,说 要钉个桌子。哪些可以当桌腿儿,哪些可以当 儿,只是桌面差点儿,有裂缝也可 将就了。这桌子上下钉上三层,上面写字看书,中层放碗,下层钉上几个小木条还 可以放鞋。 吴玉萍一听,觉得也是个办法。她知道白刚能琢磨,这类的事情他能办成,便 说:“你要想钉桌子也别太凑合了,一钉上人都不敢挨那还行?”原来买劈柴时只 是为烧火,论斤卖大的不好烧还压秤我没要。其实那劈柴里有不少大材料,我和他 们熟,挑点好的再背两麻袋来,反正咱们也得烧火。 劈柴背来了,可把白刚乐坏了。厚薄相同的木板,方方正正可以作腿的材料应 有尽有,只是大大小小都有点毛病,不是有个大疤,就是有个裂纹。反正木业社工 人都是给公家干,谁不捡好料用,所以有点毛病的材料就都给甩出来了。 白刚买来了钉子,又从房东处借了一把锯,量好了炕沿到对面山墙那只有一米 左右宽的尺寸,按照尺寸锯好了各种材料,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把一个桌子钉好 了。桌面和桌腿是钉在一起的,一般情况下钉得再结实人往上一趴也会晃动的。因 为量的尺寸准确,桌子正好挤在炕和山墙中间,所以纹丝不动。一家人看了都很高 兴。 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这欲望可以使人走向邪恶,但更多的是催人奋进。白 刚欣赏了几天他的杰作,很快就不满足了。为了结实木条左拉右拽,有的钉劈了还 补上了一根实在难看。毛毛碴碴放在那里实在不像个东西。他想能刨光凿上卯眼, 把 儿 进去,再上色油光,即便做得不好也总像个桌子的样儿。他觉得这也不会 太难,他看见过木匠干活,拿推刨 儿儿地推着也挺容易的,很快就刨光了。拿刷 子上油漆的他也见过,他觉得能够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