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人们一下子愣住了。拿着绳子的王显能仍然举着手里的绳子,站在那里不动, 唐玉急得跺脚说:“白班长!你就是太心慈手软,这样的人不吊还等什么?”白刚 说:“你们先回去都坐好,事情没闹清别着急。”他心里说闹清了也不能吊人,别 说我们劳教人员,就是干部也没有吊人的权力。花班长说:“白班长!你这不是给 群众泼冷水吗?”他对白刚在班里说一不二的那种威望,早就心怀不满。可是他自 知不是白刚的对手,虽然很不服气,遇事还是忍让几分。今天他看有的组长也对白 刚不满,觉得这可是一个树立自己威信的好机会,而且他也知道有人会怀疑他,早 点确定偷表的人,就可以洗刷自己。所以便直接对白刚挑战。为赢得人心,他故意 表示很有肚量不紧不慢地说:“大家都知道你有同情心,可是今天你这同情心也用 的有点不是地方吧?” “这不是出于同情,只是事情没弄清,不能那样办。”对方虽然说话语气和缓, 但白刚听得出讥讽的味道。不过他不想正面回答他的讥讽,只是冲着大家说。花班 长紧追不舍:“队长不是让咱们向别的班学习吗?别的班怎么办你看见了没有?不 采取手段,什么时候能把事情弄清楚?” “宁可弄不清,也不能没有证据就吊人。”白刚非常反对那种做法。花班长马 上反驳说:“他到装表的衣服那里去过,这就是证据!”白刚有些讥讽地说:“到 衣服那里去的也不止一个人吧?”白刚这一反问,人们很自然地怀疑到他,这句话 正戳到他心窝子上,花班长急了:“你说还有谁?还有谁?”他想逼白刚改口。对 花班长这种咄咄逼人的质问,白刚没有马上回答。虽然他对花班长有许多不满,但 也不愿意和他闹翻。只是说:“反正不是一个人吧!”花班长看白刚不愿正面和他 交锋,便更加嚣张了:“你说出来到底还有谁?” “还有你,你就到衣服跟前去过!还掏了口袋。”何仁山人虽小,却富有正义 感,他早就看不惯花班长平日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在白刚丢表问题上,他对花班长 早就有很大怀疑。刚才看到那个人是个贼,才转移了目标,现在看到花班长这种不 正常的表现,才觉得那会儿怀疑错了,表是花班长偷的。现在他贼喊捉贼,想把问 题栽在别人身上,自己落个清白。看他一个劲儿地逼问白班长,白班长又不好说话, 便挺身而出了。花班长非常恼怒:“你看见了?” “我看见了!”何仁山斩钉截铁地说。花班长觉得一个小孩子竟敢说他,而且 正戳在他的痛处,便气极败坏地说:“我看表就是你偷的。你就是个贼,为偷表送 进来的贼性不改,你站起来。”然后又转向大家说:“把这个惯贼吊起来!”还没 等他说完,何仁山急了:“我没偷表,你诬赖我。你是贼喊捉贼。”花班长狠叨叨 地说:“你就是贼!偷了表现在还不认罪,说明贼性没改。”何仁山气得骂起来了 :“我没偷过东西谁说我偷我操他姥姥!” 白刚看到要打架,便赶紧制止:“何仁山!老实点!”他对这种学习早就反感 了,继续下去不但会乱猜疑,而且很可能还发展到动手的程度。便想赶紧结束。说 完了何仁山,看到花班长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又要抢着发言,便赶紧把手一挥,严厉 地说:“都别说了!表的问题不谈了。那块表是丢在水里了还是有人偷了,还说不 定。吵这个干什么?谁也别再说了。时间也到了,学习结束吧。” 别看人们气势汹汹,要斗要捆要吊的,那只是表示积极而已,按当时的说法, 那叫“表示进步”。其实人们都是在被批斗中滚爬过来的,除非是涉及到自己切身 利益,真正热心于斗争的能有几个?看到班长严厉地制止,人们也就都安静下来了。 不谈偷表的问题,花班长内心里也是赞成的。他心里有鬼,不愿人们纠缠这个问题。 只是觉得面子上不好看,还恶狠狠地对何仁山小声说:“你小子不用美,以后有你 难受的时候,偷表的贼!”何仁山觉得被人羞辱了一番,心里这口气不出,便哭了 起来,一边哭一边叨叨:“谁再说我偷表,我和他拼了,我操他八辈祖宗。”白刚 怕惹起新的是非,便赶紧制止。谁知他闹得更厉害了。担着贼的罪名,成了何仁山 的心病,只要一提起来他总是没完没了地唠叨。 心病难医,虽然他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