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战 攻克柏林的准备工作逐步地展开了,大批兵员不断补充到部队;成千上万吨的 燃料运到奥得河,贮存在地下,隐蔽在大片森林中;数百万发炮弹配置在发射阵地 附近,大批炸弹集中在靠近机场的地方。 柏林战役的企图是:在宽大的正面上,尽可能同时实施数个强大的突击,合围 并割裂柏林集团,尔后将其各个歼灭。 1945 年3 月底,波美拉尼亚的法西斯军队已被粉碎,苏军有数个师已经到达 波罗的海沿岸。此时,统帅部大本营为了实施这次结局性的战役,共集中3 个方面 军:白俄罗斯第2 方面军(罗科索夫斯基元帅指挥)、白俄罗斯第1 方面军(朱可 夫元帅指挥)和乌克兰第1 方面军(科涅夫元帅指挥)。 这3 个方面军得到了大批炮兵和航空兵的加强,准备在3 个方向上突破敌人的 防御。 白俄罗斯第2 方面军准备在施泰金以南和施韦特城之间的地段上突破敌人的防 御。在第一梯队部署3 个合成集团军、3 个坦克军、1 个机械化军和1 个骑兵军。 任务是:强渡奥得河,粉碎敌人的施特金集团,在不迟于战役的12—15 日到达安 克拉姆、迪明、维滕堡一线。 白俄罗斯第1 方面军准备在格利特琴、屈斯特林、累布斯地带实施进攻。 方面军第一梯队由8 个合成集团军组成。准备以5 个合成集团军和两个坦克集 团军从屈斯特林登陆场出发实施主要突击。他们应该在约70 公里的正面上同时实 施强大突击,突破敌人的防御地区,粉碎敌人的柏林集团,攻占柏林并于战役的12 —15 日到达易北河。 当我集团军到达古佐夫、塞洛、多尔盖林、阿尔特、玛力士一线时,预计近卫 坦克第1 集团军将投入交战,并以坦克第11 军加强该集团军。当时还考虑到另一 个方案:如果我集团军左邻第69 集团军进攻发展更为顺利时,则坦克集团军在多 尔盖林、德别林地段进入突破口。 方面军司令员要求战役准备要十分注意隐蔽,采取一切伪装措施,力争行动的 突然性。 方面军突击集团各集团军的进攻速度,规定为每昼夜20 公里。这个速度看起 来很一般。可是,在前几次战役中,战役开始时往往达不到这个速度。 后来,在战役发展过程中,进攻速度才有提高。突破敌人预有工事构筑的防御 时,也达不到这种速度。只有在突破防御之后,进到战役广场时,进攻速度才有提 高。 此外,当时的天时和地形也对我军十分不利。4 月份,大小河流均已解冻。从 奥得河主流至塞洛高地有一段宽达10—15 公里的河谷,河谷为沟渠所遮断。低洼 地涨满河水。已经耕过的和种了土豆的田地里一片泥泞。奥得河至塞洛高地之间公 路很少。第8 集团军的进攻地带内只有4 条道路可以行驶汽车和其它技术兵器。车 辆偏离道路便会陷进沼泽。 谷地中大小沟渠纵横,且被塞洛高地所瞰制。敌人从高地上可以通观我军登陆 场。在方面军突击集团的主要方向上,沿着屈斯特林至柏林的运动轴线,敌人共构 筑了5 道防御地带。从明赫贝克以后,这些防御地带又与柏林城的3 道防御地带相 连。 在我军13 公里的突破正面上,敌人共部署9 个师:第9 、第303 、第309 、 第169 、第712 步兵师和“库尔曼”师;第20、第25 摩托化师和“明赫贝克”师 ;“元首”坦克师。敌人这些部队还得到了下列的加强:统帅部预备队所属第5 和 第408 炮兵军,第292 和第770 防坦克师。在主要方向上集中这样的兵力密度,使 敌人有可能同时占领2 —3 道防御地带。 在近卫军第8 集团军的进攻地带内,塞洛高地上和奥得河谷地内,敌人的部署 是:第一梯队有3 个师,并有大批炮兵加强;第二梯队也有3 个师。 方面军指挥部赋予我们的任务是极其艰巨的。当然,各集团军的加强兵器是相 当充裕的。例如,在近卫军军8 集团军的7 公里的突破正面上就有77个炮兵团、10 个坦克和自行火炮团。这样,每公里正面上就有226 门火炮和约40 辆直接支援步 兵的坦克。然而这些加强兵器并不能同时压制敌人两道防御地带。因此,当我们攻 占了第一道防御地带之后,必须把数千门火炮和数百个观察所向前转移,各部队之 间还要重新建立联系和组织协同动作。这一切都需要占用时间。 方面军司令员这次提出来一个新的战法:即在突破地段上集中大批的探照灯。 冲击时间选在夜间,冲击前打开探照灯,迷盲敌人的观察。 在进攻开始前一周内,朱可夫元帅组织了一次实际演练,我们各集团军司令员 和各军军长都参加了。要我们亲自尝尝被探照灯照射的滋味。当时我们觉得脸被烤 得很疼。 在谷地上我部队正在集中。塞洛高地上的要点还控制在敌人手中,他们能通观 整个谷地。因此,我军很难隐蔽地进行调动。当时,我们很想把部队(特别是炮兵 和坦克)隐蔽地机动到出发阵地上。可是敌人不但能清楚地看到登陆场,而且能观 察到河东岸的我军阵地。怎么办?敌人在夜间不断地使用探照灯,我军在夜间也无 法行动。当时还规定不准用炮兵打敌人的探照灯,因为炮兵受命隐蔽,在总攻发起 之前不准暴露自己。敌人使用多种照明手段,当探照灯熄灭时,侦察机又投下照明 弹使大地明如白昼,整个谷地清晰地暴露在敌人面前。 进行伪装的困难还在于:当时树木还未生出枝叶;且此地水位很高,而且止值 春汛,在地上用铁铲翻动一下,混浊的泥水马上便会冒出地面。 参谋人员和各级(包括连、营)的指挥干部在立体地图上,就进攻过程进行了 演练。其间,特别细致地研究了军队指挥和第二梯队进入战斗的问题。 我的指挥所设立在来特文镇附近。拂晓前,朱可夫乘车来到了我的指挥所。此 刻集团军各部队已经占领了进攻出发地域。 莫斯科时间早晨5 点,柏林时间早晨3 点…… 方面军司令员的表,它的秒针己接近预定的时刻,天已破晓。 炮声轰隆,犹如爆发的火山。4 万门火炮连声怒吼,震地齐鸣,非同小可。奥 得河地区的整个山各部在抖动。烟尘四起,直冲云霄。 在我集团军进攻地带内,炮火的闪光是如此的强烈,我们在指挥所里竟然辨认 不出,探照灯是否已经打开了。我们甚至还在追问:为什么不打开探照灯?后来, 听说探照灯已经打开了。我们还是疑惑不解。 应该说,在进攻开始前,我们在靶场上已经体验到了探照灯照射的滋味,但是 实际上真的到了战场上是什么情景,谁也不得而知。如今在进攻打响之后,对别的 地段上我难说,仅就我近卫第8 集团军的地带来讲,只见敌人阵地上烟尘滚滚,夹 杂着团团的灰烬。探照灯强大的光束射入那滚滚的烟云。 可是灯光却射不透那迷漫的尘烟,使我们难于观察战场。更糟的是,当时刮的 是逆风。我们指挥所设在81.5 高地上,整个高地都迷漫在厚厚的烟尘之中。我们 只好停止观察,依靠无线电话和书面传递的方法进行指挥。 浓浓的烟雾也影响到进攻的部队。 右邻——别尔扎林将军指挥的第5 突击集团军于日终前到达奥得河。 左邻——科尔帕克奇指挥的第69 集团军未能向前推进。 我军既然在兵力上占有很大优势,于战役第一天只取得这一点区区小胜,为什 么就裹足不前了呢? 这是因为敌情起了变化。敌人鉴于过去的战斗经验,改变了原来的防御部署原 则。 过去,敌人是把基本兵力部署在第一防御地带,而在纵深内的第二、第三防御 地带虽有工事构筑,但常常并未被第二梯队和第三梯队所占领。坦克预备队或机械 化师只是配置在浅近后方准备实施反冲击,而不是占领防御地区。过去,我军针对 敌人这种战术,总是力图把敌人歼灭在主要防御地带内,对于其预备队,则以航空 兵和远程炮兵进行迟滞,制止其实施反冲击。将第一(或主要)防御地带的敌人歼 灭之后,当即把快速部队(通常是坦克军或坦克集团军)投入交战,粉碎敌预备队, 进而到达战役广场。我军过去在乌克兰、科维尔,在维斯瓦河——奥得河战役中都 是这么做的。 如今,敌人对部署防御则采取了不同的方法。他们不但以军队占领第一防御地 带,同时还把大量步兵、坦克和炮兵部署在第二和第三防御地带内。 此外,在防御纵深内还掌握着强大的预备队。 还应该注意的是,希特勒军队实际上已把奥得河至柏林的整个地区变成了一个 绵亘的筑垒地域,在该地域内除了构筑有坚固的野战防御工事外,还在居民地的楼 房中、大片森林内以及水障碍上构筑了防御工事。 此外,我们对当时的地形特点,天然障碍(运河、溪河、湖泊)等情况也估计 不足。由于缺少道路,我军的机动受到限制,在实施冲击时不能投入众多的兵力。 特别是这里居民点很多,对于每座房屋,必须经过强攻才能夺取。 进攻第一天的情况表明,敌人决心顽强扼守每一地区。 集团军直至进攻第2 日日终前,才攻占第二防御地带,在自己的地带内夺占了 塞洛高地。尔后遂脱离奥得河河湾洼地。 右邻——第5 突击集团军已强渡弗里斯河并到达普洛特科沃地带。 左邻——第69 集团军为夺占马尔科沃地域继续进行战斗。 在这两昼夜的战斗中,我集团军同整个白俄罗斯第1 方面军一样,只完成了进 攻第一天的任务。敌人进行如此顽强的抵抗,是我们未曾预料到的。 从敌人绝望的挣扎中,我们感到,他们决心坚守通往柏林的每一寸土地。敌人 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们孤注一掷,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只求得能挡住我们的进 攻。我们已经看到,敌人的兵力即将耗尽,事态将发生根本的转折。 因此,军队于4 月18 日受领的任务并不是争夺敌人的一城一地,而是在战场 上和在敌人防御的浅近纵深内大量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和技术兵器。于是我们按照 各军军长的请求,于清晨再次实施了强大的炮火准备。 4 月20 日日终前,白俄罗斯第1 方面军各部队均处于有利的态势。近卫坦克 第2 集团军在第3 突击集团军的地段上突入了贝尔瑙地域。由于第3 集团军、第5 突击集团军和近卫第8 集团军突破敌人第4 道防御地带后,进攻发展顺利,近卫坦 克第1 集团军的部队已经到达卡格尔、费尔斯滕瓦尔德、克尼肯多尔夫地域,同时 近卫步兵第28 军的部队也突入该地域。所有这些情况迫使希特勒军队不敢再实施 反冲击和反突击。如今敌人已将全部兵力集中防守柏林了。 由3 个方面军所实施的战役,虽然在个别地段进展有些迟缓,但是总的来讲是 发展顺利的。奥得河已经被抛在我们身后,敌人的战线已被打破,敌重兵已被合围 于柏林东南。 我军于4 月21 日在贝尔瑙、彼是斯哈根、吕德斯多夫、埃尔克纳、乌斯特毫 森各地域进至柏林环城公路之后,为彻底合围法西斯首都造成了有利的条件。于是 近卫中第8 集团军根据方面军司令员的命令,把部队转向柏林的东南郊和南郊,以 便从南面合围并强攻该城。 像集团军这样的大部队,处在城郊的条件下,要突然转变行动方向,并非易事。 困难在于,集团军的许多部队已经突入城区并且已经展开巷战。这时如果部队突然 转变方向,就意味着把已经压缩的敌人放松。这样一来,敌人就可能翻过手来,从 背后打我们。 既要执行方面军司令员的命令,又不致产生上述后果,我们尽量把转向动作做 得很自然,同时尽可能不让敌人发现。 打开地图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近卫第8 集团军的部队正从东南面和南面迂回柏 林,在推进过程中不断地向北压迫敌人,目的是制止敌人突击我军翼侧或防止敌人 与其在柏林东南森林中被围集团相汇合。 集团军各部队一面变更部署,一面不停顿地实施进攻……以便强渡施普雷河和 达默河。因此,各师师长已经把渡河器材调集在自己的身边。 集团军各部队为在柏林东郊打开道路,已于4 月22 日日终前攻占城郊的达耳 维兹、舍涅赫、菲赫德瑙、兰斯多夫、腓德烈斯哈根、文登施罗斯等地。 在这一天,近卫步兵第4 军的部队在卡耳多夫和卡耳斯赫尔斯特两地遭到了特 别顽强的抵抗。在该方向上的进攻实际上暂时停顿下来了。但是在集团军的左翼和 中央,特别是在近卫步兵第28 军的地段上,部队在一昼夜向前推进了12—15 公 里。这个速度对于城市进攻来说,就算是比较快的了。 近卫坦克第1 集团军的任务比较艰巨。因为在巷战中,敌人撤离了广场和大街, 而躲藏在大楼里、地下室和房屋的顶楼里组织防御。坦克兵看不见敌人在哪里,却 成了敌人的活靶子。敌人的反坦克手可以用燃烧瓶,特别是火箭弹对付我们的坦克。 但是,我们绝不是说,在城市战斗中坦克和坦克兵没有用,不需要他们。不,不是 的。在城市战斗中需要他们,但是他们并不是一支独立的力量,他们需要协同作战, 他们需要强击群的编成内的其它兵种分队共同行动。 只有在步兵分队、炮兵、工兵和化学兵的协同之下,坦克乘员才能够察觉到哪 里暗藏着危险。强击群的战士们向坦克兵报告险情,并且指明敌人盘踞在哪一座大 楼,在第几层、在哪座顶楼里,在哪个地下室,需要共同作战,把敌人消灭掉。在 这种密切的协同行动中,坦克兵多半应被当成炮兵来使用。 坦克就是安装了履带的火炮,坦克手就是拥有装甲的炮手。 在柏林郊区,我们一面进攻,一面调整部署,按照使用强击群和强击支队的要 求,编织了战斗队形。在4 月22 日的那天夜晚,整个集团军准也没有休息,因为 刻不容缓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渡河计划拟制得详细具体。看来一切均已考虑周全。但是计划不能如愿实现, 倒是战争中常有的事。事件的进程总是对意想给予修正。4 月22 日夜晚的渡河就 是如此。夜间,近卫步兵第22 军和28 军的部队已经进至施普雷河。战士们在这 里发现了许多赛艇,有的是带桨的。有的是以摩托为动力的。 同时还找到几艘重型驶船。此时,各分队指挥员不等接列指示和命令就命令分 队立刻登上这些船只,趁夜渡过了施普雷河,接着又渡过了达默河。最先渡过河的 是潘阔夫少将指挥的近卫步兵第88 师的部队。拂晓时,已占领城郊的法耳肯堡。 在城市战斗中,敌人常常是神出鬼没,难以预料。敌人还专门在我们军队的后 方布置了破坏小组,暗藏在地下室,等待我进攻的先头部队乃至预备队开过去之后, 突然从背后袭击我们的战士。为了对付敌人的这种破坏小组,我们组织了后方警卫 队。 4 月24 日集团军各部队继续全线进攻,不断把敌人压缩到市中心。在这一天, 近卫第8 集团军的部队与乌克兰第1 方面军的部队在舍内贝特航空港地域会师。 两个方面军的会师以及柏林的被合围,意味着柏林战役的一个重要阶段的完成。 法西斯德国的正规军队已被粉碎,敌人防御的绵亘正面在许多地段上已被突破,敌 人的大量军队已被合围,正被各个击破。 德军总部设在措森地域,乌克兰第1 方面军的部队夺占该地后,敌军的指挥遂 被彻底破坏。 苏联军队迎着西方盟军,直逼易北河。第三帝国的日子已经不长了,从普通士 兵到将军都有此感。4 月25 日,在易北河上的托尔高地域,马克兰第1 方面军所 属近卫步兵第58 师的部队与美军第1 集团军所属步兵第69 师的巡逻队相会合。 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而团结在一起的两个盟国的战士,美国和苏联的官兵相互握手。 剩下的还有一步,这就是攻克柏林,从而结束战争。就是这一步,当前也需要 苏联军队去做。这一任务光荣地落到了白俄罗斯第1 方面军和乌克兰第1 方面军的 肩上。 敌人的基本集团已经是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他们实施抵抗的最后防线只不过 是一些要塞、永备火力点、地下掩蔽部、大楼的地下室、城市的街区等。德国政府 通过各种渠道所得到的消息是:战争的出路只有一条,这就是无条件的投降! 希特勒、戈培尔、戈林、希姆菜、鲍尔曼都是一些惜命的人,为了自己保命, 可以不顾一切……法西斯制度,这个制度的首领们开始了垂死挣扎。 我面前摆着德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部的一本日志。特别使我们感兴趣的是日志 中对于法西斯德国覆灭前的最后几天的描述: 1945 年4 月22 日15 时左右,在帝国办公厅举行了最后一次规模较大的作 战会议。会议是希特勒主持的。在这次会议上,他第一次表示,战争是打输了。 至此时,苏联军队已经从北面、东面和南面逼近柏林环城公路。希特勒决定留 在柏林,并采纳作战部参谋长约德尔的建议,从西线调回所有的军队来保卫柏林。 约德尔为执行这个决定,于4 月24 日发出一项特别指令,令各集团军群的司 令要拿出他们手中所有的兵力去对付不共戴天的敌人——苏联的布尔什维克。同时 他还指出,不要考虑英、美军队将在西线占领大片土地的问题。 日志中还提到,希特勒自从在4 月22 日的作战会议上蒙受震惊之后,显然已 经清醒过来。他当即于19 时15 分给海军上将邓尼茨发了一封电报,电报中把防 守柏林的行动称之为“保卫德意志命运之战”。 希特勒还吩咐邓尼茨摆脱属于海军的一切任务,专心致力于—195 —通过陆、 海、空各渠道把军队源源不断地运往柏林。 因此,按照希特勒的看法其余的任务和其它战线都是次要的。 日志中提到,4 月22 日希特勒表明决心要自杀。 希特勒虽说坐在地下指挥部里,但他不会不知道柏林发生的事情,不会不知道 国内近日来人心浮动,一片惊恐,交通混乱,道路堵塞,柏林城内数百万居民无法 疏散。可是,这位独裁者除了思虑自己的性命之外,却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 有看见…… 4 月28 日希特勒手中已经只剩下了一块小小的地盘——提加尔登和国会大厦。 法西斯制度已奄奄一息。 如今没有可能叙述第三帝国灭亡前最后时日的实际情况。因为,第三帝国的头 目们没有一个活下来。已经知道的是,在4 月份最初的20 天内,戈林和希姆莱曾 与英国人和美国人进行谈判,甚至以于掉希特勒为筹码,来与英、美单独媾和或单 独停战。但是他俩与英美进行谈判,是以“使德国免遭共产的拯救者”的身份,自 作主张呢?还是受了希特勒本人的派遣呢?这就难说了。这一点至今还是个谜。有 人告诉我,在纽伦堡审判中曾经透露过关于第三帝国最后时刻的一些情况。但是, 希特勒、戈培尔和希姆莱在开庭之前就已经死去,而戈林的供词又是支吾搪塞的, 而且不久他也自杀了。因此,第三帝国的首脑们把他们末日生活的秘密已经带进了 棺材。 希特勒临死之前留下一份遗嘱,在遗嘱中他把戈林和希姆莱开除出党。 确实有过这样一份遗嘱。有关这方面的文件,是我首先从德国陆军总参谋长克 列勃斯将军手中得到的。我拿到了戈培尔和鲍尔曼最后签署的一封信,但是当我接 到关于希特勒已经死亡的书面报告和口头报告之后,则对于他的死表示过怀疑。因 为我们的战士还没有在帝国办公厅院子里找到他那具被烧焦的尸体。克列勃斯的供 词以及戈培尔和鲍尔曼的一封信提供的情况是,希特勒于4 月30 日自杀后,当即 被裹在一条地毯里,浇上汽油烧掉了。 希特勒当时的一个副官(兼司机)肯普克中校在他写的《我烧掉了阿道夫·希 特勒》一书中也曾提到这件事。 1945 年4 月25 日开始了对第三帝国首府的最后一次强攻。 早在强攻开始之前,柏林已经被英国和美国的空军破坏。 在强攻柏林的前一天夜晚,我来到了炮兵发射阵地。 清晨我登上了自己的观察所。观察所设在一幢五层的大楼上。在大楼拐角的屋 子里,墙上有一个打穿的大洞,从那里可以观察到柏林。 我们的脚下突然一震动,接着地板便晃动起来。数千门火炮的轰鸣宣告了强攻 柏林的开始。 我从观察所看到,打在敌人阵地上的炮火是极其强大的。虽然城内房屋的窗户 均改造成枪眼,大街上设置了拦障和街垒。可是在炮火中却墙倒屋坍,街垒也飞上 了天。 在城市中作战,特别是在像柏林这样的大城市中作战,要比野战条件下复杂的 多。在城市战斗中,大兵团司令部和指挥员对于战斗进程的影响要比在野战条件下 小得多。因此,战斗的胜负多取决于分队指挥员乃至每个普通战士发挥主动积极性 的程度。城市战斗有其本身特殊的规律,对此万万不可忽略。 城中战斗,既是火力战,又是近战。在城市战斗中,不但要发挥自动步枪的近 战作用,而且大威力火炮和坦克炮都要求在近距离开火,其射击距离往往在数十米 以内。敌人隐蔽在地下室和大楼里。只要我们一露头,敌人就开枪、开炮和扔手榴 弹。 城市进攻中,部队是跳跃前进,从一幢楼房跃进另一座楼房。但是这种进攻是 沿着每条街道,在宽大正面上进行的。 而对于防御者来说,最重要的是守住最坚固的、有防御设施的楼房或街区。丧 失每一幢楼房或街区就等于失掉整个的支撑点或阵地。城市战斗中,军队指挥主要 靠发挥分队指挥员和每个战士的聪明才智。他们在了解师、团总任务的基础上,应 该独立地遂行任务。兵团和部队的司令部和参谋人员应尽量靠近进攻的目标,任务 是:保障通信联系(主要靠无线电),协调各强击支队的行动,组织搜集侦察情报, 密切注意弹药和食品的供应,确定在昼间和夜晚相互识别的统一信号。 在城市战斗中,指挥员和司令部的主要任务是组织各个兵种以及营、连、排三 个环节之问的协同动作。因为强击支队和强击群是由这三级分队组成的。 因此,发挥中级指挥员的作用,发样列兵和军士的主动积极性,在城市战斗中 有着头等重要的意义。他们遂行的是战术任务,而这种战术任务有时则会发展为战 役性的任务,进而完全决定整个交战的胜负。对于他们在战斗中表现的智慧和力量, 应当高度重视和坚信不移。 在强攻柏林的第一天,我集团军的部队向柏林市中心推进3 公里,在个别地段 上推进4 公里。在右翼作战的部队已进至布里采尔——茨维格运河,该运河在特里 普托夫公园附近流入施普雷河。集团军左翼以及在主要方向上作战的部队攻占布里 茨和马里恩多夫两市区,并继续沿帖耳托夫运河向前运动。 我们的反坦克枪手、机枪手和炮手一起朝敌人开火。希待勒分子一下子都躲藏 到大楼墙壁的后面,敌人的火力暂时减弱。我们的战士趁机发起冲击。 中士伊万·特卢巴切夫的强击群一面运动,一面射击,直逼大楼。战士们向地 下室门窗投掷手榴弹,冲入大楼的一层后,消灭了敌人的炮手和自动枪手。 随特卢巴切夫的强击群之后,中士费多尔,尼基金指挥的巩固战果小组也冲了 过去。尼基金冲入一间屋子之前,先是小心翼翼打开屋门,向屋里投了一颗手榴弹。 屋里的数名希特勒分子顿时被炸死,剩下的敌人当即逃窜。近卫军战士们以自动枪 和子榴弹为自己开路,驱逐了其余屋子里的全部敌人。 巷战的胜负,取决于小规模的强击群能否发挥积极顽强的精神和能否机智灵活 地作战。 如果我分队是对一个街区实施冲击,则应把该街区分割成数块,使守敌变成彼 此孤立的几个部分。对于一座楼房或一个街区的冲击,应当从数个方向同时实施。 配属的坦克和自行火炮,应当以直瞄射击首先压制那些阻碍我强击群向前推进的敌 人火力点。 对于我近卫集团军的战士们来说,强攻城市已经不是初次。他们利用积累起来 的经验,大胆而坚决地向前推进。 在巷战中,火炮的最大射击距离应为300 —400 米。这就要求炮手应当动作准 确而协调,能出敌不意地进行射击并能够以1 —2 发炮弹消灭一个目标。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火炮定会被敌人所击毁。 在巷战中,总是距离敌人很近。因此炮长应动作迅速。当步兵指示目标后,应 及时指挥开火。切尔帕钦科常常亲自发现目标,消灭目标,为步兵开路,而步兵也 常常向炮兵通报敌人坦克和自行火炮的出现情况,向炮兵指示敌人机枪、自动枪和 火箭炮的配置位置。 在城市,常需要把火炮推到楼房跟前,对准窗口射击。在这种场合下,使用重 型火炮,光有炮手是无能为力的,需要步兵进行支援。 在城市战斗中,步兵、炮兵、工兵、通信兵、坦克兵和侦察兵之间的战斗友谊、 相互支援、协同动作有着决定性的意义。各兵种的战士之间的相互联系和相互接近, 在强攻城市中最为必要。他们经常这样并肩作战。 特别需要一提的是侦察。在每次实施冲击和强攻之前都要实施侦察。所谓进行 不间断的侦察,就是要摸清敌人的强点和弱点,随之准确无误地打击敌人。侦察人 员要具备主动积极,勇敢无畏的精神和机智灵活的素质。 4 月26 日夜晚,我把自己的指挥观察所转移到别列—阿里安大街的前沿附近, 这条大街现在叫梅林达姆大街。我们选用了一座五层大楼,这座楼房距离弗柳加芬 航空港的主楼不远,坐落在维多利亚公园前一个三角形街区的狭长的突出部。这座 五层大楼的墙呈暗灰色,看来,曾多次被大火所吞没。 窗口的玻璃全破打碎。在大门口上方的墙壁上挂着用水泥雕塑成的一只黑色老 鹰,老鹰抓着一个法西斯万字形党徽。这个图案象证着第三帝国的国徽。 在大楼的一层有一个客厅。客厅不大,但很高,里面装饰着黑色大理石的圆柱。 厅内很暗,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一切都阴森森的,窗户框是黑色的,墙壁也是 黑的,天花板呈一种令人室息的灰色。我今天之所以不厌其烦地描述这样一些细节, 是因为在这间屋子里有过与结束战争相关的事件。 当我驱车来到新的指挥所,那里已经架好了电话线。有人向我报告,几分钟之 前这里曾经发生一件事情。在三层楼楼梯拐弯的地方有人向我们的女架线兵打枪, 女架线兵们当时并没惊慌,因为她们随身都带着步枪或冲锋枪。 4 月27 日,军队继续强攻旧柏林的各街区,日终之前主力已经进至希特勒军 队的最后防御地区——提尔加登。 第3 和第5 突击集团军向柏林中心——提尔加登实施的进攻,进行得很顺利。 提尔加登里面有第三帝国的主要的政府机关,其中包括帝国办公厅和国会大厦。希 特勒和他的大本营就隐蔽在帝国办公厅。这两个集团军作战坚决,指挥得当,对于 具有历史性的柏林战役的胜利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近卫坦克第2 集团军正在莎尔洛登堡地域作战。近卫坦克第1 集团军正与近卫 第8 集团军并肩作战。在近卫坦克第2 集团军和近卫第8 集团军的左邻有乌克兰第 1 方面军的部队在实施进攻。 从行进间强渡兰德维尔运河的企图失败了。提尔加登是一个沙洲,四面环水, 位于施普雷河与运河之中,防守该沙洲的是精选的法西斯党卫军的部队和若干警卫 营。法西斯分子们隐蔽在沙洲上坚固的大楼里,瞰制着四周的地形,以精确的火力 控制着通往这些水障的所有的接近地。 生活实践告诉我们,必须把思想政治工作放在首位。在巷战条件下,思想政治 工作特别要方式灵活,讲求实效。光是泛泛地发指示空洞无味的谈话,是达不到目 的的。指挥员和政治工作人员要深入到战士中间去,要和他们谈具体问题,诸如: 怎样保养武器,怎么对付敌人;问一问每个战士是不是了解在冲击时的职责,是不 是明白联络的信号,带没带个人急救包,带没带应急的口粮等等。谈话要诚恳真挚, 解决问题。 在实施决定性突击的前夕,战争的结局已经明朗化,几乎每个战士都在自己头 脑里为将来和平的日子勾划出一幅图画。人们可能产生这样一个疑问:部队的作战 热情会不会熄灭?最后的格斗肯定是残酷的,会血流成河。 理所当然,每个人都希望能活到战争的胜利。那么在这种条件下,怎么才能够 鼓舞人们不畏艰险呢?况且在巷战中,不能与野战条件相比,师长看不到所属各分 队的战斗队形,没有绵亘的堑壕和掩体,也没有供观察所利用的制高点。四周尽是 房屋、墙壁、废墟。战斗分队经常隐蔽的场所是:地下室、废墟堆、偏僻的小巷、 四周有坚固墙壁的庭院。因此看不见他们。那么怎么能保证一声令下,各团、各营 随着“冲击”的信号进行强攻呢? 我们曾下令:不要心疼炮弹,也不需要节省子弹,迫击炮弹和手榴弹要敞开打。 现在,这些东西我们有的是!至于火炮,从反坦克炮到最大威力的火炮,其中包括 远程重型加农榴弹炮,统统用来进行直接瞄准射击。甚至把各种型号的“卡秋莎” 火箭炮也在火药烟幕和烟尘的掩护下,直接推到运河边,展开之后,面对敌人的工 事进行射击。 凌晨3 点,3 点半,天刚破晓。 3 点55 分整,门开了。一个戴着铁十字勋章的德国将军走进屋来。 我仔细打量他。此人中等身材,体格健壮,脑袋剃得精光,脸上有几块疤痕。 他伸出右手习惯地作了一个法西斯式的敬礼;同时用左手递给我一份证件——军人 身份证。他是德国陆军总参谋长克列勃斯将军。同他一起走进来的还有坦克第56 军参谋长,总参谋部上校冯·杜芬格和一名翻译。 克列勃斯未等我们发问,就说: “我要讲一件特等机密,您是听我讲这件事情的第一个外国人:4 月30日希特 勒自愿地离开了我们,他自杀了。”克列勃斯讲完这段话之后,停顿了一下。似乎 是在观察一下这个消息对我们产生的影响。看来他在等着我们大家会被这轰动一时 的消息所触动,而纷纷向他问东问西,可是我却不慌不忙,用平静语调对他说: “我们早已经知道啦!”然后,我沉默了一会儿。便要克列勃斯讲一讲事情发 生的具体时间。 克列勃斯显然给窘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条特大新闻会遭到这般的冷遇。 “事情发生在今天15 时”他回答。 可是当他见我看表时,知道他说错了时间,忙更正说: “是昨天,4 月30 号,15 时左右。”尔后,克列勃斯开始朗读戈培尔写给 苏联最高统帅部的一封信。信中说: “兹遵照已故元首之遗嘱,授权克列勃斯将军办理如下事宜。 我们通知苏联人民领袖,今日15 时50 分,元首已自愿离开人世。元首根据 其法定权力,于所留之遗嘱中,已将全部权力移交邓尼茨、我和鲍尔曼。 我受鲍尔曼全权委托,与苏联人民领袖建立联系。此联系,为遭受最大牺牲之 大国间进行和谈所必需。戈培尔。”克列勃斯还递交给我两份文件:一份是关于他 与“俄国最高指挥部”进行谈判的全权证书(是党务办公室主任的一张公文用纸, 盖有印章,并由鲍尔曼于1945 年4 月30 日签署);另一个文件是希特勒的遗嘱, 遗嘱中还列出了新的帝国政府和德国武装力量最高指挥部成员名单(这份文件由希 特勒和见证人签署,上面所注日期是1945 年4 月29 日4 时零分)。 克列勃斯仿佛是想利用这些文件来搪塞他面临的一些问题。他感到这次外交使 命把他推上困境,他已神不守舍。因为他此行不完全是代表一方来谈判。他的使命 中有乞求宽恕的因素。当然,他很想谨慎从事,先摸我们的脉搏。看一看,从中能 不能讨点便宜。在反希特勒联盟中,我们的盟国过去曾迟迟不开辟第二战场。过去 我们对此感到疑虑,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克列勃斯想利用我们对盟国的这种感情, 从中钻个空子。此外,他是个顽固透顶的纳粹分子,不肯轻易认输的。况且他本人 也参加过对东方的进攻。 当初我为什么对克列勃斯说,我对希特勒自杀的消息不感到新鲜呢? 说老实话,对于希特勒的死,我原先并不知道,也没有想到会从克列勃斯口中 得到这个消息。但是在将要参加这次谈判时,我有一个思想准备,准备对任何出乎 意料的事情都持冷静的态度,丝毫不动声色。对于结论性意见,持慎重态度。我知 道,凡是有经验的外交官在谈话时,一开始从来不涉及自己的主要问题。克列勃斯 正是这样的人。他在开始时必定是先观察对方的心理,尔后伺机掉转话头,迫使负 责解决主要问题的人,先把问题说出来。 关于希特勒之死,当时对于我本人以及对于我方参加谈判的其他所有的人来说, 确实是一件有头等意义的重大新闻。可是对于克列勃斯却不同。他只是把这件新闻 当成他使用外交手段回避要害问题的一个烟幕弹。因此,当他企图扭转谈话内容时, 我当即把他盯住,迫使他回到正题,说出他前来的真正目的。 “在这些文件中所谈的是柏林,还是整个的德国?”我问道。 “戈培尔授给我全权,代表整个德国军队讲话”他紧接着回答。 “是谈投降的吗?”“存在着停止战争的其它办法。为此,应当使邓尼茨为首 的新政府组建起来。该政府将会通过与苏联政府谈判的方法决定问题。”克列勃斯 回答说。 “既然你们的元首已经自杀,那就不会存在什么政府,从而他所推行的制度也 应当认为是破产了。他死后,或许还留下某个副手。这个副手有权决定,是不是还 要继续无谓的流血。现在谁是希特勒的代理人?”“现在希特勒的代理人是戈培尔。 他现在被任命为总理。可是希特勒在他临死之前组织了一个以海军上将邓尼茨为首 的新政府。”当我与克列勃斯谈话的时候,我的副官、作家弗谢沃洛德·维施涅夫 斯基和诗人叶夫根·多尔马托夫斯基都想尽量把每一句话都记下来。其实,在那种 谈判中会议记录人员起不了多大作用。 幸而,我当时记忆力还好,对那天晚上的细节记得比较清楚。而今,我也尽量 回忆,把情况搞得很准确。 在这初次见面中,我向克列勃斯的提问,均一一得到回答。于是我决定给方面 军司令员打电话。我拿起听筒,呼唤朱可夫元帅,向他报告说: “德国陆军总参谋长克列勃斯将军来到了我这里。他说,希特勒已经自杀。戈 培尔当了总理,鲍尔曼当了纳粹党主席。他们授予克列勃斯全权,同我们进行和谈。 克列勃斯要求在谈判期间暂时停止军事行动,并要求让他们组成以邓尼茨力首的新 政府,以便决定有关战争的尔后进程问题。”朱可夫说,他要马上向莫斯科汇报, 他要我守在电话机旁,因为还可能有问题要问,有些事情需要说明。 一分钟之后,他问道: “希特勒是什么时候自杀的?”接着,我又向克列勃斯提出了这个问题。其实 我是故意这样做的。因为头一次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把日期说错了。不知道是有 意的还是无意的。 我再次向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睛看着表,当时是5 月1 日4 时27 分。 克列勃斯赶忙明确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昨天,4 月30 日,15 时55 分。”我把原话报告给朱可夫,朱可夫又向 莫斯科作了汇报。 一分钟后,朱可夫打来电话: “您问问克列勃斯,他们是愿意放下武器投降,还是故意玩弄和谈的把戏?” 我开门见山地问克列勃斯: “谈判的内容是不是关于投降的问题,您是不是负有实现投降的使命?”“不 是的,还有其它的可能性。”“什么可能性?”“请你们允许并帮助我们建立新政 府,这个新政府是希特勒在他的遗嘱中拟定的。该政府将遵重你们的利益。”我把 这个问题报告了朱可夫,他指示,还要我等在电话机旁。 我当时心想:克列勃斯这家伙真滑头,他原封不动地重复老一套。其实这也尾 外交家们惯用的一个手法:为了达到一种目的,而万变不离其宗。可是他现在做得 有点太过分了。我在电话里读希特勒遗嘱中的第5 页: “为了使德国有一个由诚实的、全心全意继续坚持战争的人们组成的政府,兹 任命新内阁的成员……”这时朱可夫在电话中插话: “什么样的新政府?”这时恰好读到希特勒遗嘱提到的新政府成员的名单。名 单是这样: 1.总统邓尼茨2.总理戈培尔3.党务部长鲍尔曼4.外交部长赛斯·英夸特5.内务 部长吉斯列尔上6.军事部长邓尼茨7.陆军司令施尔涅尔8.海军司令邓尼茨9.空军司 令格列姆10. 党卫队队长兼警察局长汉克上尉11. 经济部长丰克12. 农业部长巴克 13. 司法部长提腊克14. 教育部长席尔博士15. 宣传部长纳乌曼博士16. 财政部长 施维林·克罗西克17. 劳动部长胡尔法乌埃尔博士18. 装备部长萨乌尔19. 德国人 民阵线领导人,内阁成员,不管部长列伊“克列勃斯还有话要讲没有?”朱可夫问。 我把这句话转达给无列勃斯。克列勃斯耸了耸肩,表示无话可讲。于是我明确 地对他讲,我们进行的谈判只能是德国全面投降,向反希特勒联盟的盟国一苏、美、 英三国投降。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是一致的。 “为了有可能讨论你们的要求,我请求暂时停止军事行动,并帮我们在这里, 在柏林组织新政府。”他还强调了一句:“只能在柏林,不可在别的地方。”“我 们晓得你们新政府的宗旨是什么,此外,我们还知道您的朋友们,希姆莱和戈林力 图向我们的盟国进行试探。对此,您难道不晓得吗?”我向他指出。 克列勃斯警觉起来。看来,我提的问题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他窘住了,不由 地用手在军衣口袋里摸来摸去,结果掏出来一支铅笔。其实,这时候根本用不着铅 笔。 “我是一个合法政府的代表。这个政府是遵照希特勒的遗嘱组建的。”最终他 回答说,“在南方可能再出现一个新政府,但是它将是不合法的。现在只是在柏林 有政府,这个政府是合法的,我们要求停战,以便让政府的全体成员集会在一起商 讨条件,缔结一个对于你、我双方都有利的和约。”“关于停战,或者说和约,只 能在你们全面投降的基础上解决。”我坚决地回答“这是我们的决定,也是我们盟 国的决定,而你们任何的诽谤和允诺都不能分裂这个团结一致的反希特勒联盟的阵 线。”克列勃斯脸上的肌肉在颤抖,面部的疤痕胀得发红,显然,他正在竭力保持 镇静。不过结果还是神不守舍,说漏了嘴。他说: “我们想,苏联将会注意到一个新的、合法的政府。这样做,对我们双方都是 合适的、有利的,假如你们占据了新政府的所在地之后,把我们统统消灭掉,那么 德国人将没有可能协助你们工作,并且……”我打断了他的话: “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消灭德国人,而是为了使德国人摆脱法西斯制度。其 实,为了避免继续流血,一些诚实的德国人已经正在协助我们工作。”克列勃斯继 续讲下去: “我们要求,德国未全面投降之前,你们要先承认新政府,同这个政府进行联 系,以便使它可能与你们的政府建立一种联手。这样做,只能对你们有利。”我听 完后重申:我们只能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德国全面投降。说完,我便走进隔壁房间 去给方面军司令员打电话。 我在给朱可夫元帅汇报时,陈述了自己的见解: “看来,克列勃斯不是来谈投降的,他是来摸情况的,他想摸我们的底,看看 我们会不会单独同新政府进行谈判,他们没有力量继续进行抵抗了。同我们政府进 行谈判——这是戈培尔和鲍尔曼使用的最后一招。他们千方百计地找机会钻空子, 想在我们与盟国之间制造互不信任的气氛。克列勃斯显然有意迟迟不肯回答问题, 进行拖延,以便争取时间。其实,这样做对他们毫无益处。因为我们的军队还在继 续进攻。我们只是在克列勃斯通过的地段上暂时停火了。”朱可夫听完汇报,在电 话里又摆了几个问题,然后告诉我,他准备马上把这些情况向莫斯科汇报,同时让 我继续与克列勃斯进行谈判,督促他接受全面投降的要求。 集团军参谋长起草了一份命令,送来请我签署,命令编号是2948,日期是1945 年4 月30 日。我看了之后,觉得完全正确,正合我意。我默默地签署着这份文件。 岂不知,这将是发给近卫第8 集团军的最后的一份命令。命令中说: “兹鉴于柏林城内的被围之敌可能投降或大批就俘,特命令: 一、集团军后勤部长应作好接收4 万至5 万俘虏的准备。为此: 1 )在集团军地带内,于市区之外(但不得远于城郊5 至8 公里)建立集团军 的战俘收容所(地点可能在达姆地域),收容所容量要大,时间应下迟于45 年5 月1 日;2 )为解决俘虏吃饭问题,应建立必要的粮食储备。 二、各军军长: 1 )应给各战俘收容所派出一个步兵营,以解决看押俘虏和将俘虏由集团军战 俘收容所押送至方面军战俘营的需要。 2 )为解决柏林敌人投降后的需要,应指定数个武器收缴点,并划定数条道路, 以便将城内的敌人部队遣送至集团军战俘收容所。这些收容所,亦应收容由近卫坦 克第1 集团军捕获的俘虏。 关于收容战俘的准备情况,应于45 年5 月1 日18 时前向我报告。”我签署 完命令,就又回到了进行谈判的房间。当时的时间是:4 时40 分。 由于疲劳和失眠,我脑袋嗡嗡直响。因为于不熟悉的工作,会使人容易疲劳的。 我又与克列勃斯面对面地坐在桌旁。可以看出,在我暂时离开的这段时间里, 他经过前思后虑,又想出来不少鬼点子,为自己的(应该说是为戈培尔的)建议进 行辩解,他首先开口,还是坚持暂时停战的论调。 “我没有权力进行其它性质的谈判。”他说,“我只是政府的代表,但我无权 代替政府作出决定,你们同德国新政府进行谈判,对你们是有利益的。 我们很清楚,德国政府是“帕司”①啦!(说到这里,他自己也笑起来),而 你们是强大的。这,我们自己是知道的,你们自己也这么认为。”好比下棋,这回 是出的皇后①。克列勃斯已经拨动主要棋子了。再不能让他无限制地纠缠下去。显 然他是要把我拖入关于和谈问题的无止境的讨论之中。 ① 帕司(pass)是打扑克牌时的用语,“帕司”表示不再进牌、这里表明” 已经无能为力”的意思。——译者① 在国际象棋中,皇后是关键棋,好比中国象 棋的老将。——译者“将军先生,您应当知道”,我说,“我们完全了解你们到底 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你们有意危言耸听,说你们定要继续较量。其实应该说是 进行毫无意义的抵抗。这种抵抗只能增加无谓的牺牲。我想直截了当地给你提个问 题:你们进行这种较量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一下子弄得克列勃斯口缄目呆,面对 我无言以答。尴尬了一阵,才冒出一句话来: “我们要较量到底。”听了这句话,我不禁地苦笑了一下。 “将军,你们还有什么?你们准备拿什么跟我们较量呢?”我停了一下,又补 充说,“我们在等待你们全面投降。”“不!”克列勃斯喊了起来。可是马上又泄 了气,无力地说:“如果一旦全面投降,那么从法律上讲,我们作为政府将不复存 在。”谈判把人们搞是厌倦不堪。现在清楚了,克列勃斯前来的使命,就是说服我 们承认“新”政府。如果没有戈培尔和鲍尔曼的核准,他是不会改变他所提出的那 些意见的,而且会反复陈述同一种意见。在他的言谈之中,令人感觉到他有一种绝 望的劲头。可是他又不肯离夫,像是还在期待着什么。可能是期待着赦免令,因为 在我们的对话中,他活像一个阶下囚。 我接到一封从外国使馆送来的信。该使馆的领导人在信中说,由于使馆人员受 到苏军的关照而表示感谢。 表上的时针已指向早晨8 点,我忍耐不住了,于是对他说: “您坚持停战,坚持要进行和平谈判。可是你们的军队却不断地在投降。 你们的官兵成百、成千地放下武器当俘虏。”克列勃斯身子抖动了一下。他忙 问: “在哪儿?”“到处是!”“没有命令?”他惊奇地问。 “我们部队一边进攻,你们的部队一边投降。”“这会不会是局部现象?”这 位德国将军想抓往一根救命的稻草。 正巧在这一刹那,我军的“卡秋沙”火箭炮隆隆地响了起来。克列勃斯心惊胆 战,缩成一团。 这时我顺手拿起一张报纸,高声地朗读起来。那是路透社的一篇报导,内容说 的是希姆莱一次外交活动的失败。希姆莱曾藉助于瑞典皇家的一个成员别尔纳特, 竭力交涉,想与英国一些有影响的人物和英国政府进行谈判。 希姆莱让别尔纳特转达,说元首体力已经衰竭,政治上已经日暮途穷。 “在目前的形势下”我读道“我的双手已被解脱,我但愿让俄国尽可能地少占 一些德国的地盘。我准备在西线投诚,以便让西方的大国军队能尽快地向东推进。 若形势逆转,我则不准备在东线投降。我过去和现在一贯与布尔什维克主义誓不两 立。”我读到这里时,插了一句话,“你们看,这就是希姆莱对英国人表示的态度。” 尔后,我又接着读下去: “由于苏联政府的干预,美国人与英国人已经拒绝与希姆莱单独举行谈判。关 于此点,苏联政府已经得到了通知……”我转身看了看这位谈判代表。见克列勃斯 显然已经是垂头丧气。他用眼睛盯着地板嘟嚷着说: “希姆莱并没有受权这样做。我曾经担心过这一点。希姆莱原并不知道希特勒 自杀之事。”“可是,关于希姆菜曾经通过广播同我们的盟国约定过单独谈判地点 之事,你们早已知道,不是吗?”“这是局部措施”克列勃斯回答说,“而且根据 也是不同的。”他沉默了一下,接着说“如果一旦全面投降,我们就再不可能选择 自己的政府。”一个德国翻译人员从旁边插了一句话: “柏林有权代表整个德国。”克列勃斯当即打断了他的话: “我能讲俄语,而且也不比你差。”接着他又操着俄语对我说: “我担心的是,有可能产生另外一个政府。这个政府将是违背希特勒意愿的, 我听了斯德哥尔摩的广播,觉得希姆莱与盟国的谈判作得太过分了。”克列勃斯的 这番话,倒把自己弄得原形毕露。其实,第三帝国的领导人对于希姆莱的谈判,早 有所知。可是,他们曾确信,我们的盟国虽然热衷于希姆莱的建议,而苏联政府定 会采纳戈培尔和鲍尔曼的建议。据我们所知,赫尔曼,戈林带着同样的使命去找过 美国人,具体地说,就是艾森豪威尔,但是他的企图失败了。 过了一会儿,克列勃斯又老调重弹,说必须成立新政府,说新政府的任务是要 同一个大国,战胜国,即苏联,举行谈判。 我再次同克列勃斯明确表示:英美政府与我们的政府在行动上是一致的,我认 为希姆莱的外交活动是一次未能得逞的外交讹诈。至于对新政府,我们的看法是: 无论对于德国人来说,还是对于我们以及我们的盟国来说,最有权威的德国政府, 应该是同意全面投降的政府。 “你们那个所谓的新政府,”我说“之所以不同意全面投降,是因为你们让希 特勒的那个遗嘱给束缚住了。你们执意要继续延长战争。你们的所谓新政府,或者 希特勒在他的政治遗嘱中所说的所谓的新内阁,是想要继续完成希特勒的意愿。关 于希特勒的意愿,在他的遗嘱中是这样说的:‘要让德国有一个政府,这个政府应 该由那些立意全力继续进行战争的,诚实的德国人组成’。”我指着这几行字对着 克列勃斯说: “从希特勒死后留下的这些话,难道还不能看出,你们所谓的那个新政府是想 继续进行战争吗?”时间的流逝显得特别缓慢。不过,还必须耐着性子等待,等待 莫斯科的决定。于是我们转入了私人性的交谈。我问道: “现在古德里安将军在哪里?1939 年我在布列斯特,当时他是坦克师师长。” “古德里安于3 月15 日前是德国陆军参谋长,后来生了病。现在在休息。 我曾经担任过他的副职。”“古德里安的病是外交性的,是政治性的?还是出 于军事上的考虑?”“我当然不能讲我的过去上司的坏话。不过,类似的情况是有 过的。”“您一直在总参谋部工作吗?”“我曾担任军训部部长。我也到过莫斯科, 1941 年5 月之前,我在莫斯科代理武官。尔后被任命为东部的一个集团军群的参 谋长。 “就是说,您是在莫斯科学会讲俄语的,希特勒是经过您的手得到关于苏联武 装力量的情报的?在进行斯大林格勒交战时您在哪里?您对这次交战持什么态度?” “这时我正在中部战场,在尔若夫。这个斯大林格勒,可怕极了!从那里开始,我 们灾难重重,每况日下。您在斯大林格勒的时候是军长吧?”“不,我当时是集团 军司令。”“我读过有关斯大林格勒情况的战报和曼施泰因写给希特勒的报告。” 接着便是长时间的相对沉默。 为了打破沉默,我问道: “希特勒为什么自杀呢?”“他没有预料到,军事上会遭到如此的惨败。德国 人民对于未来的期望已经破灭。元首深知人民遭到多么重大的牺牲。为在有生之年 不承担责任,于是决定一死了事。”“他明白的太晚了”我指出,“如果他能在五、 六年之前明白这一点,那才是人民的福气哩。”我拿起希特勒的一份遗嘱高声读道 : “在战争的年代里,我曾认为我不能承担结婚给我带来的责任。但是现在,当 我生命行将结束之际。我决定与我有过多年真挚友谊并甘愿在柏林已遭围困之时来 到这里同我生死与共的女人结婚。 她自愿作为我的妻子同我一道死去。这就弥补了我为人民服务而给我们俩人自 身带来的损失。”读到这里,我转身对克列勃斯说: “爱娃·勃劳恩①似乎并不是亚里安人血统。怎么希特勒在这里却离开了他所 信守的原则?”克列勃斯皱起双眉,无言以答。 这时我只好补上一句,转了话题: “很遗憾,要不,我们与戈培尔直接接通电话?”“那太好啦!”克列勃斯突 然精神一振,“那样你就可以直接与戈培尔博士通话啦!我准备派我的副官把你们 的通信兵带过去,这是可以行得通的。”朱可夫元帅给我打来电话。我向他报告说, 从3 月15 日以来克列勃斯担任陆军总参谋长。随后我在电话里给他读了关于戈培 尔委派克列勃斯前来谈判的文件。 我们商定,随同克列勃斯前来的上校以及同来的德国翻译要立即返回,以便安 排与帝国办公厅的直通电话。我集团军参谋长当即挑选了两名通信人员(一名军官, 一名士兵)与他们同往。 这时,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普罗宁少将来到我的指挥所。同来的还有: 第一副司令员社汉诺夫、作战部长托尔阔纽科、侦察处长格拉待基上校、副处 长马图索夫以及我们的翻译克利别尔大尉。 我们大家起身来到临时当作餐厅的隔壁一个房间。送来了茶点,端来了夹肉面 包片。我们大家的肚子都饿了。克列勃斯也不客气,抓起了茶杯和面包。我见到, 他的双手在发抖。 ① 爱娃·勃劳恩指的是希特勒在遗嘱中提到的那个女人。法西斯主义认为, 亚里安人是“高等种族”的代表。——译者我们坐在那里,个个部疲惫不堪。人们 都感到战争即将结束,但是战争的最后时刻却令人难以忍受。我们都在等待莫斯科 的指可是前线的生活却依然如旧。集团军司令部提醒部队,特别是集团军属炮兵, 应做好继续实施强攻的准备。侦察分队对于当面的敌人以及敌人预备队和敌人的补 给情况,不断地进行观察。弹药和燃料源源不断地补充到各个分队。工兵继续修筑 和加固兰德维尔运河上的各个渡河点。我还不时地离开克列勃斯,走到隔壁房间, 去关照一下司令部的工作。该发指示的,发指示;该批示的,当即批示。 我对各军军长和各师师长明确地指出:谈判尽管进行,可是部队不能放松,应 充分做好准备,一声令下,立即发起强攻。结果是:一方面,戈培尔、鲍尔曼和克 列勃斯在磨时间,等机会,碰运气,俄国人会与他们的盟国争吵起来;而另一方面, 我们却恰恰利用了这段时间加紧战备,一旦敌人拒绝投降,便一举攻下提尔加登。 我与克列勃斯再次进行交谈。我倒是想摸清第三帝国这些领导人的机密,他们 原来的企图是什么,今后怎么打算,况且没有莫斯科的答复,我不能同克列勃斯中 断谈判。当然,克列勃斯对于他们的机密是全然了解的。可是他不会轻易吐露真情, 因此必须尽可能想办法从他嘴里捞东西。谈话中间,在一问一答之中分析比较,发 现问题。 “赫尔曼·戈林现在在哪儿?”听见我问话,克列勃斯抖动了一下,好像被从 梦中惊醒似的: “戈林么?他,他是叛逆。元首对他是不能容忍的。戈林要求元首向他交出国 家的领导权。元首把他清除出党。”他说到这里,突然清醒过来,忙说:“希特勒 临死之前曾把他清除出党。他在遗嘱提到了这一点。”简直自相矛盾,一会儿说: “元首对戈林是不能容忍的。”——用的是现在的口气;一会儿又说:“希待勒临 死之前曾把他清除出党。”——此处又用了过去的口气。 我接着问下去: “依您的见解,希姆莱怎么样?”“希姆莱是叛逆。他跟元首对着干。他早就 想与西方大国单独媾和,并在我们中间制造分裂。对于他的意图,元首早有觉察, 而且……”讲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也是他进行自杀的原因之一, 元首珍惜战友们的忠贞。他在临死之前曾寻找出路,缔结和约,首先要找俄国。” “希姆莱是因为这个缘故成为叛逆的么?”“是的”克列勃斯证实说,“根据希特 勒的遗嘱,希姆莱被清除出党。 希姆莱现在不在柏林,他在梅克伦堡。”“就是说,关于希姆莱建议向英美全 面投降之事,您是早有所知啦!”(我终于从他嘴里套出真情,因为在此之前,我 对于希姆莱的建议几乎一无所知)。 克列勃斯想了一下,回答说: “您知道,我们曾经对他产生过怀疑,当听到路透社的消息,才完全弄清此事。 我们没有得到希姆莱的消息。元首把他派出柏林,为的是让他把德国全部的武装部 队都集中到这里。可是他欺骗了元首,他没有这样做。希姆莱是个叛逆分子,他想 背看元首去缔结和约。我一直跟随在元首身边,曾经是他的关于战争问题的贴身顾 问。德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部当时并不在柏林,而是在梅克伦堡。元首从柏林直接 给他下达命令。我当时负责东线。”克列勃斯无形中透露了真情。结果,我们过去 的猜测和设想都得到了证实。在他的谈吐中所透露的情况,诸如希特勒曾下令把德 国武装部队从那里,即从西线调到柏林,调到东线来对付我军,从而给西方大国军 队开往柏林打开通路,等等,原来都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我紧紧抓住这个线索,继续追问: “现在谁是你们的最高统帅?”“遵照希特勒的遗嘱,现在是邓尼茨。施尔涅 尔是新的陆军司令,空军司令是冯·格列姆。戈林生了病,古德至安也生了病。” “里宾特洛甫在哪儿?”“在梅克伦堡,他的(外交部长)职务由赛斯—英夸特接 替。”“就是说,政府进行了大改组。改组中惟独没有涉及到您,因为您在希特勒 身边。您现在的职务仍是陆军总参谋长,是不是?”“是的。”他作了肯定的回答。 “那么,谁有权与苏联及其盟国进行最后的谈判呢?”“戈培尔和鲍尔曼。他 俩现在在柏林。只有他两人有权代表德国。”“那么,政府的其他成员干什么事呢?” “他们执行元首的指令。”“部队会承认新政府吗?”“如果提供条件,让元首的 遗嘱传达到军队,那么部队会遂行元首的意愿的。最好在另一个政府宣布成立之前, 能做到这一切。”“您对另一个政府感到畏惧吗?”“希姆莱背叛了我们,他可能 会组织新政府。对于元首的死以及元首的遗嘱,希姆莱还不知道。”“有关其它地 区的情况,您有何看法?因各地区已经相互隔绝。”“借助于与你们的临时停火, 我们会把一切传扬出去的。”“我不懂您的意思。”他解释说: “在你们的协助下,我可以使用航空兵或其它方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就是 说,成立政府的目的是,让它在德国土地上行使权力,集结力量,继续进行战争, 是不是?”“不是的,是为了展开谈判,从而结束战争。”这次我又把他抓住了, 我说: “可是,在希特勒的遗嘱中明确地表示:他将启用那些‘全力坚持进行战争’ 的人们组成一个政府。如果你们赞同的话,先结束战争,尔后再进行谈判,岂不更 好?”不知为什么,克列勃斯迟迟不肯答话。过了一会儿,他说: “这个问题,我的政府才能回答。而我不……”外面已经天亮。我们在柏林过 五一劳动节,却与众不同。我们是彻夜不眠进行谈判,可是结果却等于零。莫斯科 指示我们等待答复,不时地对一些细节进行询问,了解谈判的进程。方面军司令部 催促我们尽快把克列勃斯带来的文件送上去。 波让尔斯基将军来到我们房间。他说,近卫步兵第28 军军长里若夫少将打来 电话,要我去接电话。我把克列勃斯留给波让尔斯基将军以及巴音卢布和作家们, 自己走到隔壁房间。 里若夫将军报告说,于4 时30 分德军无线电台(好像是柏林城防司令部的) 请求我们向动物园的东北角派出一名军官去会见德军的谈判代表。里若夫将军和近 卫步兵第39 师师长马尔钦柯上校当即从师司令部选了一名军官,别尔谢涅夫少校, 为我方代表。 关于此次会见是如何进行的以及结果如何,别尔谢涅夫后来向我一一作了汇报 (如今他是退役中校)。 他说: “我去之前已有思想准备。我准备向他们提出要求无条件投降的最后通牒,保 障那些放下武器和停止抵抗的人的生命安全。我要向德寇宣布,如果他们在24 小 时之内拒绝投降,将全部被歼灭。 我认识到,此次执行任务若能成功,会大大减少我军官兵的伤亡。如果敌人停 止毫无意义的抵抗,则世界上不会再增加那么多的孤儿、寡妇以及伤残人员。我决 心不辜负对我的信任,不顾个人安危,坚决完成任务。 1945 年5 月1 日5 时整,我手持一面白旗到达了指定地点——动物园的东北 角。我把汽车、司机和警卫员留在邻近大街拐角处的一个遮蔽物里。 我走到约定地点,并在那里等待了大约20 分钟,敌人并没有向我打枪。 可能这个地段上的德军已经得到通知,知道了我指挥部派出谈判代表之事。 在等候的20 分钟里,我想了许多,特别使我感到不安的是:敌人这次约请会 面,是不是假的?这会不会是一场挑衅?可是我又一想,现在柏林处于这种态势, 敌军已毫无出路,量他们不敢妄为,于是我的心也就平静下来了。 可是心里有时还是不断地嘀咕。德国人终于出现了,大约离我200 米的地方有 两个德国人举着白旗从拐角处走过来。我朝着他们跨了几步。可是他们中间的一个 人突然地倒下了。这时枪声顿起,子弹尖叫着从我身边飞过去。我来不及防备。我 感到左胯股和膝部被击了一下,就跌倒了,头部重重地栽到人行道上。 后来,方面军司令部打来电话。朱可夫元帅通知说,方面军副司令员索科洛夫 斯基已经乘车前来我这里。朱可夫要求进一步了解希姆莱的情况,察明里宾特洛甫 现在在哪里。谁是总参谋长,希特勒的尸体在哪里。还有其它许许多多的问题。 我把从克列勃斯口中了解到的情况作了汇报。其它的一些情况,还需要从口里 往外挤,可是克列勃斯是不愿意接触这些问题的,对于每个问题的回答都是极其简 单,而且是支吾搪塞。他的处境不是轻松的。他深知,想要说服我们,强行让我们 相信戈培尔和鲍尔曼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前来这里,却恰恰是身负这个使命,因此, 他只好顽强奋斗,尽其所能。而我们呢,我们自己有权决定的只是一件事:接受投 降。我们巴不得想把克列勃斯送回戈培尔那里,然后诉诸武力,强迫敌军放下武器 投降。可是莫斯科命令我们等待。 我回到谈判的房间,给克列勃斯提了一个问题: “希特勒的尸体在哪里?”“在柏林,遵照遗嘱烧掉,这件事是今天办的。” “谁是你们统帅部的参谋总长。”“是约德尔。新的最高司令是邓尼茨。他俩人现 在都在梅克伦堡。在柏林的只有戈培尔和鲍尔曼。”“关于邓尼茨在梅克伦堡,您 为什么不早说?”克列勃斯沉默不语。 我拿起电话听筒,叫通朱可夫元帅,向他汇报: “‘最高司令’海军元帅邓尼茨现在在梅克伦堡,希姆莱也在那里。戈培尔认 为希姆莱是叛逆者。赫尔曼·戈林似乎是生病了,现在在南线。在柏林的只有戈培 尔、鲍尔曼和克列勃斯以及希特勒的尸体。”朱可夫元帅说,在柏林,他们向我们 这里派出了谈判代表;而在西线和南线又向盟国派出了谈判代表,这种错综复杂的 现象牵制着我们政府的决心。不过我们很快会得到上级答复的。估计可能是要求德 军全面投降。 克列勃斯听了我在电话中与朱可夫的交谈。我落落大方,当他在场的情况下, 我表达自己的想法,显得十分自然。我放下电话,转身对他说: “这就是说,主要的军事活动家是在梅克伦堡。而在柏林,戈培尔和鲍尔曼留 下来完成元首的意愿。这个意愿是什么?”“他们想要停止战争,可是只有当你们 承认了遵照元首的意愿建立起来的政府,战争才能停止。”“也就是说,成立一个 要战争不要和平的政府。”克列勃斯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 “起码我同意在双方交火的地段上停火。”“那还有什么必要呢?因为你们的 那个所谓的政府并不打算投降。你们还想继续流血,是不是?”“我希望做到一切, 只求快些。希望在柏林一个合法的政府得到承认,希望不会另外出现某个不合法的 政府。”“如果你们不投降,那我们的军队将会再次进行强攻。到那时候你们再去 分辨哪个政府合法,哪个政府不合法吧!”“因此我们要求暂时停战。”“而我们 要求的是你们投降!”我问克列勃斯: “除了已经交给我们的文件以外,您还有没有其它什么文件?”“还有附件, 就是那份政府组成名单,这我已经向您报告过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我递过来一 张纸,上面写着内阁的成员。这些在希特勒的遗嘱中已经提到了。 “您前来的使命只是向苏联谈判,是不是?”“只同你们。”“您同我们,而 希姆莱和其它人与同盟国进行谈判,是不是?因此你们不愿同我们和我们的盟国同 时进行谈判,而是采取了分别行事的办法,是不是?”一阵沉默,克列勃斯低下了 头。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说: “当我们的权力扩大时,也将同别的政府,你们的盟国进行谈判。”“难道这 能取决于你们的政府吗?”“是的,当政府组合齐全时,会这样做的,这是政府的 基本目的。”“你们准备在哪儿组织政府呢?”“至今还没有定下来。不过最好是 在柏林。”“可是在柏林守备部队的残部还没有无条件投降之前,你们的政府是不 可以在这儿成立的。”“不过我深信,当柏林守备部队一旦投降,那我们的政府将 永远不会成立了。这将意味着不履行元首的遗嘱。我认为在新政府被完全承认之前, 全部投降问题是解决不了的。”“这样一来,政府不是投降,而是行使权力,是不 是?”“我来此,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并且转达德国人的诺言的。至于全部投降 问题,可以在停战后和新政府被承认之后数小时之内解决。”“就是说,你们想作 战到底是不是?您知道全部投降的条件吗?”“是的,知道的”克列勃斯回答, “可是谁来进行这种谈判呢?”“你们有帝国总理呀。鲍尔曼也同他在一起呢。如 果他们授给你全权同我们进行谈判,那么他们可以做出最后的决定。难道不是这样 吗?”“他们在未向邓尼茨作全面汇报之前,不能够决定全面投降问题。唯一的一 架电台在希姆莱那里。我们这里的电台被炸毁了。”“我们给你们提供无线电通信, 你们通过无线电公布你们元首的遗嘱。 这可以使流血停止。”“这样不方便,这个消息会使邓尼茨感到突然,因为他 还不知道遗嘱之事。我们试图引起苏联注意,我们不希望出现一个只愿单独同美、 英两国缔结条约的不合法的政府。我们只能同俄国进行谈判。”大概如今时机已到, 应该让他明白,我们既不相信戈培尔,也不信任他派出来的代表。而我自己则只等 待能够向他直言,我做为军人最感兴趣的是动武,我要尽快跟敌人算帐,跟柏林城 内不堪一击的守军算帐。 克列勃斯听完我的话之后,又重复老调: “假如柏林守军被歼,那就不会再有合法的德国政府。”“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打断他的话。 “我已经向您介绍了我的使命,其它我没有……”“而我向您介绍的,只有唯 一的也是最后的条件,那就是无条件投降。”克列勃斯将军和他的副官,从表面上 看还是沉着冷静的。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我再次强调: “我们担保你们的生命安全。至于政府问题,那让我们以后再说吧!你们没有 军队,但你们还想拼凑一些力量,那办不到!”电话铃又响了。方面军司令员打来 电话,想了解一下谈判的情况。我说,这些德国人没有通信工具。关于希特勒的死 以及希特勒的遗嘱,他们不想公布于众。因为害怕希姆莱借机利用。此外,看来他 们对邓尼茨也存有戒心。 他们想在我们的协助下,在暂时停战之后再将希特勒之事公布于众。 我放下听筒,又对克列勃斯说: “那些希望别人承认新政府的人,有一条最好的出路,那就是投降。”“全面 投降?”克列勃斯问道。 “全面投降,到那时我就可以同新政府的成员们举行会谈啦!”克列勃斯摇晃 着脑袋表示反对: “我无权宣布投降。如果那么做,我们的政府会被毁掉的。”在说话中,一会 儿讲德语,一会儿又讲俄语。 “可是炮弹不长眼睛,认不出谁是当兵的,谁是政府成员。”我提醒他。 克列勃斯又晃起了脑袋,他用俄语说: “为了缔结和约着想,我感到不安。”“我们与盟国都坚持共同的要求——无 条件投降。”这回克列勃斯的话音已经十分激动了,他说: “合法的政府才能决定全面的、有效的投降。如果戈培尔没有同你们协商好, 那结果又会怎样呢?你们应当拒绝叛逆者希姆莱的政府,而承认一个合法的政府。 战争问题,大局已定,结果如何,应当同元首指定的政府共同解决。”“应当把你 们元首的意愿向军队公布。”我提醒他说。 克列勃斯发火了,他讲俄语时几乎喊起来: “变节分子,叛逆者希姆莱会把新政府成员统统消灭掉的。”吓成了这个样子! 我不由得暗自好笑。这些人光想到自己。 我真想到外面去走一走。现在正值春季,外面春光明媚。我们却坐在这里遭受 疲惫之苦。这几个德国人正在小声地彼此嘀咕。 索科洛夫斯基将军这时乘车赶来。我向他汇报了谈判的经过。索科洛夫斯基听 完之后,即开始亲自提问克列勃斯。下面是我回忆起来的他们对话的内容: 索科洛夫斯基(问克列勃斯):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公布希特勒和希姆莱之事? 克列勃斯:当我们同你们达成关于新政府讨协议之后,我们就公布。 索科洛夫斯基:方面军司令员认为,元首应当宣布希姆莱为变节者,以便使他 的打算不能实现。 克列勃斯(活跃起来):十分聪明的倡议。这一点可以马上去做。当然,这还 要取得戈培尔博士的同意。我再次请求让我把副官派回到他那里。 我插话:“应当转告希姆莱,在你们投降之前,成立新政府是不可能的。”克 列勃斯:让我们先休战,成立起政府。 我又插话:“那也要在你们全面投降之后。”克列勃斯:不。 索科洛夫斯基:你们那里有戈培尔和其他人。因此,你们完全能够宣布投降。 克列勃斯:这要取得邓尼茨的同意才行。而他现在不在柏林。一旦宣布休战, 我们最好能够派鲍尔曼去邓尼茨那里。我这里既没有飞机,也没有电台。 这时,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我说:“你们放下武器,我们才能继续谈下去。”克列勃斯:不,这是不可能 的。我们要求在柏林停战。 我问道:“你们有密码,代号以及其它类似的东西吗?”克列勃斯:这些东西 部在希姆莱那里。 (这时,我与索科洛夫斯基不由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克列勃斯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们允许休战,我们之间会达成协议的。”我说:“那也只能以你们投降为 基础。在这之后,邓尼茨完全可前来谈判,就如同你们已经做过那样。”克列勃斯 :应当把邓尼茨叫到这里来。请给他通行条件。 索科洛夫斯基:希望你们投降,到那时,我们立即给他放行。 克列勃斯:我无权决定这个问题。 我说:“希望你们尽快投降,那时我们会安排好邓尼茨前来的各项事宜的。” 克列勃斯:应首先同邓尼茨取得联系,而后再谈投降。我没有邓尼茨的允许,不能 擅自这样做。(他想了一下)不过,我总是辽能够把这个问题提交戈培尔考虑。 (他指着他的副官)我希望您把这位上校派到他那里去。 索科洛夫斯基:就是说,我们之间达成了一项这样的协议:德军上校前往戈培 尔博士那里,目的是了解是否同意尽快投降。 克列勃斯(中间插话):是停战呢?还是在停战前要求戈培尔同意投降?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不允许向戈培尔问及停战的问题。 克列勃斯(又表示反对):没有邓尼茨,无论是我,还是戈培尔,都不能允许 投降。 我说:“那你们也组成不了政府。”克列勃斯:不,还是先组织政府,然后再 解决投降问题。 索科洛夫斯基走到隔壁房间,打电话给方面军司令员。他报告说: 我坚持自己的意见,他说,没有邓尼茨的允许,他们不能够投降。而邓尼茨似 乎对当前的事件全无所知。克列勃斯要求把全部事情都告诉邓尼茨,到那时好像就 会产生决定了。他要求派他的副官先到戈培尔那里。然后,如果有可能的话再派一 个人去邓尼茨那里。乘汽车去梅克伦堡,再赶回来,来回大约有400 多公里。他提 议也派一名我们的军官到那里去:邓尼茨可以在前线等候他。总之,这要拖很长的 时间。我们暂时只同意派一个人到戈培尔那里。 我接受了朱可夫的指示后,又回到克列勃斯这里。 克列勃斯:我们可以到外面方便一下吗? 我说:“请吧!”克列勃斯和他的副官走出房间。没过一会儿,他们就返回房 间。 克列勃斯的副官出发到戈培尔那里。我打电话给参谋长。吩咐他们要保障这个 上校通行,同时要安排我军前沿上的一个营与德军的一个营取得联系,以此来沟通 戈培尔同我们的联系。 “德国政府应该是有权威的政府”克列勃斯突然说。 我说:“当今德国已经彻底战败,你认为希特勒还会有什么威望吗?”克列勃 斯伤心地说: “你们已经看到我们所经受的苦难。元首的威望可能降低,但是仍旧是很高的。 他所拟定的措施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改变的。新的人选和新的政府都要以希特勒的威 望为基础。 真是狂热已极。讲起来还是一本正经的,外表上也是满神气的:将军服的上衣, 缀着红色镶金纽扣、配着窄窄的肩章,1941 年冬战功缓带、勋章、铁十字架章… … 他继续讲下去:“基础还可能更为广泛,更为民主。我认为这是可能的,我们 希望保存自己,假如英国和法国把资本主义制度那套强加于我们,那将是很遭的。”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不想消灭德国人民,但是我们不允许法西斯主义存在。我们不 想把国家社会主义党①的党员消灭掉,可是必须把这个组织解散。 德国的新政府应该在新的基础上建立起来。 克列勃斯:我想,我也相信,只有一位领袖不愿意消灭德国,那就是斯大林。 他曾说过苏联不可能,也不应该消灭德国。这一点我们是清楚的。可① 即纳粹党。 ——译者是我们害怕英、美国消灭德国的计划。如果他们放开双手对待我们,那是 很可怕的。 我问道:“那希姆莱呢?”克列勃斯:请恕我直言。希姆莱的想法是,德国军 队还是一支有实力的军队,可以对付东方。他把这个想法已经告诉了你们的盟国, 这一点,我们是清楚的,完全清楚。 我说:“将军先生,那我们对您那种固执态度就很难理解了。柏林还在进行战 斗,这是白白地流血。”克列勃斯:克劳塞维茨曾经说过,屈从不如战死。希特勒 的自杀,是因为他不想失去德国人民对他的敬重。 这是自杀者的逻辑。我们向这位将军再次询问了希特勒自杀的详情。 克列勃斯:当时有好几个见证人:戈培尔、鲍尔曼和我。遵照遗嘱,他的尸体 被浇上汽油烧掉了。元首临终前向我们诀别。我们曾劝说过他,但是他决心已定。 我们还曾功他突围,转移到西线…… 克列勃斯的话未讲完,电话铃响了。这时正是9 时45 分。苏联政府作了最后 的答复:要求德军或者全面投降,或者柏林守军投降。如果德军拒绝,定于10 时 40 分再次对柏林城实施炮击。我将此事告诉克列勃斯。 他回答说:“我未受权这样做。看来还要继续打仗,而结果将是可怕的。 柏林投降也是不可能的。没有邓尼茨的允许,戈培尔是不会同意投降的。这是 很大的不幸。”索科洛夫斯基:我们不会进行停战,也不会单独举行谈判。为什么 戈培尔自己不能做出决定呢? 克列勃斯(不厌其烦地再三重谈老调):如果我们宣布柏林全面投降,那都会 知道,希特勒已经死去。而我们希望建立新政府,让一切事情有组织地进行。 索科洛夫斯基:就让戈培尔宣布…… 克列勃斯(打断对方的谈话):可是邓尼茨是非党人员。他可以轻易决定问题。 但愿他也能投降,以便避免无谓的牺牲。 索科洛夫斯基:希望你们投降,那时你们便可以宣布新政府成立。为此,在柏 林我们可以提供电台。希望你们也能因我们盟国的政府取得联系。 克列勃斯:是的,看来戈培尔只能走这一步了。那么我能到他那里去吗? 索科洛大斯基,您可以去。我们可以开门见山地对您讲:你们已处于绝境。连 戈培尔和邓尼茨之间甚至无法联系。柏林投降之后,我们可以向你们提供飞机或汽 车,并安排无线电通信。 克列勃斯:全把我们全拘捕吗?所有负责投降的军人都会得到自由吗? 我们会不会按被俘人员待遇?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还不知道盟国政府怎样决定。 克列勃斯:我再问一句:投降之后,我们将受到什么待遇? 索科洛夫斯基:我保证新的临时政府成员有权利与盟国政府公开接触。 三个盟国政府将共同决定问题。我再重复一遍,到时候会向你们宣布。 克列勃斯:我想要知道,戈培尔在想什么。需要把柏林投降的具体方案告诉他。 索科洛夫斯基,你们将在三个盟国面前表态。因为希特勒已死。你们可以行使 全权了。 克列勃斯:我们何时得到通信工具? 他已经紧张起来。已经是10 时40 分。我们已经开始炮火准备,飞机从上空 掠过。 这时德国的翻译返回来了。他原是同德国上校冯·杜芬格以及我们的通信人员 一起走的。我们的通信人员是为了去沟通帝国办公厅的直通电话。这个德国翻译回 来时情绪非常慌张。他说: “我们一边走,我一边喊:不要开枪,我们是谈判代表!我们的人没有给我回 话。俄国少校在架设电话线。在太子街的拐角他被德方射来的子弹打中,伤了头部。 我大声喊叫,让他们不要打枪。我只好自己架线。上校冯·杜芬格脱下大衣,摘下 武器,手持一面白旗往前走。枪声还没有停止。有几名俄国官兵负了伤(一名连长 也负了伤)。当时他们站立在不远的地方等待通信联络。但是一直联系不通。俄国 军队方面已经接通,可是我们那边却接不通,我们那里的战斗组没有得到通知。怎 么办呢?继续等待联络,还是等待上校返回?俄国人说,从他们方面可以保障上校 顺利通行。”“回去吧,保障上校返回”克列勃斯吩咐说,又问道:“谁打的枪?” “可能是步枪射手。俄国少校快要死了,真遗憾。”我们在地图上找太子街。我们 仔细看。 “这是‘精益’大饭店”翻译用手指着说,“我们边喊,我们的射手还向我们 开枪,在全地段上俄国人都没打枪。”我们在地图上给三个街区作了标记。我军的 一个营打来电话说,德国少校已经回到德国人那里,可是还没有同他联系上。 “你走吧!”我对翻译说。 他要求给他一个麦克风和一面小白旗。 他拿到这些东西之后,抬起一支胳膊,躬身向我们行了一个礼,麻利地转过身 去,走了。 炮兵司令员波让尔斯基将军下令停止对35 号地区(从湖泊至动物园,延伸至 腓特烈大街)炮击;谈判代表将从这里通过。 过了不一会儿,克列勃斯说: “在我们这里,5 月1 日是个盛大的节日。今天我们要大庆一番,因为战争结 束了,俄国人打到柏林。1941 年我曾在莫斯科。我讲过,我有幸担任副武官。在 阅兵时,我站在观礼台上,靠近列宁墓……”早饭之后,与帝国办公厅沟通了电话。 克列勃斯将军精神振作起来。他要求准确地记住苏联政府提出的德国投降的全部要 点。他拿起听筒开始讲话。他特别强调一个要点:即要通过电台宣布希姆莱叛逆。 戈培尔回答说,要克列勃斯将军返回,回来后再同他一起商量。我们同意了。 接着克列勃斯把他方才记下来的我们提出来要德国投降的具体条件又念了一遍 : “1.柏林投降;2.凡是投降者均应放下武器;3.保证官兵的生命安全;4.对伤 员给予治疗;5.为与盟国通过无线电进行谈判提供条件。”我们当时还向他讲明: 你们的政府将被允许宣布希特勒已死,希姆莱已背叛;向苏、美、英三国宣布 全面投降。这样,我们也部分地满足了你们提出的要求。那么我们是否同意你门建 立政府呢?不同意,不过,我们将同意你们列出一个名单,写明哪些人将不以俘虏 的身份出现,还将允许你们在投降之后向盟国发一个声明。这些国家将决定你们政 府今后的命运。 “我将交给你们的这个关于柏林人员的名单,会不会被认为是战俘名单?” “这一点可以保证。我们将允许军官保持军衔、勋章并保存冷兵器。我们将给予你 们提出政府成员名单的权力以及同邓尼茨进行联系的权力,等等。但所有这一切, 必须在你们投降之后才可以。”“是不是为了组成一个完全合法的德国政府?” “只是为了把事情公布于众并同我们的盟国政府取得联系,至于以后怎么办,那就 由他们决定了。”“就是说,德国投降之后,苏联的无线电台将把希特勒之死,新 政府之事以及希姆莱之背叛等消息统统公布于众,是不是? 他保证,关于上述各项,他将尽力从速达成协议。 已是13 时零8 分。 克列勃斯走了。结果是,第三帝国领导人派出的谈判代表未能同意投降,他不 愿意把柏林从毁灭中挽救出来,也不愿意结束双方(包括和平居民)毫无意义的牺 牲。 克列勃斯此行,原打算从苏军指挥部和苏联政府手里得到什么呢?他在临离开 之前,不知为什么老是磨蹭,已经走下楼梯,甚至还两次借口返回: 第一次返回,说什么回来取手套,说把手套和军帽一起忘在了窗台上,可是帽 子明明戴在他头上,而他根本没有拿手套;第二次返回,说是把军用提包忘在这里 了,说那只提包在来的时候是装戈培尔和鲍尔曼的文件的,可是我明明看着那些文 件是从他右侧衣袋里掏出来的。 从克列勃斯的神态和举止上可以明显地看出,他是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是返回坐等待毙,还是主动先俯首投降。可能他是在等待,等我们把他收为俘 虏。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可是,我们要这样一个俘虏有什么用?倒不如让他返回去。他回去后,对于停 止继续流血,还可能产生点儿影响。 那么克列勃斯在我们这里得到了什么呢?毫无疑问,他前来是为了完成戈培尔 和鲍尔曼的意愿的。当然,这也是他本人的意愿。他们本打算利用“希特勒之死” 这条消息来缓和一下苏联和法西斯德国之间的矛盾。就是说,主要罪魁既然已经火 化,那么德国对千百万人牺牲所负的责任,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其实,这远远不够, 而且也不是主要的。 要害之点在于,希特勒的那些刽子手们(包括希特勒本人在内)死到临头时, 还指望加深我国和盟国之间的矛盾。 当然,我们之间的某些分歧是存在的。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可是反希特勒 联盟各国的人民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共同的敌人,他们正努力设法尽快把敌人消灭 掉。 关于这一点,第三帝国的领导人,包括西方的某种人,是不了解,也是未曾考 虑到。他们还在反希特勒联盟内部寻找裂痕。但是并没有找到。 克列勃斯在我们这里总共度过了大约一天半的时间,他看到,我们对于盟国所 承担的义务是始终不渝的。相反,我们向他表明,坚决信守德黑兰会议和雅尔塔会 议的决议。同时,戈林和希姆莱在盟国的活动也没有取得成果。 克列勃斯将军无疑是一名老侦探,一个经验丰富的外交家,可是这回却两手空 空地回去了。很显然,这是企图在盟国间制造分裂的最后一次行动了。 戈培尔及其同伙遭到失败之后,肯定会做出某种决定的。 已经发出命令:动用最大的火力,尽快打败敌人。成千上万发炮弹一齐飞向政 府街区、帝国办公厅、国会大厦。 由于这次突击力量强大,组织充分,很快取得成效。我军各部队捷报频传。 近卫步兵第28 军军长里若夫将军报告说,他的部队正处动物园中央,现在正 顺利地向北发展进攻,即将与波格丹诺夫的坦克集团军会师。 近卫步兵第74 师师长巴康诺夫传来喜讯,他的部队已经夺占了波茨坦火车站。 最后得到消息,克列勃斯将军已经顺利通过前线。大概他现在正向戈培尔和鲍 尔曼进行汇报呢。 波让尔斯基将军走进来报告说: “我的令部队只准进行直瞄射击。”他的决定是对的。应当对目测清楚的目标 进行射击。应当保存住房,因为将来对居民是用得着的。 送来报告说,不少德军官兵纷纷放下武器自愿投降。 我总算在沙发上躺下来。闭上眼睛,但是脑子却安静不下来。因为有重任在身, 放心不下。电话铃一响,马上就又拿起听筒。里诺夫将军向我报告: “我部队战士在动物园以北已经进入瑞典使馆区。大使要求保护,哪怕派几名 战士去也好。人们对红军的勇敢精神十分钦佩,使馆的成员们现在都躲在防空洞里, 对一切都还满意。”我指示说: “要瑞典人放心,要派警卫去,要讲礼貌!”1945 年5 月1 日,我们是在战 斗中度过的。人们得不到睡眠和休息,可是换来的却是举国欢腾,苏联人民和祖国 的莫斯科以及其它城乡各地都欢天喜地。 5 月2 日1 时45 分。虽然绝大部分地区战斗已经结束,可是还能听到枪声和 手榴弹的爆炸声。 有人送来一封公文。公文封面盖有“瑞典王国大使馆”的印章(瑞典文)。 行文是用俄文写的:“司令官将军阁下: 今吾等敬请关照。瑞典王国址:帝国大街第1 、3 、25 号及蒂尔加膝大街第 36 号。瑞典教堂址:柏林,威尔默斯多夫区,别墅大街第27 号。 敬请苏联军事当局能使我们大使馆继续行使保护瑞典公民及财产之职权。 如能与红军卫戍区代表洽谈,吾当不胜感激。 敬候贵之惠复。据悉,瑞典王国使馆至今处于苏军的保护之中。 1945 年5 月1 日于柏林。 代办古果·埃里伐格特”我委派司令部的一名参谋,带一份声明去瑞典大使馆, 向其保证,我集团军指挥部对于瑞典外交代办的来信已给予应有的注意,并保证对 使馆行使其职权给予充分的协助。 战斗虽仍在进行,但是已经是稀稀拉拉,时断时续。我也疲乏得站不住了。 电话铃又响了。近卫步兵第47 师报告:派往波茨坦大桥的我司令部的军官在 那里已与德军代表见面。德军上校冯·社芬格是坦克第56 军参谋长。他说,他们 受军长魏德林的委托向苏联当局宣布魏德林的决定,他已命令坦克第56 军的部队 停止抵抗,缴械投降。同时,冯·杜芬格上校还交出一份文件,内容是: “坦克第56 军军长。 指挥所1945 年5 月1 日。 总参谋部上校军官冯·杜芬格,现为坦克第56 军参谋长。他受权代表我本人 和我所辖之部队传达我们的声明。 炮兵将军魏德林。 近卫步兵第47 师代理师长谢姆钦科上校问冯·杜芬格上校:“你军指挥部在 收交武器以及向苏军当局转递该军所属各部队的人员和装备,共需多少时间?”冯· 杜芬格回答说,必须3 —4 个小时。同时,他们尽量利用夜间行动。 因为戈培尔曾经下令,对于企图向俄国人投降者,应立即正法。 我当即下命: “让冯·杜芬格上校返回魏德林将军那里,并带去一份纳降书,把两名德军少 校留下。”在等候结果的时候,我开始打盹了。5 时50 分电话铃把我吵醒,报告 说,戈培尔派来了谈判代表。我从沙发上跳起来,匆忙用冷水擦了一把脸。 共有3 名代表,均着便服,另有头戴钢盔的一名士兵,手持一面白旗。 我吩咐士兵出去。3 名代表中,有一名是政府宣传部的参议海涅尔斯多夫。 我问道:“你们为何而来,有什么要求?”海涅尔斯多夫交给我一封装在粉红 色信封里的一封信。 我打开信来看。信的内容是: “克列勃斯将军已向您告知,原帝国总理希特勒已洁身自杀。戈培尔博士也已 不在人世。我做为一个幸存者,恳求您把柏林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我的名字为人所知。宣传部部长弗里茨博士”我阅读这封信时,不由得力事件 发展的速度所震惊,事态每日、每时都在发生变化:继希特勒之后,戈培尔死去了 ;戈培尔死后,还有谁会死去?不管是谁在那里起作用,反正战争已至尾声。我问 道: “戈培尔博士什么时候自杀的?”“晚间。”“尸体在哪里?”“烧掉了。是 他的随身副官和司机烧的。”真有意思,希特勒也是烧掉的。第三帝国的刽子手们 把火烧当成清洗他们在人世间所犯罪孽的一种手段了。 “陆军总参谋长克列勃斯现在在哪里?昨天他还受戈培尔之托同我们进行谈判 呢!”“不知道。我们只知道有一个新任总参谋长艾因斯多夫。”(后来才知道, 克列勃斯自杀了)。 “你们知道我们的条件吗?我们只谈无条件投降问题。”“是的,知道。我们 正是为此而来。我们是来提供帮助的。”“你们想替你们本国人民做点什么?” “弗里茨博士请求让他通过无线电台向德国人民和军队讲讲话,以使停止无谓的流 血和接受无条件投降。”“军队会执行弗里茨的命令吗?”“他是全德国的知名人 上,他在柏林特别为人所知,他请求在柏林通过无线电台发表讲话。”电话铃响了, 格拉祖诺夫将军从近卫步兵第47 师指挥所打来电话,他报告说,从第一线传来消 息,在那里已经看到,德军部队正在编为纵队。 我们向德军的牟司令部派出了军官格鲁申科,另带两名侦察员。格鲁申科为了 接送杜芬格和我们的通信人员,一昼夜之内三入敌境,中间曾被子弹打伤,但仍坚 持执行任务。他现在在魏德林那里。 5 月2 日6 时,坦克第56 军军长炮兵将军魏德林在其司令部的两名将军的陪 同下越过前线,缴械投诚。魏德林供称,他还同时兼任柏林城防司令。 他是6 天之前接任该职的。 近卫步兵第47 师师长谢姆钦科曾向魂德林提问,该军的投降是否曾得到戈培 尔的同意。魏德林回答说,他们的投降是未经戈培尔的同意而自行决定的。 我命令格拉祖诺夫将军在该军的整个地段上停火,并把魏德林解送到我这里来。 我对弗里茨派来的代表说: “你们和弗里茨是否知道柏林守军已经投降?”他们回答说,他们乘车前来的 时候,还什么也不知道。 “现在德国军队在前线各地段上正纷纷投降。鲍尔曼在哪里?”“他大概曾在 希特勒办公厅。那里发生过一次煤气爆炸。鲍尔曼和戈培尔的全家死亡。”我于是 给朱可夫元帅挂电话向他汇报弗里茨派代表前来的目的。 朱可夫在电话里问我:“如果让弗里茨通过电台向德国人民发表讲话,能保证 讲话内容不出问题吗?”我回答说,能够保证,不过应当加以监督和控制。我们会 做好安排的。 过了几分钟,朱可夫打来电话,作了答复。我与弗里茨的代表经过谈判之后, 当即向在场的人(主要是对弗里茨的代表)宣布了以下几点: “第一,苏联军事当局接纳柏林守军投降并命令停止军事行动;第二,现在的 德国军事当局和民政当局应当向全体居民和军队的全体官兵宣布,一切军用物质、 建筑物、市政设施以及公共财产都应妥善保管,不得炸毁和破坏;第三,您,海涅 尔斯多夫先生应会同我们派去的军官一起前往弗里茨博士那里,再带他一起前往无 线电台发表讲话,尔后你们都转到我这里来;第四,我再次强调,我们定会保证你 们军队官兵和将军们以及居民的生命安全并尽可能治疗伤员;第五,我们要求,德 军方面应杜绝一切挑衅行为,如打枪、破坏之类的行动,否则我军将被迫采取回击 的措施。”这时,海涅尔多夫要求保护他们宣传部的同僚。 我说:“凡是自愿放下武器,对苏联人不再表现敌对行为的人,只管放心。不 会动他一根汗毛的。”维加切夫上校前来见我,并带来翻译近卫军准尉茹拉符列夫。 我向维加切夫交待任务: “你们带领海涅尔多大去找汉斯·弗里茨博士。弗里茨将代表德国政府向军队 发布一道命令,令军队投降,并要求军队携带全部装备和技术兵器向苏军缴械。让 弗里茨通过电台向他们的全体人员发表广播讲话,说明苏联当局已经纳降,并把柏 林及其守军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你们要保障好弗里茨前往我们无线电台工作,并 要安排好监督工作,以保证弗里茨的讲话能符合我们的要求。当弗里茨进行广播讲 话之后,要把他以及他的随身助手带到我这里来,以便在这里商谈下一步行动。明 白吗?”我讲完之后,维加切夫上校和茹拉符列夫以及德军的几名代表走向大门, 准备出发。 他们在门口恰恰碰上了魏德林。魏德林向这些德国人瞟了两眼,接着说: “早就该这么做!”跟魏德林没有谈很久。 魏德林是中等身材,戴一副眼镜,有些枯瘦,但精力充沛。 我问他: “您在指挥着柏林守备部队吗?”“是的。”“克列勃斯在哪里?他向您讲过 什么?”“我是昨天在帝国办公厅见到他的。我估计他会自杀的。开始,他责备我 不该从昨天开始投降。今天关于投降的命令已经发到第56 坦克军。克列勃斯、戈 培尔和鲍尔曼昨天拒绝投降。可是不久克列勃斯改变了主张,他认为苏军合围十分 坚固,反对戈培尔的主张,决定停止无谓的流血。我再次重申,我已命令我的坦克 军投诚。”“那么柏林守备部队呢?您的指挥对他们产生作用吗?”“昨天晚上我 下令停止抵抗,可是……后来又下了别的一道命令……”我感觉到,德国人确实慌 了手脚。魏德林在德军地图上向我们指明了他的司令部的位置以及坦克军各部队、 人民冲锋队等等的配置地点,预定6 时这些部队开始投降。 索科洛夫斯基将军走进来,于是我们三个人交谈起来。 “希待勒和戈培尔的情况怎么样?”“据我所知,戈培尔及其全家想必是自杀 了。元首于4 月30 日服毒,他的妻子也服了毒。”“是您亲眼所见,还是听说的?” “30 号那天傍晚我在帝国办公厅。这消息是克列勃斯、鲍尔曼和戈培尔告诉我的。” “就是说,战争结束啦,是不是?”“我认为,每一点无渭的牺牲都是犯罪,都是 疯狂。”“你说的对。您在军队很久了吗?”“从1911 年开始的,起初是一名士 兵。”“您应该下达全面投降的命令”索科洛夫斯基说。 “我不能对全部军队下达投降的命令,因为有的尚无联系”魂德林解释说, “因此,有些地方个别的部队还可能进行抵抗。很多人还不知道元首已死的消息, 因为戈培尔博士禁止宣布这条消息。”索科洛夫斯基:我们已经完全停止军事行动, 甚至撤走了航空兵。难道您不了解这些情况吗?你们的军队纷纷开始投降。从这之 后,弗里茨派来了身着便衣的代表宣布投降。我们为了保证投降的顺利进行而停了 火。 “我很愿意敦促我军停止军事行动。”他告诉了我们,哪里还有法西斯党卫军 部队。 “这些部队企图向北突围”魏德林说,“对于他们,我无权指挥。”索科洛夫 斯基:请您下达全面投降的命令吧,哪怕先在个别地段上停止抵抗也好。 “我军已经没有弹药。因此,抵抗不会持续很久的。”索科洛夫斯基:这一点, 我们不知道。不过还是请您写一道全面投降的命令吧。这样做您也就间心无愧了。 魏德林开始在草拟命令。在场的其他人小声地交谈着,魏德林不停地在写。 “您是否需要您的助手?”我问他。 “噢,是的,是的!这样就会方便得多啦!”这位将军高兴地说。 我吩咐把德军坦克第56 军参谋长叫来。来人身材高大,漆黑的头发,分头发 型梳得整整齐齐,脸上接着一只单片眼镜,手上戴一双灰色手套,是个衣着讲究, 注重修饰的家伙。德国人在交头接耳。只有魏德林一只手扶着头,边写边思考。我 仔细打量着魏德林。他的头发向后梳起,显得整齐光亮,一派典型的德国人打扮。 魏德林默默地把一张纸交给我。我们看看内容,从格式上看,有点不太象样。当然, 事到如今,他也讲不得什么格式了。具体内容是这样的: “4 月30 日元首自杀,遂将我们这些誓死效忠于他的人遗弃。按元首之命, 原是令我们,德国军队,不顾弹药之枯竭,不顾再战无望之困境,仍坚守柏林。 现我命令:立即停止抵抗。 原柏林防区司令、炮兵将军,魏德林。”“请不要说‘原’柏林防区司令吧, 您现在还是司令嘛!”索科洛夫斯基更正了一句。 “需要提‘效忠’的字眼吗?”波让尔斯基提出异议。 “不需要再改啦!”我说“因为这是他本人发的命令。”魏德林表现为难。他 说,不知道写“命令”,还是写“号召。”“写‘命令’”我说。 “需要翻印多少份?”翻译问道。 “12 份,不,越多越好。”“我的司令部规模相当大,”魏德林说。“我有 两个参谋长。另外这里还有两个退休的将军,他们两人前来投奔我,自愿在我的手 下服役。他们两人可以协助安排投降事宜。”送来了茶点。我们把德国人安顿在一 个单独的房间里,给他们送去饭菜。 索科洛夫斯基、特科钦柯、普罗宁、巴音卢布、波让尔斯基和我又集聚在一起 分析研究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魏德林精神有点不正常,你们注意了没有?”我 问道。 “是的,他处境艰难嘛!”索科洛夫斯基说。 “那是当然啦!”普罗宁同意这个看法,“不过,他在命令中搞了名堂。 他强调效忠与责任两个方面,似乎天衣无缝。他不是政府里的人,只不过是块 ‘招牌’而已。”有人报告,说命令已经印好。我对集团军参谋长别良夫斯基说: “派一辆车,再派去我们的一名军官,随德国人一起去,让他们把命令拿在手 里,乘车沿大街向德军部队和居民宣读。”早晨,天空有些阴沉沉的。不过大家心 情很好,抽烟、开玩笑,想起了斯大林格勒。 11 时30 分。 副官报告:弗里茨乘着一辆自行人炮车来了。弗里茨走进屋来,他个子不高, 身穿一件灰色大衣,戴一副眼镜。一边走路一边还在看文件。他默默地坐下来,翻 译坐在旁边。 弗里茨也接受了无条件投降的要求。不管他情愿不情愿,这已经是谈判的必然 结果。 索科洛夫斯基(对弗里茨):我们关心的是,柏林要保持平静。对那些担心自 己安全的人,我们可以派警卫。 弗里茨:德国警察部门已经逃散,不过还可以把他们召集起来。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对警察不感兴趣。可以把他们编在战俘里。我们对行政当 局的官员感到关切。不能让他们受损失,懂吗? “我不懂。有谁,会在什么地方造成损失?谁会有意产生越轨行为?”索科洛 夫斯基:“由于过去‘盖世大保’作恶多端,因此我们的个别军人以及德国居民出 于愤恨,可能对他们使用暴力。”弗里茨:是的,这是可能的。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这里把一切都预先安排好了,都已公布于众。现在柏林市 警备司令是别尔扎林将军。我们还建立了区的警备处。他们将会颁布一些具体措施。 您还有别的事情吗? 弗里茨:我曾经作为政府的最后一名有重要身份的代表,曾经给您写过一封信。 我那封信的意思,原是希望能防止继续流血。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对于您那次被迫做出的一种姿态,是理解的。 弗里茨:我想散发文件,为此我需要同邓尼茨取得联系。 “在早晨10 点钟,”我说“邓尼茨向德国军队和人民发表了一项声明,说他 已经掌握了领导权,他将同布尔什维克主义斗争到底,如果美国人和英国出面拦阻, 也将同他们斗争到底。邓尼茨是吓不住我们的!”弗里茨:这一点,我原是不知道 的。 我们最后约定了投降条件之后,便与弗里茨分子。这时大家都在心中暗想:这 个人是不是弗里茨,这家伙是不是冒名顶替的? 敌人虽然已经被打倒,但总还是令人感到不太放心。 我大声推论说:“希姆莱与西方谈判,结果被邓尼茨宣布为叛逆。现在虽然只 是柏林单独投降,可是总的来说敌人是被我们搞垮了。假如戈培尔当句想投靠我们, 那他们内部便更是分崩离析、腐败不堪了。”当大家从我的话音中听出来是对邓尼 茨的讽刺挖苦时,便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电话铃响了。集团军参谋长报告说,柏林已经平静下来。 我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指挥所里在场的所有的人。 “战争就要结束了。”索科洛夫斯基激动地说。 到中午时,柏林守备部队投降。我们走到大街上,周围一片宁静。这反而使我 们感到不太习惯。由于不习惯,总觉得宁静之中还有响声似的。 战争结束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