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生命的磨砺(8) 对待这样无理取闹的人,特别是极端老上访户,李进巅也有苦不堪言的时候。 1971年1 月6 日,李进巅喜得贵子。乐不可支的李进巅,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 整天合不拢嘴。 好像老天有意要让李进巅收敛他的快乐,妻子还在月子里,车队一名司机要 求调动工作,去一家副食品商店。文化大革命,每人每月三两油、10斤米,一切 凭票购买的年代,能到这样一个有吃有喝的单位开车,那真是最美的差事。可是, 对运输服务公司来说,损失太大。当时培养一名司机非常不容易,光时间就要一 年,各单位都很缺,所以领导班子研究坚决不放。 那个司机40多岁,长得五大三粗不说,还一脸凶相,每天晚上下班拎着饭兜 子到李进巅家上访。李进巅的家,包括厨房仅有16平方米,他进屋,搬个凳子就 坐在地中间。这样一个生人天天闯进正在坐月子的人家里,李进巅的妻子又羞又 怕。李进巅下班晚,家里很窄小,地和炕之间只有一米的间距,那人来时又正是 孩子要吃奶的时间。这可难为死了李进巅的妻子,喂,不行;不喂,也不行。孩 子饿得" 哇哇" 大哭,妻子看着孩子,眼泪" 扑哧,扑哧" 往下掉。车队领导听 说后做那个司机的工作,他不但不听,还要挟说,天天上访影响休息,第二天开 车出了事故领导要负责任。就这么磨叽了一个月,李进巅始终不妥协。他坚信一 个理念:只要认为是对的,就坚忍不拔地坚持下去。在这场马拉松式的博弈中, 实际上是意志的较量。谁能坚持到底,谁就能够成功。 李进巅也不干耗着,他改变了打法。每天早晨,李进巅早早安排好工作,等 那个司机一到,就把装卸工换下来,自己跟车装卸。一有空,李进巅就给他讲公 司的困难,讲没开上车的那么多手推车工人的苦……虽然最后领导班子决定放走 了他,认为这样的人强留着弊大于利,但那个司机对车队的司机说:" 李进巅, 我算服他了!" 如此棘手的难题,就这么一个又一个被化解,李进巅的威信在运输服务公司 基层陡增。工人们都十分尊敬这个个子不高,眼睛不大,脸庞不白倒也不黑,却 总是让人感到有点严肃的年轻人。有了什么难题,大家都愿意找他;李进巅安排 个什么事,大家也都认认真真去做。在权威普遍丧失,各自为政成为习惯的大环 境中,还只有24岁的李进巅能赢得这份尊重,是很了不得的。其实,这是李进巅 刻意所为的结果。 在李进巅走上领导岗位的第一天,他就告诫自己,从工人堆里走出来的自己, 绝不能忘了这个根本,无论遇到多大的委屈,不能耍权威。这种有意识的约束, 随着不断解决问题经验的积累,逐渐形成了带有李进巅印记的处事哲学:外圆内 方。原则、规矩不可破,处理过程要柔和;凡是和个人利益相关的问题,不能强 制,不能激化,只能化解。 领导班子分工,李进巅还分管全公司的安全生产。这又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 文化大革命带来的无政府主义,造成企业正常的生产秩序、合理的规章制度都被 废止,其直接结果,生产混乱,安全事故频发。形式上看,工人群众从各种束缚 中有了解脱,但实质上,最终受害的依旧是工人群众自己。运输服务公司下属单 位汽车队,每年重特大事故都有五六起,不是压死别人,就是压死自己人,什么 样的蹊跷事都能发生。 车队有一批三轮货车,前面驾驶室下是单轮,后边货斗下是双轮。一辆车去 农村拉鸡蛋,装卸工贪小便宜,在棉坎肩里面缝上了两个大兜子,偷着装满了鸡 蛋。他坐在驾驶室的右边,车下大坡向右转弯儿时,速度有点快,汽车向右倾斜, 司机大喊一声:" 不好!" 装卸工急忙把头伸出窗外看。就在他看的瞬间,汽车 缓慢地翻倒了。汽车没有大损伤,司机也好好的。可装卸工一看车要翻,慌忙护 着怀里的两兜子鸡蛋,忘了把脑袋收回来。结果,两兜子鸡蛋没一个碎的,他的 脑袋被车挤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