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生命的磨砺(23) 1969年12月29日结婚那天,李进巅推着一台破旧的自行车,上面驮着刘桂英 一包换洗的衣服,走在前面。送女儿的父亲、刘桂英和妹妹、弟弟跟在后面。一 行5 人走在街上,谁也看不出这是迎亲、送亲的队伍。 婚宴更简单,李进巅的大姐、二姐炒的菜,大家围着一张小圆桌坐在土炕上, 举杯祝福一对儿新人。 3 李进巅给予妻子的惟有男人事业上的成功。他曾为用自己的进步让妻子骄 傲而欣慰。而如今,一切都灰飞烟灭。自己颜面丢尽抬不起头,连带着妻子受辱, 孩子被欺。生气、上火,无望、无助,一夜一夜不睡觉,李进巅开始往歪道上想。 他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一了百了,不去想那些是是非非,也不必为自己没有希望 的将来去担惊受怕。李进巅的精神完全崩溃了,一天到晚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迷迷糊糊,丢三落四,连走路都出神,呆呆地想心事。全家人都觉得不好。每天 下班,妻子早早地回家等他,寸步不离地守护着他。 一天中午,正在干活的大姐,听说又有一个个子不高的年轻干部在殡仪馆旁 边的山上服毒自杀了。大姐吓得疯了般地往妈妈家里跑。 李进巅正在和母亲" 瞅" 午饭,大姐" 砰" 地一声推开门,看见李进巅一下 扑过去,抱住弟弟呜呜地大哭起来。心里正难受的母亲,也抱住李进巅哭起来。 站在母亲和姐姐的怀里,李进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 宣泄是最好的良药。一顿痛哭,李进巅哭出了心里的憋屈,也哭醒了自己的 理智。望着已经消瘦了许多更显苍老的母亲,想到了自己的责任,想到了父亲把 全家人托付给自己的临终嘱托。他恨自己自私,为什么不去替母亲想一想?自己 走了,母亲她还能活吗? 李进巅的母亲叫王丽,她的人生和她美丽的名字正好相反,不幸和多劫磨难 着这个苦命的人。她很小就离开了山东老家——沂水县诸葛乡,被父母带着闯关 东。到安东(今天的丹东)后,王丽进了日本人开的粳米所做童工,稚嫩的肩膀 开始分担着一家人生存的重担。18岁嫁给了一家裁缝铺的工人。本想有了一个会 裁缝手艺的丈夫,从今往后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是,丈夫染上了抽大烟的 恶习,把家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偷出去换大烟抽,连小孩儿脖子上的" 长命锁" 也 被偷了去,好端端的一个家被败得精光。家里没东西可卖了,就上外面去乞讨、 捡破烂,最后,不知死在了什么地方。李进巅说:" 嫁给这样一个丈夫,是母亲 一生的遗憾。" 丈夫没了,扔下三个孩子,加上父母,一家六口人挤住在靠近江边的一间小 偏厦子里。祸不单行,一天夜里,堤坝下着起大火。一个厦子连着一个厦子,一 会儿的工夫,一片火海。大火烧到自家棚顶时,大人们才醒。做母亲的什么都不 顾了,赤着脚,一手夹着一个孩子往门外跑。父亲抱着另一个孩子刚跑出来,厦 子" 呼" 地一声倒下来,身后一片大火。老的老小的小,坐在寒冷的江边,嚎啕 大哭,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绝望般的哭声,在乌黑的夜空下,凄凉地回荡。 哭声惊动了在二马路开杂货铺的老李头。一早起来,听街坊里的人说,昨夜 江边着了一场大火,几十户人家火烧连营。他是来看光景的:绵延百余米的废墟 上,零星地冒着残烟,已开始有人在翻找存物。听见好几个孩子加大人在哭,老 李头走了过来。一看,是常来买盐酱的老乡亲。被大人抱在怀里的三个孩子,一 人一件单衣,在晨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大人都打着赤脚,身边,一无所有。老李 头动了恻隐之心,把一家人接回家,暂时安顿下来。